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城之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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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梦城之谜-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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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步上一座石桥,阮修真停下来,凭栏俯视下方淌流的河水,水波反映星光月色,闪闪生光。

丘九师站在他身旁,不知如何心中竟有如释重负的轻松感觉,隐隐感到该与百纯有关系,因为天明前再不用到红叶楼内拿人,当那样的事情发生后,百纯永远不会原谅他。

阮修真道:“这个问题待会我给你一个答案,现在先说郎庚的情况。”

丘九师叹道:“郎庚!唉!郎庚!他又如何了?”

阮修真冷静的分析道:“今夜的红叶楼,置于我们最严密的监视下,虽然天不作美,雨雾交集,影响了我们监视的能力,但从不太完整的情报,仍可以大概地掌握到整体的情况。”

丘九师振起精神,道:“郎庚有没有完成百纯的肖像呢?”心忖如有机会,定要看看百纯在他笔下变成甚么模样,想到这里,心中充满难以排解的愁绪。

阮修真道:“钱世臣天黑后到书香榭会百纯,同一时间郎庚到了隔邻的水香榭去,陪伴郎庚的只有婢女头领蝉翼。最奇怪的事于这期间内发生了,蝉翼忽然到书香榭去,然后百纯抛下钱世臣,随蝉翼返水香榭。更奇怪的是百纯在水香榭打个转便赶回书香榭去,没有逗留,而此时钱世臣竟不理百纯的挽留匆匆离开,返回布政使司府后,接着派人来通知我天女王剑失窃了。”

丘九师愕然道:“竟有此事?”

阮修真微笑道:“百纯这么留下钱世臣一个人在书香榭发呆,于礼不合,于理也不合,可见郎庚有百纯没法拒绝的理由,令百纯中途离开,而郎庚则乘此时机,从水路去密会钱世臣,触发了后来一连串的事。”

丘九师心情矛盾的道:“这么说,郎庚是五遁盗一事没变,变的只是钱世臣。可是五遁盗凭甚么改变钱世臣呢?”

阮修真道:“肯定与古城的异宝有直接的关系。十年前,钱世臣为此宝犯下欺君大罪,十年后,也为此宝不惜一切,甚至牺牲与我们的关系。我的老天爷!我真的希望弄清楚那是甚么玩意,竟然有这么惊人的诱惑力。”

丘九师苦思道:“古城的异宝,怎会忽然落入五遁盗手里去,五遁盗和古城,该是风马牛不相关的。”

阮修真道:“异宝是不是已入五遁盗之手,仍是言之尚早,肯定的是五遁盗成为了可寻得古城异宝的关键人物,所以辜月明须维护他,钱世臣则不肯让他落在我们手上。如果异宝已在五遁盗手中,钱世臣可以和我们谈条件,人由我们带走,异宝归他所有,不用向我们撒谎。”

丘九师点头道:“对!那究竟是甚么鬼东西?”

阮修真双目闪闪生辉,兴致盎然的道:“现在整个命运布局愈来愈分明了。这个布局可追溯至十年前的云梦泽惨案,分两路发展,一路是辜月明奉命南来,另一路由五遁盗引发,最后聚焦于岳阳城,就是我们目前的处境。我最初的看法没有错,表面看来没有关连的事,其实事事相关,一个环节紧扣另一个环节,现今与我们接触交手的人中,没有一个能置身事外。”

丘九师倒抽一口凉气道:“我和你在这个局内究竟扮演甚么角色?”

阮修真道:“那要老天爷才清楚。可以肯定的是,五遁盗杀小龙头,是掀起整件事的重要环节,我和你则身不由己的被卷进这个漩涡去,到大龙头明言只要我们生擒五遁盗,他会让出大龙头之位,我和你再没有其它选择。而这个命运之局最巧妙的地方,是每一个被卷入的人,都没有别的选择,而如果我们可以有选择的话,等于成功破局。”

丘九师苦笑道:“我们可以放过五遁盗吗?”

阮修真道:“问题正出在这里。我终于想出破局之法,可是破局却与彻底失败没有分别,可知我们直至这刻仍是被古城的厉鬼牵着鼻子走,明知如此,却无计可施。最令人无奈的是大祸已迫在眉睫之前,如果没法向大龙头交人,就没法动员反击季聂提,只有坐着等死。可是另一方面,我却感到生趣盎然,人世之外,冥冥之中,竟然有能操纵人世的力量,你想想这是多么奇妙的情况。”

丘九师叹道:“我现在头部痛了,告诉我该怎么办?”

阮修真道:“我们立即撤去所有监视五遁盗的人,表示深信不疑钱世臣的谎话,你还要亲身去向百纯请罪。可是当郎庚离开岳阳的一刻,将是他自投罗网之时,任他遁术如何高明,这次势将插翼难飞,是真正的插翼难飞。”

丘九师记起神捕粉,登时精神大振,燃起新的希望。
第五卷第二章前世今生
坐在厅堂暗黑的角落,无双女心中一片迷惘。

胸口如被大石压着,闷痛难忍,身体虚乏无力,呼吸困难。她现在最希望是忘掉在晴竹阁发生的一切,忘掉乌子虚的云梦女神,离开红叶楼,离开岳阳城,永远不再回来。

只恨她知道自己绝不会于这个时候离开。

究竟发生了甚么事?她在晴竹阁经历的是否只是幻象,因为她病倒了,还是如乌子虚所说的,牵涉到前世的冤孽。如果一切都是由云梦女神安排的,这又说明了甚么?云梦女神对她有甚么企图和目的。

大门被轻轻推开。

无双女有点六神无主,不明白正在发生甚么事似的朝厅门望去,在模糊的视野里,一道修长的人影出现门外。

无双女的心脏差点从口中跳出来,恐惧像痉挛般蔓延传遍全身,攫住了她,令她没法说出话来,似陷入清醒的梦魇里去。

这个人,不正是之前出现在幻觉里的人吗?印象如此深刻,她绝对不会认错。

那人目光落在她身上,歉然道:“刚巧有巡夜的人在外面经过,我不想被看到,所以避进屋里来,幸好门是虚掩的,否则如我穿窗进来,更教姑娘误会。姑娘没事吧!”

无双女回过神来,看清楚些,赫然是杀舅仇人辜月明,心中的震荡更是有增无减。

辜月明皱眉瞧着她道:“姑娘是否身体不适?”

无双女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如波涛般汹涌澎湃的情绪,摇头道:“我没有事!这么晚了!辜先生有何贵干?”

辜月明淡淡道:“我从来不是个按章法出牌的人。如果姑娘不反对,我想先把门关上。我可以保证,听过我将要说出来的话后,姑娘绝不会后悔让我留下来。”

无双女冷然道:“不论你说甚么,我都不感兴趣,请你立即离开。”

辜月明转过身去,背对着她,平静的道:“薛廷蒿是服毒自尽的。”

无双女娇躯猛颤,说不出话来。

辜月明轻轻掩上大门,然后转身朝她走过来,到她身旁隔几坐下,没有作声。

鼻中充满熟悉的芳香,他心中涌起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宁洽,好像自懂人事以来,他首次领悟到生命的真谛。星空从两边的花窗映进来,忽然间,这个雅致的厅堂变成了宇宙的核心,其它的一切,在这个时空,都环绕它慢慢旋转着。

无双女一颗心直往下掉,晓得辜月明不但认出她来,还猜到她是夫猛的女儿。比起辜月明,她实在太嫩了。

辜月明轻轻道:“那晚我追踪姑娘深入云梦泽,被薛前辈以火光引得直追到泽南斑竹林内的湘妃祠去。如果我没有猜错,薛前辈该早见到姑娘,他对云梦泽是暸如指掌的。”

无双女冷冷道:“为何要告诉我这些事呢?你不是奉命追捕我舅舅吗?我也是钦犯。有本事来拿我吧!”

辜月明淡淡道:“姑娘想知道十年前发生在云梦泽的事吗?这正是薛前辈要和我倾诉心中冤屈的原因,而他这么做,不单是为姑娘着想,更希望我能恢复夫将军的清誉。”

无双女娇躯剧震,终往他望去。

辜月明直勾勾的望着前方,没有回应她的目光,徐徐道:“这件事须由十年前说起,夫将军奉皇命到云梦泽找寻古城里一个奇异的盒子,此盒名为楚盒,盒面镶上七颗金光四射的夜明珠。楚盒固是价值连城,但真正的异宝,却密藏于盒内。至于那是甚么东西,凤公公或许知道,钱世臣也该清楚。除他们两人外,牟川亦肯定是知情者。姑娘有兴趣听下去吗?”

无双女听得全身发麻,心神抖颤,辜月明的每一句话,都像惊涛骇浪般朝她直冲过来,她再没法按捺得住心中的情结,街口问道:“究竟我爹是生还是死?”

辜月明心中充满怜惜,他深切感受到她内心的惶恐和悲苦,体会到她的心情,而他从未这么着意过另一个人的感受。

道:“令尊的确成功进入古城,找到传说中的楚盒。不幸却在离开古城途中,中了处心积虑的敌人暗算。照我的估计,令尊虽亦中了毒,但仍有能力护着楚盒逃返古城去,然后在城里毒发身亡。”

泪水不受控制的从眼睛汨汨流下,满布无双女脸颊,她以抖颤的声音道:“我怎知你说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辜月明往她瞧来。

无双女避开他的目光,垂下螓首。连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何在这个自己一直视之为仇人、恨之入骨的男子面前变得这么脆弱。

辜月明诚恳的道:“姑娘该知我说的话句句属实,因为我没有骗你的理由。如果我是姑娘想象的那种人,我不会依你舅舅之言,把他的遗体留下来,让姑娘处理他的身后事,而会把他的遗体交给厂卫大头子季聂提,好邀功领赏。”

无双女心中一震,辜月明说得对,为何这么简单的道理,白己偏没有想过。想到这里,她心中悲痛稍减,举袖拭泪。

同时心中有一个声音在道,爹真的不是那种见利忘义、抛妻弃女之徒,而是个英雄。这个想法理该解开了命运加诸于她身上的毒咒,可是她仍没有把背负多年的重担子卸下来的感觉,心情反更沉重。

无双女沉声道:“是谁害死我爹的?”

辜月明目光投往窗外挂瓢池上的夜空,道:“指使的是钱世臣,出手的是戈墨,就是那个从水里向我发冷箭的人。记得吗?我还问姑娘有没有看到淬了毒的箭头。戈墨不但长于伏击刺杀,且是用毒的高手。”

若本来仍有一点怀疑,此时这点怀疑也消失了。无双女在湘妃祠外遇上戈墨,脱身后一意向辜月明报复,并没有放戈墨在心上,没有思索戈墨拦路的企图和动机,到此刻辜月明说出钱世臣和戈墨才是她真正的仇人,她豁然明白当日戈墨为何出现在那里,又要检看马背上是何人遗体。

无双女道:“你现在说的,该是机密的事,为何却肯向我透露呢?我们不是处于对立的位置吗?”

辜月明一字一句的缓缓道:“那天我抵达津渡,见到姑娘对着悬赏五遁盗的榜文看得入神,我生出从未有过的感觉,仿佛在很久很久以前,在某一世的轮回里,姑娘曾和我说过一句话,只是我怎都记不起那句话,所以忍不住向姑娘搭讪,被姑娘误会是登徒浪子。事实上我是个孤独的人,从不兜搭陌生的女子,更不喜欢和别人说话。”

无双女心中一阵抖颤,若她不是认得辜月明正是出现在她幻觉中的男子身影,没有听过乌子虚说的话,她会认为辜月明这番话是追求她的手段,而她是绝不会有任何感觉。可是现在辜月明说的每一句话,都深深的打进地心坎里去。她知道他没有说谎,由踏进雨竹阁开始,这个独来独往的可怕剑手没有一句是谎言。

她感到无比的困感。像明白了一切,又甚么都不明白。

辜月明乎静的道:“早在姑娘于云梦泽外袭击我前,我已猜到姑娘是夫将军的爱女,我晓得在冥冥之中,有双无形的手,把我和姑娘的命运缚在一起,我们今天可以心平气和地坐到一块儿,并不是偶然的。”

无双女听到自己软弱无力的应道:“怎会有这样的事?”

辜月明轻柔的道:“两个本是毫不相干的人,却因十年前发生的事,不约而同朝同一目的地进发,相遇于途中某一点处,姑娘当时看的是大河盟缉拿五遁盗的悬赏,而五遁盗此刻正在邻近的风竹合作着奇怪的梦,姑娘可以有别的联想吗?”

无双女立即有联想,想的是乌子虚,她为何从看到悬赏图开始,竟然感到熟悉乌子虚?即使他变成郎庚,仍可一眼认出他来。隐隐中她掌握到答案,却不愿接受。

一时间她说不出话来。

辜月明朝她瞧来,问道:“姑娘看五遁盗那幅云梦女神图,有没有特别的感觉?”

无双女言不由衷的道:“没有感觉。”

辜月明目光移往窗外,喃喃道:“快天亮了!这是漫长的一夜。”

无双女心乱如麻,没有答话。

辜月明轻轻道:“姑娘有甚么打算?”

无双女道:“我要一个人静静的想想。”

辜月明吁出一口气,道:“千万不要把行刺的目标改为钱世臣,现时的形势错综复杂,牵一发则动全身,即使姑娘成功,也没法活着离开岳阳城,何况姑娘还有一个仇人,戈墨才是直接下手害死令尊的人。”

无双女回复冷静,道:“死有甚么大不了的。”

辜月明转过头来,凝望着她,道:“姑娘没有想过进入古城吗?只有在城内寻得令尊的遗体,始能确切证明令尊是英雄而不是叛徒,平反冤案,姑娘更可以让令尊入土为安。”

无双女娇躯猛颤,朝他望去,一双美丽的眼睛满载迷茫的神色。

两人目光终于直接接触。

一股莫以名之的感觉同时袭遍两人全身。

目光分开。

无双女感到自己的心在忐忑狂跳,她不明白自己,不明白发生了甚么事。

辜月明的眼神似勾起深深埋藏的某一记忆。

辜月明亦是心神颤动,心中没来由的充满怜惜和歉疚,甚争感到噬心的痛苦,感到受不了。

辜月明长身而起。

无双女紧抿着嘴,没有说话。

辜月明步伐沉重的朝大门走去,到了门前,止步停下,没有回头的道:“若有一个人能领我们到消失了的古城去,那个人就该是五遁盗,因为他被云梦女神看中了。只要姑娘愿意,我们可以一起到云梦泽去碰运气。我有个感觉,在云梦泽开始的事,最终也可以在云梦泽结束。那是个离奇的地方,死在那里总比死在外面好。”

无双女以微仅可闻的声音道:“你为何要帮我呢?”

辜月明转过身来,深深望进她的眸子里去,诚挚的道:“为了知道姑娘曾对我说过的那一句话,我辜月明愿付出任何代价。”

说毕步伐轻松地洒然去了。

晨光照射下,舰群在海面破浪前进。在内河声势浩大的战船队,在汪洋里变得微不足道,还有点战战兢兢的模样。

花梦夫人被请到旗舰宽敞的舱厅去,凤公公坐在中央桌子处,与恭立一旁的岳奇说话。当她踏入舱厅的一刻,凤公公朝她望来,反是岳奇像没注意到她的样子。

凤公公脸上挂上一个慈祥的笑答,亲切的道:“夫人坐!”

接着向岳奇打个手势,岳奇低下头去,听凤公公在耳旁低声吩咐两句后,施礼离开,与花梦夫人擦身而过前,向她展露雪白的牙齿,微微一笑。

到花梦夫人坐在凤公公对面,岳奇的微笑仍在心湖内浮现。这是她第二次接触岳奇。

凤公公的声音传人耳中道:“夫人昨夜睡得好吗?”

花梦夫人收摄心神,道:“还算可以。不知大公公召奴家来,有甚么吩咐?”

凤公公道:“夫人不用多心,我只是想闲聊两句。人老了,愈怕寂寞。人是很奇怪的,最希望能长生不死,可是如真的不会死,却看着身边的人逐一离开,别的人会当你是老妖怪,愈来愈少人明白你,想找个说心事的人都不知到那里去找,那死不了等于活受罪,还不如早早离开,一切眼不见为净。”

花梦夫人不知该如何回答,同意的话,不是等于希望凤公公快点归西,而凤公公正是所有人心中的老妖怪。

凤公公显然谈兴甚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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