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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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门-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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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来越淡了!所以,基度提及他第一次认识米伦太太的情形,我也十分有兴趣。

我连忙道:“你和她是一个地方长大的,是不是?”

基度横著眼望著我,我的心中不禁有些后悔我说话太多了。

基度望了我片刻,才摇了摇头,道:“不是,我不是和她一齐长大的。”

明知道我若是问得多,一定会引起基度的戒心,但是我还是不能不问,我又道:“你是怎么认识她的?”

基度叹了一声,同时,他的脸上出现了十分迷惘的神色来,道:“不会信的,我讲出来,你一定不会相信的。”

我心知他和米伦太太的相识,其间一定有十分神秘的经过,是值得发掘的,所以我绝不肯放过这机会,我忙道:“我相信的,你说给我听好了!”

基度忽然瞪著我,道:“你是谁?”

在那一刹间,我几乎以为基度已认出了我,但好在我十分机警,连忙吞下了一大口酒,大吞舌头道:“我和你一样,也有一个金发女郎在我的记忆之中,等你讲完了你的,我就讲我的给你听。”

基度考虑了一下,像是觉得十分公平,是以点了点头。

我笑了笑,道:“好,那你先说。”

基度叹了一口气,道:“我的职业十分奇怪,我是一个火山观察员,我想,你一定不十分明白我日常的工作,是做些甚么。”

我的确不十分明白,我猜测道:“你一定是注意火山动静的,你是一个火山学家,是不是?”

基度忽然怪声笑了起来,道:“我?火山学家?当然不是,雇用我的人才是火山学家,我在古星镇长大,就在离古星镇不远的地方,有一座火山,我小时候,曾几次爬到山顶去,看从那火山口中喷出来的浓烟,从我家的门口,就可以望到那座火山。”

我并没有打断他的话头,只是静静地听著他的叙述。

“我们的家乡,”基度又喝了一大口酒:“实在是一个十分奇妙的地方,向南去,便是危地马拉,在边境是没有人敢进去的森林,北面,便是那座大火山,火山带给我们家乡以肥沃的土地,我们  ”

我有点不耐烦了,便道:“我想,你还是说说,你是如何识得米伦太太的,或者说,米伦太太是如何来到古星镇的,你不必将事情扯得太远了!”

可是基度却“砰”的一声,用力一拳,敲在桌上,道:“你必须听我说,或者,我甚么也不说,随你选择吧!”

我立即宣布投降,道:“好,那你就慢慢地说好了。”

基度又呆了一会,才又道:“我自小就喜欢看火山,我知道许多关于火山的习性,我十二岁那年,政府在古星镇上,成立了一个火山观察站。”他讲到这里,又停了一停。

我听得基度讲到了在他十二岁那年,古星镇上成立了一个火山观察站,我就想:米伦太太一定是火山学家的女儿,而基度只不过是一个在小镇上长大的粗人,他爱上了她,而因为身份悬殊,所以无法表达他的爱情,这倒是很动人的爱情故事。

可是,基度接下去所讲的,却和我所想的全然不同。

“火山观察站成立不久,我就被他们聘作向导,去观察火山口,而在以后的两年中,我又精确地讲出了火山将要爆发的迹像,使得他们十分佩服,他们给了我一个职位,使我不必再去种田,我成为火山观察员了,我的责任是日夜留意火山口的动静。一有异样,便立时报告他们,我一直十分称职,一直到十一年前  ”

我不能不插口了,我惊诧道:“十一年前?你识得米伦太太有多久了?当时,她已经是米伦太太了么?”

我打断了他的话头,显然令得他十分恼怒,他“砰砰”地敲著桌子,叫道:“让我说,让我慢慢地说下去!”

我立时不出声,因为我怕他不再向下讲下去,我知道,他要讲的,一定是一件十分神秘、十分奇妙、同时可以解开我心中许多疑团的事!

基度接著又道:“十一年前一个晚上,我照例躺在野外,在月光下,我可以看到不远处火山的山影,我看了一会,火山十分平静,一点烟也没有,这表示在十天之内,火山是不会出甚么事的。

“所以,我闭上眼,安心地睡去,我已和镇上的一个面包师的女儿结了婚,有了一个女儿,我在想,明天起我可以和她去旅行几天了,就在我准备蒙矓睡去间,我陡地听到了隆然一声巨响,我立时认出声音是火山传来的!

“我连忙睁开眼来,我敢断定,我是一听到声音,就睁开眼来,可是当我睁开眼来时,似乎整座火山都震怒了,山在抖著,浓烟夹著火星,从火山口直冒了出来,大地在颤动,那是不可能的。

“那真是不可能的,因为前一刻还是那么平静,火山是绝不会无缘无故爆发的,但这一次,火山的确是无缘无故地爆发了,我立时和观察站通电话,可是电话却打不通,我奔到了我的车子旁边,跳进了车子。车子是属于观察站的,但归我使用。

“我驾车向前飞驰,越接近火山,我便越是肯定,那是真的火山爆发,我已可以看到火山的熔浆,在从火山口涌了出来,我感到那是我的失职!

“可是,在事前,真的一点迹象也没有,车子在地势较高的岖崎的路上驶著,等到我接近火山的时候,熔岩离我极近,我对著这座火山三十年,但从来也未曾看到它爆发得如此厉害!

“我想我必须将我观察到的情形,去告诉观察站,我正准备退回车子,而就在那时候,我……我看到了她!”

我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住了,道:“你在火山脚下看到了米伦太太?”

“不是火山脚下,是在半山上!”基度有点气喘地回答著我。

我听了之后,不禁苦笑了一下,他妈的,我用了不少心计,满以为可以听到基度讲出有关米伦太太的一切来,却不料这家伙所讲的,却全是醉话!

他已经说过,火山上满布著熔岩,那么,甚么人还能在半山出现?那分明是胡说。

我冷笑一声,道:“行了,你不必再说了,你实在喝得太多了!”

基度呆了半晌,在他的脸上,现出了十分伤心的神色来,道:“我知道你不会相信的,没有一个人会信那是事实,但那的确是事实,全是真的!”

我也呆了一呆,基度在事先,便已说过,他认识米伦太太的经过,讲出来是不会有人相信的,如果他讲的是醉话,难道他会事先作声明么?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他不可能讲有计划的醉话的。

那么,他现在所讲的,一定是真话了。我于是道:“你可以继续讲下去。”

但是,基度的自尊心,却已受到了伤害,他不肯再讲了,他摇著头,而且摇摇摆摆地站了起来,看他的样子,像是准备离去了,我不禁大急,忙伸手在他的肩头上一按,道:“你别走,你还未曾讲完哩!”

可是,在我的身边,却立时响起了一个粗鲁的声音,道:“喂,放开手,让他走,他今天喝得已经太多了!”

我转过头去,看到站在我身边的,是一个身形高大的酒保,我挥著手道:“嗨,你别管我,我还未曾听他讲完我要听的事!”

那酒保轰笑了起来,道:“原来基度也有了听众,他可是告诉你,他是一个火山观察员,是不是?他还在告诉你,有一次火山突然爆发了,是不是?”

他一面说,一面还在不断大笑。

我不禁苦笑了起来,我还自以为我用了妙计才使得他将往事讲出来的,但是从那酒保的话中听来,基度几乎是对每一个人,都曾经讲及这件事的。

我的心中十分气恼,大声道:“是的,那有甚么好笑?”

却不料我这一句话,大大得到了基度的赞成,他也大声道:“是啊,有甚么好笑?”

他一面说,一面用力一拳,向酒保打去。他的身形,已经算是十分魁伟的了,而且那一拳的力道,也著实不轻,可是,那一拳打在酒保的脸上,酒保却是一点也不觉得甚么,而且,立时抓住了他的手。

同时,酒保也抓住了他的衣领,推著他,向前直走了出去,一直出了门外,我才听到了“蓬”地一声响,然后,酒保拍著手,走了回来,大拇指向门口指了指,道:“喂,你也该回家了,如果你有家的话!”

我连忙冲了出去,刚好看到基度挣扎著爬起来,我过去扶住了地,基度道:“没有一个人信我,可是我讲的,却是真的话,完全是真的,真的。”

我将他的身子扶直,道:“我信你,请你讲下去!”

他用醉眼斜睨著我,打著酒呃,道:“你完全相信我讲的话?”

我忙道:“是的,我完全相信,你说下去,刚才,你说到你在火山脚下,看到她在半山腰上,她是谁?就是后来的米伦太太?”

基度的身子靠在墙上,抬起头望著路灯道:“我看到了她,她站在一块岩石上,两股熔岩,绕著那块石头流过,她也看到了我,她在叫我!”

基度的神态,越来越是怪异,我只好用他像是一个梦游病患者形容他,而他所陈述的一切,也像是他在讲述一个梦境一样,而绝不是真实的事情。

他一面喘著气,表示他的心中,十分激动,一面又道:“她在叫一些甚么,我完全听不懂,她身上穿著十分奇异的衣服,她手上拿著一顶帽子,她的一头金发,是那样地夺目,我叫她快跳下来,可是  ”

他讲到这里,再度停了下来,然后用力地搔著,并且狠狠地摇著头,像是不知该如何向下说去才好。

我耐心地等了他大约四分钟,便忍不住催道:“可是她怎样呢?”

“她……她非但不下来,反倒……反倒向上去!”

“基度!”我自己也听出,我的声音之中,充满了愤怒,“基度,你刚才说,火山正在猛烈地爆发,而你如今又说她向山上走去,我想弄明白你说的是甚么意思,你可是说,她踏著奔流的熔岩,向上走去么?”

基度的头摇得更厉害了,他道:“不,我不知道,当时我完全呆住了,我只看到她向上走去,然后,她在我的视线中消失,我……我只是呆呆地站著。”

我刚才,在心中已然千百次地告诉过自己:基度讲的话是真的,相信他,相信他讲的一切。但是,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下,我却也只得叹了一口气。

基度的话,实在是无法令人相信的,我发现基度和他的女儿两人,都可能患有一种稀有的心理病症,他们将根本不存在的事,当作是真的,而且,他们深信著这种不存在的事,而且也要别人全相信。

我伸手在他的肩头上拍了拍,那是我准备向他告辞的表示,但是在那一刹间,我却又想起:如果根本没有米伦太太,那只是基度的空想,那么,米伦太太那么多遗物,又作如何解释呢?而且,还有那封信!

我的手还未缩回来,基度已用力拉住了我的手,道:“别走,你别走,从来也没有人听我讲完这件事过,世上除了我之外,也只有尊埃牧师信这件事:她是从火山来的,她是火山之神,真的!”

我忍受著他的语无伦次,我道:“好,你只管说。”

我拖著他走著,直来到码头边上,那地方是流浪汉的聚集处,你可以在那里用最大的声音唱歌,直到天亮,也不会有人理你的。

基度一直在说著话,他真是醉得可以了,他的话,大部分是含混不清的,而且,其中还兴之所至地夹杂著许多许多我所完全听不懂的墨西哥土语。

但也好在他喝醉了,所以大多数话,他都重复地讲上两三次以上。

正由于基度所讲的每一句话几乎都是重复的,所以我听不懂时,也比较容易揣摩他的意思,并且也可以听清他口齿不清的一些话,我将他在那晚上所说的话,整理了一下,归纳起来,大抵如下:

那一次,火山突然爆发,他驱车到了现场,在火山熔岩的奔泻中,看到了一个金发女郎,后来,那金发女郎向上走去,照他的说法是,消失在熔岩之中,他驾车回程,在半路上,遇见了尊埃牧师。

尊埃牧师是当地受崇敬的人物,基度一见到他,立时将自己的所见,告诉了尊埃牧师,牧师当然斥他为胡说,两人再向火山进发,但随即遇见了那金发女郎。

她站在路边,据基度的形容是:她满头金发,像云一样地在飘著,他们两人停了下来,那金发女郎向他们走来,他们之间,竟然不能听懂对方的话,尊埃牧师用他随身所带的记事本写了几句话,交给那金发女郎看,但金发女郎也看不懂。而金发女郎写的字,他们也莫名其妙。

他们将金发女郎带上了车,火山爆发之势越来越是厉害,整个镇上的居民都开始撤退,那金发女子是和基度的一家一齐撤退的,她很快地就学会了他们的语言,她说她自己是米伦太太,她的丈夫米伦,在一次飞行中丧了生,除此之外,她几乎不说甚么,她曾经失踪了好几个月,后来又回到古星镇来,她说在这几个月中,她到各处去游历了一下,她需要安静,而小镇中对于她的来临,却十分轰动,使得她不到丝毫的安宁。

于是基度的一家,就跟著她来到了遥远的东方,一切费用全是米伦太太出的,她好像很有钱,但是她在世上,根本可以说一个亲人也没有,最后,她死了,而她一直不知道基度在暗恋著她,基度将她当作神。

至于那口箱子,那是她第二次在路边出现的时候就带著的,米伦太太可以整天不说话,她十分孤独,但是她像是永远不会老一样,她一直是那样美丽,她的死,也是突如其来的,她可能是自杀的,因为她实在太孤独了。

归纳起来,基度口中的米伦太太,就是那样一个神秘莫测的人,她和这个世界,似乎一点关系也没有,她好像是那一次突如其来火山爆炸的产物一样。

我心中的疑惑,也到了顶点,当我将基度连拖带拉,弄到他家门口时,几乎已天亮了,我回到了家中,坐在书桌之前,取出了那一封信来,我将信封轻轻地在桌上拍著,发出“拍拍”的声音来。

信封之中,有一柄钥匙在,那是姬娜告诉我的,姬娜还告诉过我,这柄钥匙,是米伦太太生前,最喜欢的东西,那么,从那柄钥匙之中,是不是可以找到揭开米伦太太神秘身份之谜的?我几乎忍不住要撕开那封信来了。但是,我还是没有撕开。

我已然下了决心,我不做平时我最恨人家做的事,真要是好奇心太浓了,我宁可到墨西哥去一次,将信交给尊埃牧师,然后再和他一齐阅读这封信。

我将那封信放进了抽屉,支著头,想著:我该怎么办呢?我该从哪一方面,再去调查这个神秘金发的米伦太太的一切呢?

对我来说,想要弄明白米伦太太究竟是怎样身份的一个人,实在是十分困难的。因为基度是最早发现米伦太太的人,而且,和她在一齐生活了十年之久!

但是,基度一样也不知道米伦太太究竟是甚么身份!

基度只将她当作火山之神,那自然是十分无稽,米伦太太自然是人而不是神,只不过她是如此之神秘,如此之不可测,是以使人将她当作神而已。

我一直想到了天明,才拟好了几封很长的电文,放在桌上,请白素拍发出去,那是致美洲火山学委员会,和墨西哥火山管理部门的,我问及十年之前,古星镇附近的那一次火山爆发的详细情形。在电文中我并且说明,回电的费用,完全由我负责,请他们和我合怍,我相信他们一定会答应我的要求的。

然后,我也需要休息了,我回到卧室,并没有惊动白素,自己躺了下来。她起身时,也是不会惊动我的,这是我们一结婚之后,就养成了的习惯。

我这一觉,一直睡到第二天的下午三时才醒了过来。

我醒来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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