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恩断
午后，下起了小雨，完颜裕真来的时候，明心就站在窗边，似乎是看着外面淅沥雨线但目光没有焦距，明心的侧脸忧郁美丽，他一手抚着另一手，细看是在摩挲紫玉扳指。
完颜裕真惊讶，明心低头看紫玉扳指很久，难道明心的心事是因为紫玉扳指的主人？那是楼莲煜的东西，明心一直都没有扔掉。
“小真来了。”明心许久后才发觉有人站在门口。
完颜裕真按捺心里的疑惑，“岚怎么不吃饭？”
明心没胃口，他吃了一点就没再吃，“吾晚上再吃。”
“不行，跟我走。”完颜裕真拉起明心的手，走出房间。
走到一半，明心挣开，他们站在栏道上，细雨滋润万物，有些雨珠喷在两人的发上。“你要去婚宴？”明心突然问。
完颜裕真皱紧眉头，猜不透明心到底对楼莲煜的感情是如何，他肯定会代表承国去，可是他不愿明心因为楼莲煜的大婚而伤心，明心的一个身份还是楼莲煜的妃子。
“请你帮吾转呈一物。”明心取下紫玉扳指，拉起完颜裕真的手，将玉放在完颜裕真的手心。
“啪啪——”突然四周脚步和马蹄声嘈起来，还有人很用力地敲门，紧急的声响让院中完颜裕真的护卫迅速行动起来。
“主子，外面全都是元兵。”师笛赶来禀告，这属突发事件，完颜裕真这边的人一点消息都没接到。
就在这时，门被撞开了，冲进来的并不是普通军士，而是身穿铁甲的御林军。
在他们进来之后，一人在高大铁卫的拥护下，走进大院，那人冷峻的面孔面无表情，雨珠沾在他的发上、脸上、锦袍上……
明心站在屋檐下，静静地看着冲进来的人群。
“少保大人，我们皇上来迎回岚妃，请勿见怪。”御林军副统领上前交涉，今次皇上龙颜大怒，如果对方拒绝，肯定会起冲突，而那位传闻中让皇上痴迷的男妃，似乎并不是不情愿留在这里，还对皇上的到来，显得冷漠。
楼莲煜走上前，士兵们让道，完颜裕真也让他的人退下。
“小真。”明心侧脸与近在一旁的完颜裕真低声交代，明心知道此事因他而起，两国不能为了他而起冲突。
楼莲煜怒视明心的小动作，不声不响跑掉的人，竟然一直都跟别的男人在一起，那边两人说话很亲密，明心对完颜裕真很亲昵。
近卫打着油伞给皇帝遮雨，被楼莲煜挥掉。皇帝站在雨中淋着，全身冷气越来越大，众人不敢再打伞靠过去。
“岚儿，过来。”楼莲煜伸手，站在雨中赌气的成份居多。
明心低下眼帘，痛苦的神色被遮去，再抬头时他冰冷说道：“皇上请回吧，吾要回承国。”
“你是朕的妃，朕不许！”
“不是！吾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明心紧握手中的紫玉扳指，在楼莲煜冲过来时，他展开手掌，说道：“还给你。”
楼莲煜还没反应什么，明心松了手，那无价的紫玉扳指就这么从明心的手上掉落，哐铛滚在石板上的清脆声响，比雨声还更清晰，那是刺进楼莲煜心里的利刃，绝断情爱的举动。
“很坚固，可惜吾不再要它了，皇上要送给谁就拿去吧。”
楼莲煜赤目地盯着明心，他走上前一步，仿佛要杀人一般。所有人噤若寒蝉，不敢发声。
完颜裕真赶紧护在明心前面，楼莲煜杀气极重，不过有那么一刻，他突然同情起这个男人，明心从来都很温和，这次要断了楼莲煜的念想却十分狠心。楼莲煜如不爱明心，不会因为明心的做法而愤怒，一种悲凉混着清冷雨水的寒意，让人感觉到高傲的皇帝倍受打击的痛苦失望。
但楼莲煜还是高高在上的皇帝、顶天立地的军人，他的失态不过一瞬间。只见他一个手势，所有御林军严阵以待。
“承国使臣不愿交出朕的妃子，陈副统领……”
“楼莲煜，跟裕真无关，你就别再自欺欺人了，就算没有承国和裕真，吾也不会回去了。明天不是你大婚？回去好好待你的皇后，吾会祝福你们。”明心退了一步，此时完颜裕真的侍卫突然上前挡住元兵的进逼，而完颜裕真拦住上前的楼莲煜，明心趁此时机，转身逃离而去。
明心的武功没有能阻止他要走的人了。
“回来，岚儿！”楼莲煜无视完颜裕真的剑，那时慌乱的人没有避开利剑的进攻，锦袍被割破了。
“皇上！”
完颜裕真惊讶，以楼莲煜的武艺怎么会避不了他的进攻！他赶紧收剑，但还是阻止楼莲煜去追明心。
“让开！”
再看明心走掉的方向，哪里还有人，楼莲煜推开护在他身边的侍卫，将跟随他多年的宝剑狠狠插进石板上，巨响让所有人停下了打斗，元皇帝的内力与剑气十分强大，这个军功显赫的人文武超群，却是造化弄人恋上了一个男人。
君王难逃美人关，情爱就是毒。
“皇上！”陈副统领大惊，皇帝气得口吐鲜血，正值壮年向来健康的人突然有如此变故，所有军将忧心起来，难道是刚刚承国的完颜少保伤了皇帝？
“慢。”
本要针对完颜裕真的御林军被楼莲煜喊住，“今日到此为止，陈副统领好好保护完颜少保的安危。”
这次换完颜裕真这边的人不满了，不过完颜裕真让手下人不得轻举妄动，所有人只得静等主子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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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还在下，楼莲煜空手而回，只拿走了紫玉扳指。
完颜裕真看着皇帝的背影，心道，此人不会善罢甘休，他还是尽快找到明心，早日回国的好。
完颜裕真在此次之后，并没办法再与明心联络上，所有人要找明心，只有一个办法，就是逼明心自己现身而已。
隔日，元皇帝大婚之喜，皇城的雨也停了，迎春花花蕾冒出了许多，再过不久，它们将全部开放。
进宫的完颜裕真随着宫人进入会场，见到楼莲煜时他突然庆幸起来，明心在昨天有送信给他，让他不必担心，以后还会相见，而楼莲煜呢？必是一直找不到人吧。那边一身红色新人服的楼莲煜，明明不喜欢政治婚姻却还是得在风耀手上接过新娘的手。
席间，完颜裕真起身如厕，到了静处，他的卫队长师笛引开宫人，而完颜裕真赶去霜云苑，去见明心的母亲。
“谁！？”
“夫人莫怕，我是岚的朋友。”完颜裕真见到女人后，非常惊讶，太像明心了。而芸倪在看清完颜裕真的相貌后，也是吃惊。
“羿儿可好？”
羿儿应该就是岚了吧。完颜裕真如实回答，同时劝芸倪赶紧随他走。“夫人换上这套衣服。”
完颜裕真给芸倪的是承国人士兵的衣服，有帽子可以遮挡。
芸倪接过衣服，非常配合地换上。之后他们的计划非常顺利，过程有些惊险，但也成功地将芸倪带出宫。
……
喜庆的宫殿，楼莲煜拉着丘国公主走过来，众位宫人拥上来，为皇帝和将来的皇后更衣，这次皇帝并没有册封公主为后，但让公主住进皇后的宫殿，众人也说不清新人到底会不会母仪天下。
夜凉如水，红烛残泪落尽，美人苦等，而她的皇帝夫君找了借口离开之后就没再回来。
掀开红喜帕，公主怨气越来越重，她与皇帝夫君不是第一次见面，那男人喜怒无常，冷酷英俊的让她又爱又恨。
“皇上在哪里？”
“娘娘，皇上在议政殿。”
自新婚之夜后，公主便成了下堂妻一样，这让众位宫人惊讶又感叹，他们只听说皇帝为了岚贵妃伤神，如果丘国皇帝离开了，娇纵的公主可还能得到皇帝的敷衍？
“又在议政殿，你们不会是在骗本宫？带本宫去找皇上。”
风香儿美丽艳冶，除了有点刁蛮外，在丘国也是美貌扬名，风家的遗传向来优秀。新婚三天，本应是浓情蜜意，却被皇帝一句国事繁忙而冷落至今，公主自然不甘心也很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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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跟踪
风香儿汹汹而来，议政殿守卫与太监宫女皆不敢拦下新嫁过来的公主，如果风香儿真没头脑，那她应该就这么冲进去了，她娇纵却也细心，停步在殿门口，与那总管大人要求，“王公公，请帮本宫通传一声。”
“娘娘，皇上不喜别人打扰，是否等晚些时候……”王公公跟着皇帝久了，知道楼莲煜的脾气，虽说外邦公主不能怠慢，嫁过来了还是得适应皇帝的喜好才对。
风香儿左右考虑，此时她是气消了大半但是这么回去脸面挂不住，而且今后在后宫更加没地位。
“难道本宫连见皇上的资格都没有？”
王公公低头叩罪，他哪里敢说公主没资格啊，只是公主不吃眼前亏，怕是惹了皇帝生气，将来在宫中的地位更加不好。
就在这时，里头传来楼莲煜的声音。“让她进来。”
“娘娘请。”王公公心叹，最近皇帝的脾气越来越琢磨不透，公主可得好自为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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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香儿听到声音，倒有些忐忑，她原来在丘国谁都不怕，皇帝宠太后爱，就在几年前丘国的国事大典上瞧见楼莲煜，芳心暗许，现在嫁了楼莲煜，她满意欢喜，没见到人时恨楼莲煜的寡情，见到人时又害怕楼莲煜的冷漠。
宫人帮公主推开了门，风香儿踏进大殿，那边桌案前未曾抬头的皇帝正在看着奏折。
“臣妾参见皇上。”
等了很久，楼莲煜就是没有让人起来。风香儿揉扯着衣袖，心里委屈又多了几分。就在风香儿就要哭了的时候，楼莲煜这才放下手头上的东西，缓缓走到风香儿身边。
“皇上……”
楼莲煜俯身扶起美人，抬手抚着风香儿的发，“这凤簪适合香儿。”
风香儿娇俏脸蛋立即浮着红晕，怔怔地盯着近在咫尺的俊脸，男人无论是哪一种表情都让她着迷，楼莲煜无疑擅长掌控别人的心，一直以为，他无需太多手段哄女人，他的一言一行就让风香儿高兴到忘了北，哪里还记得她的初衷。
“在宫中可还住得习惯？”牵着风香儿的手，将人搂到腿上坐下。这么亲密任谁都以为两人这几天如漆似胶。
两人还没多说几句，王公公进来禀告，丘国皇帝来了。
风香儿心里埋怨自己的皇兄来得不是时候，而楼莲煜像是有些可惜，俯于女人的耳际，低声说道，“香儿，晚上朕过去绦韵宫。”
风耀踏进大殿，很意外自己的妹妹在场，见着两人的神色，心下满意，楼莲煜应该对自己的妹妹不错，而向来娇纵的风香儿，竟然春风满面，小鸟依人地被楼莲煜牵着手。
风耀也没多停留，今天是辞行前来看望多一次风香儿而已，如今见到了，他也可以无后顾之忧地回去了。
此次风耀还带着风靖琪，之后四人一起到皇宫御花园茶会小坐。
风靖琪喝茶有模有样，有礼得体，楼莲煜不经意间瞧了一眼，微微怔住，小娃儿的眉眼如此像明心。风靖琪感觉到视线，看向楼莲煜时楼莲煜已经撤回了目光，他盯着楼莲煜看，眨眨眼睛，心里有小小地妒忌着楼莲煜能娶到自己的师父。
大人们也不曾在意小娃儿的举动，他们聊着，风靖琪自个玩着，他将茶具摆来弄去，人小鬼大地要给大人们冲泡茗茶。
“琪儿莫献丑了。”风耀的笑声，带着浓浓的宠溺。
“不会不会，我可是学会了师父的真传。”风靖琪很认真，他的所说又让楼莲煜心里微微动了动。
到了午膳时间，楼莲煜宴请风耀当作送行宴。席间两位皇帝分桌而坐，隔有一段距离，风靖琪跟风耀蹭到一桌。
“皇兄，我们要走了，师父会不会来送我啊？”还是一样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另一桌的人夹菜的手顿了顿，随后恢复了动作。
“琪儿不必记挂，你师父如果知道，自然会来送行。”风耀不过是骗小孩子的说辞，但座上有两个人都当真了。
隔日送行，队伍庞大，城门人山人海，风靖琪坐在马车里头，左右寻找，一直到走出城门，他还是不见明心的踪影。
可能是心里感应吧，就在出城十里之后，风靖琪掀开车帘，望向路边的树丛，他好像觉得有谁在注视着他。
风靖琪的感觉是没错的，明心真的在看着他，远远地跟他道别，等队伍走远了，明心才转身离开，这些日子明心并没有走得太远，楼莲煜搜查得非常紧，各路关卡都盘查得严格，明心是等着事情冷下来才远离皇城。
初春雨多，有时天气突然变化，雨会下个不停。这不，赶路的明心又遇到小雨，雨也不大，就是将他的衣服弄湿了，很难受。明心只得找地方避雨。
“老人家，借避下雨。”明心来到一处茅屋前，这里四周也没人家，就只一户，他敲门之后是一个身体健康、精神不错的老头来应门，只是一眼，明心瞧到老头干练的猎户装扮，还有里头的简单设备，明心猜这里是山中狩猎猎户的临时落脚处。
“年轻人，进来。”老头很热情，邀明心进屋，“这里简陋，将就一下。”
明心感谢老人，瞧着雨没有要停的样子，索性坐下来，取出干粮与老人分享，他打算吃了东西，待雨停再走。
“年轻人可吃野味？”
明心摇头，怕老人以为他在防备，补充说道：“吾吃斋。”
老人惊讶，心道怪不得长得这么瘦，一点肉都没有点像弱不禁风，当然，此人的内息十分强大，现如今这世道男风越来越盛，如果不是年轻人有一身本事，怕是这样的容貌得多少人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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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动静。”老人突然停下动作，山中野兽出没，他设下许多陷阱，老人耳力很好，自然很快就分辨出有入侵者。
明心也听到，但老人的反应比他还快这倒让他意外，但那不是野兽，而是武功高强的追踪者，明心立即收拾行装，打算与老人告别。
“年轻人不必急，才一人而已，以你的武功还怕他不成？”
他怕的是与那人相碰面，明心也不知道自己越来越回避血亲的问题，那追来的人，跟着他保持一定距离，从来不会跟丢，但也不会跟他碰面，如此情况已经有三四天时间了。
看老人取来猎野兽的工具，明心阻止道，“那人不会过来，老人家放心吃东西。”
老人悟过来，原来是年轻人认识的人追来了，他再看明心为难和忧郁的眼神，猜出明心定是为了感情而烦恼。
“外面雨越来越大，他待在外面怕会淋湿了。”老人提醒。
明心沉默。
“天黑了，山中蛇螨出没，连在树上都很不安全。”老人吃着自己的烤肉，又接着说。“前些日子老头我猎了一条手腕粗、九尺长大蛇，那蛇已经咬死过几个猎户。”
明心站起来，走到门边，望着雨中的树林，叹了口气。不久，他又回到篝火边，初春山中的气温很低，越近晚上越是冷。
“年轻人，担心他就让他一起进来。”
“吾不是担心他。”
老人笑了，明心在说谎，“你们吵架了？”明心跟那跟踪的人有点像吵架的情人，所以老人揶揄地问。
“没有。”明心马上否认，不久后他叹了口气，说道，“他是吾的弟弟，我们不可能在一起。”
老人只是怔了一会，随后不以为意地劝明心：“原来是兄弟啊。他爱你？然后你不能接受，然后就逃走，然后那人一直追踪着你还在外面风餐露宿？年轻人，别因为血亲的爱而伤害了彼此，他爱你但还仍是你的亲人，他有危险你也担心，不如先放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