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野圭吾小说合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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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野圭吾小说合集-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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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野圭吾(Higashino Keigo) 近年备受瞩目的日本推理小说家。1958年生于大阪,1981年毕业于大阪府立大学电气工学专业,1985年处女作《放学后》获第31届江户川乱步奖,1999年《秘密》获第52届日本推理作家协会奖,2006年《容疑者×的献身》获第134届直木奖,东野圭吾是目本推理小说史上罕见的“三冠王”。他早期以清新流畅的校园推理小说起家,并以缜密细致的剧情布局获得了“写实派本格”之美名,后期的创作逐渐突破传统推理的框架,在悬疑、科幻、社会等多个领域都有所涉及,同时还保持作品兼具文学性、思想性和娱乐性,不停地带给读者新鲜的阅读感受。东野圭吾的小说一直顿受影视界青睐,目前已有19部作品被搬上屏幕,其中电影《秘密》、《绑架游戏》(片名为《g@me》)、《湖边凶杀案》、《变身》、《手纸》,电视剧《白夜行》等为中国观众所熟悉。其影视作品甚至对韩剧也产生了影响。东野圭吾已成为亚洲的重量级作家,也是广大推理迷最喜爱的超级宠儿。 

濒死之眼
录入: kratti
页数: 304页
定价: NT 300
出版社: 高宝国际
装帧: 平装
出版年: 2009年09月30日
序 章
 突然感觉脖子上有水滴滑落的凉意,在顷刻间就成了细雨纷纷。
 岸中美菜绘奋力踩着脚踏车踏板。距离自家还有一小段大约一公里左右的距离。
 现在时间将近凌晨三点。在她出门之前,做梦也没想到居然会拖到这么晚。
 如同往常一般,深见家的钢琴课在十点整结束。但是课程结束后,美菜绘受深见夫人之邀,两人在招待室里的豪华沙发上喝茶谈天直到十一点。原本这也没什么大碍,但正当她准备离开时,夫人的独生女,也就是她的学生,突然提出了一件要命的请求。她竟然要求更改这次发表会上要演奏的曲子。原因好像是与她的死敌曲目重复。
 美菜绘原以为做母亲的会好好管教这个任性女孩,没想到她反倒和女儿一起拜托她。无奈之下,美菜绘只好陪着她们选曲并追加练习。当一切告一个段落时已过凌晨两点了。如果这栋房子没有装设隔音设备,附近邻居早就在门外大加抗议了吧。
 因此美菜绘才会落得在大半夜里拼命骑着单车的下场。爱操心的玲二现在大概正板着一张臭脸紧盯着时钟吧。当然美菜绘已经告知过他了。
 “说不定会下雨,还是早点回来吧。”
 电话中丈夫的声音很明显地掺杂了一丝不悦。玲二从以前就不太赞成美菜绘夜晚外出。反对的理由并不是因为晚上的工作会妨碍妻子做家事。深见家的钢琴课从八点开始,即便美菜绘吃完晚餐、收拾好碗盘再出门也还来得及。玲二只是单纯担心一个女孩子在晚上骑单车往返很危险而已。醋劲大的他似乎认为全天下的男人都在觊觎他家二十九岁的娇妻,美菜绘对此哭笑不得。他甚到相信世界上的男人,只要在天时地利人合下就会变身成大野狼。
 即使如此,玲二还是妥协了。原因是他理解美菜绘想减轻家计负担的一片苦心。
 玲二只提出一个条件:去深见家时绝对不能穿裙子。根据他的说法,在某些男人的眼里,女人穿裙子骑脚踏车的画面非常煽情。
 虽然美菜绘认为他想太多,不过她也不是不能理解丈夫的忧虑。他们的公寓和深见家之间的最短路线人烟稀少,而且中途还有一个大公园,经常会聚集一些据地为家的游民在附近游走徘徊。美菜绘每次经过那段路心里都会毛毛的。
 今晚美菜绘在通过那个公园时也加快了踩踏板的速度。幸好路上不见半个人影。
 雨势逐渐增强,打在美菜绘脖子上的雨点变多了。平时会将长发放下的美菜绘在骑单车时会将头发束起来,以发夹固定。冷风吹过被雨打湿的颈边,让她不禁打了个冷颤。现在已经进入十二月了。
 一阵引擎声伴随着车灯逐渐接近美菜绘的背后。她并没有回头,只是将脚踏车靠向左边行驶。这附近的街上设有路灯,因此她认为汽车驾驶不至于会没注意到她的存在。
 汽车急驶至她身后缓缓减速,直至完全超越她的单车后才又再度加速。那是一辆黑色家用轿车。前方数十公尺处的交通号志亮起绿灯,驾驶大概想抢在灯号变换前赶紧通过十字路口吧。
 在美菜绘的注视下,黑色轿车顺利地在绿灯下驶过了交岔路口。随后黄灯闪起,转为红灯。
 美菜绘一路骑到了微偏右弯的下坡路段。她停下踩动踏板的动作,利用刹车维持脚踏车速度,谨慎地操纵着龙头。
 接近路口时,她握紧了刹车。可能是车架被雨水淋湿的缘故,刹车并不是很灵光。
 这时,又有一道车灯接近,似乎又来了一辆轿车。美菜绘依然没回头,只是靠左行驶。
 不过她感觉事情不太对劲。前面是红灯,但是这台车接近的速度会不会太快了一点?
 下一秒,她发觉自己已经进入车灯的光线范围内。她正停下脚踏车。
 一回头,美菜绘全身上下受到一阵撞击。一瞬间她感觉自己飘浮在半空中,但下一秒紧接而来的是一次又一次的剧烈冲击。眼前的事物一阵天旋地转,美菜绘完全搞不清楚自己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耳边传来的是杂乱刺耳的撞击声和紧急刹车声。感觉神经接收到的是散开的头发扫过肌肤的触感。
 美菜绘睁开双眼。她想亲眼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那个东西就在她面前。
 那是汽车的保险杆。眼前的保险杆正要从她身上强行辗过。是辆红色低底车。
 保险杆无声地辗过她的身体。肋骨一根根断裂,逐渐压迫胃囊及心脏。这一切都像慢动作播放般缓慢且清楚。
 美菜绘知道她正被车辗过。她的背后似乎有一道墙,而她就在车身和那之间呈现三明治状态。
 她想放声大叫,却叫不出来。她想抵抗,却无能为力。脊椎和腰骨正逐一碎裂。
 她知道她会死。现在的她正一步步地濒临死亡。
 这时,她的脑海里浮现出许多画面。她想起小时候曾和母亲手牵着手去参拜附近的神社。母亲那时还很年轻,有着一头乌黑的秀发。当时美菜绘穿着和服。半路上还因为草鞋磨破了脚而嚎啕大哭,爸爸因此买了双凉鞋给她。父亲那时也很年轻。父亲虽然只是家小电器行的老板,不过靠着童叟无欺和细心的售后服务,在客人之间颇受好评。
 小学时的好友小成,现在不知道过得怎么样?在那段期间,她和小成一直形影不离。两人一同上钢琴课。为了发表会,两人还挑战了四手连弹。但最快乐的时光,莫过于两人追星的那段时间。小成家有许多明星杂志,两人还曾经剪贴收集过自己最欣赏的明星图片。她们也曾寄过联名信给某位明星。
 车子继续从她身上辗过。内脏开始逐一破裂。混合了血液、体液及未消化物的液体,自仅存的食道内逆流而上,然后从美菜绘的嘴里大量涌出。
 大脑的思考回路几近停摆。美菜绘的大脑功能只能再供她看最后一幕影像。
 画面转到高中时代。从小她的志愿是成为一名钢琴家,但是升上高中后她发觉了自己琴艺的极限。不过同时,她也找到了新的目标——演戏。受友人之邀看了某个戏团的彩排后,她觉得这才她命中注定的工作。而且,她爱上了一位剧团中的青年。他从国立大学中辍,一面打工一面朝正式演员的目标迈进。
 圣诞节当晚,在他没有足够暖气设备的公寓里,美菜绘将她的第一次献给了他。第一次性经验并没有带给她快感,有的只是感动。她有生以来第一次从男人口中听到“我爱你”这句话。
 但是,美菜绘和他之间的感情只维持了数个月便宣告分手。原因是他突然放弃了演戏事业。他没和美菜绘多做任何解释。只记得他丢下一句“这个世界没这么好混”,从此便不曾出现在美菜绘面前。
 那时她甚至想一死了之。她每天都在烦恼要怎么死,要用什么方法死。不过,就在这些烦恼中美菜绘又重新站了起来。
 此后,美菜绘就不曾再认真思考过她的死亡。当时她以为死亡已经和她无缘。
 但是——
 死亡并非离她而去,而是虎视眈眈地在她身旁伺机而动。
 内脏完全破裂,腹腔的肌肉紧贴背部。像被压烂的蕃茄,肉块和残缺的内脏从撕裂的皮肤中迸出,血液四溅。
 美菜绘知道一切即将结束。再差一亿分之一秒她的精神就将要随着肉体共同步向死亡。非预期的死。不受欢迎的死。毫无意义的死。
 从失恋的打击中重新振作的美菜绘,到了某个乐器场商旗下的钢琴教室里担任讲师一职。一个月内必须出席数次比赛,穿上华丽的礼服在众人面前弹奏乐器其实是件很愉快的事。
 她与岸中玲二的相遇也是在比赛场合发生的。他在人型模特儿公司担任设计师,来到会场是为了准备下次的活动勘查场地。
 见过几次面后两人因为会偶尔聊聊天而逐渐彼此熟识。有一天玲二约她去吃顿饭。
 他虽然不是个能言善道的人,但是谈吐之间却散发出独特的魅力。一些日常琐事,在他稚气口吻的描述之下,让美菜绘觉得十分新奇有趣。
 两人在相识后的第三年春天结婚了。美菜绘二十六岁,玲二则是三十岁。
 经过了三年岁月。
 她对现在的生活并未感到不满或不安。虽然因为没有孩子常遭人指指点点,但是他们对此毫不在意。美菜绘觉得只要有玲二的爱,一切便足够了。而且他和三年前一样爱着她。当然,美菜绘也爱着玲二。
 虽然这份爱无法天长地久,但她诚心期盼着这份幸福能一直持续到他们其中一人享尽天年为止。
 对呀,我要回家——
 模糊的意识转换为强烈的恨意。那是幸福人生惨遭扼杀的恨意。
 这份幸福原本应该还会持续十几年的,为什么现在就要夺走我的幸福?我不甘心……
 美菜绘的目光直视前方,瞪视着那个辗过她身体的驾驶。
 不可原谅!就算我的肉体消失了,我也要恨你——
 燃尽了憎恨的生命之火,美菜绘依然瞪着对方。
 唉,我还不想死。玲二,救我。
 我不想死。
 我不想——
 

 1

 这个客人在打烊前三十分钟,也就是一点半的时候进入店里。店内没有其他客人,两位女店员也离开了。妈妈桑千都子因为感冒休息,店内就只剩下雨村慎介一个人。其实他正盘算着早早收工打烊。
 那位男客人进来之后不断环视店内。他黑色的圆框眼镜镜片,反射着天花板的灯光。然后他问慎介:“你们店还没打烊吧?”语调就像是朗读课本般毫无抑扬顿挫。
 慎介回答:“是的。”虽然觉得很麻烦,但是如果一个不小心被妈妈桑知道他在关店时间前赶走客人,他包准吃不完兜着走。
 客人缓缓地坐在皮椅上,继续环视店内。
 慎介放上了擦手巾,快速地确认了那男人身上的穿着。深灰色的上衣看起来虽然不像便宜货,不过怎么看都像是两年前的旧款式。里头穿的衬衫,似乎也没用熨斗好好烫平。另外他没系领带,手表是国产货,头发没有梳理,杂乱的胡须也不像为了赶流行刻意蓄的。
 “您要点什么?”慎介问。
 客人看了一眼慎介身后的酒柜问:“有什么?”
 “只要不是太奇特少见的酒,我们都有。”
 “我不太清楚酒的名字。”
 “这样啊。啤酒如何?”
 “不,那个,你们有那个吗?以前我在飞机上喝过的酒。”
 “飞机?”
 “飞往夏威夷的飞机。不对,是回程的时候才对。是种有奶油味的甜酒。”
 “啊啊。”慎介像是想到了什么,从酒柜的最下层拿出了一瓶酒。“应该是爱尔兰奶油威士忌吧。”
 客人脸上严肃的表情缓和了下来,“好像是这名字没错。”
 “不妨喝一点试试吧。”
 慎介倒了三公分高的酒进古典酒杯里,递到客人面前。客人拿起酒杯摇晃转动着,凝视着象牙色的液体。过了一会儿,他才像下定决心般啜了一小口。他像是要确定酒液的风味般,用舌头在口中翻搅品尝。
 客人点了点头,露出微笑看着慎介。
 “是这个没错。”
 “那真是太好了。”
 “它叫什么名字?”
 “爱尔兰奶油威士忌。”
 “我会记住它的。”客人说完后又品了一口酒。
 慎介心想,他真是个风格奇特的客人呢,看起来不像会出入一般酒吧的人。为什么今天他会一个人独自来到这里呢?
 还有一件事让慎介十分在意。他仿佛在哪里见过这个男人,不过究竟是在哪里呢?
 标准体型的他,看上去大概是三十岁后半的中年男子。今年迈入三十大关的慎介,身边有不少同年龄的朋友。但是,那男人也不像是他们的朋友。
 慎介抽出一根烟,拿起印有店名的打火机点了火。
 “客人,您是第一次来本店吧?”
 “嗯。”客人仍旧注视着酒杯回答。
 “您从谁口中得知本店呢?”
 “不是,我自己来的。我在路上走着走着就进来了……”
 “这样啊。”
 两人的谈话就此中断。慎介心想,真是个奇怪的家伙,快回去吧。慎介后悔着早知道就不要让他进来了。
 “唉呀,好怀念啊。果然就是这个味道。”客人在喝了半杯爱尔兰奶油威士忌后说。
 “您是什么时候到夏威夷去的呢?”慎介问。其实慎介并不是真的对这件事特别感兴趣,只是他不太能忍受两人沉默时的尴尬。
 “大概是四年前吧。”客人回答。“蜜月旅行时去的。”
 “啊啊,原来如此。”
 蜜月旅行——慎介心想,这又是一个与自己无缘的词汇。
 他瞥了一眼流理台旁的时钟,上面指着一点四十五分。心里盘算着再十五分,就要设法打发这个客人离开店里。
 “结婚四年的话,那算是还在蜜月期吧。”慎介说。慎介原本想接着说,如果您太晚回去,夫人就太可怜了。
 “你真的这么想吗?”客人一脸严肃地反问。
 “难道不是这样吗?我自己还是单身,所以也不太清楚。”
 “四年之间可以发生很多事。”客人把酒杯举到眼前。他的表情像是在回忆些什么。然后他将酒杯放下,直视着慎介。“真的会发生很多意料之外的事。”
 “这样子啊。”慎介不想再继续谈这个话题。因为一个不小心,或许还要听对方的满腹牢骚。
 在沉默之下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慎介甚至希望能出现个新的客人来解救他,不过救星并没有出现。
 “你这份工作做很久了吗?”客人开口问道。这时慎介正打算收拾内场。
 “我在酒吧工作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差不多有十年了。”
 “做了十年就可以拥有这样的店面呀。”
 客人这番话,让慎介不禁苦笑了一下。
 “这不是我的店。我只是个受雇的人。”
 “啊,这样啊。你一直在这里工作吗?”
 “不,我去年才来这里,之前在银座工作。”
 “银座啊。”客人喝着爱尔兰奶油威士忌,微微点头。“我从来没去过银座。”
 我想也是,慎介心想。
 “偶尔去去那边也不错哦。”
 时钟已经指向一点五十五分。慎介开始清洗杯子。他一心期待客人能因此打道回府。
 “做这种工作快乐吗?”客人又开口问。
 “这是我的兴趣。”慎介回答。“不过还是会有一些不愉快的事。”
 “不愉快的事?例如说呢?应付难搞的客人吗?”
 “对呀。还有很多其他的事。”
 薪水太少,妈妈桑又很会使唤人——
 “那时候你都怎么做?对这种负面情绪都会怎么处理?”
 “什么都不做啊。早早忘了让人心烦的事。就这样而已。”慎介擦着平底杯回答。
 “要怎么才能忘了那些事?”客人继续追问。
 “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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