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随着东方随云前来的御林军中多有这些身亡官兵的兄弟,也有这二百零八官兵的生死之交,所有人无不热泪盈眶,一边答应着东方随云的吩咐,一边又急急的去帮着仵作抬放尸身。
一时间,乌鸦、秃鹫蜂涌而至,东方随云站在战车上向弓箭手挥手,“放火箭,不能放一只进来,不能让我大业皇朝的好男儿缺胳膊少腿,否则,阴司路上,他们会比别人慢。”
倾刻间,如雨的火箭纷纷射向天空,那些准备来吃食腐肉的乌鸦、秃鹫要么中了火箭,要么纷纷慌乱逃走,一时间,天空再度安静下来。
“所有官兵分做三班,一刻不得停憩,如果被本相发觉有偷懒者令这二百零八名好男儿少了一根头发,本相有你们好看。”
“是!”
张太医悄悄的走近东方随云身边,“相爷。你上次受伤的地方还未完全好呢,如今又熬了三天三夜,该憩下了。”
“你叫本相如何睡得着?”东方随云阴沉着脸看着远处的荒山,沉沉说道:“燕子坞、燕子坞……大业皇朝开国两百余年,除却战争,哪有如此惨绝人寰的事发生?这是本相治国不力啊!”
“大人这一个月不是在休沐么?”张太医好生安慰。
休沐?东方随云撇嘴冷笑,“能够在离天子脚下不远的地方劫了皇太后的贡品,这般本事不是一天、两天的筹谋能够成事。只怕筹谋了十天、半月抑或一年甚或更久,再怎么说,本相脱不了干系。”
张太医清叹一声,“朗朗乾坤,大千盛世,有谁会料到发生这种事?历年来又有谁打过贡品的主意?兵部尚书今年已是小心翼翼的派出比往年多一倍的人押运,不想还是出事了。”
东方随云半晌不作声,只是看着远处的山岭想着心事,最后又突地问道:“尸检结果如何?”
“大业皇朝最精锐的仵作都在这里了,下官想,应该快了。”
正说话间,一名年老的仵作上前躬身行礼,缓缓说道:“相爷,结果出来了。”
“如何?”
听着东方随云冷冷的语气,老仵作低头答道:“方侍郎连带二百零七官兵皆是中毒而亡。”
二百零八官兵无一人有外伤现象,早在预料之中。东方随云默默看着一排排的白布床架,轻声问道:“如果本相记得不错,历年押运贡品的队伍中有军医随行,所吃食物皆会查验是否有毒,难道此次方侍郎没有给食物验毒?”
见老仵作低头不作声,张太医思索半晌解释说道:“下官也看过方侍郎等人的尸身,也怀疑过是中毒而亡。只是下官奇怪的是,方侍郎等人的腹中未查验出酒精之物,也就是说方侍郎还是非常的遵守押运的规矩没有贪杯。如果方侍郎能够做到不贪杯,那么下官可以坚信方侍郎肯定会做到餐餐食物、茶水验毒,是以,下官肯定方侍郎一定给食物验过毒。”
对张太医的话表示赞同,东方随云默默的点了点头。又看向旁边摆放着的燕子坞客栈掌柜和小二的尸身,“这些人的尸检结果如何?”
老仵作急忙答道:“他们没有中毒,都是死于一剑封喉之下。”
一剑封喉?东方随云眼光看向身旁的御林军统领宁南星,“这一剑封喉的武功起源何处?”
宁南星作揖回道:“一剑封喉起源于天山一脉,后广为流传,经各门派的不断改进,可谓精彩纷呈,习武者只要是懂剑、会剑的都会使用这一招。”
也就是说,察无可查了?东方随云眯眼似有所思,“宁统领,离这里最近的憩脚点是什么地方?”
“离此贰拾里远的地方有一茶寮,名唤燕山茶寮,那茶寮掌柜还说方侍郎他们一行人那天在他们那里喝过茶,一切都好好的。”说到这里,宁南星将那茶寮掌柜所说的方承志百步飞箭入石的事说了一遍。
“燕山茶寮在那里开了多长时间?”
“二十年是有的,去年小人押运贡品的时候还经过他们的茶寮喝了茶的……”宁南星又讲起去年他押运皇家贡品时经过那家茶寮时那家茶寮掌柜的殷勤侍候,又道:“后来那茶寮掌柜还给下官讲解了历年来押运官在他那里喝茶的事,简直比大业皇朝的皇家档案还要详尽。”
东方随云默默的听着,直到又一批乌鸦、秃鹫前来袭击,他才回过神。待又一批火箭将乌鸦、秃鹫驱散,东方随云觉得有些累,揉着发胀的额头举步往燕子坞客栈而去。
张太医急忙给宁南星使眼色。明白相爷三天三夜没休息了,宁南星急忙摆手示意所有人不要再烦扰东方相爷。张太医则跟随着东方随云往燕子坞客栈的方向而去。
燕子坞客栈最大的房间,万年青正在那里等候,对于这次燕子坞的惨案,他似乎也有些摸不着头绪。因了身份的特殊,他也不好去给那些尸身做尸检,是以只是在房间等着东方随云,好及时为东方随云解忧。
眼见着东方随云归来,身后跟着张太医,擎苍急忙上前,“大人。”接着,在东方随云的耳后耳语几句。
东方随云闻言,回头对跟随前来的张太医说道:“老张,本相要休息会子,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你去将所有的案卷理个头绪出来,然后拿来给本相看看,本相要仔细研究研究。”
“是,相爷。”
眼见着张太医远去,东方随云这才步入天字一号房。万年青已是急步上前作揖拜见。
“有事?”
“属下接到擎苍的飞鸽传书,知道大人如今一筹莫展,是以前来看看能不能帮助大人解疑。”
不以为然,东方随云冷笑两声,“解疑?当本相傻了么?他们想看本相的笑话,是以都说些官场上的应付话。哼,不过廖廖数语,本相已是分析出三种可能。”
“三种?”擎苍和万年青同时发问,接着擎苍又问道:“大人知道真相了?”
“第一,要么是本相的政敌所为,此举无非是想让本相下不了台。哼,这帮蠢材,若真是只和本相为敌就做出这等有违天伦的事,人神可共愤之。再说,那批宝贝他们如何贩卖得出去?”
主子的政敌谁都清楚,无外乎许胤祥和七皇爷。但主子说的那批宝贝贬卖不出去倒不敢苟同,万年青答道:“也不是没有办法。原来那许多的国宝不也有流出的时候?都流到邻国去喽。”
江湖有江湖的办法,他向来不小觑。听了万年青的话,东方随云心中一惊,急忙吩咐擎苍,“向所有水路、陆路的关隘发出通辑令,所有的物件,大到马车,小到首饰盒子,一律只许进不许出。着画师画出南海珊瑚观音像、佛祖真身舍利、汉白玉白菜等贡品的幻影图形张帖到大业皇朝的大街小巷,本相倒要看看,有谁敢私下买卖?”
擎苍急忙按照东方随云的吩咐下去办事去了。万年青问道:“大人方才说有三种可能,还有两种可能是什么?”
“第二种可能,是一夜暴穷损了财的人家为了这贡品之财富买凶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你只需派所有鸽哨查一查,近段时日,我大业皇朝有哪一大户家族突的败落了即可。”
“属下记下了。”
脸上阴晴不定,东方随云在室内来回走了数遭,最后终是说道:“最后一种可能,也是本相最不想预见的可能。”
如果前面的两条猜想成立,那也不过私人恩怨。那是什么‘可能,会令主子如此眉头深结呢?见东方随云的神情不同以往的严肃,万年青知道事情肯定严重了。心中正想着,却听东方随云缓缓说道:“皇室的窝里斗抑或……改天换日!”
窝里斗?改天换日?万年青震惊的看着东方随云,“谁?”
东方随云阴鸷的眸瞳抹过一丝异彩,不疾不徐的说道:“总不是有权有势却又得不到权势的人。”
“七皇爷!”万年青惊呼出声,又四下看了看,“怎么可能?七皇爷一直陪着皇太后在香山寺礼佛。再说皇太后最疼他,他犯不着让他母亲的生辰不好过啊。不是百行孝为先?”
东方随云只是诡异的睇了万年青一眼,“贼喊抓贼的事你还少见么?保不准是皇太后合着自己的小儿子犯的事,然后再给另外一个不喜欢的儿子难堪。”
皇太后一直不喜欢大儿子宸天佑却喜欢小儿子宸天极的事是众所周知。如今皇太后和小儿子相互勾结故意出题为难宸天佑,这样一来,窝里斗也不无可能。只是那改天换日又是何种说法?是窝里斗后宸天极胜出吗?
万年青正沉思之际,只听东方随云说道:“陛下有权却无势,七皇爷有势却无权……啧啧啧,皇家的事真真是令人费解。万掌柜,你说说,如果先帝还有一个儿子,而这个儿子却想将权势都结合起来,那是不是就会出现改天换日之说?”
闻言,万年青瞪大了眼睛。那何止是改天换日,那简直就是谋朝篡位啊!只是主子的设想太过惊世骇俗。他一个游方民间的江湖艺人也知道先帝的八个孩子最终只活下两个儿子、一个女儿的事,又怎么可能还有第三个儿子活在世上?民间对于仅有皇太后生的两个儿子活了下来传言甚广,都说其余的妃子们生的孩子是皇太后下毒手杀掉的。
“宸天佑……宸天极……宸婉君……”东方随云眯眼细细的分析着脑中出现的一个个皇家成员,最后笑道:“诶,万掌柜,你说说,宸婉君有没有可能是个男儿?”
宸婉君是男儿身?大业皇朝最尊贵的八公主是男儿?主子的设想有时候也太背离事实。万年青的脸彻底的黑了。以一副哭笑不得的神情看着东方随云。“如果宸婉君是男儿身,卓元帅不也至于躲她躲得那么远?”
本来似塞了一团棉絮的脑子因了万年青的这句话而清明起来,东方随云笑着倒在床榻上,直是盯着帐顶说道:“八公主终究不是老佛爷所出。你说说,老佛爷那般宠着八公主所为何来?”
八公主是唯一一个不是皇太后所出却活下来的孩子,母亲容太妃早已薨逝,皇太后念她年幼丧母,一直将她带在身边扶养,对她的宠爱不下七皇爷。若真是女儿身,早就被老佛爷发现了,哪会活到现在?念及此,万年青说道:“太后再怎么疼八公主,八公主不也是女孩儿身?能和她的两个儿子夺江山么?不过掩悠悠众人之口罢了。”
悠悠之口?东方随云惬意的将双手枕在头下,“如果连民间都怀疑皇太后欲盖弥彰了些,你觉得先帝会不怀疑吗?皇太后有必要做出那么明枪明刀的事将火往她身上引?哼,事情肯定不是那么简单,皇家的事……算了,现在最要紧的是,如果本相假设的第三种可能成立,大业皇朝就不是死这二百零八名官兵的事了。”
“大人说的是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见东方随云闭着眼睛不作声,万年青问道:“大人有何打算?”
“蓝昊泽和顾三郎的事办得如何?”
对于东方随云猛然问出这句话来,万年青不解,但仍旧回道:“撷坤殿的顾三郎暂时没有联系上,但蓝昊泽已是联系上了。”
东方随云轻‘嗯,一声,脸上未见任何表情。万年青忙解释,“说起来也是巧了,当年属下曾经救过蓝昊泽母亲一命,是以蓝昊泽一听在下在替相爷卖命,他二话不说,说无需相爷的茶庄、绸缎庄的分红,他愿意替相爷尽力,只为报答母亲的临终遗言。”
“哦?”东方随云的朗目睁开,似笑非笑的看着万年青说道:“如此说来,本相欠你一个大人情喽?”
“不敢。”万年青急忙垂手站立,一本正经的说道:“若非大人,属下只怕早已转世投胎了。”
东方随云‘哈哈,一笑,“早投胎也没什么不好?难道你不觉得在本相手下做事很难受、很辛苦?”
“属下觉得活得很潇洒、很自在。”
见万年青说得诚恳,东方随云再度眯上眼睛,“你想一想,和本相在政途上树敌最大的是谁?”
“顾老爷子……咳咳……现在不算,排除那些起不了什么大风、大浪只会逞口舌之能的人外,剩下的就是许胤祥和七皇爷。”
“那么在皇家中,谁最有野心期望得到帝位?”
那还用问吗?万年青瞅了东方随云一眼,耸肩表示这个问题很白痴。
不以为意。东方随云又道:“本相的第一种假设中有老七,本相的第三种假设中又有老七,你不觉得箭头全指向七皇爷,显得这件事很幼稚?”
“大人的意思是……有人故意引导大人向这方面去想?”
“不错,那引导本相去怀疑七皇爷的人隐藏了很深啦。深得本相不得不怀疑,先帝还有第三个儿子活在世上。”
难道主子还在怀疑宸婉君是男儿?万年青吓了一大跳。疑惑说道:“就算有第三个活在世上又如何?想用那批财富造反不成?哪来的军队?”
“军队?有钱能使鬼推磨,有了这批贡品,还怕收买不了人心?”东方随云提醒着万年青,即而他猛地翻身坐了起来,眼中露出兴奋的光芒,“你记不记得秦愿?”
“秦岭马场的少场主?”前些时有过交集,为误伤顾青麦一事,秦愿在许胤祥的陪护下到太和酒楼大摆宴席谢罪。只是主子如今猛地想到秦愿是为了什么?万年青一时还真想不透。
“秦愿找许胤祥作保赔罪,显然是担心本相怀疑他们早有往来……哼,欲盖弥彰啊!万掌柜,你想一想,许胤祥和秦愿如果联合起来,这可是官场和江湖联手,这笔力量不可小觑。”
官场和江湖?万年青终于明白主子要说什么了。许胤祥是今上宸天佑的人,而主子现在撇开七皇爷不谈,明显是将怀疑的矛头指向了许胤祥,也就是说,“大人怀疑这批贡品是许胤祥受了今上的指使劫的?”
东方随云的眼中熠熠生辉,“不错。什么百行孝为先,她皇太后不也一直没怎么看重陛下这个儿子么?万掌柜是不是觉得本相的想法有些大逆不道?”
“大人的思维属下总是跟不上。”令万年青汗颜的是,主子每一次的推敲极准,赛过了他这个老江湖。
“本相的政敌少不了许胤祥,第三条可能中皇家事务也少不了许胤祥的掺合,也就是说,本相猜测的第一种、第三种可能性中都有许胤祥,许胤祥……许胤祥……他在暗,而七皇爷在明。哼,本相偏不查那明处的人,偏要查那暗处的人。万掌柜,你多派些鸽哨给本相盯紧些。若真是他,本相不信他不会露出马脚。”
“是,大人。”
考虑事情也不能那般绝对。东方随云又道:“还有,至于第二种可能,你通知蓝昊泽在海上注意些,将那些贡品的幻影图形也给他一份,要他留心海上贩私。”
“属下明白了,一定按大人吩咐去办?只是大人,您仍旧要呆在这里消耗时间?”
“消耗时间?本相在这里替那二百零八名忠魂作法事,做完法事本相自会回京请罪。本相会以‘此案无头无尾,所有当事人杀得干干净净,只能等贡品出手的时候再查,为由请陛下封案,哼,本相都可以肯定了,九成是他皇家惹的祸,管它是改天换日也好还是窝里斗也罢,本相只不过是当只替罪羊罢了。到时候了不起罚俸禄一年,降职一级。”
好在大人不需要那些俸禄过日子。万年青撇唇一笑,“大人看得倒是通透。”
“兵部尚书玉照那个老东西今年为什么要比往年多派出一百官兵?莫非他有未卜先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