《永不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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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不堕落-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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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在这之后我和檀冰总会为这些事情吵架。她身边的朋友一个个都已先后买房结婚,而且她的好多大学同学都已经生了孩子。每回看到路上的结婚车队驶过,她就会很忧愁。
  随着时间的流逝,我的压力越来越大,我疯狂地找机会挣钱,但总是没有成效。我们俩之间变得很敏感,甚至是神经质。一点小事儿就能闹得天翻地覆。后来,索性见得少了。
  2005年的春节就要到了,北京的人们在节日前的忙碌中,等待着幸福的长假和团圆。
  一个周末的早晨,妈妈打来一个电话,刚听了两句,我就彻底的蒙了。
  爸爸被诊断出来食道癌,而且已是晚期。
  我失神落魄地赶到单位,订了机票,准备两天后回去。
  在单位坐着胡思乱想之际,手机响了,是檀冰。
  “向哥哥啊,爸爸有个朋友,是房地产开发商的老板,他们新开了一个楼盘。可以比市场价便宜10%卖给我们家呢,也就是说能省差不多十万块钱呢。”
  “哦,那挺好的。”我心不在焉地附和着。
  “这是多好的机会啊,咱们不是也攒了些钱么,你这次回家,正好让你父母支援咱们买房啊。”
  我不得不告诉她父亲的事情。
  她表示非常的惊讶,赶紧问了我几句有关的情况。然后我们俩在电话里沉默了好半天。
  “我回家看看爸爸,你和我一起回去好么?”我期待地问她。
  “我就不去了,你回去好好照顾爸爸吧。”她说。
  “房子的事情,我回家看情况吧,找机会跟他们说说。”我怕她太失望。
  “不用了,先紧着看病吧!”檀冰淡淡地说。
  24小时之后,我回到了山城的家。
  当看到无比消瘦的爸爸的时候,我忽然失语了。这半年总听妈妈说爸爸瘦了、憔悴了,我们都以为是车祸之后的免疫力低下,没想到竟然是癌细胞在折磨着他。
  我在床边握住爸爸的手。
  记得小时候,爸爸的手很有力,总是在风雨里抱着我,牵着我,不让我跌倒。
  现在他的手,瘦削、无力,失去了血色。
  “儿子啊,你回来啦。”
  “嗯,爸,没事儿的,我带你到北京去治疗,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我微笑地轻轻拍着他的手。
  “爸爸生病啦,这次不太好啊……你以后要好好地照顾妈妈啊……”爸爸微笑地看着我。
  我想哭,却不敢哭。
  妈妈一瘸一拐地在厨房和客厅里走来走去给我做吃的。我知道她已经竭力克制自己的悲伤了,我怕我哭了给她听见,她会彻底的崩溃。
  我马上去街上,订了三张回北京的机票,我要带爸爸去北京最好的医院,尽一切可能救他。
  晚上檀冰打过来电话,问了几句爸爸的病情,然后,终于忍不住还是问我有没有跟父母提买房子的事情。
  “冰冰,房子的事情能不能再等等,我爸妈现在很难,大夫说他的时间不多了,我想带他到北京来看病。”我说。
  “好吧,来吧。”她在电话那边仍旧淡淡地说。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26节 绝望人间(2)
“冰冰,能不能帮我在北京租间大点的房子,过几天我要把爸爸妈妈接过去。”我恳求她。
  “好吧。”她答应道。
  三天后,我带父母回到了北京,在檀冰给我租的房子里住下。
  由于每周要频繁带着父亲去放疗,还要照顾半身不遂的妈妈,家里家外,所有的事情,都需要我去做。不得已,我辞去了工作。
  在租来的房子里,爸妈第一次见到了檀冰。爸妈很喜欢她,妈妈包了一个大红包给她。
  每天带着爸妈出去散步,每周三次带爸爸去肿瘤医院放疗,这家医院是全国著名的肿瘤专科医院,各地慕名前来的病人很多。随行就市,于是这里的大夫很傲慢,对病人和家属都是呼来唤去,救死扶伤的精神在这里只是贴在墙上的字儿而已。
  我压抑着不满的情绪,还是包了个红包给爸爸的主治大夫,他连看都没有看,随手就扔进了抽屉里。只不过是冷若冰霜的样子稍微升温了一两度。妈妈摇摇头叹息:他们早已经收得意识麻木了。
  一天晚上,我做好晚饭,给檀冰打电话,约她过来和爸妈一起吃晚饭。
  在吃饭的时候,檀冰却当着父母的面跟我说起了她爸爸的那个开发商老板的房子的事情,她说已经去看过了,户型和位置都很不错,明天还要去售楼处谈谈。问我去不去。
  我连忙暗示她不要再说了。
  檀冰就不再说了,低头吃饭,并且颇为不屑地摇了摇头。
  一段尴尬的沉默之后,爸爸说话了。
  “向向,你和檀冰去看看吧,你也该买房子啦,马上三十的人了。该成个家啦!”
  “对啊,你们俩一起去看看吧,明天中饭我自己会做的,如果房子不错,回来跟我们一起商量商量。”妈妈赶紧附和着说。
  “爸,妈,现在是治病要紧,房子的事情,不着急吧。现在太贵了。”
  “房子还是要买的啊,向向,爸爸知道你没有钱,不要紧的,爸爸会帮你的……”爸爸边喘气,边吃力地说着。
  放射治疗对全身的伤害很大,爸爸每次回来都要呕吐,然后昏昏沉沉靠在床上或椅子上,平时几乎不说话。因为说话稍微多一点,他就会很累。
  “爸,您别说了……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想您能早点好起来。房子的事情,以后你们也别再提了。”我赶紧说。
  “啪!”檀冰把筷子丢在桌上,不吃了。
  她的脸色很难看,失望、鄙夷、愤恨。我几乎认不出她了。
  我赶紧起身把她拉到厨房里,不能让父母受这种刺激。
  “你咋了?”我诧异地问。
  “我们,分手吧……”檀冰缓缓、冷冷地说着。
  马太福音第25章中这样记载:“凡有的,还要加给他,叫他更多;凡没有的,连他所有的,也要全部夺过来。”这就是著名的“马太效应”。
  我已经失去了我的事业,现在又将要失去父亲,檀冰已是我剩下唯一的精神支柱了,难道,这也要被夺去么?冥冥中,是谁在操控这一切呢?
  《拜伦诗选》里面这样写到:我从没有爱过这世界,它对我也一样。
  也许,我的一切已经走到了尽头,因为这个世界从不曾爱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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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节 死很难么?
我别过脸去,泪水终于落了下来。
  我已经崩溃了,接二连三的打击,使原本极度坚强的内心,崩溃了。
  檀冰回房间拿了包,连和父母招呼都没有打,径直走出了家。
  我追上去拉着她的手,被她重重地甩开了。
  我火了,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愤怒使我失去理智。
  “你说清楚,为什么分手,是因为我没钱,我穷么?”我喊着。
  “你放手!好痛啊!”檀冰使劲挣脱我的手。
  我用力一推,她顿时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路边的马路牙子上。
  鲜血,顺着她的额头汩汩地往下淌。
  我们俩都吓傻了。
  我上前一把抱住她,她推开我,哆哆嗦嗦地拿出手机。
  “喂……是警察吗?有人打我,我好害怕……位置……位置……我在鼓楼西大街的马路上。”她哭喊着打着电话。
  她居然报了警?!
  “你叫警察来抓我?”我惊愕地看着缩在墙角的檀冰,揪心地痛。
  事情既然发展到这个地步,我反而冷静了下来。
  “咱们去医院吧,先包扎好伤口。如果要分手,随你吧……”我看着她。
  我把地上的包捡起来,放在她手上。
  要拉她起来,她坐着没动。
  正僵持间,一辆警车闪着灯过来了,在我们俩身边停下。
  “是你报的警吗?”警察下来问到。
  “是……”檀冰回答。
  “打你的人呢?”警察盯着我,问她。
  我也看着他,神情呆滞。
  “没事儿了,是误会,谢谢你们啊!”檀冰捂着流血的伤口,不让警察看见。
  警察刚走,檀冰就拦了一辆出租车,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二天,是爸爸最后一次放疗,早晨我起来照例做好饭,让他和妈妈吃完饭之后,就开车带他去了肿瘤医院。
  回来的路上,我去了机票代售点,用银行卡里最后的钱给爸妈买了回程的机票。
  回到家里,我跟妈妈说,治疗结束了,我送你和爸爸回山城静养吧。三天后的机票已经买好了。
  妈妈看着在门口虚弱地坐着的爸爸,一时老泪纵横。
  “是啊,你爸爸这个样子,我真不知道他能坚持多久……但我们在这里,你也不能上班,你没有工作怎么在大城市里生活啊……”妈妈深深地叹气。
  “妈,别说了……”我硬着心肠说着。
  就算不孝顺吧,就算他们没有生过我这个儿子吧。
  我不要再看到这一切了,我已经彻底放弃希望了。但是我不想让父母在这里亲眼看到我最后的选择。
  三天后,爸爸和妈妈回山城了。
  目送爸爸那已经枯干的身子在妈妈一瘸一拐的搀扶下消失在机场安检通道里之后,我转身走进停车场,发动车子,轰油,挂挡,上了机场高速。
  车速已经到了160km,桑塔纳的发动机已经炙热。
  泪水,没有任何控制地流淌着。
  因为车速太快,方向盘在我手中不安地抖动着。
  目标,地狱。我心里想着。
  是选择高速路的护栏来结束自己,还是选择身旁的另一辆车来完成呢?
  车祸,死的样子可能很难看吧。
  要许愿么?人真的有来世么?
  想着想着,就过了五环路了。
  要赶在进城之前,最迟也要在进四环路之前做这件事儿。
  我将油门踩到底,车速指针向180km摆动。桑塔纳咆哮着向四环路飙去。
  檀冰会伤心么?我死了,她是庆幸终于解脱了,还是背上一辈子的枷锁呢。
  应该是解脱吧,我心想,我也希望她这样想。
  视线开始模糊,我又看见,八年前的那个午后,阳光下的那女孩儿微笑着向我走来。
  “你好,我是方向。”我向她伸出手。
  忽然,烟烧痛我的手指,一看,四环路已经过了。
  无论如何要在进三环路之前,把自己结束。我摇下车窗,丢掉烟屁股。狠狠地说着。
  我寻找着可以结束自己的目标,最好一下子就over,不要痛苦,更不要撞不死。
  我还有什么没有办完的事吗?我最后这么想。
  对了,郑鑫的钱还没有还啊……他要是知道我死了,应该会难过吧,是为我难过,也会为钱难过,但是又为哪个难过得多一点呢……
  我欠的钱没有还,但是不是也有人欠我的钱吗?我忽然想这个问题。要有的话,他们肯定会笑吧。
  阿浩好久没联系了,他要是知道我死了,会不会把我的骨灰带回家给爸妈呢?
  我死了,爸妈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伤心的人了吧……
  车已经进了城里。
  计划失败。
  不能就这么失败了,我不能再在这个冰冷的世界上活着了,我心里想着。
  我把车停在家门口的一个药店前。走了进去。
  “营业员!”我喊着。
  “先生您需要什么?”两个穿白大褂的小姐迎了上来。
  “我睡眠不好,买点能帮助睡觉的药。”我翻着眼睛说着。
  “我们这里有紫环睡眠仪、安睡宝睡眠枕、还有睡眠精油,都是名牌产品。”她们热情地介绍着。
  “我要安眠药。”我直说了。
  两个小姐也翻着眼睛退下了。
  我跑到西药柜台,那里站着一个中年男白大褂。
  “安眠药,大瓶的。”我说。他看了看我,没说话。
  “家门口工地晚上施工,家里睡觉不好的人多。”我补充道。
  “你有医生处方吗?没有处方,不卖的。”他慢条斯理地说着。
  我垂头丧气地走出了药店。行动取消。
  莎士比亚在史诗般的巨著《尤里西斯·恺撒》里曾发出这样的感叹: Cowards die many times before their death—Shakespeare—懦夫在死之前,就已经死过很多次。
  莎翁这是在借恺撒之口,来主张一个人在面对死亡的时候,应该表现得豪爽与慷慨。但如果我现在选择死亡,是不是反而是真正的懦夫呢?
  如果说上帝要我继续活下去,是要继续加给我无穷无尽的磨难,还是他要我耐心地等待,等待终于有一天,他也会用幸福的甘霖将我沐浴,再用那无上的荣光将我照耀呢?
  我,方向,还是继续坚强下去吧。
  

第28节 梦醒时分(1)
这件事之后,我和檀冰僵持了一周没有再联系。
  到了周五傍晚,北京起了五六级的大风,气温骤降至…10℃,我到中轴路檀冰上班的公司楼底下,给她拨通了电话。
  手机刚通,她就接了起来。
  “你还找我干吗?”她说。
  “你在哪?”我并不回答她的问题。
  “我在单位啊……你要干吗?要来打我吗?”她气鼓鼓地说着。
  “我在你楼下!今天风大,我等你下班,送你回家。”我说。
  她沉默了一下:“哦……那,那好吧。”
  其实这几年一连串的打击,使我原本极度自信的心理几乎完全崩溃,但唯独对我们之间的感情,我从未动摇过信念。再大的风雨,再大的阻隔,我依然坚信,在我和檀冰之间,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她都不会真的离我而去。
  八年的相濡以沫,是血浓于水的亲情啊。
  两天后,接到母亲的电话,他们准备下周去深圳姐姐那里常住。
  姐姐和姐夫在深圳买了大房子,在那里父母可以住上属于自己孩子的大房子,而且姐姐和姐夫也都是那里的民航系统的小领导,收入都不错,可以照顾好父母。
  也许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现在的父母,只会选择去和有能力照顾他们的子女在一起。
  空有一颗孝心,已经没有用了。
  我又回到原有的模式中,白天去找工作,面试。晚上回到家,做饭。等着檀冰从她单位下班回家来吃饭,吃完饭睡一会儿,晚上再叫醒她,目送她开车离去。
  以前一直是这样,但现在我渐渐发现,她开始以各种理由不来家里吃饭了。而且,也几乎从不主动打电话给我了。
  我清楚地知道原因——其实我们俩的感情没有多大问题,只是她渐渐长大了,明白过来了。在我的公司失败后,我很难再有任何经济能力支撑起一个家,没有钱在北京买房子,来实现她拥有一个家的梦想。
  在这个物质决定感情的世界上,按道理已是应该分手了。但八年的感情毕竟难以割舍。所以我们就在这种鸡肋般的感觉中痛苦地恋爱着。
  冬天终于过去,北京迎来春天,后海边的垂柳早早的绿意盎然,玉渊潭的樱花也如画般绽放。
  一天傍晚,檀冰打来电话,主动约我在一家我们常去的饭馆见面。我很高兴,也许北京的春天让大家心情都好。
  吃完饭,檀冰把车钥匙放在我的面前。“还给你。”她说。
  “嗯?”我表示迷惑。
  “哦,我以后不用这车了,你白天没车用也不方便。”她微笑着说。
  “没事儿的,我现在还没上班,暂时不用的,以后上班也不用,我喜欢坐地铁,快!”我把钥匙推回给她。
  “真的不用了,我有车。”她淡淡地说。
  我看着她。
  “其实……三个月前爸妈就给我买了辆别克,我白天上班开别克,晚上要到你家来的时候是开着你的车。”
  我看了看停在饭店外路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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