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的焰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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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的焰火-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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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一停稳,前座的司机赶忙下车,打开陈夜所在一边的车门,吃力的将已经昏过去的人扶下来,楚焰希也自行打开车门,快速越过车头绕到陈夜身边,凌乱的脚步泄露了主人的无限慌乱。

借着宅院设的外灯,楚佑看着安然无恙的楚焰希,悬了一晚上的心,总算是着了地,“小希。”

“爸。”

“没事吧,小希。”看着楚焰希扶着陈夜朝自己的方向走过来,楚佑担忧地摸了摸孩子,生怕孩子身上伤了一丝一毫。

“有没有伤着哪里?”语气里尽是一个父亲对儿子的担心,然而却在楚焰希抬起头,看到他浮肿的脸颊以及扶着陈夜的双手手腕上的伤时,楚佑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爸,我没事,爸,快请周医生过来,陈夜腿受了严重的枪伤,流了好多血,人都昏过去了。”楚焰希来不及注意到父亲为自己过度忧虑的神色,现在的他,一想到陈夜那昏迷苍白的脸,完全没有了任何与父亲平安相见的喜悦,只剩为陈夜无限担忧与恐惧。

严中从楚焰希手上接过陈夜的另一只手臂,和司机合力扶着陈夜,“少主没事就好,周医生已经在总部医疗室准备着了,帮主,救人要紧,我先将陈夜送过去。”

楚佑敛了敛心神说道:“快去。”

楚焰希立马跟在严中身后,进了总部。

第九章

一到医疗室,周业迅速将人合力扶上室内手术床上,检查起陈夜的伤势,估计是枪的危力很小,那么近距离的直接射击,子弹都没有穿透大腿,仍然留在大腿里。白炽的灯光,雪白的床单,冰冷的医疗器械,把原本已经虚弱的陈夜,脸色映得更加苍白。

楚焰希走上前用自己受伤的双手紧紧握住陈夜已经冰凉的手,话语中仿佛带点恳求看着周业。

“周医生,无论如何,请你一定要治好陈夜的腿”。

——不能让他残废,绝对不能。

周业看着情绪混乱的楚焰希,那张原本清秀的脸也浮肿得厉害,心中也很是不忍,毕竟也算是自己看着成长起来的孩子,一直都是活泼可爱的样子,何时这么狼狈过。

“少主放心吧,我一定会尽力的,不要担心,你自己也受了伤”

伸手轻轻转了一下楚焰希的脸,仔细看了一遍,发现不是特别严重,转过身对一个女助手说:“小思,快去拿药箱给少主敷药。”说完自己就开始准备麻醉剂,为陈夜取出留在腿里的子弹。

“我想留在这里。”楚焰希实在担心陈夜的伤势,万一腿真的…他不敢去想,陈夜还那么年轻,以后要是带着一条伤残的腿,这辈子真的就算完了,而造成这一切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啊。

“小希,先去上药吧,有周医生在,陈夜一定会没事的,听话。小思,把药箱给我吧,我替小希上药。”,陈夜能安全把儿子救回来却自己负伤,他真的很感激,儿子是他这后半辈子最重要的人,救小希就是为他留住了后半生唯一的希望,眼见着小希为陈夜这样担忧,想必小希为陈夜的为人所动容吧,虽然陈夜平常话不多,对人也不热拢,但他看得出来,小希对这个年纪相仿的人很是愿意亲近。

或许,小希的童年真的太孤单了吧,因为自己身份的关系,从小就必须接受过度的保护,就连同学之间也很疏远,从小父母也不在身边,跟着外公外婆长大,而回到总部,也都是比他年长很多的人,一直没有一个能跟他交心的同龄人。每每思及,楚佑就越来越质疑自己,强迫小希做他不愿意的事情,让他接下炎帮是不是真的错了。又或者,是不是该为小希也培养一些可用之人?

“可是爸…”救命恩人正昏迷不醒躺在医疗室里,他怎么能这时走开。

“我们在这里也帮不上忙,只会防碍周医生,你要相信周医生。走吧,先去上药。”楚佑也不再多说,拉着楚焰希退出医疗室。

走出总部,一打开大宅的大门,就瞧见早已等着的张管家,便吩咐说:“老张,去准备一间客房吧,以后就让陈夜留在大宅养伤,有什么需要的,你们要多注意着。”

“是,老爷。少爷不要紧吧。”楚焰希裤子上沾着许多从陈夜腿上流出来的血渍,有些已经干涸,脸上的五指印红肿得把左半边脸都整个涨出来一倍,以为楚焰希受了伤,把张管家吓得不轻。

“张管家,我没事,这不是我的血。”楚焰希想对管家笑一笑,奈何,脸太疼。之前因为一直担心陈夜,情绪一直崩着,现在轻松下来,才发觉自己脸肿得连轻轻拉到嘴角也很痛。

“可是脸肿成这样,我帮少爷上点药吧。”哪怕楚焰希只受了这一点伤,张管家到底还是很心疼。楚焰希有时候也觉得自己其实很幸福,虽然母亲早逝,可是,父亲疼他,外公外婆宠他,连大宅的佣人也是真心关心他。他想,母亲天上有知,看到他过得这么好,也会很高兴吧。

“没关系,张管家去忙吧,爸爸会帮我的。”

“是。”恭恭敬敬地去收拾客房。

待张管家离开,严中也过到大宅,走到楚佑身边耳语了几句,说完又退出几步远,可楚佑的神色却沉了几分,看到一边的楚焰希又马上隐了下去,“先带去总部地牢,今晚大家都辛苦了,让兄弟们先回去休息,有些账迟早是要算的,去安排好,你也去休息吧。”

“是的。”

除了张妈和张管家两口子,其他佣人都不会留舍大宅,这夜深人静的时候,父子俩在一楼客厅面对面站着,久久没有动作。

楚佑见儿子凌乱不堪的衣服,心痛地抚了抚楚焰希的头发,轻声说:“先上去洗个澡,换件衣服,呆会儿爸爸上去给你上药。”

“爸,陈夜他,会没事吧,他的腿,不会…”说不出口,残废两个字,就像一只无形的手,捏着楚焰希的心脏,让他不敢大力呼吸,深怕一个不小心,连心底那点希望都会被打碎。

楚佑叹了叹气,还是让孩子受到刺激了呀,十五年了啊,他的孩子,这些年终究没有因为时间而淡忘,所以才会因为陈夜的受伤整个人精神完全慌乱了,他知道孩子是怕啊,怕再度失去身边亲近的人,怕等他再一觉醒来,身边的人就会像当年一样再也不会回来了啊。

此情此景,楚佑只能尽力安慰,“当然会没事,周医生的医术你还不信吗,好了,去泡个澡,放松一下,去吧。”

听到楚佑的一再保证,似乎是一颗定心丸,楚焰希总算让自己慢慢平静下来,转身回到二楼卧室。身后的楚佑一直注视着楚焰希离去的方向,目光里,既是对绑架人的怒火,又是对儿子的愧疚与忧心。

站在浴室的镜子前,楚焰希紧紧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轻抚着自己酷似母亲的脸庞,他痛恨自己,为什么总是这么无能,明明自己是那么想要保护好别人,为什么总是还要让别人来保护自己,十五年前保护不了妈妈,十五年后又害陈夜因自己受重伤,明明事情可以被处理好的,为什么总被自己搞得乱七八糟,为什么时候会这样,他想要让自己强大起来的,是他不够努力吗,还是他不够坚强,不够心狠?

这样的自己,真的可以为父亲分忧解劳吗,他开始极度质疑起这样的自己。抓起台面上的剃须刀狠狠地朝镜面丢去,发出一阵“咚…”的声音,可力量太小,镜子丝毫无损,他依然可以看见镜子里的自己,那么软弱,那么不堪一击。

“叩叩…”两声敲门声响起,楚焰希的卧室门外接着传来楚佑的声音,“小希,洗好了吗?爸爸来给你上药。”

稍缓了一缓,门里没有动静,有点担心,“小希?爸爸进去了啊。”

听到父亲开门的声音,楚焰希收拾起自己的情绪,捧起水槽里的冷水,朝脸上就是一洒,再用毛巾轻轻擦干,镜里子又恢复起往日的温和,打开浴室的门,见楚佑把药箱放在柜面上,父亲的背影,在他的心里一直是高大伟岸的,可什么时候,都有些老了呢?

“爸。”

楚佑打开药箱,把药膏、消毒水、纱布一一拿出来,见儿子穿着睡衣盯着自己的背影发呆,那种眼神即使拼命掩饰过,也依然脆弱,就像十五年前,站在他妈妈坟前的眼神一样,空洞无力。可当年还会因害怕而恸哭流涕的孩子,此时只是沉默不语地站着,楚佑看得心口直发酸,他宁愿小希就像当年一样发泄一下,也好过这样平静得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十五年前的事,就像是深深的烙印,永远刻在他们心里,挥之不去,他怪自己大意,怪自己没有及时赶到救回妻子,怪自己没有好好保护孩子,可,不管他的悔恨有多深,过往,早已回不去了,是啊,回不去了啊,自己对不起的,又何止妻儿呢?

“小希,快坐下,爸爸替你上药。”

“爸,让小思来帮我就可以了,您也累了一整天了,先去休息吧。”楚焰希本就是个心思极细腻的人,父亲眉宇间透出的疲惫,与对自己的愧疚,他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只是,今晚的自己,心绪太乱,怕是也不知道要怎么去安慰父亲了呀。

“爸爸不累,快坐下来。”

父亲的脾气,楚焰希再清楚不过,不见自己的伤处理好,父亲是不会安心去休息的,也不再多作争执,走到沙发上,乖乖坐下来,等着父亲为自己上药。

“嘶……”消毒酒精刺激到手腕上的伤品,让楚焰希整个人瑟缩了一下。

“很痛?忍一忍。”楚佑感觉到楚焰希的微颤,原本就很轻的力道变得更加轻缓,深怕会给儿子增加一点点痛,边消毒边在楚焰希的伤口处轻轻吹气,缓解疼痛。

“不痛。”兴许是适应了酒精的刺激,楚焰希渐渐放松了双手的力度,静静地望着细心为自己上药的父亲。

一时间,父子俩各怀心事,谁也没有再开口,陈了偶尔剪刀剪纱布的声音,就只剩无限的静谧萦绕着偌大的卧室。

处理完脸上和手腕上的伤,双方的沉默让气氛变得有些局促,谁也不知道要怎么开口,今晚的事,让两人都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小希”

最终,楚佑还是先开了口,“你会怪爸爸吗,是爸爸没有保护好你,让你一再陷入这些危险里,更没有亲自赶去救你,总是让你一个人去承受这么多伤害,小希,是爸爸对不起你。”

楚佑的话,让原本游神不知何处的楚焰希回过神,那个在外人面前总是冷静残酷的父亲,那个掌握着许多人生死的父亲,那个总是自信勇敢的父亲,此时的脸上却只有深深的自责,就连握着纱布的手,指节都泛着白。

“爸”

楚焰希只得急急伸出双手,覆在父亲的手上,安抚着父亲的情绪,“怎么能怪爸呢,爸有多疼我,我一直都亲身感受着,宴会那么多的人,那么多双眼睛盯着爸的一举一动,我知道,爸不能亲自来,也是为了确保我的安全,才不得已留在宴会稳住某些人的,我怎么会不明白爸的用心,当然不会责怪爸的,况且,该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才对。”

说到自己做的蠢事,楚焰希音量顿时小了好几度,连头也不自觉低了下去,“我是故意让他们绑走的。”

“什么?”楚佑难以置信地盯着楚焰希,他怎么也想像不出,一直乖巧懂事的儿子,怎么突然做出这么危险的事,“为什么这么做?你难道不知道这么做有多危险吗,你不知道你这样做,爸爸会有多担心吗?”

自知理亏,楚焰希头埋得更低,小声说:“对不起,爸,上次去总部,您的书房门没有关好,然后,我就无意间听到严中说到您在我回国之前被人围堵受伤,今晚又有人过来绑我,我就想会不会是同一伙人干的,我就想帮爸查出这伙人,所以就…”

“所以你就想将计就计故意被人绑去,想顺藤摸瓜查出幕后黑手?”

楚焰希不敢出声,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他知道,从小没有对他大声过的父亲,这回是真的生气了。

“你——”楚佑狠狠压了压自己快要飚出胸口的怒火,又是心疼又是心慰,自己何得何能,此生会拥有这么好,这么懂事又孝顺的儿子,可是…

“小希,不管什么原因,爸爸都不愿你去做任何冒险,我知道是担心爸爸,可是这些事,爸爸会处理好的,你怎么可以一个人去冒这么大的险?在这世上,爸爸只有你了,要是你出了什么事,你让爸爸怎么办?”

“我也只有爸一个亲人了,难道我就能眼睁睁看着爸爸遇到危险而坐视不管吗,当年我没能保护好妈妈,现在,我长大了,我想保护好爸爸,我也想替爸爸分担一些,让爸没那么辛苦,只是,对不起,爸,还要让您反过来为我操心,我真没用。”

对,他没用,父亲遇到危险,他什么都帮不了,还因他的无能连累到身边的人一再受到伤害,为什么他总要别人为他担心,不,他不想这样的,他真的想像让自己变强的,可为什么到头来结果还是变成这样。楚焰希越想越觉得自己一无事处,懊恼得弯下腰,修长的手指插入发间,无助得像个孩子。

第十章

楚佑伸出双手,将楚焰希环抱住,才发现楚焰希整个身体都颤抖不已。往事,到底成了一条挣脱不断的锁链,时时刻刻都无形的存在着,以为早已挣开的束缚,却在要走出去时,才发觉被勒得窒息,只能妥协地往后退。

“小希,知道爸爸为什么要在你20岁之后才接触帮里的事吗?”

闻言,楚焰希定了定心神,缓了缓,才问道:“为什么?”这是他心底一直以来的疑惑。没有哪一个帮派的帮主,会允许自己的儿子去学习完全与帮派事务完全无关的学业,也没有哪一个帮派的少主会像他一样,连把匕首,连把枪都不敢拿。

楚佑伸手抚顺被楚焰希自己弄乱的湿发,看着儿子与妻子相似的脸,和看人时同样相似的温柔眼神,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十五年了,这十五年他受着怎样的煎熬,身边总是没有半个亲人和可以相信的人,心,就那样空洞着,曾经那么费尽心机得来的一切,现在看来是那么让人疲倦。

沉默了许久,楚佑才说话,“其实,爸爸只是想让你平安的一直走下去,不管你在做什么,爸爸永远最关心的都是你是否安全,所以,这些年,爸爸一直在试着慢慢漂白炎帮,爸爸想你接手以后,不会像现在一样被动,总是生活在枪林弹雨里,爸爸想让你能像其他人一样,安静的生活,可以放心结交自己的朋友,不用担心被人出卖,不用出门必须带上保镖,可以随心所欲的做任何想做的事,这些都是爸爸最希望带给你的,爸爸知道你是有想法的孩子,但是,爸爸最不愿意就是你去冒险,我已经对不起你妈妈,所以爸爸不能再失去你,你平安,爸爸就知足了,很多事,过去了,就试着让它过去吧。”

“爸…”有多久,父子俩没有这样交过心了,父亲对他总是百般呵护,所有的事都瞒着他,一个人扛着,楚焰希看见父亲头上不知道何时已经有了几丝白发,到底什么时候起,那个他一直崇拜的父亲就开始慢慢变老了,如果,父亲有一个像陈夜这样的儿子,是不是又会不一样呢?

“好了,别再多想了,吹干头发去休息吧。”楚佑又伸出手摸了摸楚焰希的头,虽然孩子大了,这些小动作也似乎不合宜了,可他就这么一个孩子,一个从小让他疼到骨子里的孩子啊,如果得知当年被绑架的真正原因,那…

“爸,陈夜他,我想过去看看他。”见楚佑站起来要走,楚焰希也跟着站起来,明知父亲累了,可他还是任性地提出这样的要求,因为,他真的不放心陈夜的伤。

楚佑刚想说点什么,门外就响起了一阵敲门声,随后张管家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老爷,少爷,陈夜先生的伤已经处理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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