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楼梯的时候，扭头发现两个保镖跟在我后面。
“你们来干吗，回去！”我皱着眉头。
“方总……”两个保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别跟着我，楼上那么多客人要照顾，你俩赶紧回去找你浩哥喝酒去。”我摆了摆手，两个人立刻返身上楼。
走出酒楼，站在大街上，看着外面匆匆而过的人群。阴雨绵绵的天空，雨水和潮湿的空气让我心情稍微舒缓了一些。
我转头看了看酒楼门口停车场塞得满满的几十辆车，摇头苦笑。
以前梦想如此前呼后拥，可是当现在实现了的时候，又觉得也就那样了，并没有什么真正的成就感。
边走边想，就进到了一家烟店。我走到柜台前，掏出钱：“来一盒。”我指着中华烟。
光着膀子的老板趿拉着拖鞋走了过来，收了钱，把烟递给我。
我走出烟店，一边往回走，一边抽出一根点上。刚吸了两口，就感觉不对劲。又辣又呛，烟丝点燃的部分，跟烧焦的草根一样，呈大块焦黑色的秸秆状。这绝对不是68块钱一盒的中华烟的表现。妈的，居然买着假烟了。
我返回店里，叫了声老板。那个光着膀子，肥头大耳的家伙过来了。
“怎么？”他斜着眼看我。
“这烟啊，有点问题，你给我换一盒吧。”我微笑着说。
“你说什么问题？”他瞪着我。
“这盒中华，不是真的，你给我换一盒吧。”我平静地说着。
“我这都是烟草公司进的货，绝对没有假烟。”他理直气壮。
我笑了笑：“是不是假的，你老板最清楚，我不和你争，麻烦你给我换一盒就得了。”我依然平静地说。
“不换，你都拿出门了，再拿回来谁给你换？！”他走回躺椅那躺下，不再理我。
这时候，外面又有人进来买烟。他起来收钱拿烟。
“朋友，你也忙我也忙，不耽误大家发财，你看……”我依然笑着说。
他不理我，依然忙着他手边的事情。
“我最后跟你说一遍，还是给我换了吧，免得你麻烦。”
“哟嗬？！威胁我？你想怎样？抽不起好烟你别买啊，你吓唬谁啊？你再嚷嚷信不信我抽你？”他做吃人状。
旁边的一个伙计立刻走上前来，呈包围式地夹着我。几个刚买了烟要出门的客人侧目看了看我们。
我笑了笑：“好，好，我怕你抽我，我走。”说完我转身走出烟店。
第11节 替天行道（2）
我听见那老板指着我的背影跟伙计说：“操，这种*我见多了，买盒中华去装逼样，跟我这装什么大个儿，纯粹没事儿找抽型。”
我走到街上，给阿浩拨通了电话。
“喝得怎么样，吃好了吗？”我说。
“差不多了，不能再喝了，怕下午路上交警多，四十多辆车的人都喝酒了，回头真被查到，拘留所都住不下了，哈哈。”
“嗯，那就别喝了，你现在带人出来吧，帮我办件事儿。”
“好！”他挂了电话。
两分钟后，阿浩远远地出来，后面陆陆续续跟着三四十个手下。他看到我站在街边，就走了过来。我跟他说了几句，他看了看那家烟店，点了点头。回到停车场，跟等在那里的乌泱泱的一帮人吩咐了几句。
一拨人上车把车缓缓地开出了停车场，上了二环主路，走了。阿浩领着剩下的十几个人，奔那家烟店去了。
烟店的门面、柜台、桌子、椅子、玻璃、卖冰棍的冰箱，还有门口码着的啤酒瓶箱子，连停在店外进货用的三轮车，全部都被他们砸得稀里哗啦。
七八个人负责疯狂地砸，另外阿浩几个浑身刺青的手下围着店里的那个老板和伙计。但他们并不动手打人，这是我跟阿浩特别嘱咐过的。
路人纷纷驻足观望，一会儿就聚集了很多人。刚才无比猖狂的店老板，此刻和伙计两个人吓得面色煞白。
保镖帮我拨开人群，我走到那个老板面前拍拍他的肩膀：“你，刚才不是想抽我吗？”
他愣了一下，忽然认出我来。
“对不起，对不起……”他忙不迭地道歉。
“刚才你换了烟，不就好了吗？你非要把事情弄得这么麻烦……唉……”我叹了口气。
“是，是，对不起，对不起……”
“你还记得刚才我跟你说的话吗？”我说。
他惊愕地望着我，一脸茫然。
我笑着说：“看来你记性很不好，唉……做生意要诚信啊，否则占了小便宜，会吃大亏的。”
“是……是要讲诚信。”他点头如鸡啄米。
“唉……像你这样的人渣，的确很难做到的。”我抬头看了一眼，这店里已经没有一件完整的东西了。
我冲阿浩点了点头。
“收工！”阿浩摆了摆手。所有的人迅速收手。
“你们都走吧。”我说。阿浩领着这十几个人，走到街上，拦了几辆出租车，走了。
我叫过身边的保镖，跟他吩咐了几句。他从兜里掏出一沓钱，走到还在筛糠的店老板和伙计面前。
“这钱是赔给你们的，店里砸坏的东西，这次赔给你。下次再卖假烟，我连你这脑袋都砸烂！”
他狠狠地把钱扔在地上，朝上面吐了口水。
我挥挥手，两个保镖跟着我，分开围观的人群，走了出去。
我忽然想起什么，又折回到那个猪头老板面前。他吓得直往后退。
“你刚才在背后叫我什么？”我笑着问他。
“没，没有啊。”他惊恐地回答。
“不要侮辱我的记忆，你的确是说了的。”
“我没有……”他面如土色。
“你说啊！大丈夫敢做敢当嘛……你要是不说，我就让他们把你的牙一颗颗拔下来。”
他又哆嗦了起来。
但是他撇了撇嘴，还是没敢说。
“刚才你说我是什么？快说！”我咆哮道。
“是……是……*。”他痛苦地重复着。
“大声说！”我继续咆哮。
“是*！”他带着哭腔喊着。
围观的人哄然大笑。
我低下头来问他：“你现在还觉得我是*吗？”
“不是，不是！”他小声地说，如蚊子叫唤。
“那到底谁是*呢？！”我问他。
“我……我是*！”他低下头，带着哭腔。
人群中大多数已经笑得晕了过去。
我满意地站了起来。
发现徐琳站在人群边上，已经笑得直不起腰。
我上前搂住她，她钻进我的臂窝里，兀自还笑得花枝乱颤。
保镖再次分开人群，我们走了出去。
这个社会，放眼望去，满是素质奇低、道德败坏的人，卖假烟，贩假酒，造假药，卖假文凭，卖毒奶粉，炒专家号的，炒火车票的，炒房的…这个世界为了赚取蝇头小利，就能践踏一切人间道德的，的的确确大有人在。
《尚书·大甲》里说到：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上天降下的灾害还可以逃避，而自己造成的罪孽可就无处可逃。而在《左传·隐公元年》里更清晰地记载着：多行不义，必自毙，子姑待之。
第12节 锐利的男人（1）
我从机场飙车赶回公司。
刚才接到电话，石梁的斯诺公司刚刚在莫斯科召开了新品发布会，由于剽窃了我们的很多主打款式的图纸，并掌握了我们款式自动生成软件的源代码之后作了软件升级，他们今年居然推出了将近一千个款。
据莫斯科那边的情报，这次订货会他们的订单达到了往年的10倍之多，订单金额也到了历史性的三亿美金的天文数字。
因为我们有很多客户，尤其是很多不太忠诚的客户，今年都选择了与他们合作。
我们今年的销量，可能锐减一半多，这很可能是致命的。
最重要的是三年来筹划在美国上市的辛苦，全成泡影。
公司大会议室
董事会全体成员、高管、所有中层干部都在场。
“情况有多严重？”我看着大家。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该由谁先发言。
我环顾四周，用尽量柔和的声音说道：“没有过不去的桥，也没有翻不过去的山，大家尽量把所有的问题都坦诚地说出来，我们一项一项地解决。”
生产部的张总先开了口：“方总，我这边是这样的：最近我们的加工厂大部分都在开始做斯诺公司的衣服，他们今年的订单太大了，我们70％的加工厂都在加班加点赶他们的活，基本上都不接我们的单子生产了。只有合作最久的五家工厂还继续做我们的衣服，但生产线根本不够用，我担心今年的交期是个大问题。”
“现在有多少条生产线能为我们开工？”我问。
“现在只有12条线，而我需要至少25条线，严重不足。”张总皱着眉头。
“那你打算怎么解决？”我问。
“目前只有开辟新的加工厂，增加新的生产线，才能保证交货，但是新厂的品质难以保证。”
我沉吟片刻，对他说：“老张，那你们就辛苦些，在明年一月份交货前，和品质管理部的人一起带着跟单员全扑在工厂里，不仅要按时生产出来，而且务必要保证交期和品质！”
“嗯，也只有如此了。”他点点头。
“方总，就算工厂够了，我们的原材料现在也有大问题。”
我寻声望去，是采购部经理老黄。
“由于斯诺公司今年的款式大部分与我们重叠或类似，所以原辅料需求几乎相同，但他们今年下手早，早早地向供应商们下了大量订单，不管是皮革、毛条、面料、辅料，都几乎买断，由于采购量大，大部分供应商都优先给他们供货，到我们去采购的时候，很多东西都没货了。”
“原辅料不足影响我们多少个款式呢？”设计总监和销售部经理同时问他。
“可能……有近一半款式。”老黄低头翻了一下记录。
“妈的，这帮供应商，真他妈的有奶就是娘啊。”我低声骂道。
“老黄，我们现在还压着供应商的货款有多少没结？”我扭头问财务总监
“加起来……差不多400多万吧。”她用计算器算了一下。
“你回头跟老黄核对一下，只要这次是忙着给斯诺供货而不给我们的那些供应商，我们手里的尾款一毛钱都别给他们！”我咬牙说道。
“但是方总，按照合同，我们没有道理不结清啊！”财务总监为难地说。
“要想结清尾款也可以，那就是停止给斯诺供货，赶紧完成我们的采购订单！”我喝了一口茶。
老黄想了一下：“要是那些供应商来闹事儿，恐怕也麻烦，我们可是从来都以讲信用为这行业里口碑的，怕以后在这个圈里毁了名声啊！”
我放下茶杯：“闹事儿？你就把刚才我说的付尾款条件跟他们都传达一下，如果不同意的，尽管可以来闹。”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12节 锐利的男人（2）
老黄面露难色：“在商言商，刚才财务总监说的也有道理，咱们合同里其实没有规定他们供货给竞争对手，我们就有权拒付货款啊。”
我阴沉着脸：“在商言商不错，讲信誉也没错，但是谁都不能见利忘义！好多供应商以前都快死掉了，这几年都是靠着海阔集团和我们的订单一步步做大的，现在翅膀硬了，居然还做出釜底抽薪、过河拆桥的事情了，妈的，尾款一分钱不要给他们！谁要是敢来闹事儿，你把名字告诉我，我来处理。”
老黄点点头。
好几个干部打了个寒噤，都不敢再多说话了。他们在公司里都有年头了，非常明白我说的“处理”是什么意思。
“吴总监，记得上几次开会时跟你说过要抓紧更改或者调整款式的事情吗？为什么这次还是跟斯诺的款式都冲突了？”我盯着设计总监。
“方总，说实话，目前在雅宝路的几家大品牌企业里当设计总监的，大部分都是我们的校友，虽然个人有个人的风格，但是毕竟都是一个学校的老师带出来的学生，在白纸上各自创作还能各有千秋，但是在固有款式上作升级调整的话，就经常出现思路撞车、设计雷同的情况，至少是类似吧，所以，我想……”
“所以，斯诺的设计师用我们的图纸去调整改进，就与你的调整后款式撞车了？”我问。
“可以这么说。”他推了推黑色的眼镜。
“石梁很狡猾，今年他们提前召开订货会，为的就是赶在我们推出这一季产品之前就去莫斯科展示样衣，提前拿到订单。”销售总监说道。
“我们的订货会，比他们晚了多久？”我问。
“晚了一个月吧，而且有很多不太忠诚的散户们今年都没有订我们的货，因为他们一个月前就在莫斯科订了斯诺的货。”
“订单量比去年下降了多少？”我问。
“50％左右，太可怕了。”她摇了摇头。
“大客户们什么态度？”我问。
“我们有一半以上的大客户其实也从斯诺公司订货了，而且几个老客户透露说，斯诺公司不仅今年款式比我们多，比我们早推出，而且在质量上也赶上我们了，最关键的是价格也比我们便宜了，至于便宜多少，客户拒绝透露。”
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大家都陷入了沉默，会议室死一般的寂静。
我看着大家，发现大家也都在望着我。
“我早说过，而且每次例会的时候，我都会提到一点：你们大家别看着我们企业业务挺好，客户多，发钱痛快，福利也好，就感觉很踏实，我告诉你们，其实我们离破产只有三个月时间！你们今天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吧？”
大家鸦雀无声地听着。
我环视大家：“供应链上游的那些加工厂、供应商出了问题，我们都好搞定，中游是我们自己企业的内部管理，以后一定要加强保密，新进人员一定要做详细的背景调查，这次泄密事件，在座的人力资源总监、技术总监、设计总监，你们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这一季的绩效工资扣掉一半。你们有意见吗？”
三个老总面子很挂不住，但也无话可说，涨红了脸。
我继续说：“而关于供应链下游，也就是我们的客户和终端市场的最终顾客，是我们无法控制的！这也是我们今后要下大力气去做的！耐克在全球没有一家加工厂，但他们的品牌却遍布全世界每个角落，虽然它是个运动品牌，但是有很多可以值得我们借鉴的东西在里面，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问题，确实很严峻，但如果我们能在市场和客户这方面解决好，我们就能渡过这个难关，并获得更大发展！”
第12节 锐利的男人（3）
我说完后，望着市场部肖经理：“肖经理，你有什么想法，可以说说。”
肖是学外贸营销的高才生，在世界500强企业负责过品牌企划，也在新华社历练过几年，在国内外各种大媒体上发表过不少营销类论文和实战案例，很有才华的一个年轻人，而且他自己也经营过公司，虽然失败了，但是他进公司时跟我很坦诚地谈及他失败的经历和教训，确实很到位，我相信他的坎坷经历、才华横溢和系统性营销思维，一定能帮助我现在的企业。
他站了起来：“方总，谢谢您的信任，虽然我入服装这个行业时间很短，不到两年，与各位比起来，我绝对是个学生。但您既然让我说说想法，我也冒失地就讲两句。”
他一直很低调也很谦虚，我很欣赏他这一点。
我微笑地看着他。
“正如您刚才所说，现在供应链下游的操作是我们现在的重中之重，但我个人不认为这次的危机会影响到我们企业的生存，反而是一次凤凰涅槃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