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 殇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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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日 殇花-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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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愣了愣,立即想要挣脱出来。     
  他发觉我的不情愿,微微闭上眼,再睁开,紫衫袖摆翻飞,单蓦凝起笑,“那么,罢了。我至少让单烙不会有任何机会找到你。而我们,也不会再见。”他就此面色宁定下来,只是双眸凝注着我,深深地、狠狠地,像要将我与他的牵绊在这一眼中耗尽。长笑声中,他缓缓放手、退步、转身,每个动作都如此决然。银色面具下的薄唇,冷然出言警告,“你要小心女人。”言毕,返身飘然离去。     
  我悄悄推开门,手握热气腾腾的茶杯,冷风放肆地灌了进来,一片雪色中单蓦离开的身影渐渐缩小,渐渐变成一个不可辨识的点,随即目之所及的只剩下没有边际的白,像是一夜间尽数凋落的梨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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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未亮,夏春秋就找到了我。     
  我开了门,见是她,直接就想将房门重新关上,也顾不得风不风度的问题。     
  夏春秋的手就这样攀住门边,即使我作势要狠狠合上,她也是一副坚持的样子,我无奈,任她跟我一起进屋,猜不透她到底想做什么,是想我守住“谋杀”我的秘密,还是要哭哭啼啼要我出让司空拓……     
  “说吧。什么事需要天没亮就来找我的。”     
  她看出我不耐的神情,直入正题,“我知道,上回,我不该那样对你。可是,如果看着手中的幸福就这样不见,我就不能控制自己的手,你能体会我的心情吗。”夏春秋眼里有泪光点点,像是在期冀能够得到我的认同。     
  我摇摇头,“对不起,我不能体会你这样的心情。但是,我确实对你有愧。我和司空拓都欠了你。”或许我是很自私,可是等了七世,我不能再放开了,这是最后的契机了。     
  夏春秋听了我婉转地表达,反倒是面不改色,仿佛一切早已预料,成竹在胸,扬起诡异的笑容,问,“你让是不让?”     
  “不,我不能。天色尚早,夏姑娘还是再去休息下。”我做出一个请回的手势,望着她的笑,心头浮现单蓦的话,还是避开夏春秋比较好。谁料她恍如未闻,执拗地逼问,“你真的不愿意么。你真的不愿意把他让给我吗。”     
  “不。即使我把他让给你,他也不能给你带来幸福。你会有真正给你幸福的人出现。”记得外婆曾对我说“一棵树上总有一只鸟来停”,我说的话,不是虚伪的安慰。     
  夏春秋淡淡颔首称是,“你说的对,即便你退出,他也会千方百计地找到你的。”她踉跄着步子往外走去,这样的她,令我心生不忍。当我预备再次关门时,她猛回转身,目光狂热而恣肆,夏春秋的脸上散发着绝望的光辉,“只要杀、掉、你,那么他便找不到你了。”     
  她抽出藏匿在袖里的刀子,仿若整个人笼罩在火焰里,狠狠向我刺来。夏春秋瞬间的转变令我发秫,我慌忙闪开身子,避开致命的锋利,她疯狂地向屋内冲来,眼里浮起凶狠,我来不及关上门,紧急之下,一咬牙,反而往外奔了起来,口中不忘呼救。突然后面追逐我的夏春秋停下的步伐,双手反剪,笃定了笑了起来。     
  我一惊,冰冷的、锐利的刀子准确地刺进心房,随后是无法控制得天旋地转,我听到血流加速的声音,每几记重重的心跳声都印上我的脑袋,呼吸紊乱,我的伤口很疼。“咚”一声,我听到自己仰面倒在地上的无望,意识不清楚起来,恍惚间,持刀女子逆光而立,面目模糊,我痛苦地呻吟出来,“云茴湘……”只见她身形猛地抽动一下,开始止不住的颤抖。云茴湘不答话,调头隐入黑暗中。     
  雪,奇冷彻寒。     
  我的神志被冻得清明,过往一切人、事、物皆从眼前无声划过,几年来,与司空拓初相识的记忆鲜活宛如昨日,如今却已渺若一梦。我闭了闭眼,几乎淡忘的前世往事一起涌入心头,让我想笑,恍惚间,听见终日盘旋在黄泉海上的歌声,穿过厚土只抵我的心魂,凄厉的音律,它在诵唱,“归来,一切苦痛不见……归来,前尘种种尽忘……”     
  那一世,他为神仙,我为凡;     
  那二世,他为梅树,我为人;     
  那三世,他为僧侣,我为花;     
  ……     
  阎王不变的问语贯入耳中,“下一世,无法相守,还要见吗。”     
  我努力微笑,攥紧拳头,用最后一丝力气答道,“见,死都要见!”              
第49章 彼心永恒     
  “杜颜。你快点醒来。不要再装睡了……”     
  “杜颜。你再装睡,我可要罚你不准吃肉了……”     
  “杜颜。你死气沉沉的样子,一点都不好看。你不是很爱美吗,你不可以这样睡着,不然,我可不会给你洗脸,不给你梳发,你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吗。说不定哪天我还会被人抢走的……”     
  “杜颜……你不可这样没有说一句话就走掉……”     
  “娘子……你,不准死!”     
  我的爱人轻轻地呼唤我的名字,我的爱人温柔地呼唤我的名字,我的爱人揪心地呼唤我的名字,我的爱人梗咽着呼唤我的名字,我的爱人绝望地呼唤我的名字,每一声,穿透深深的黑暗,毫不费力地触及我的心。     
  我想开口跟他说,别难过,我还活着。可是连抬一抬眼皮的力气也使不出来,扎在心口的伤口我已然麻木、没有知觉,只是心疼司空拓近于哀求的要求,这个傲然的男子啊,从来不曾听到他对谁低声下气过,“请你救救她,求求你救救她。”     
  “不,恕老夫不能违背天命。”回答的人声音苍老而陌生,显然并不我相识的人。“况且她的伤太重,先前的余毒未清,恐怕回天乏术。”     
  “你是天下第一道长,也是第一神医,若你不能救。还有谁呢。”司空拓显然不信,语气波澜不兴,他柔和抚我脸颊的手僵了僵,一字一字清晰无比地说,“如果,她死了。我会让整个云虚观陪葬。我会让天泽一起陪葬。”他在笑,笑容宛如我能亲眼见到,笑声与往日想比,多了几分妖孽深沉、直指人心,好似从血海地狱走出的修罗,带着毁天灭地的决然,好似牺牲一切也在所不惜。     
  “你……”道长凝噎了半晌,只会不断地说着“你”、“你”,我想了想,云虚观的道长,那不就是柳的师傅了。“火行,你又何必如此执着。即便你让一切都化成焦土,也不能救回她。除非……”道长就是道长,说话喜欢吊人胃口。     
  转念一想,道长他说什么……说司空拓是五行之一的火吗?怪不得他能说得那样自信满满,皆因他能够驾驭一切火性,坚信自己随时可以颠覆,亦有重建一切的能力。     
  如果司空拓说的一切成为了现实……我无法想象,也不敢深想。     
  “你最好一口气说完。”司空拓冷冷地道。     
  “除非,有人能将自己的心给予颜卿郡主。恕老夫直言,这颗心并非常人的心,而是要五行御法的心。”     
  几乎没有任何迟疑的,司空拓稳稳道,“好。用我的就是了。”仿佛要他付出的只是不相干的东西,毫无异议,毫不动摇。     
  我还是无法说话,无法推拒,无法做出任何一个简单的阻止动作。我恨命运的捉弄,也恨自己的无能。     
  “那好,老夫现在便去取医箱。司空大人,也请准备一下。”     
  “准备什么,洗干净脖子么?”司空拓居然还有心情开起玩笑来,朗朗的语音覆盖住道长的叹息声,却熄不灭我无法诉说、有如火炙般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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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以为司空拓一定会对我说什么的,未所预料到他并没有开口的打算,空留下一室的寂然,要不是他温暖的手,我定然以为他已离开。     
  我只能在心中一遍一遍地说,你知道么?我多么想念你的声音,想听你说,你没有来得及说的甜言蜜语;想听你说,我的好我的坏,我们的故事,我们的种种;想听你说,不必拿你心换我心,这一世,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     
  司空拓手指微微动了动,梦呓般低语,“我爱你,所以,你需要的,我就给你。即使是我的心也是一样。”声音缭绕在耳畔,他的发梢轻轻刷过我的面颊,我感觉到唇瓣蜻蜓点水地吻在额心,那是绛红痣的所在,那滴落在我最中央位置的泪,它是那样珍贵,让我彻骨疼痛。     
  语毕,司空拓不再言语,静默地握紧我的手。     
  “吱呀”,门被推开了,道长的步子,由远及近,每一步都像是死神的催促,让我惊慌不已。     
  司空拓轻声问,“可以开始了么?”     
  道长沉默不语了片刻,不知在整理些什么,过了一会才说,“可以,司空大人,把这粒丹药先让颜卿郡主服下。”     
  司空拓极轻极轻地扶起我的身子,一臂揽住,另一手接过了道长递来的丹药,药丸的苦味很冲,我口里发干,喉咙涌起一阵恶心逼得我不由得又吐了出来。“哎,不乖乖吃药的女人。”他宠溺地轻笑,“好吧,那就老办法。”夹杂着清香与苦涩,司空拓利索地以口喂度药丸,巧舌将难咽的丹药轻轻推入,我的血液里有什么苏醒了过来,尝试着动了动手指,接着顺利地睁开了眼睛,仰起头,近在咫尺的司空拓,正笑意盈盈地瞅着我,见我眨都不眨地盯着他,他坏坏地眨了两下眼睛,“原来你是故意让我喂你的。”     
  本欲反驳,却发现刀伤的疼痛一下子回到自己的身体,我尽量避免露出龇牙咧嘴的惨状,身体异常的有活力,也异常的痛苦,“你看,我醒了,你不用把心给我了。”     
  司空拓先是讶异地瞪我,“你竟然全听到了?”他低眉,“道长,这丹药的功效恐怕只有一时吧。”     
  道长神色凝重地点点头,“回光返照。”     
  一句话,蓦地让司空拓白了一张脸,血色从他绝艳的面容上迅速抽去。     
  像是印证道长的话一样,死死抓紧被褥的我,还是不敌死神的召唤,无预兆地瘫软于床内一角。     
  “道长,快动手吧。”     
  “不……”     
  “快点!”     
  “不……”     
  我死命推拒将要发生的事,而司空拓扭头朝道长吼了起来,见对方不动,索性奔到他面前恨恨地命令,司空拓背着我,不知在与道长说些什么,他显得很急躁,乌发凌乱都未发现,他时不时担忧地转头回来看看我,安抚地露出淡淡的笑容,可是我看了那样的笑却感觉难过,司空拓一定不知道,他笑得有多凄楚。最后,司空拓点了点头,跟着道长走到门口,似乎在商榷重要而秘密的事情。     
  我蜷缩在一旁,与司空拓的眼神一遇到,就大声对他嚷着“不要、不要、我不要你的心救我。”身体的力气,越来越少,空气越来越稀薄,我看到衣衫上绽放出一大朵血花,连绵不绝地盛开,每一寸肌肤彻骨疼痛,直至叫喊声变成自言自语般低不可闻,细弱蚊喏。     
  正当紧要之时,我忽觉身体一空,滚落到地上,任惯性带着我不受控制地翻转了下,伤口触地,我喊不出话,听见胸口有东西在迸裂的声音。我突然觉得很开心,如果他们不发现就好了,如果我就这样死掉就好了,司空拓不必给我换心,对啊,这样死掉就好了。     
  我咬唇,不让一点点懦弱从口中流泻出去,挣扎以手肘向前爬动,这辈子我都没有那样勇敢过,我看到支撑不久以后的手臂上早已破皮,身后拖出一道长长的、狰狞的血路,身体里的血啊,流快一点,再快一点,我动了动,仰面望向屋顶,入目的是刺眼的白色,血,快流干了吧?我闭上眼,扯出安心的微笑,终于快要死了吧?     
  “你到底在做什么!”司空拓愤怒地嘶吼,憔悴苍白的面容上写满了各种情绪,我读不出是哪种多一些,是心疼,是害怕,还是生气呢,他眸子里的红色血丝仓促泛开,“你这样折磨自己,你知不知道我会很难过。我不能看你死。我不能。我不能。你到底知不道。”     
  虽然司空拓声音像是恨不得将人撕裂,可是动作却依旧那样小心,他小心地拥我入怀,脸埋在我的颈项,温温热热的气息,清清淡淡,余香不散,那是司空拓的味道。     
  我的眼泪就比话语快一步的掉了出来,“你吼我……呜呜呜……你知不知道,如果你把心给了我,你会死的。我不要你死,如果你死了,那么,我以后该去等谁……我去哪里再找你……”说一句话,我必须要大喘息平复。     
  司空拓将我抱回床铺里,眼观眼,轻轻刮去我眼角不断滑落的泪水,他的眼里有着难以捕捉的伤感,却仍对我展开绝美的笑靥,“嘘,娘子,不要哭。”司空拓捉住我的手,引向他的胸膛,探入衣内心之所在,除了温暖以外,我竟感觉不到他的心脏有任何跳跃的痕迹,司空拓挑了挑眉,“心痛得已经不会再动了,所以我不要它了。”暗哑地嗓音,“你听到了吗,我不要它了。我不要它了!”     
  我的手颤抖起来,他的心,真的不动了。     
  “我……”     
  “娘子,你放心,道长能将我的心给你,自然也可以找到让我活命的办法。道长他已经想到了,不信的话,我可以让他跟你说。”     
  道长走到床榻前,我急切地问,“道长,你可以救他吗?”     
  “老夫会的。”     
  “你一定要让他活下去,求求你。”     
  道长苦笑地点头,我方稍稍放心。“那么,我们开始吧。不然再这样下去,恐怕老夫一个都救不了。”他侧身去摸索药箱里的针包,凝眉仔细用火焰消毒。     
  道长静静地取了几根小针,迅速地扎进我身上不知名的穴位。“好了,我以金针护住颜卿郡主的心脉。司空大人,你随我到一旁。”     
  司空拓正准备起身,我拉住他的手,依依不舍,凤眸与记忆里镌刻的深澈目光重叠在一起,仿若这一瞬间回到黄泉海边的生离死别。他的目光迷离,“这一次,你可还知我心?”     
  “知。”     
  “可愿等。”     
  “愿……”     
  “那好。记得,你要好好活下去,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可以再做傻事。我的心会告诉你,我们永远都在一起。”     
  周遭事物开始看不清晰,我的脑袋混混沌沌,手心的温度慢慢不见了踪影。我做梦了,做了一场极长的梦,梦里有我、有司空拓,我们生活的平淡幸福,再也没有灾难和分离,突来的如野兽般道的嚎叫打破了所有欢欣,我依稀看见司空拓唇角犹沾血迹,眼神是令人无法参透的惨然无望,最终眼底一丝缥缈的忧愁化为一弯楚楚的笑意,他终于跑远了,消失在浓重不见边际的雾霭里,在我的世界不见了。司空拓的声音在他离开的瞬间吹散在风里,长久的、徘徊不绝,他说,“永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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