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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脖子-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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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硬,少蒸一次万一让丈夫遗留下难以治愈的病根,一失足成千古恨,会耽误周川一辈子。
  这一次周川真的气愤脑怒了,他那体力逐渐复原的身上,猛添了一种男子汉的阳刚之气,一整夜再没有碰莲花一下。几天后周川的身子强壮起来,他咬紧牙关,终于蒸烤完了最后一次。
  在第七次上,周川全身的汗水像瓢泼大雨浇似的,他舒展了一下胳膊腿上的筋骨,骨节啪啪响,结实的肌肉不仅恢复了原状,浑身上下似乎比往日里增添了许多的力气。
  周川到温和的湖水里痛快地洗了个澡,回来时候脑海里作了一番精心的策划,他心里想要好好地报复莲花一下。今后做事,绝不会再讨好地哀求莲花,娶来的媳妇就像自己家锅里做好的饭菜,想吃就吃。他希望莲花每个夜晚都要穿上七条裤子,先把她抱起来咚地一声撂倒,三下五除二一条一条扒掉,十条八条也不够他撕扯的!他周川不是过去的周川了,他浑身的力气猛得能打得死老虎,把女人身上所有的裤子撕掉,那是小菜一碟,手到擒来等于耍着玩的!
  周川心想,那样动起手来然后再和美丽的女人做事,做起事来似乎更有激|情和实际意义!
  周川由湖边回到家里,那眼前的情景出人意料而让他感到十分惊奇。在他回家来之前,莲花蹲在水盆里已经为她洗好了娇嫩的身子,赤裸裸站在光线模糊的屋里,焦急地在等待着他的到来。当周川一步跨进门里,她流着泪水狂喊着扑向懵懂的丈夫,哀哀凄凄开始诉说她心里淤积的所有话语:周川,我对不住你,我让你受苦啦!你恨我吧,你恨我就把我捏死治死。捏死治死我也不怨你……我胜利啦,我终于改造了你……
  周川好像真的要把他的恩人,把他的第二缔造者撕烂捏碎似的,勇敢得像火山爆发,力量像涨潮的江河决了大堤,威猛得犹如一匹疯狂发情的豹子。他粗野地迫不及待地把莲花扔在床上,像要把她毁灭似的压了上去。他像一辆拉重的火车,在莲花身上粗粗地喘气,但他还不满足,还强令莲花不断地变换各种姿势。这时候,他仿佛要让一泻千里的江河倒流,要把巨大沉重的泰山托起!他要把他结婚时候做的楝子木床碾碎,要把他的再生母亲活活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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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脖子》十二(2)
莲花也许是想忏悔往日里对丈夫的过错,连生命和整个身心都献了出去。她欣赏丈夫的莽撞和粗野,大白天竟大胆地高唱起了哎哎哟哟好听的歌子。
  周川夫妻那种天翻地覆山摇地动般的狂喊和折腾,把那个老来得子,陷入兴奋中的周老奎,羞得脸红脖子热。他老人家仿佛害怕儿子和媳妇会把整个房屋摧倒,塌落下来的砖瓦会把他砸死似的,脚步匆匆走出他家的小院,溜之大吉再不见人影子。
  为了自己的儿子,婆母内心里归根到底感谢她的儿媳,老人家听到异样的响动,老脸上挂着满足的微笑,扭着小脚三两步跑到门口,用身子堵在那里。她害怕粗心的邻居们闻声而至,害怕那些不懂事的孩子莽撞地闯进家来,骚扰了两个孩子的好事。
  莲花仅仅知道为丈夫恢复健康而激动,但她万万没有想到,丈夫遗留下来的病根,竟危及到了周川后来的事业。
  对于周川的那条怪脖子,周川的父母妻子和快嘴二嫂众说纷纭,口径不一。他的父母耐心地向人们解释,他们说儿子在鏊子窝里蒸身子,有时候实在忍受不住比死亡还要难受的折磨,趁莲花不注意的当口,常常掀开被子伸出头来。因为他偷工减料,脖子没蒸到火侯,因而落下一个病脖子。
  快嘴二嫂爽言快语,她说周川的身子恢复后像个贪吃的孩子,每天都要缠着莲花做房事。周川在作爱时总是像一头拼着命拉车的牤牛,高高地挺着那条脖子,仿佛那样才能显示出他的威武雄壮似的。天长日久,落下一个高挺的怪脖子。
  莲花红着脸是这样说的:周川遇上那么大的磨难,圆滚滚的生铁蛋也会被扭曲。周川之所以战胜了死亡,又有一段脱胎换骨不平凡的经历,关键是他心里有一种向往,想快快好起来,随着杨家岩大哥到外边那个精彩的世界里,靠自己的力量堂而皇之地混一碗饭吃。他天生的二杆子脾气,从不把一切邪恶放在眼里,走路时总是高仰着骄傲的脑袋,仿佛那样才能显示出他的耿直似的!天长日久水滴石穿,倔强的性格最终让他落下一个怪脖子……
  远古的众多传说中又多了一个新的传说,古老的微山湖又新孕育出一个顶天立地的强汉。湖边的老老少少,从内心里钦佩那个屡受折磨而最终征服了死亡的怪脖子!
  在后来的许多年里,从周川被任命为煤矿的副矿长,到担任矿长时所开创的辉煌业绩,他所经受的一切苦难,一切一切似乎都和他那条怪脖子有着密切的关系……
  
《脖子》十三(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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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如果周川牢记着父亲的叮咛,遇事有个活泛心眼,那天逮鱼他就应该知趣地后退一步。他后退一步,或许就没有了大半生所有的挫折和灾难,那条能屈、能伸、面条子样发软的正常人的脖子,就不会被病魔和死神扭曲成一条直挺挺无法弯曲的、丑陋的、让人看了生厌的怪脖子了!
  那天夜里,瓢泼大雨把微山湖那张多皱的脸抽打得破烂不堪。清晨,强劲的东风像一把偌大的扫帚,把满天破棉絮样的云团清扫得干干净净。刚刚被狂风暴雨洗刷过的天空,显得瓦蓝而又灿烂。在石破天惊般的雷鸣中整整喧嚣了一夜的微山湖,面带疲倦静静地睡在那里,看上去如梦中的美女那么诱惑动人。
  一条条下钩或拖卡的小船,在一片片薄薄的莲叶中沙沙穿行;茂密的苦姜草和翠绿翠绿的芦苇,在清新的晨风中低低地吟唱,宽阔而空旷的百里微山湖,远远近近到处流动着一股淡淡的、让人闻之而感到醉酒般的馨香。
  大雨过后湖水猛涨,清新的湖水将满湖的鲤鱼引诱得发疯发狂,发情咬籽。周川撑着一条六尺的小船,船上放着一条簸箕大的排叉,一条十三股的灯笼叉。他像被什么东西牵引似的,一副悠闲的玩耍状,慢慢来到一片长着稀稀拉拉苦姜草的湖地里。
  一条一条发情的鲤鱼,在远处大湖的深水里,仿佛听到一个无声的命令,吧叽吧叽朝水面吹起一点一点零星的水花,由四面八方渐渐朝着一个地方聚集。聚集起来的水花,慢慢形成了一层层波浪,波浪搅乱了在大雨的喧嚣中刚刚平静下来的湖面。
  周川把轻轻飘荡的小船停在水草地里。作为一个常年在湖上生活的渔家青年,凭着往日的经验,他料定身边的草地水浅,温度适宜,必将有大面积的鲤鱼群体,离开大湖的深水,到他身边的草地里来咬籽。他观望着开水般翻腾的湖面,似乎看见一群一群咬籽的公鱼母鱼,伏在水下正静静地向他身边的苦姜草地里聚集。
  他竭力克制着内心的激动和狂喜,耐心地凝视着眼前波动的水草地。他在等待着聚拢来的鲤鱼咬得死去活来,咬得缠缠绵绵,咬得像死亡后停尸一样老实,那时他就可以瓮中捉鳖似的把它们赤条条的挑进船里。
  一条一条发情的母鲤鱼七八斤以至十几斤重,滚圆的大肚子鼓胀得像周川家的那对打水罐子。草地里水浅,大母鱼把银白色的肚皮微微上翻,发浪而调情地往前晃荡着庞大而笨重的身子。
  和母鱼交配的公鲤鱼,绝对小于母鱼的斤两,大的三二斤,小的上斤重,一窝蜂样尾追在一条母鲤鱼身后。那些公鲤鱼和母鲤鱼Zuo爱,全靠着嘴上的功夫。一条条公鲤鱼争先恐后,一跃而冲到母鲤鱼翻转的滚圆的肚皮上,把坚硬的金黄|色嘴巴张得老大老大,轮番啃咬着母鲤鱼肚子上的红色荫道口。
  母鲤鱼那粉红色的荫道口,渐渐被一条条公鱼咬得肿胀起来,凸现而变大的荫道口,缓缓流出一股一股谷子般金黄的籽粒。陷入情爱中的母鲤鱼晕乎乎像醉酒一样,斜歪着身子,舒服地在浅水里打着旋儿,撒下的鱼籽像岸上的农民播种那么均匀。
  在那失魂落魄富有搏杀意味的情场上,公鲤鱼都是以它的斤两轻重和身个子大小,来决定它有没有资格享受这场艳福的。那些仅有上斤重的小公鱼,被身个子大的情敌们接连几口咬过去,害怕得再也不敢靠近母鲤鱼诱惑力十足的胖身子,便显示出一副失恋而又无奈的沮丧样子,像局外人观赏一场有趣的游戏那样,懒洋洋地尾随在鱼群的后边。它们浑身有力,却无法朝着母鲤鱼身上发泄雄性的疯狂,突然憋闷得烦躁起来,难受起来,只好在母鲤鱼撒下籽粒的清新湖水里狂怒地横冲直撞,忘情地喷射出一股一股白色的Jing液。随着轻轻湖波的荡漾,那白色的Jing液渐渐在湖水里散开,和母鲤鱼撒下的金黄籽粒完整地融洽在一起。
  偶尔有几条失意的公鲤鱼,失恋的痛苦简直让它们忘记了生死,像一辆一辆失控的车,从陡坡上冲撞下来,煞不住身子,由浅水里一头冲出水面,跃到潮湿的陆地上。出水的公鱼啪啪敲打几下潮湿的湖地,砸倒水边几片鲜嫩的湖草,然后带着一身细细的泥巴,疲惫地重新又回到新鲜的水草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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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脖子》十三(2)
鲤鱼咬完籽,准确地说半月的日子,如果天气反常忽冷乍暖,或许要拖延一些时日。湖边温度适宜的浅水地和水草地里,便会出现密密麻麻、身子像针线那么细小、两只眼睛如黑芝麻粒似的鲤鱼苗苗。
  春天大雨过后,鲤鱼集中咬籽的繁殖季节,是一代一代微山湖渔人,改变贫穷命运的最佳时刻。昨天还是一个囊中羞涩、缺少隔夜粮的穷汉,一旦天赐良机,时来运转碰上大面积的鲤鱼咬籽,肉山酒海般暴富的日子,霎时会像五彩祥云一样降临到面前。
  在周川强有力的控制之下,那条六尺的小船,轻飘飘的像水面上飞动着一只蜻蜓。他手里的渔叉,闪电样嗖地飞出去,随时就把鲤鱼撅进船舱,那速度之快仅有眨巴眼的工夫,像岸上的农人们,从面前的土堆上用铁锨装车那么容易。
  大约有吃一顿饭的空间,周川脚下那条六尺小船的舱里,堆满了带着叉眼、流着鲜血叭叽叭叽咂巴着腮花的大鲤鱼。一会儿重载让小船搁浅了,他只好跳到水草地里,哗哗趟着刚刚没过脚脖子的湖水,追逐着那些笨重的、干摇晃身子而无法逃脱的母鲤鱼。
  水草地里那大片大片的鱼群,从周川渔叉下幸免于难侥幸逃跑的咬籽鲤鱼那里,意识到了自己面临的危险。如果再继续缠绵绵地咬籽,它们将会遭受到灭顶的灾难!它们虽然贪恋涨潮的新水,和便于繁殖的草地,虽然心不情愿,但为了顾全生命,还是以最快的速度,纷纷退回到波浪滚滚,深不见底的大湖中去了。
  周川望着那一船鲜活的、长着四个鼻孔的金色鲤鱼,激动的胸膛里涌动着幸福的波澜。按当时七十年代初的价钱,七毛钱一斤卖给水产公司,起码要卖五百块钱。
  那时候的五百块钱可是个天大的数字。他准备积攒够一千块钱,盖一口全村顶好的瓦房,盖好瓦房之后,再隆重而场面地操办他的婚事。
  那个浑身蛮力的二杆子周川,想到自己马上要真正成为一个大人,想到马上要和微山湖边最漂亮的姑娘,黑夜白天搂抱在一起过日子,那勃发的雄性,犹如刚刚在水里咬籽的公鲤鱼,全身骚动热血沸腾,心里甜甜的,像怀里揣了个蜜罐子。
  就在周川想象着和微山湖边最漂亮的姑娘,如何结婚结婚后如何亲热,然后如何一道过日子的激动时刻,他的厄运已经悄悄地来临。
  周川洗脚上船摸起竹篙,正要撑着那条被沉重的鲤鱼压得船沿和湖水齐平的六尺小船回家的当口,刚刚趋于平静的湖面,就像一块巨大的石头由天而降,在他船后的水里嗵地跃起一股人高的巨浪!
  周川是一个不听话的孩子,他根本没有把父亲周老奎的嘱咐放在心里,更确切地说,当时他的确没有想到,妖魔大白天竟敢出来兴风作浪。他好奇地停下小船,惊愕地望着巨浪翻卷的湖面。妖魔在他那双犀利的眼睛前施了障眼法,在那被大面积的咬鱼搅闹得浑浊的湖水里,他仅能模糊地看到,那里挺着一条两米长的大黑鱼。
  微山湖是一个百里的淡水湖,野鸭野鸡满湖盘旋,鱼类繁多,物产丰富,日出斗金。但是,一条长两米的大黑鱼,这在微山湖上还是很少见的。
  周川又惊又喜,今天鲤鱼咬籽闹的满湖热火朝天,这条大乌鱼离开大湖,到浅水地里凑热闹,按微山湖上的规矩来说,是违背常理不合时宜的。
  被周川看作大乌鱼的妖魔,胆子俅螅蟮贸銎妗V艽ㄕ驹诖荷隙⑹恿怂蟀胩欤赐υ谀抢锼课撇欢廖尬肪濉:罄矗乓恢痔粜坪兔锸拥囊馕叮湔诺赜科鹨徊阋徊慊胱堑牟ɡ耍蛐频拇又艽ù笕乒拇罚缓蟪徘胺匠遄捕ァ�
  这条罕见的乌鱼胆大妄为,竟敢在微山湖的渔人面前肆无忌惮。周川看了之后,内心里不自觉地产生了一种愠怒。他从呱呱坠地到今天的十八岁,在微山湖上的风浪里整整生活了十八年,还从没听说过有敢和渔人较量的乌鱼。他轻轻放下手里的竹篙,顺手捞起竖在鲤鱼堆上的七股排叉,两膀一运力,憋住了一口气。


  
《脖子》十三(3)
排叉的形状像一个渔汉子的巴掌,每一根叉股有小拇指般粗,坚硬锋利的尖部后边带有一个倒齿,是微山湖渔人专门用来捕捉那些几十斤重的大鱼的。周川两脚牢牢地踏住船板,晃开膀梢猛地把渔叉刺了出去。渔叉钻进水里咚地传来一声响,他那两个厚敦敦有力的手心里,有了一种叉股深深扎入大乌鱼身上的痛快感觉。
  他的动作快速而利落,随手又摸起那杆十三股的灯笼叉。十三股的灯笼叉像离弦的箭那样嗖地飞了过去。
  刚才那条大乌鱼,那么目中无人,那么肆无忌惮,接连中了两条渔叉之后,马上又显得那么草包孬种,乖乖地沉入浑浊的水底,霎时间死了一样没有了丝毫动静。也许是它实在忍受不住巨大疼痛的折磨,身子微微发颤,而后又急剧地哆嗦起来。
  两条胳膊粗竹制的叉杆,由缓慢到急迫,哗哗哗在水面上不停地摆动着。
  周川平静地站在船梁上,微微笑着像看一场有趣的游戏。微山湖上的渔人都懂得逮鱼的规矩,大鱼中叉之后,不要急于动手,先煞煞它的野性,等耗尽它的力气,更容易拿它出水。
  周川看够了这场有趣的游戏,然后脱衣下水。这时,他突然闻到一股奇怪的腥臭味,腥臭味越来越浓烈,后来刺激得他直皱眉头想捂鼻子。周川初出茅庐,到底缺乏人生的经验,仅知道他叉住的是一条大乌鱼,并没想到复杂的人世间如此可怕,竟会有许许多多出乎人意料的怪事。
  周川一手一个紧紧抓住两个叉杆,又使劲往下用了些力气。直到他认为两杆渔叉牢牢地叉住了水下的大鱼,才将赤裸裸的身子沉入水底,用两只手把哆哆嗦嗦的大乌鱼抱起。
  周川两年来以胆大而闻名微山湖边,特别是他接连做出那两件让微山湖渔人惊心动魄的险事之后,家乡的人们除了给他的雅号二杆子之外,都戏噱地叫他贼大胆子!如果不是周川而换成微山湖边的任何一个年轻人,那出人意料的可怕情形,那突如其来夺人魂魄的恐怖场面,定会把好端端的人吓疯、吓死!
  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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