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闪耀·第3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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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闪耀·第3辑-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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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有点累。特别是……”我犹豫一下,声音小了。   

  “特别是什么?”老头目光严厉了许多。   

  我陡然想起什么,问道:“如果我国把S国核按钮搞到手又怎样?”   

  老头露出不阴不阳的笑容:“当然是随心所欲向S国提条件:比如军队从太平洋地区完全撤出;解散在世界范围内的同盟机构;将北部地区的能源产业交给我国……只要有一点不同意,嘿嘿,我们的总统只消动动手指头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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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坏小子(8)         

  仿佛冥冥中的感应,我食指上的创伤顿时刺骨的疼痛。   

  见我一愣一愣的,老头干脆解释道:“就是启动核按钮,把这个国家从地图上抹掉!”   

  我的身子猛地一抖,就像喝完冰凉汽水后的一个嗝儿。即便是一个差生,我也对S国的印象深刻。在一次地理课考试的填图中,我把S国的地盘填错了颜色,用橡皮擦擦了老半天,手都酸了。那时我便感叹,S国真大啊。可在老头的语气中,让这么大的国家从地球上消失比用橡皮擦还要来得轻松。   

  “这样,那我不干了。”我心里有一个口袋,里面装满了仇恨与愤懑、校长、疯狗、魔术师、间谍,我都曾在心里诅咒他们死翘翘一万遍。可那都只是思维实验而已,我从来没想付诸行动啊。大概真如戈多所说,我是个没种的人。   

  “什么,你说什么?”老头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我说我不干!”我大声说。   

  “啪”!他狠狠地抽了我一巴掌。我被妈妈训练得反应神速,却没有躲过这一巴掌。我舔到了嘴角的咸腥,但是我眼眶干涸得冒烟,仇恨的火熊熊燃烧着。   

  “把这个兔崽子关起来,饿他个十天八天!”   

  一窝荷枪实弹的士兵冲了进来,小题大做地动用六个人把我从床上架起。   

  地牢里很湿、很黑,除了有点饿,没什么不好。我一点也不怀念外面,站在潮水般的人流里,我却倍感孤单;走在钢筋水泥森林的阴影里,却找不到一个温暖的归宿。我真想永远呆在这里,与墙角的那只老鼠一样在此安家。   

  在梦里,一个像钉锤一样的男人出现在我面前,用他金属般冰冷的双手紧紧握住我,说:“孩子,跟我回家。”他的旁边,一个女人笑吟吟地望着我们,她雪白的牙齿像不锈钢裁纸刀表面一样反射着冰冷的光。   

  我睁开眼睛,却发现梦还没结束。   

  铁门开了,果真有一个笑吟吟的女人望着我。她说:“孩子,跟我回家。”   

  我用不安的眼神望着她,似乎在说:你确信我是你的孩子?   

  她不由分说地把我拥进怀里,虽然我长大了的个子陷在她的双臂里很不协调。她夸张地用手抚摸我的每个器官,似乎在检查有无缺失。这种突如其来的溺爱让我无所适从。   

  “森,妈妈来了,你不用害怕担心。妈妈已经请来全国最好的律师,花了一大笔钱把你保释了,你会没事的,孩子。”   

  我点点头,然后平静地等待她的下文。   

  她抹掉眼缝里的眼泪,然后说:“律师说,他完全有能力把你安全地弄出来,以他的个人声誉担保!只是,程序上要求他取得一些材料证明。”   

  “材料?嗯,我了解。”   

  “你了解?”她一愣,旋即露出喜悦的神色,“那好,艾森,你把这张调查表格填一下,然后就可以跟妈妈出去了。”她轻车熟路地从电子包调出一张表格,表格里的内容令人眼花缭乱。   

  我却把电子包电源关掉了,冷冷说:“不用白费心思了,这样的表格我已经填过许多份。什么把一些特殊的非封闭图形从下列图形中挑出,什么欣赏下面一首歌,默数它的拍子……到头来我会被这张测试表格搞得昏昏欲睡,不省人事,然后任由你们摆布对不对?”   

  她的脸顿时一片煞白,给了我一个耳括子,狠狠说:“就当老娘没生过你这个兔崽子!”然后,她提了电子包甩门而去。   

  在走廊尽头的一间房间里,我听到她和老头火爆的争吵,老妈是一个精于算计的人,她当然得为这一趟的报酬与老头争个你死我活。我没有耐心听他们的争吵,沉沉睡去。   

  晚上,老头阴沉着脸来到牢房。   

  “很好。”老头钉着鞋钉的皮靴在牢房里踱来踱去。   

  “非常好。”他在我面前停住了,似乎想用他鹰勾一样的眼神把我的眼珠子剜出来。   

  “很好。”“非常好。”他独自重复了大约十句这样无聊的台词,接着,开始向我展示他发明的一系列设计巧妙、制作精美的刑具,它们每一件都反射着森森白光。   

  “啊——”我晕死的刹那,小鼠的鼻尖在墙角破洞口一探便“嗖”地缩进去了。不是好兄弟,我在心里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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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坏小子(9)         

  我的左手掌心被剜出五个血肉模糊的洞,排列整齐,切口圆滑,机器的杰作。   

  “明天是右手。”老头告诉我。   

  不会有明天了。我滴血的心对他远去的背影说。   

  连母亲都要鄙弃她亲生的儿子,连祖国都要拷打她忠诚的子民,这个世界还有什么不能背叛?我后撤几步,张开双臂,以一个跳水的优美姿势在厚墙上横空出世,久违的灿烂无比的阳光拥抱了我。衔尾相驶的旅行器在大街上穿梭,帝国大厦的钟在亘久不变地敲打,黑压压的脑袋拥塞在这座城市森林的每个角落。我以一双还不很适应强光的眼睛打量这个世界,心里充满了初生婴儿的新奇与兴奋。   

  不久,我便重新拼全了我在这个城市生活的残缺记忆。墙上、橱窗上、写字楼的玻璃墙上……城市的每个角落都在向我证明着,我的确在这里生活过。因为那四处张贴的画上不是别人,是我。我久久端详墙上的照片,亲切又陌生。许多人在我身边对那幅照片指指点点,唏嘘、猜测、感叹、惋惜、怀疑……   

  “大妈,那个人就是我。“我扭头诚恳地说。   

  我看到恐惧的洪水不可遏止地从她的眼睛里泄出,周围的人四处奔散,远方的笛鸣嚣叫不止。   

  警车的笛鸣由远而近,楼顶的鸽子扑棱扑棱惊得四散逃开。我站立的位置只留下一个铁黑的井盖。   

  “妈的,跑了!”   

  “搜!一定在这附近。”   

  我轻蔑地仰望地面,他们厚重的皮靴就在我头顶上四处逡巡。我对他们的嘈杂与喧嚣感到好笑,许多个被惊散的目击者又跑回来了,他们心有余悸地尖声嚷嚷:“就在这里!他刚才就在这里,真的,还对我们笑。”   

  “他娘的,你们就不能把他按住?他只是一个小屁孩,把你们吓成那样!”一个小头目劈头给一个瘦小的男子一枪托。   

  “啊!天哪!”他周围的人张大黑洞洞的喉咙,像是一只无形的大手卡住了他们的脖子。   

  “什么?”头目觉得自己脚有点沉重,他俯视脚底,那是我的手。我嘴角一斜,把他的脚扯了下来,地面上的尖叫像一滴油在火红的锅上溅开了。   

  我出现在五十米远的霓虹灯下,平静地看着不远处那团无头苍蝇般乱撞的人影,露出寒碜碜的白牙。我周身血管里有一股腥甜的情愫在奔突,那是快乐,久违的快乐。   

  “紧急通知!紧急通知!全体市民请注意,近日一个从监牢逃出的A级要犯出没于本市布鲁克斯区、里尔区等处。此人来去无踪,身手敏捷,对社会治安造成极大威胁。请诸位市民保持警惕,但不要恐慌。若有发现其影踪者,请迅速拨打900特别行动热线!”   

  “本台从H市发回电讯,一辆军用卡车在执行运输任务途中,被不明身份人物袭击,车载物质全部被毁,所幸无人员伤亡报告。据押运士兵回忆,在停车休息时,他突然见到车厢侧壁伸出一只手臂,扔进一个自制燃烧弹,引燃了易燃军用物质……据军方发言人透露,去年从监牢逃出的某A级重犯有重大作案嫌疑。”   

  “本报讯,10月19日凌晨三点,哥伦布街区第五大道附近,本市青年杰克从一酒吧出来时,突遭袭击。杰克当场昏迷,后被人发现送往医院,现已无生命危险。据杰克回忆,袭击者为一青年男性。警方分析,此案件可能是报复性伤害。由于绰号‘疯狗’的杰克人际关系极其复杂,且有不良前科,警方一时难以缩小调查范围……”   

  “观众朋友,欢迎收看早间新闻。国防部安全防范措施近年饱受诟病,昨日凌晨,国防部办公大楼再曝安全漏洞。三楼某房间房门大开,大批带绝密封条的文件散落一地,办公大楼的安全警报、密码锁形同虚设……国防部发方人表示,这一事件与一目前在逃的某A级要犯干系重大,国家安全部门将对这名逃犯进行全面缉捕。当记者问到为什么该逃犯为何频频攻击军方时,发言人拒绝回答。记者近日就此事件采访了著名政论家威尔先生……   

  威先生您好,请您就……   

  哦,好的。想必大家与我一样,对这名神通广大的A级逃犯的身份万分感兴趣。前不久有媒体报导,有一名妇女认出这名逃犯,说是她儿子,但是近日媒体跟踪采访这名妇女时,她却矢口否认。那么这名逃犯到底是何方神圣呢?根据我个人猜测,这名逃犯可能与S国军方有关。众所周知,S国一直在支持我国几个恐怖组织,提供大量资金协助他们在境外培养恐怖分子。这名逃犯很可能便是其中一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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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坏小子(10)         

  “哐啷。”屏幕碎了,广场上许多观看新闻的人回过头来,我狞笑着从嘴里取出口香糖粘在一个目瞪口呆的光头脸上。   

  “小子,你找死!”光头操起一个酒瓶向我当头砸来,却砸了个空。他下巴“刷”地一拉到底,因为他发现我站在一个不可思议的位置。“妈呀!”他晕了过去。他的身子往后倾倒,我伸出的手臂渐渐从他的腹部褪出,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却没有一滴血。   

  “他怎么了?”四周的人围上来。   

  “喝多了。”我转过身,竖起衣领,裹紧身子远离背后拥簇的人群。   

  “他是谁?”有人问。   

  “不知道。但有点面熟。”   

  然后是短暂的沉寂。   

  “他!”几乎同时,许多个如梦初醒的声音震碎深邃的天空。被树影摇碎的灯光下,我的微笑变成一片枯叶,在午夜的秋风里飘荡。   

  “艾森,是你。”他揉揉睡眼惺忪的眼睛。   

  我笑了,我的兄弟戈多,他眼里并没有流出恐惧的洪水,他就像从前一样诚恳地望着我。从前我也是这样番强爬窗,躲过他妈妈的重重监视,突然出现在他惊喜的目光中。   

  但是这次他喜悦的目光迅即黯淡:“艾森,你干吗回来?你难道不知道全城都在抓你吗?”他压低声音狠狠地说。   

  我面不改色地说:“你认为我是官方所宣传的那个人吗?”   

  “当然不是!但这有什么不区别吗?他们就是真理……”   

  “你错了,戈多,我就是那个……坏人!”我的表情是严肃的。   

  他轻蔑地笑笑:“是的,三年过去了,什么不能发生呢?如果你执意要坠入那黑窟窿的话。你走吧,下次不要回来找我,兄弟,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   

  我立在原地。   

  “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他露出凄惨的笑容,“下次,我不敢保证我们还是兄弟。以你现在价值逾亿的身价,埋在地下一千米也会擦亮爱财人的眼睛。我固然不会因为贪婪而出卖你,可我也不想因为你而失去自己的自由!国安局要是知道你来找过我,我一辈子就只能生活在特工的监视之下!艾森,我只是个小人物,我只想过平静的生活。”   

  “别说了,我理解。”我伸手抚平他双臂的颤抖,“我想见玛丽安。”   

  “什么?你疯了!”   

  “我在网上看到她给我的留言,她需要我的帮助。”   

  他哑然失笑,使劲摇晃我的双肩,指着镜子说:“艾森,你醒醒吧。你现在是什么人,对着镜子照照,这张脸满街都贴着!你以为你是谁?还是以前那个口口声声说要保护玛丽安的小屁孩吗?”   

  “没错,我还是那个艾森。”镜子里我的鼻子下隐约可见一抹茸毛,淡淡的青色,像春天的韭菜一般疯长。   

  “你还是那个艾森,可她已不是那个玛丽安了。”他冷笑。   

  我递给他一个发黄的信封,一叠厚厚的信纸从中滑落。“我在儿时玩耍的榕树洞里发现了它,那是仅属于我和她的秘密,不会有第二个人冒充她向我求助。”   

  他笨拙的抖开信纸,读道:“玛丽安,明天我就要离开你了,我会想念你的,想念你像计算机一样聪明的脑袋,黑葡萄似的眼珠子,白藕一样脆生生的手臂,牛奶皮一般白嫩的皮肤……靠!真肉麻啊。我不在你身边的日子,会不会有人欺负你呢?如果哪天你受委屈了,就向天空祈祷吧,远方的我会感应到你的召唤,飞回到你身边保护你。或者,你把我这封信放在我们以前发现的那个榕树洞里,我就会明白你需要我的帮助……”   

  “她在哪里?”我掐住他的肩膀。   

  “有意义吗?我不知道。”   

  我嘴角一撇,他疼得歪倒半边肩膀,以陌生的声音说:“你这叫严刑逼供吗?”   

  我只是加重了手指的劲道,我空白的表情回答了一切。   

  “她在科林街60栋顶层。”他奋力挣脱我的手指,僵硬的转过身去,背对着我。在他扭转脸庞的刹那,我看到他灰色的眸子里蓄满了透亮与晶莹。   

  对不起,兄弟。我在心里无声地说。然后,我后撤一步,转向临街的那堵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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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坏小子(11)         

  “那是个陷阱!”他的牙缝里嘣出一个冰冷的声音。   

  这几个坚硬的字像冰雹一样袭击了我柔软的心房,我明白这一句话对于他来说意味着什么,这里无处不潜伏着国安局的窃听器和摄像头,他是以出卖前程的方式厚葬了这段儿时的友谊。   

  我咽下心里漾出的悲凉泡沫,从冰凉的墙壁一跃而出,外面寒风狠狠地拥抱了我。   

  “要是人只有蜻蜓那么大就好了。”蜻蜓是早已绝灭的一种生物,玛丽安从博物馆的标本陈列室里看到这可爱的精灵后就深刻记住了它。   

  “为什么?”   

  “这样我们就可以把自己绑在气球上飞走了。”她松开手,气球晃动一下,笨拙地上升。   

  我被她的创意鼓舞了,在她耳畔神秘地说:“你等我一下。”便转身跑到街对面,把从妈妈钱盒里偷的钱统统掏出来,从自动柜员机买到一百个气球,发动戈多等几个兄弟把气球缀满我的身子。然后,我爬到榕树上,对远处草地上傻等着的玛丽安高喊:“我来了,玛丽安。”   

  结果可想而知……我恬淡地笑了。眼前这架巨大的飞艇勾起了我童年的美妙回忆。它匍匐在楼顶,像一头驯兽静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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