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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敌人？
他是敌人！
我很奇怪，为什么心碎过一次后，还可以继续碎。若它只像镜子，或者只想玉石，碎过一次，变不会更痛，该有多好。
紧紧闭了嘴巴，过了半响，才冒出几个字：“既然我说的，你都办到了，那么，三天之后，成亲好了！”
正文 寒夜烫
有人说，忘记一个人的最好的办法，就是爱上另外一个人。
可我，想忘记他，却不想再爱上任何一个人。
我转身离去，看不见杜鹏的表情，眼前一片黑暗，想起了那个梦，梦中的血海。
三天，又是三天。
上一个三天后，我成亲了。
而今，历史要重新演绎一遍，我却再也没有了那份心情和激情。
任谁都会累的。
我以前只是想，用四个手掌，围成一个小小的谷，任寒风冰渣冻结在无边的黑暗，小小的谷中依然有着暖暖的风。
现在刚好相反，外面的世界阳光明媚，我那小小的谷中，冰天雪地。
三天的时间，原以为很长，可等到到来的时候，才发现很短。
清晨，大雪山的黄鹂来访，他的胸前，竟带了红色的花。
我认得，那是大雪山独有的一种花，听说，如果在月夜中，有人将血滴在上面，那花便会盛开，这种花由此也有了一个特殊的名字——血夜玫瑰。
而当我走出魔域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这血，并非他人所为，竟是萨莫聚集了俘获的神仙们的血。
往日看得见的熔岩，此刻，都已被鲜血覆盖。
血液从魔域，一直延伸到大雪山，在这条路的尽头，是一片海洋——血海。
海洋上飘着朵朵的血夜玫瑰，我就从这一头缓缓的移动脚步，一直走到那一头——飘香的血海。
我在血海中央站定，转过头去，萨莫的眼中，发出红光。
“萨莫，你的血池，终于造成了么？”我问。
记得六耳说过，血池一旦造好，那么跌入其中的人，不论是神是佛，都不可能在出来。
“是！聚齐了世间所有生灵的鲜血，只是还差一样……”萨莫道。
我微微的笑了。
记得第一次见萨莫，他似乎也说要造血池的。
那时，我只是小水。
那个时候，如何想得到今天呢？
那个时候，我只是在想，悟空，为什么还不回来？
悟空，为什么还不出现？
悟空，你的避魔圈是不是真的管用？
那个时候何曾想到，避魔圈中的人，竟是最大的魔头呢？
而此刻，我心中，竟隐隐的希望，他能够再此出现。
就如他多年前一般，一手拿着香蕉，一手扛着棒子，用懒洋洋的语调说着：“谁敢在背后骂我？”
“你差的那一样，是不是我的鲜血？”我问。
萨莫点点头。
我拔出剑，清冷的剑光在我的手腕划过，一丝淡淡的血痕浮现出来，再慢慢的扩大，最后，滴到这无边的海洋中间。
鲜红色迅速的变成了暗红色，我的脚下，迅速的浮起一小块陆地，开满了白色百合的陆地。
只是那百合，散发出来的，不是清香，却是浓的化不开的血腥味。
太阳在天空迅速的变换着方位，夕阳西下。
无边的斜阳中，天上开始响起了轰轰的雷声，还有紫色的闪电。
决战，就在这一刻了吧！
“小水，原来你骗我！你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嫁给我！”站在海的另一边的杜鹏怒极而吼。
我微笑着负剑而立。
“若过了今天，我还能活着，就嫁给你！而且，”我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并没有骗你，我说的是三天后成亲，今天，不过是第三天而已！”
远处的天空，云开始翻滚起来。
我见过这样翻滚的云，在孙悟空大闹天宫时，就是如此。
云散去，其中出现的，将是看不到边际的天兵天将。
而天的另一边，一朵一朵的云，洁白的如同冬日的雪花，发出的光，圣洁而安详。
我也认得，那是佛界的祥云。
来了吗？那就在这一天完结吧！
天边的太阳，将一切染成苍茫的昏黄，我看着那一叠又一叠的云彩，竟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大概回来吧，他大概是这些云彩中的一个吧。
我曾经说，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脚踏七色云彩，身披金甲圣衣来娶我。
和曾想，我和他的见面，会是这个样子呢？
云终于散开，果然，天空中的阵营，分成三批。
一批是神，为首的人，竟是玉帝。
一批是佛，为首的人，自然是如来。
还有一批，相貌各有不同，而他们，散散的四处站着，竟没有为首的人。
呵呵，他终究还是没有能来。
这是我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当面见到如来。
上一世中，我最后丧命在他的掌下，而现在，我轻轻的弹着剑，小心的擦掉上面所沾染的我的鲜血。
如来宝相庄严，不怒自威，却偏偏生的面目祥善。
“你很会挑时间！”我朝如来笑道，“我马上就要成亲了，你却连这个小小的心愿，都不满足于我！”
如来没有说话，他只是念了四个字——阿弥陀佛。
四个字一出，如天外纶音，我看见血海翻起了大浪，众神掩住了耳朵，甚至连我所站的这个孤岛，都开始摇晃。
一个呼哨之间，召唤来了飞龙。跨上它的背，手中的剑清啸一声，朝他刺去。
他灵巧的躲开，面上带了一贯的微笑，然后张开口，缓缓的，却带着不容质疑的语气说道：“斗战胜佛！你还不出来迎战？”
斗——战——胜——佛！
我手的手一抖，剑差点没落到海中。
他成佛了么？他终究还是成佛了么？
只见原先四下厮杀在一起的魔和神都纷纷侧身，让出一条路来。
那条路的尽头，什么都没有！
如来的眉毛抖了抖，眼中滑过一丝慌乱。
“斗战胜佛！”有人继续喊道。
路的尽头终于出现了一个人，却不是他。
是佛前的大弟子——摩诃迦叶。
相传，佛祖拈花，唯有他微笑。
此刻，他的脸上竟带了慌乱的神情，快步跑到如来面前。
“斗战胜佛……他……他……”
“他怎么了？”我忍不住问道。
迦叶看了我一眼，眼神中的厌恶之色流露无疑，可还是答道：“孙悟空他说，没有将唐僧送到西天，他没有资格当佛！”
观音忽然开口道：“迦叶尊者，孙悟空果然是这么说的么？”
迦叶忽然闭了嘴，在这一刻，所有的打斗声都停了下来，似乎连太阳照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世界安静的如同童话！
迦叶终于再次开口，脸上带了咬牙切齿的神色：“那个猴子说，他要斗、战、胜！可他不要当佛，因为，有更重要的人在等他！”
此话一出，众神惊诧，风云色变。
竟然有人甘愿堕落，成精成妖。
此话一出，群妖欢呼，响声震天。
而我，立在当地，手中的剑不住的发抖，心中不知是悲是喜，只觉五味泛滥，纠结来回。
有更重要的人在等他，那比成佛，比取经还重要的人是谁？
是零落于四方的妖众，还是我这个人人杀之而后快的魔头？
天空忽然划过一道闪电，五色的云彩从远方而来。
是他么？他真的出现了么？
然而，等到云彩飘近，然后散去，里面出现的，竟是——天蓬元帅。
我之所以叫他天蓬元帅而不叫他猪八戒，是因为，他现在，已经不是一头猪的样子，他身上披着银光闪闪的铠甲，面目英俊，神采飞扬。
除了眉目间依稀有点猪八戒的摸样以外，其它的地方，是一位威风凛凛的将军。
紧跟着，又一朵云彩飘来，云彩中走出来的，是卷帘大将。
最后一朵云彩裹着一条银白色的龙——小白龙。
人都到齐了呢，可怜他始终不见身影。
“小水，原来你真的是魔帝！”天蓬见到我的第一句话。
我对着他笑了起来，他果然比唐僧更有资格自恋，无怪当初会去调戏嫦娥。
银光一闪，他冲了过来。
从来没有想到，他竟有如此的速度和力量，竟似乎不亚于那猴子。
一股强大的气流在我身边卷起，这是纯粹的力量，没有夹杂任何法术，我举起剑，叮的一声，火光四射，手臂被震的微微发麻，虎口隐隐作痛。
这一声兵器撞击的声音，震醒了众人，厮杀声又开始此起彼伏，血雨漫天而下。
天蓬追着我四处躲避，有几次他的钉耙差点舞到了我身上，幸好只是差点。
他原本是天界的神，此刻重归天界，在经历了漫长的磨难以后，爆发出比任何一个人都强大的力量。
而此刻我回头，他的眼眸中，竟甚多了一丝疯狂的颜色。
眼前的天蓬，让我真的无法和西行路上那个温柔淡定的人联系起来。
西行？已经结束了吧，然而我的世界，却刚刚开始。
又是叮的一声，长剑和钉耙相撞，击出一连串的火花。
趁着这个间隙，我朝他讲话：“八戒，难道你忘记了，当年你变成石头，是谁救你的？”
天蓬冷冷的哼了一声，眼中放出怨毒的光来：“我更加没有忘记，是谁杀死秃头的！”
“我……”我刚要开口，一个白色的影子闪到我的前面，手中的琴帮我架住天蓬的钉耙。
是依如兰，她自从六耳死后，便一直一身白衣。
若说那身白衣是缟素，更莫若说那身白衣，是女子在最美的时刻，所绽放的百合。
她的周围，已经幻化出黑黝黝的一片湖水，那是泪湖。
她便端坐在平静的湖水中央，轻抬手指，撩拨起琴弦来。
白衣胜雪，长发如云，叮叮咚咚的乐声从湖面上泛滥而出，紧跟着，大片大片的神和妖，便沉湎于这能取人性命的湖水之中。
天蓬也不例外，过于执着的人，总是无法逃开依如兰的魔咒。当初的西行路上，他没能逃过。现在，他依然不例外的神色茫然，慢慢沉没于黑暗的湖中。
众生在其中挣扎，有的神色凄然，有的眉目张狂，也有的面目扭曲。
看着那些人在湖水中挣扎，最后化为泪湖的一部分，我的心中原本应该感到欣慰，此刻，却有了一种说不出的涨堵的感觉。就像看见一只断腿的小猫在拼命的跳跃，或者一只掉光毛的小狗蜷缩在街角。
在血海的孤岛之中，仗剑而立，风呼啸而来，暮色苍茫。
“若有人肯现在离去，绝不追杀……”我大声的说道。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人打断。
是如来，他不知用了怎样的法力，说话的声音虽低，却字字句句清清楚楚的传入我的耳朵：“魔帝若肯皈依我佛，本座乐意为你超度！”
呵呵，我大笑起来。
我这是怎么了，1800年的等待啊，就为了这一天，我竟然期望他会心软。
经历了几世轮回，我竟然会心软。
大概世该死的秃头临死前，将我的盔甲击破的原因。
他果然世智者，可他却没有想到，但我一人想停手，是无法停止的！
血海翻起大浪，天空满是腥雨，决战在此一刻。
我朝着天界的尽头，大声说道：“第四护法，还不现身么？”
天界的一边，是银盔银甲，银光的尽头，一个人华服高冠，正襟危坐。
第四护法，只是一个存在于传说中的人，此刻，人人都朝我的眼光出看去。
那里，坐在遥不可及的那个位置上的人，缓缓站起。
众人唏嘘，如来变色。
“你？”他不可置信的看着缓缓站起的人。
一道道疑惑，惊诧，愤怒的目光朝那人身上射去，如果目光可以杀人，那人已死过千次万次。
那人朝我缓缓的走来，每走一步，他的脚边便开出两朵花。
左边是血夜玫瑰，右边是清香百合。
他头上的冠冕的玉珠微微颤动，从天边，一直走到我的面前。
银盔银甲议论纷纷，而魔界喝彩之声此起彼伏。
因为那个人，传说中的第四护法，竟是玉帝。
掌管九天十地的玉皇大帝！
当然，只有我知道，他并不是真正的玉帝。真正的玉帝，早在1800年前就死了，此刻在我面前的，是魔界的第四护法，是一个和玉帝长的一模一样的人！
第四护法朝我弯腰鞠躬，我则带了挑衅的目光，看向如来。
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我的手上，竟有一个如此重量级的人物！
“第四护法，听从魔帝差遣！”
他用不大不小的声音，朝我说道。
我放眼四下，魔域占了绝对优势，今日一役之后，天下，再也不存在神佛了吧。
世界，又将恢复到千万年之前，而我，亦将已自己的真身出现。
在他躬身之际，两道白光，从他身后忽然射出，电光火石，躲闪不及。
他反了？他竟然反了？他的身上，有我上一世所种下的魔咒，我若死了，他亦会灰飞烟灭。他竟然反了？
速度太快，竟来不及思考，来不及举剑！
两道白光没入我的身体，似乎有什么东西轻轻裂开，一寸一寸，最后蓬的一声，那柄透明的秋水剑，裂成碎片，散入空中。
只是短短的一瞬间，大起大落的变化，令众人措手不及。
那柄秋水剑，是用我的精魄练出来的。此刻，它碎成了碎片，我所有的力气和功夫，也如那柄剑一样，消逝在空气中。
“你！”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难道他不怕死么？
他却对我露出了诡异的笑容，用只有我听得见的声音说：“难道你不明白么？有谁会愿意，放着玉帝的位置不座，甘愿供人驱使？”
可是，可是他是我前世，最相信的人啊，他曾在硝烟战火中，舍命救我。
是他甘愿接受我的魔咒，表示自己的忠心。
若我不信任他，如何会派他去？若他身上，没有我的魔咒，我又怎会如此放心的让他离我这么近？
“你是第四护法，没有人会容忍你继续当玉帝的！”我低低的说道。并非不想大声，实在是，没有力气大声。
“杀了你，我就不是第四护法，而是玉帝了！”他浅笑，那笑容下，藏着他人无法辨别的东西。
他转身面向众神，朗声说道：“孤并非第四护法，第四护法企图冒充孤，早已被孤擒下，一直未向各人透露，因为魔帝阴险狡诈，只得装了第四护法骗他！现在他已被我擒下，各位不必惊慌！”
此话一出，刚刚狐疑的众神，纷纷举剑高呼万岁。他安然受之，脸上仍是宠辱不惊的镇定。
我的周围，除了他，一个人也没有，只有我听见他细细的声音，带着嘲笑和讥诮：“难道你做了这么多年的魔帝，还不明白一个道理么？权利，是个好东西！”
权利，是个好东西……
可我为什么一点也不觉得呢？我宁愿回到从前，那个只是小水的从前。
玉帝的手已经搭在了我的肩上，失去了长剑的我，没有丝毫可以反抗的力量。
我被他捉在手下，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