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野圭吾小说合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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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野圭吾小说合集-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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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头顶上盘旋。
 “日浦,”哲朗说道,“你也是我们的好朋友。”
 哲朗身旁的须贝也点头赞同。
 理沙子不可能没听见他说的话,却不回应,侧身继续抽着烟。不过,她的确多眨了几下眼睛。
 “谢谢你们。”美月再次道谢。
 

2

 哲朗提议先分析情况,先厘清现场是否留下了线索,有谁知请,再试着推理警察是否会循线找上美月。理沙子也同意这项提议。
 美月说,她不知道有没有被人看到她行凶或运搬尸体。不过,当时周遭似乎没人。
 “我想问你一件事,”哲朗对美月说,“你说过你连人带车开到隐秘的地方?”
 “是的。”
 “可是根据报导内容,警方是在铁桶后方发现了尸体。车子在哪里?”
 “噢,”美月点点头,“车子开到别的地方去了。我想增加查明尸体身份的难度,也想隐藏我留下的痕迹。在车内搏斗时,我很可能掉了好几根毛发,说不定也留下了指纹。”
 “你把车子丢在哪儿了?”
 “地名我也不清楚,我在半夜随意乱开,就丢在某条路上。我想停在路上的车子多得是,应该不容易被找到。”
 “你连大概的地点也不记得吗?”
 “我不记得了,我当时吓得六神无主。”
 “你弃车之后做了什么?”
 “我到大马路上拦了计程车。”
 “你还记不记得什么?像是街道的样子或建筑物之类的。”
 “对不起,我真的不记得了。我搭上计程车之后,根本没心思看四周,一心只想着接下来怎么办。”
 “那是当然的,任谁在那种时候都会吓得手足无措。”理沙子袒护美月地说,然后问哲朗:“弃车的地点有那么重要吗?”
 “车子只要一直停放在原处,附近的人迟早会报警。警方应该能够轻易地查出车主吧。如果那名车主遇害的话,警方就会彻底调查那辆车。到时候假如日浦被列入嫌犯的名单,警方说不定也会根据留在车上的指纹或毛发,认定日浦就是凶手。”
 “天啊,那就糟了。”须贝畏畏缩缩地问美月说:“怎么样?你觉得车子容易被找到吗?”
 “我不能确定,”美月自暴自弃地答道,“我连丢在哪里都不知道。”
 须贝抱着头。理沙子露出困惑的表情,再次将目光落在报导上。她抓住报纸的手指,力道明显加大许多。
 哲朗决定改变发问的方向。
 “除了你之外,有谁知到户仓在跟踪小香?”
 “确定的有‘猫眼’的妈妈桑。其他的,我不太清楚。”
 “户仓最近也常去‘猫眼’吗?”
 “这两、三个月没去,他只在店外等小香。小香说,他以前也不算常客。”
 “这么说来,就算知道死者是户仓,我们也不确定警方会不会立刻找上‘猫眼’了。”
 问题是有多少人知道户仓明雄的跟踪狂行径。哲朗抱着胳臂,因为睡眠不足头很痛。他隐隐作痛的脑袋,迫切地想要知道跟多讯息。
 理沙子从报纸抬起头来,“店里的人都知道你不是真正的男人吗?”
 美月对理沙子的问题有些意外,但她并没有动气。
 “不晓得,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大部分的人应该都没有发现吧。我看起来像女人吗?”她一一看着三人的脸。
 “你的声音改变那么多,一般人应该只觉得你是美男子吧。如果你不说,也许别人不会知道。”
 理沙子和须贝也对哲朗的话表示同意。
 “对吧?”美月满意地稍稍扬起下颚。“我想知道的人应该只有妈妈桑和小香,是我主动告诉她们两个。”
 “她们知道你的本名吗?”哲朗推测美月大概是用了假名,于是提出这个问题。
 “我告诉过她们,但我不知道她们记不记得。她们好像也没有把它写下来。”
 “履历表上没有写吗?”
 “我不想写。”美月干脆地说,然后把嘴抿成了一条线。
 “原本的地址和户籍呢?”
 “也没写,要是妈妈桑打电话到我家就糟了。幸好她也没有要我出示住民票(* 针对市【区】町村的居民,以个人为单位记载姓名、出生年月日、性别、家庭成员、户籍地及住址等事项的单据。第三者申请住民票时,除了必须提出申请者与被申请者的姓名、住址之外,还必须提出申请事由。)。”
 哲朗想起了美月有一个“家”。那间房子里,现在还住着她的丈夫和亲生儿子。
 “‘猫眼’有你的照片吗?”
 “除非被偷拍,不然应该没有,我一向回避拍照的场合。”
 “这样的话,说不定有希望。”哲朗低喃道,“就算警方盯上‘猫眼’的酒保,也无法掌握你的真实身份。”
 理沙子手肘靠在茶几上托着腮,不知在想什么。哲朗心想,说不定她现在还在犹豫。
 “美月,”理沙子叫她,“你在店里用什么名字?”
 美月稍微迟疑了一下,才答道:“阿充。”
 “阿充?日浦充?”
 美月摇了摇头。“神崎充。”
 “神崎?那个神崎?”须贝瞠目结舌地问。
 “对,就是那个神崎。魔鬼神崎。”美月笑逐颜开。
 “是哦。”理沙子说完也笑了出来。就连聆听两人对话的哲朗也不禁嘴角上扬,神崎是帝都大学美式橄榄球社传说中的魔鬼教练的姓氏。
 

3

 到了下午,须贝说要回家。哲朗送他到公寓入口时,须贝一脸不安地问道:“日浦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嗯……”哲朗知道须贝想说什么。“我想要逃避刑责并不容易。”
 “那当然。又不是电视剧,要一直窝藏嫌疑犯是不可能的。我觉得应该快点让她自首,才是为日浦好。”
 “嗯。我会再找她谈谈,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听到这里这么一说,须贝尴尬地用手摩擦络腮胡。
 “毕竟是老朋友了,我是想助她一臂之力,但是如果扯上命案,我实在是爱莫能助。再说,我家还有贷款,而且小孩就要上小学了。”
 “很辛苦吧?我了解。”哲朗拍拍他的肩。“替我向大嫂问好。”
 “我觉得你们最好也别涉入太深。”须贝丢下这句话后就走了。
 哲朗回到家里,发现理沙子和美月睡在沙发上。摊开的报纸依旧放在茶几上。哲朗走进寝室,躺在床中央,好久没有一个人睡在这张床上了。
 哲朗非常了解须贝的心情,没有人能责备他。一般人应该都会那么做吧。友情并没有消失,只不过是重要性的优先顺序改变罢了。
 另一方面,哲朗也知道理沙子坚持保护美月的理由。那和她至今的人生有关,其中,也包括了和哲朗的婚姻生活。
 两人是在双方二十七岁的时候结婚。结婚之前,两人已过着半同居的生活,为了让双方父母亲放心,理沙子才正式入了哲朗的户口。经济因素也是原因之一,哲朗当时刚辞掉一家小出版社的工作,理沙子也想要以摄影师的身份自立门户。两人判断,一起生活比较有利。
 哲朗现在依然认为这个选择没有错。在收入不稳定时,彼此互相鼓励,有钱的一方补贴没钱的另一方,两人因此稳固地建立起自己的事业基础。
 哲朗常想,说不定当时是最幸福的时光。当然,他并不想回到再怎么写稿也赚不了钱,老接吃力不讨好的烂差事的往昔。然而,如果光谈和理沙子之间的关系,当时肯定是最充实的。哲朗打从心底希望她成为独当一面的摄影师。当对她说:如果有一天我们能够合作,一起工作的话就好了。他的话丝毫不假。
 不过,当各自开始迈向成功的时候,两人的关系有了改变。哲朗一开始并没有察觉,他认为彼此的对话减少,共同度过的时间变少,单纯只是因为忙碌。比起以前,他们现在重视工作更甚于对方。他将这解释成为了成功必须付出的代价。
 哲朗脑海浮现流理台里堆积如山的餐具。当时是六月,进入了梅雨季,那一天也下着绵绵细雨。一堆餐具是两人轮流堆起来的。那时两人一起用餐的机会大幅减少,毕竟两人的工作内容和工作时间完全不同,这是理所当然的事。三餐主要是到餐厅解决,或吃便利商店的便当打发,所以比起一般家庭,很少用到餐具。即使如此,餐具柜的咖啡杯、玻璃杯和小盘子还是陆续跑到流理台。哲朗没错走进厨房,就会感到郁卒。餐具确实越堆越高了。理沙子恐怕也是以相同的心情,看着那座小山吧。
 关于家事的分担,并没有特别的责任划分,都是有空的人想到就做。在那之前,都没有发生什么问题。
 当时,两人都没空。不,客观来说,并非完全没空。如果只是洗洗餐具。两人一定抽得出时间。哲朗虽然有一份吃重工作的截稿日期在即,整天都被采访和撰稿工作追着跑,但也不是连二、三十分钟的时间都抽不出来。理沙子应该也是一样。
 如果其中一人说:我们一起收拾吧,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但是哲朗和理沙子都没有开口。理由自然是自己不想做,两人都期待对方去做。在这件事的背后,两人都傲慢地认为,自己比较辛苦。
 紧绷的情绪最后因为芝麻小事爆发开来。当天两人很难得的同时在家,哲朗喝着茶包泡的红茶。他当时用的是餐具柜里最后一个感觉的杯子。
 但是理沙子看见却大发雷霆,因为那个茶杯是她昨天特地洗好的。
 “我用有什么关系嘛。”
 “少不要脸了,你只会用都不会洗。”
 “你也没洗吧?”
 “可是那个茶杯是我洗的。我打算今天要用,事先洗好的。结果你居然偷用,脸皮太厚了吧?”
 “我知道了。今后如果不是自己洗的餐具就不能用了,是吗?那你别用我洗过的。”哲朗起身,先洗用过的茶杯,然后将手放在餐具堆中最上面的一个盘子。
 “洗你用过的就好了。”背后传来理沙子的声音。哲朗回头一看,她双臂环胸地站着。“我用过的留在那里。”
 “少废话!”哲朗吼道,开始洗餐具。
 实际上,他不清楚哪个才是自己用过的,不过,他还是留下了一半左右的餐具没洗。那些餐具在几小时后回到了餐具柜,但却收在不同的柜子里。大概是为了区分哪些是自己洗过的吧。
 这情况并没有持续很久。现在各人用过的的餐具要马上洗好成了规定,当时的小吵架立刻就和好了。这件事之所以留在哲朗的记忆中,是因为他认为那是一个前兆。
 随着两人的作息越来越不同,从前认定彼此一致的价值观和人生观,渐渐也出现了微妙的分歧。而关键性的不同,在于两人对生小孩的看法。
 理沙子很早就想要小孩。她的想法是,想要快点生小孩,快点等小孩独立,然后享受之后的人生。相对于此,哲朗则希望她等到自己有自信以记者的身份养家活口之后,再生小孩。如果有了小孩,理沙子暂时就无法工作,必须靠哲朗一个人的收入生活,他认为这才是稳当的做法。当时,理沙子也配合他的计划。
 但是等到哲朗的收入稳定时,她的情形有了改变。她在摄影方面的才华开始受到肯定。要是因为怀孕、生产、带小孩而停止工作,显然并非上策。
 理沙子认为,她想要小孩,但是现在不能生。哲朗问她:既然如此,什么时候可以生?对此,她答不出来,只模棱两可地说:我不知道,到时再说。
 理沙子也在犹豫,她的确想要小孩,不过,她也不想放弃成功的机会。
 哲朗顺利地确保了体育记者的地位后,他的心态有了转变,他开始想要一个安稳的家庭。然而他置身的地方,已经不像一个家了。
 哲朗也有自觉,他在理沙子身上追求一般世俗所谓的模范妻子的形象。一个忠实地守护家人,打造丈夫能够舒适心安的环境的妻子。他知道,这不过是男人自私的幻想,所以他不曾说出口。他自认也没有表现出来过。然而,哲朗表面上虽然支持理沙子,心里却期待她遭遇挫折。他梦想她能穿着围裙站在厨房为自己做菜。
 两年前,发生了一件事。
 理沙子说她想出国一阵子。她不单单想去旅行,而是想和一名熟识的女记者两人到当地采访。哲朗听到她们的目的地后吓了一大跳,那里是欧洲情势最紧张的地区。
 “我们当初不是说好,出书的时候要一起合作吗?”
 听到他的话,理沙子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可是你擅长的是体育,不是吗?”
 “我打算以后将触角延伸到体育之外的领域。”
 “你要我等到那个时侯吗?”理沙子双手叉腰。“很可惜,你不能参与这次企划。因为书名定为《女人眼中的战场》。”
 “再说,”她继续说道,“做过各种工作后我才知道,搭档同是女性工作起来比较容易。和男人合作该怎么说呢,感受不同。”
 哲朗对她的话并不意外,从理沙子之前的行为举止就可窥见一二。
 “老实说,我无法赞成。这太危险了。”
 “可是,总有人得做。这样人们在日本也能看见战争的真实面貌。”
 “但是没必要由你做吧?”
 “我想做嘛。”
 她完全不打算放弃。哲朗也认为这是个天大的好机会,他也知道没有权利剥夺她的机会。但是能够理解和能够接受是两回事,所以他没有同意。
 然而,理沙子却紧锣密鼓地开始准备。她接连好几天和女记者朋友讨论到半夜,或是跑去见曾在战场拍摄的摄影师。此外,她还参加了英语会话的短期密集课程。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左右。有一天,理沙子的身体起了变化,几项特征显示她怀孕了。
 “绝对不可能有这种事情。”
 理沙子红着眼眶冲出家门,前往药局。她买回验孕器后,一进家门就把自己关在厕所里。过了好一阵子才出来,一副走投无路的样子,默默地将白色棒子递给哲朗。那还是哲朗第一次看到验孕器。
 “偏偏在这种时候……”
 理沙子当场跌坐在地,抱住双膝,将脸埋在膝间。
 “怎么办?”
 理沙子没有回答,维持那个姿势好一会儿。
 “为什么会这样?”她抬起头来看着哲朗。“你有好好避孕吧?”
 “我有确实做到啊。”
 “是吗……?真奇怪。”理沙子像在忍耐头痛般用手按住额头,顺手拨起刘海。“不管怎样,我要去一趟。”
 “去哪?”
 “那还用说,当然是医院啊。”她一副身心俱疲的模样站起来。
 从妇产科回来的理沙子,脸上表情轻松了些。她看到哲朗,公式化地说:“怀孕两个月了。”
 哲朗点头,一点真实感都没有。“那,要怎么办?”
 理沙子微微侧着头。“你的意思是,拿掉比较好吗?”
 “不,我没那么说。”
 “你一直希望我怀孕吧?”
 “只可惜时机不对。”
 “简直是差劲透顶。”她坐在沙发上,按摩着后颈。“得打个电话给她,到底该怎么说才好呢?距离出发只剩十天了啊……”
 哲朗不知道她和女记者之间谈了什么。但是对方似乎明说了,如果孕妇同行的话,就没办法工作了。
 理沙子打电话的时候,大概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吧,所以没有受到多大打击。说不定她想通了,如果能换来孩子,放弃梦想也无所谓。
 即使如此,十天后当女记者独自出发时,她还是闷闷不乐了一整天。连开始在看的育儿书也不想打开。
 当天深夜,哲朗突然被摇醒,理沙子一脸愤怒。
 “我有事情要问你。”她的语调强硬。
 “什么事?”被吵醒的哲朗很不开心。但他心中仍旧怀着一抹不安。
 “这个。”说完,她将某样东西排放在床上。
 那是装了杀精剂的袋子。哲朗和理沙子一直都以此作为避孕的方法,胶片状的药一袋里面放一片的那种。
 床上有四个并排的袋子。
 “怎么了吗?”哲朗问道,他的内心相当动摇。
 “这为什么会剩四个?”
 “剩四个有问题吗?”
 “很奇怪耶,这和做爱的次数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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