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秦羽被他踢得一屡腥红从嘴角滑下来,我觉得脑袋都要气炸了,抓住刘同的腿,狠狠一口咬下去,恨不得生生咬下一口肉来,可惜头发立马被人揪住往外扯,疼得我连眼泪都忍不住,可是还是死死咬住刘同,疼得他杀猪一般地嗷嗷直叫,直到有人狠狠一脚踢在我的后背心,一脚踢得我四周一片黑暗。。。。。。
第 13 章
永园的花一直是那么繁乱,阳光总是从树叶间漏下来,那么明媚,那么宁静,那么安详。
有些易落的花瓣总是随风纷纷飞落,在空中婉转时,总惹得几只玉色蝴蝶与之纠缠翻飞。
我似乎又看见永园那面危墙下垂落的枯藤在随风摇摆,几只蜘蛛在银亮的丝盘上滑上滑下,墙角的破洞里,时常会窜出的两只老鼠,此刻仿佛也还在那里卿卿我我。
还有那斑驳的墙面上成群的蚂蚁,依旧那么匆忙。
还有那屋檐下的几只秃毛的乌鸦,偶尔用喙梳落几根所剩不多的黑羽。
它们,就是是我童年的全部伙伴了。
我知道自己在做着梦,因为我总是想睁大眼睛仔细看一看它们的时候,它们在我眼前反而越模糊。
一阵风刮过,大量的树叶、花瓣扑面,过后,我生命里曾经的这些全部,都在我面前瞬间溶为一片混沌,心里却感觉一阵狂喜。
空中似乎有嘀嗒的雨点滴到我的脸上。
雨,越下越大,甚至,开始地动山摇。
一个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只是我已听不清呼喊的是什么,是谁在呼喊了。后心处闷痛不已。
我似一缕游魂一样飞速地掠起来,急速后退的景色朦朦胧胧的。
“啊——”一声凄厉的痛哭声尖锐地划破我眼前的混沌。
费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被秦羽抱着在一处宽敞的院落里乱奔。他一边跑着,一边流泪,下巴上挂着的眼泪全都甩到我的脸上,我的头无力地垂着,一股铁锈而又腐烂的味道从喉咙里翻上来,有什么顺着嘴角溢出来。
“你。。。。。在做什么?”这么沙哑难听的声音是我的?一开口,一大口黏液溢出嘴角。
狂乱的秦羽完全没有听到我的声音,他都没有看见我已睁眼。
我勉力抬起一只手,抓住他的一屡头发,轻轻一拽:“你。。。。。。要用眼泪来埋葬我么?咳咳。。。。。。”
他猛地一顿,刹那间狂喜:“你,你醒过来啦!十七天了,都十七天了!大夫前天就说你已经不行了,你终于,终于醒过来了!”
跪坐在地上,他把我平放在一片草地上,擦干净我嘴里的败血,紧紧搂住我的肩膀喃喃道:“太好了,你还活着。这十七天里,我都急死了。”
“我。。。。。不过是。。。。。被人踢了几脚,咳咳。。。。。哪有那么严重?什么。。。。。。十七天?难道不是。。。。。。才昨天的事么?”
“那些人,有的人是有几下子拳脚的,你完全承受不住的,而且他们都是照死里踢的,那些畜生,根本不担心出人命。真好,你却挺过来了。你且缓一缓,我等下去请大夫。”秦羽摸着我的头发,手微微有些发抖。
“这样子啊。”想起什么似的,我推开他一点,问:“这是哪里啊?为什么我们会在这里?”
“这里。。。。。。”他转开脑袋,微微红了脸,又转回来,低着头说:“是平城一家酒楼。我们暂住在这里,我们的银子那日被人强抢了。现在我在帮这家酒楼,呃。。。。。做事,等攥够了银子我们就走。”
“哦。秦羽,我。。。。。。我饿了,还有,我想洗个澡。”
“好的,我抱你回房。”
“行啦,别拿我当大病人,我吐出那口败血后,感觉好多了,真的。”
洗澡的时候,秦羽替我搬水,汗水湿透了他的衣裳,隐约可见他的皮肤上红一块青一块的,我一把拉开他的上衣,只见他身上密密麻麻布满了青红紫色痕迹,我恨恨道:“他们,还没放过我们吗?他们又打你了?”
秦羽慌忙掩上衣服,把我往浴桶里推:“没有,刘同他们没再来。我这是,这是那天的痕迹。我的皮肤是这样的,没有一个月,伤痕褪不了。”
闷闷洗完澡,吃了一些晚饭,又让一个大夫瞧了下身体状态,唠叨了半天。
送走大夫,秦羽说是去给酒楼打杂去了,叫我躺在房内休息。
当我第四次想走出这间院落都被人拦回来时,发觉处境很不对劲,刚入夜,我抹黑翻了墙往外走,所幸一路都没遇到谁拦路。
来到一处丝竹声声的热闹中厅,正中央是块台子,上面布设奢华,几个身着艳丽衣裳的女人,哦不,男人在上面跳舞。
?!
什么情况?!
这里来来往往的竟然都是男人!
一般酒楼里,唱曲的,跳舞的,补酒的,不都是女人么?
奇怪,真是奇怪。
瞥见一个熟悉的人影,是秦羽!他从中厅一侧低头走过,后面跟着个涎皮赖脸的人,不时地伸手逗弄一下他。
那个涎皮赖脸的人我认识,就是两年前我第一次出宫的那个晚上教唆刘同当街羞辱秦羽的那个姓柳的。
他们怎么扯在一起了?柳公子是刘同一伙的,他不会是要对秦羽不利吧?!
我尾随他们来到一处很深的院落,只听那柳公子边走还边抱怨着:“哎,也就你,每次都非要选这么远的厢房,想叫个人伺候都叫不来。你啊。。。。。嘿嘿,人都到这里了,你还怕什么呢?”
他们进了一间厢房,关上门,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
担心秦羽有危险,我蹑手蹑脚走近窗户,小心戳破窗纸,不看则已,一看吓得我不能自已。
那柳公子将秦羽抱在怀里正激烈地亲嘴!
秦羽虽不情愿,但也没敢反抗。
秦羽啊秦羽,你怎么。。。。。。
忽然明白:这哪里是什么酒楼,秦羽哪里是给人家打杂做事!
只怕是,我和秦羽都已不是自由身了。
原来秦羽身上的那些青红紫色的印迹不是被打而留下来的,而是这么来的,当那个男人的唇离开秦羽的脖子时,明明白皙的哪里出现了一深红的印迹。
可是秦羽,你怎么能。。。。。。你让我情何以堪?如果我活着,需要这样来交换,那我还不如没有醒过来,最好是,在下京时就已经死了。
我若有力气,窗格早已被我捏断。
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秦羽的双手被人绑起,身上白皙的肌肤被人以龌龊的方式搓揉揪捏,我看见他的眼泪沾湿了鬓边大片的发,唇却微微向上勾着,面色潮红。
我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他,是的,美丽。
可我的心在滴血,抓住窗棂的手指上,指甲盖几乎翻了过来。
就在我感受着地狱的业火焚烤时,耳边一阵冷风拂过,一个声音笑道:“怎么?吃醋了?很生气?看着自己的小情人被人按在身下的感觉怎样?”
“。。。。。。”
是刘同!该死的!
“你被他和他爹压在下面时,是不是也这么爽啊?你看,他在笑,多□!你今天才看清楚他的真面目吧?这一家子都是贱人!”
“。。。。。。”我再也听不下他那些肮脏的语言了,可是举起的拳头还没落下就被他扭住双手,他一脚踢开门,对里面的人道:
“柳兄啊,那秦羽再怎么好,也比不上我手中的这个哦。”
一看见我们,秦羽羞愤欲死的模样叫我双眼潮湿,我疯狂地挣扎起来,不要,我不要看见这一切,我什么都没看见!
还没跑到门口,我就被刘同和那姓柳的合力提起来扔到床上,摔得我半天抬不起身。
秦羽迅速拉好衣服,把我扒拉到他的身后,与那两人对峙着。
那姓柳的衣衫不整吊儿郎当地道:“刘兄好没情趣,没见我正忙着吗,打扰我春宵,你可怎么赔?”
“我这不是给你带了个赔礼了吗?”刘同一指我。
“哈?他?我没听错吧?长得虽然不丑,但是比秦羽可是差太远了。”
“柳兄不是常说此道好少年么,他看起来十二、三,不是你常说的最好的年纪么?而且,他是什么身份?皇子啊!你想想,把一个美人压在身下的感觉跟把一个皇子压在身下的感觉,那能比吗?”
“那倒也是。不过,好东西还是先刘兄享用吧!”
“你糊涂啦?我跟他有血缘关系的!而且,我始终还是觉得女人好!他,就交给你啦。我就在一边看活春宫吧!哈哈!”
“呵呵,你这个表哥可真坏!要眼睁睁看你表弟被我干么?”
“随便你了,弄死他最好,我可不想为了点小功劳去把他交给皇上,皇上也不见得还会认他。这种人,活着是对我们皇室贵胄的一种侮辱!”
“那,我可不客气了,今晚两个一起玩。”那姓柳的那厮与刘同恶心完,转过身来卷了卷袖子,就要来拉我。
秦羽用手隔开他,喝道:“你敢?!”
姓柳的扑哧一笑:“你真逗,我有什么不敢的?还怕皇上惩罚不成?识相点吧,你们两个,就是被我玩死在这,也没人知道!”
“放过他,我任凭你处置!”
“不放过他,你照样任凭我处置!你小子再不识相,别怪我不痛惜你!乖,美人,先让下,我尝个鲜,再来搞你。”
“我说:放过他!你听不见吗?”秦羽说话的声调突然变了,冷冷的,把姓柳的那厮也唬得一愣;刘同也在一边看好戏似的笑着。
我想对他说不要,不要再为我牺牲了,我还不起的,我几辈子都还不起的,我不值得的,我什么都不是,我不配得到任何人的死命守护!
可自从我被刘同提进来,他始终都没有看我一眼。
此刻无法动弹地趴在床上,被他护在身后,那姓柳的“啪”地扇了秦羽一巴掌,喝到:“给脸不要脸!你算什么东西?!也敢用那种腔调和我说话?!别以为长得美我就舍不得打你!〃
秦羽被他扇得一下子滚到地上,我的后领也被姓柳的抓住往后一拉,背上一凉,刚转过头,就听“噗”的一声,随之一股热液全部撒在我的脸上,铁锈的味道顿时迷漫了整个房间。
那刘同见势不妙,腾地站起身就要跑,说时迟那时快,只见秦羽手腕一翻,刘同瞬间就像是被定住了似的迈不动腿,随后慢慢委顿在地,一股血很快从他的咽喉处留出来,一截玉簪从他的后颈穿过,破喉而出,当即毙命。
秦羽披头散发地走过来,伸手要擦溅到我脸上的血,几乎是反射性地,我躲开他的手,双手抱头发狂地大叫起来。。。。。。
第 14 章
我知道这样对待他很失礼,可是,变化太快了。
秦羽他,不是文弱书生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么?他曾经被欺负得那样惨,甚至还被人那样地。。。。。。
刚才那个散发着虐杀之气的人不可能是秦羽;他应该是被妖魔附体了吧?一定是的,原来,这世上真的有妖物一类。
不想看房间内两具死状残酷的尸体,不想闻这满室的血腥,不想去感知身上脸上被溅到的血污,不想去理会秦羽那黯淡到只剩一双泪痕的目光,不想理会他停滞在空中的伸出的手。。。。。。
我逃也无处可逃,早先被摔得无法动弹,只好在床上挣扎着往前爬,把脑袋全包裹进薄被里,全身还是在发抖,好可怕,我一定还没有从鬼门关出来,一定还在地狱,一定是在被迫观看地狱里那些残酷的刑罚吧。。。。。。
我虽然在秦汤军中混着生活了两年,但也从未这样近距离地见过厮杀,就算是不小心看到阵亡的将士,那也只是远远的一眼,在以前,就连流血带伤的兵秦羽都不让我看到,可是今天。。。。。。
“对不起,文瑞,我。。。。。。我又急又怕,所以。。。。。所以。。。。。。你不要怕。。。。。。”秦羽失魂似的声音响起。
我却什么话也说不出。
他一定不是秦羽,他被妖怪附体了,他不是我认识的,不要理它。
我的头蒙在薄被里,热汗冷汗一起出,身子越蜷越紧,趴在床上抽噎着,一只手拉起薄被就要把我的脑袋翻出来,我抖索起来:
“别碰我——!”还没说完,后颈处被人两指一按,顿时说不出话来,又被点哑穴了?!
人被扭转过来,却不是秦羽,是个陌生的脸孔:“你们啊你们,杀了人还敢这么大声嚷嚷,不怕人听见?”
不会吧,这么快就被人发现了?!
我大张着口被人点了哑穴又被定住了,不能动也不能说话,眼角瞟向秦羽,却惊觉他也被定了直挺挺地坐在椅子上,却还能说话,他惊声道:
“你什么时候。。。。。。”
那陌生的脸孔没理他,反而慢慢关好门窗,把屋中悬垂的帘幕都撕下来盖住刘同他们的尸体,才悠悠然踱到床边坐在我身边,掐住我的下巴扯到他面前,一双细长上挑的凤眼微微迷着:
“胥文瑞,大随第七位皇子?却是这般模样?”
“你!你不要动他!”秦羽的杀伐之气又开始弥漫,可是他被点穴了不能动。
“秦羽,惜命的话就别乱冲动。而且他。。。。。。”那人捏住我的下巴晃了晃,道:“现在好像不是太愿意面对你,他在害怕不是吗?”
说完他对秦羽打了个响指,秦羽立即就像被催眠一样昏睡在椅子上。
这个人,这个人是敌是友啊!貌似秦羽和他之间并不陌生。
他自桌上拿了茶壶,走到我面前道:“眼睛闭上。”
见我不动,邪笑道:“如果不想被自己的样子吓到,就闭上眼睛,你不知道你一脸血污的样子很可怕吗?”
刚闭上眼睛,一股凉意自顶上散下。
“不好意思,现在还不能出去,外面还没收拾好,只能先用茶水勉强冲洗一下。”又拿了块布巾擦了我的脸,才点开我的穴道。
“虽然这里我刚刚已经设了机关,外面的人发现不了这里,不过还是请你不要再大声哭叫了。”
“你。。。。。。你是什么人?”不像坏人,但又不像是什么好人,有哪个好人在面对死人时那么泰然?
“这里是我的地盘,你说我是什么人呢?”
“你是青楼老鸨?”
“。。。。。。”他扶了一下额头:“第一,我不是什么老鸨。第二,这里不是什么青楼。这是我的一处酒楼,没想到我出外游历这两年里,我的酒楼已经被人逼得变了性质。刘同那一伙,我早就想收拾了,无赖本少爷一向只喜欢杀人不见血的处理方式,所以一直在暗中准备着,没想到遇上你们两个可怜虫,只好把计划提前了,可又没想到秦羽。。。。。。”
“你知道吗?秦羽没几天活头了。”
是啊,这下全完了,我和秦羽。
那刘同是当朝太后爱女玉锦公主的独子,是太后最宠爱的外甥,想起杨文绍给我讲过的太后的手段,我想就算我和秦羽能逃往他国,估计也没有哪一国敢收留。
自古杀人偿命,我死无所谓,反正我从来都不重要,母妃根本没当我是她生的,父皇更是弃我如草芥,在皇室中从没任何地位和存在感,而且也早就该死了,若不是秦羽他们护着,我饿也饿死了。
可是秦羽,他真的很无辜,他不该死,他才十九岁,他不该承受这些的,他本该锦衣玉食无忧无虑一辈子的。
“你,你一定要作证,人都是我杀的,跟秦羽没关系,求求你了!”我拉着他的袖子急道。
他被我拽着,怪异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