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处理完中南店铺的事,江南的事也告一段落了,带着女人回宁州苏府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苏府家丁一行人都委婉劝她再留一日,走夜路不太安全。她转头望了女人的方向。女人微微朝她一笑,没说什么。
她就当女人同意上路。她要的是师瑜谨可以早点脱离苦海。在江南的这些日子,宁州那边一直有人将师瑜谨的情况告知她。她知道师瑜谨每晚都会半夜醒来。信里提及到师瑜谨的肚子越来越大,人的脸色也越来越不好。这一切都在提醒她,师瑜谨的情况很不妙。若师瑜谨出了任何事,她不敢保证自己还能安分地活在这个世上。
而在船上的时候,她又见女人嘴角开始冒血了。女人目光炯炯,直直地盯着她。她没走出这屋子。在女人的对面,坐了下来。托着下巴,瞧了女人一眼,淡淡地开口。
“说吧。你还有什么话想要告诉我的。不用犹犹豫豫的。”
在回去的路上,她不是没瞧见女人时不时抬眼望她,却在她转身望过来时,蠕动的嘴唇便停止了,也没再开启过。只不过,这次,女人倒是开口了。
女人眼神有些冷渗,脸色阴沉沉的。她似乎怕隔墙有耳,示意苏瑞附耳过来,直接在苏瑞耳边缓缓说出另个事情。
苏瑞听完女人的话,有些意外,更多的是愤怒。她有些不相信。
只是当女人从药箱中拿出个药瓶,打开那个药瓶,让苏瑞看完一切的过程后,苏瑞微微闭上了眼睛。
再次睁开,眼底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
女人坐在她的身侧,却明显看到苏瑞嘴角挂着意味不明的冷笑,配着脸上那双眼睛,看起来是暴风雨前来的平静,女人有些吓到,挑了下眉,她听到苏瑞扭过头,淡漠地问了一句。
“你说这次,鹿死谁手?”
女人依旧坐在屋里,没应这话。或许那人根本就不需要她的回答。然后,她看着苏瑞推开门而去。在苏瑞推开而去之前,她告诉苏瑞,她的名字。
牧归,我叫牧归。
她看着苏瑞推开门时,动作停顿了下。她以为苏瑞不会应她,没想到苏瑞倒是扭过头,突然问了她一句话,让她楞了半天。
她说,是迟暮而归么?太晚了么?
当时她未明白这其中的含义。只是在很久之后,当她处于两难境地之时,才彻底明白了这话。只是,晚了。
自从牧归告诉苏瑞那事后,她发现苏瑞什么也没做,只是每天清晨都早早起身,站在船头,遥望着他们归途的那一个方向。她瞧着苏瑞眉眼间的神色,当他们越接近目的地,苏瑞神色看起来越是安宁,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过。若不是她唤她牧归,她会以为之前的一切是在做梦。
乘船几日后,他们终于从江南回来,踏上宁州岸边的那一刻,苏瑞感觉这几天压在心头的石头不再是那么沉,让她快喘不过气来。她拽着牧归的手,匆匆吩咐身后奴仆带好东西回府,就赶忙飞奔回府。
她心底的焦急在看到府前站着个模样俊美,挺着肚子的人儿后,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心头的石头也不见了。似乎在海上的茫然,在见到师瑜谨的那一刻起,一起消失了。
不知什么时候放开牧归的手,她静静地立在原地,看着府前那人在见到她的身影后喜出望外,扶着已经隆起的肚子,一步一步朝她走了过来。她看见他苍白的脸上带着一丝丝笑意,眉眼间的柔和配着精致的五官,周围再好的美景在他面前也黯然失色。她感到自己的心在紧张地跳个不停。手开始颤抖,全身僵硬不止。
终于在那人距离她几步远后,她迈开步子,快速向前,抱住她心底念了很久,担忧了很久的人儿。
“妻主,你回来了啊。”简简单单的一句,却无比温馨。
她抬起他的下巴,对上一双黑亮的眸子,笑了。
“恩。我回来了。还有……”她对着他,突然脸红了下。“我很想你。”
这话,她看到师瑜谨在那瞬间楞了一下,随后,却是眉眼弯弯地笑了,分明是开心不已。他趴在她胸前,捏着她的耳朵,小声小声地说道:“妻主,我也想你了……妻主真的没去那些馆子,身上没别人的味道。”
这句话明显取悦了她。苏瑞最后还是抑制不住,抱着师瑜谨,即使是在师瑜谨的瞪视下,还是一直笑个不停。直到最后师瑜谨狠了下心,捏了她的腰部的软肉,才成功止住她的笑声。
苏瑞小心翼翼扶着身子重的师瑜谨进府。悄悄瞧了师瑜谨眼间的神色。她皱了下眉头,竟是一片厚重的黑气,环绕着他的眉眼间。
她朝身后的牧归挑了下眉,示意她师瑜谨的情况不太好。身后的人点了点头,让她稍安勿躁。
作者有话要说:春节更新真要命。
☆、第四十章
第四十章
苏瑞扶着师瑜谨回房,对府中和师瑜谨解释身后所跟之人是牧归,在海上所救之人,寥寥数句道尽了牧归的身份。至于船上知晓牧归会医术的家丁,在回来之前都被苏瑞换成待在江南的苏府家丁。府中除了苏瑞,再也无人知晓牧归的身份。
想到这里,苏瑞的眼底暗沉了许多。
“妻主,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师瑜谨躺在床上,一只手却紧握着苏瑞的手,不轻易让她离开。
苏瑞默默瞧着师瑜谨,眼瞥了眼师瑜谨的肚子,已经比她离开时还大了点。
她暗自在心底数了下,这该是有七个月足了,为何还是比寻常孕夫怀的还小?想到此处,她的手在无人见到的地方抖了一下。怕被师瑜谨瞧到,她收敛了眼底一闪而过的慌张。拂开遮掩着师瑜谨眼睛的刘海。
“恩,不走了。还要看着我们的孩子平平安安出生呢。”
师瑜谨轻轻笑了笑,头往她这处靠了过来,细腻的肌肤蹭了蹭她放在床侧的手。待师瑜谨呼吸变得绵长,真正熟睡后,她才起身,打开门,让站在门外许久的人进来。
她面无表情,看着牧归从怀里掏出她看过的那一排排泛着寒光的银针,看着牧归抽出里面几根最长的银针,对着师瑜谨的头顶,缓缓而有力地刺进去。期间师瑜谨皱紧了眉头,挣扎了一下,又昏了过去。
她按着师瑜谨的身体,不让他伤到自己。又见牧归施完针,眉头紧皱到对着苏瑞也没舒缓过。
“苏小姐的夫郎之前身子受过寒气太重没痊愈以至身子养到现在还是落□寒的毛病。至于您夫郎体内的残留的的毒素不太严重,只是和神华草的毒素混合在一起成为最致命的毒药罢了。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
“拿孩子的命去换大人的命,一命换一命,不是么?”未等牧归说完,苏瑞已经接着她的话说下去了。只是她眼眸的杀意隐隐约约闪烁着。牧归见状,暗自摸了下脑门上的冷汗。本来点点头,之后又摇摇头。
“额,这自然是最好的法子。只是,还有另一种法子。”说到此处,却见牧归本来放松的神色严肃着,眼眸紧盯着她。“若是此举危及到你的性命,你可愿意?”
苏瑞却是瞧着师瑜谨,温柔地擦去他脸上冒出的细汗,然后才瞥了她一眼。
“若是可以挽救我的夫郎,我不介意。你尽管说出你的需要吧。”若能偿还她欠师瑜谨的,她甘之如饴。
牧归有些不敢置信,紧盯着苏瑞,很是怀疑她所说的话。苏瑞却是瞧着她,没说什么话,就等她动手了。牧归还是反复问道:“这个法子对孕夫和孩子没什么危险,但是你必须配合我施针,你要给孕夫传真气,将体内的毒素强行排出体外。而且你夫郎肚里这个孩子不可能足月生下的,必须提前催生的。你恐怕是要耗损全部的真气,直到孕夫生产完才可停止的。这样,你还愿意?”
对面的人听到这话,还是淡淡地笑了。手握着床上的人,微启唇。
“我愿意。”
语气淡淡的,仿佛说的人不是自身,宛若局外人。
牧归发觉自己生平拿针的手竟然在发抖。她忍着心底的怪异,继续说道:“既然你同意的话,那么后日,咱们便开始吧。”她说罢,觉得自己留下来也没什么用处,站起身,推开门就要走。
身后传来苏瑞的声音。
“谢谢你,牧归。”
谢谢她?
牧归此刻只想笑。她转过身,看着床侧之人,那人握着床上人的手,明明听闻苏府小姐不喜师府少爷,是师府少爷强硬嫁过苏府的,明明便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可是现在看来,苏府小姐不也也喜欢师府少爷呢?
苏瑞谢她啥呢?她这法子是要了她全部的真气,对于练武之人来说,失去了全部的真气本身也要虚弱很多,在施针过程中,若是出了任何差错,这人就要成为废人,这一世就要毁在她手上,还谢她做什么?为了一个男子,这样值得么?而且,难道苏瑞不知道,自己的夫郎快要生了么?
牧归凝视着苏瑞,苏瑞却紧盯着师瑜谨,淡笑地摸着师瑜谨的脸颊,完全没有紧张的样子。牧归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关上门。随便啊。反正又不关她的事。
苏瑞待在苏府里两天都没看到颜湘,问了仆人才知道颜湘出府了,要过段时间才回来。也就是颜湘还不知道她带了牧归回来。
说到牧归……
苏瑞推开颜湘住的屋落的门。
牧归正躺在颜湘平日躺的太师椅上,惬意地晒着太阳。身旁还晒着一些药草。她笑了。终于知道为什么牧归让她有点熟悉。原来是和颜湘有点相似。都是喜欢药草,连一些小习惯都相似。
只是,为何提到颜湘,牧归玩世不恭的态度渐渐变了,好像是……她暗自想了个词。
仇视。
她盯着牧归。她已经告诉过牧归不可随意动颜湘的东西,但是这屋子乱糟糟的样子,明显的,颜湘不准人动的地方牧归都动了。牧归是故意的。
意识到这点,苏瑞暗自冷笑了下。
就在后日之约将到来的时候,苏瑞首先出事了。
虽然知道了苏瑞身上中了神华草的毒,但是牧归没帮她解开,反而让她继续这样和师瑜谨在一块歇息,以此催动师瑜谨腹内的孩子早点出世。
后日未到,半夜,师瑜谨的肚子便疼痛万分。近日来腹内的折磨,师瑜谨已经连续几日未能好好休息。这晚,肚子作痛起来,师瑜谨再也没精力忍受,痛叫了声,把熟睡的苏瑞给惊醒了。
“怎么了?”她刚睁眼,手却触到温热的液体。点了灯才知道,自己刚才摸到的是血。不仅自己的手上是血,师瑜谨躺着的地方更是一大片一大片的血。她看清了,竟是师瑜谨身下在流血。赶快派人去找牧归过来。自己扶着师瑜谨。
“妻主,我的肚子好痛啊。是不是要生了啊?我好怕。”
师瑜谨惨白着脸,垂着眸子,看着身下的血越来越多,浑身颤抖。她低头吻了吻师瑜谨的脸。
“不用怕,没事的。牧归会帮我们的。孩子会平安的,你也是的。”
正说话着,门被人推开了。牧归走了进来,闻到屋里浓重的血腥味,皱了眉头。让苏瑞去请产公过来,恐怕师瑜谨是要生了。
产公被人从被窝里揪了起来还没回过神,看到屋里这阵势,也回过神了。
“不好,要生了。这才七个月呢。”
产公本想请苏瑞出去的,但是牧归和苏瑞都坚持在里面。牧归站在屏风后面,让苏瑞叙说里面的情形,自己在屏风后面指挥。苏瑞半扶着师瑜谨半坐着输真气给师瑜谨,让孩子更容易顺势出世。师瑜谨无意识地咬着她的手,感觉嘴里全是血腥味,却依旧紧咬着,瞪大了眼,冷汗直从额头和身子冒出。孩子还乖乖地待在师瑜谨的腹部里,不肯出来。
苏瑞皱着眉,瞧着师瑜谨的样子,没理会自己流血不止的臂膀。朝屏风后面的牧归念道:“还有什么法子,孩子不肯出来。在产道里面。”
一旁的产公趴在师瑜谨身前,皱着眉头,看着师瑜谨身下。羊水已经破了。再不出来,这……
“喂孕夫喝你的血。你的血里有神华草,这样催生效果更好。”
虽然师瑜谨痛的直打颤,但耳朵还是听到牧归这句话。放开苏瑞的手。很小声,气若游丝地念着。
“我不许。妻主,不要……”
“乖,别分神。”
她扶着师瑜谨枕在枕头上,从桌上拿起仆人端过来的匕首,目不转睛,直接对着自己已经被师瑜谨咬伤的部位划了一刀。鲜红的血立刻涌了出来。她自己的臂膀对着师瑜谨,让师瑜谨咬下去。师瑜谨不肯,仍死咬着自己的下唇,痛苦不堪。
她没法,把血引到碗里,自己喝一口,撬开师瑜谨的嘴,喂了进去。一口接着一口,直到牧归说可以了,她才停手。师瑜谨正想说什么,不料腹部的疼痛感更清晰,似乎有什么要出来了,下坠感更明显。
师瑜谨痛苦地大叫了声,在产公的惊声中,从师瑜谨身下抱出了个浑身沾着浑物的孩子。
“苏小姐,恭喜苏小姐啊,是个女孩儿啊。”产公想抱给苏瑞看。却抬头时,惊慌地瞪大眼。在产公的眼里,看到都是血。那血不是从师瑜谨身上流出来的,却是从苏瑞手臂上出来。整条手袖都浸满了血,苏瑞却还不能放开师瑜谨。师瑜谨紧闭着眼,汗水沾湿了额前的软发,微启着唇,在小声小声念着“痛”。
“苏小姐,坚持下去。继续输真气给孕夫,这样毒素才能完全排除体外。”牧归坐在屏风后面,有些焦急,但还是必须坐在那里不能过去。
苏瑞没应声,手却没放开。只是脸色跟师瑜谨一样惨白,甚至更苍白。
牧归感觉不对劲,在屏风后面直叫苏瑞放手,可以了。却没听到苏瑞的回应。她急着站起身,不再忌讳什么,就直接冲出屏风后面。
正想问苏瑞怎么了,在抬头却见产公手里的孩子皮肤黝黑泛青,青中带着黑紫,明显是中毒。她不惊讶,只是苏瑞眼睛死死瞪着那个孩子,真气乱窜。
“苏瑞,你先把真气收回去啊。不然会走火入魔啊。”
这话牧归说得晚了些,苏瑞死死盯着那孩子,眼睛泛血丝。突然,嘴一张,满满的血就吐了出来,溅出的血喷在师瑜谨身上。师瑜谨还是昏迷中。
“牧归,那孩子是怎么……回事?”
苏瑞冒红的眼睛静静地,直盯着牧归,牧归被她这眼睛和沉默看得心底发毛。直到后来,苏瑞才缓缓开口道。眼睛里的凶光直逼着牧归说真话。
牧归掩着眼睛不敢看床上之人,逼着自己的眼睛对上苏瑞充满血丝的眼睛。
“这孩子……”
牧归刚想说话,门外却有人敲门了。
“什么事?”
屋内一片混乱,生产完的人还没净身子,屋外已经乱成一团了。
苏瑞回过神,轻轻放下闭上眼的师瑜谨,吩咐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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