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米儿有些愤然:可不都成了皇上大婚?
我笑:你嫉妒什么,难道你出嫁的时候没有这些排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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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米儿跺足:奴婢不过是觉得可气,怎么就这样嚣张?
她被重视,与我们是有利的,你何必生气?咱们也该准备礼物去看望淑妃娘娘了!
豆儿忙提着玉如意,与我去往咸福宫,一进门我便看见正殿里燃烧着的大红烛,这红烛是要燃烧到明天早晨的。
陌儿见我来到,忙迎过来,我让豆儿把玉如意摆放到桌子上,与陌儿说:怎么样?还应付得来吗?
陌儿笑:躲了一年多,还是免不了这样的命运,姐姐不会怪我吧!
我摇头:只要你喜欢就好!
陌儿忽然变得忧愁:姐姐以为我喜欢这些荣华富贵?在家乡的时候我就常想将来定要嫁给自己爱的人,哪怕粗茶淡饭,也乐在其中,可见女子是不能读书的,有了自己的思想这一辈子都要生活在不如意和痛苦中了。
我惊叹:莫非你真的有意中人?
陌儿苦笑:有没有又何妨?冥冥中都有定数的,不是吗?更何况落花有意,流水总是无情!
我有些不解,陌儿笑:姐姐是不是在好奇我是怎么爱上那个人的?那是我离开宫去山上陪伴太后的路上,遇到了大雨,无处躲藏,正好看到崇山峻岭之中有一处小草屋,便走过去,正好就遇见了他,他并不是那屋子的主人,也是路过此地遇到了山雨,山雨下了三天三夜,随行的侍卫都出去寻找能够果腹的东西,他也跟了出去。山路险峻湿滑,一个侍卫不小心失足跌落悬崖,是他费尽千辛万苦到悬崖之下将那名侍卫的尸首带回来,埋葬立了石头做碑,还说“虽没有死于英勇葬于战场,也不能草草的扔弃在山谷之中,那些富贵的人一辈子忙碌、争夺,却仍然无法避免和我们这些所谓的低贱人有一样的命运,最终消逝在这黄土之中,我们就给这名侍卫最后的安息之地吧”,到了那时,我才开始注意他,被他的言语和臂膀被山石划破流下的鲜红的血所深深地打动,那人说他素来有入宫的愿望,如今更加要进入那皇城,至少可以为那位死去的侍卫尽一尽孝道,每年邮寄些物品回家乡,听到这里,我便承诺无论多么困难,我都会想办法让他入宫。这一年来,我虽呆在太后身边,却一直努力的帮助他,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本来我游说太后回宫不过是梦想着能够每日见到他,可世事难料,他竟已心有所属。
说到这里,我不无感慨:对不起,陌儿,我不知道这些,如若知道我也不会说服太后封你为淑妃,一切都是我的错!
陌儿愣了愣:原来是姐姐的主意,姐姐也是为了我好,我又怎么会怪罪姐姐呢?人世间的事情就是这样戏剧化,无情总是无情,我也算了悟了,今后就本本分分的做我的淑妃,帮助姐姐便是!
我抱住陌儿: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对不起!
陌儿摇头:姐姐不必自责,就算没有淑妃一事,他也不会钟情于我,一切命中都有定数,多情只被无情恼,姐姐莫要多心,我明白姐姐对我的情谊。
彼此又唏嘘了一阵子,我才离开咸福宫,回德秀宫的路上,豆儿低声问我:娘娘,您什么时候游说的太后,奴婢怎么……
我折了只柳条,在手中把玩,边说:我从来没有游说过太后,这件事我事先并不知道!
豆儿道:刚才奴婢还替娘娘捏了把汗,唯恐淑妃娘娘震怒,与娘娘翻脸呢!
我笑:陌儿的性情我是知道的,堂堂江南奇女子,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性情、习惯也都是女人中之佼佼者。如今事已至此,我若不把这个恩德揽过来,也不会有什么损失,可揽过来,陌儿自然会申时度势,明白这其中的苦心,之后定会更加衷心与我。
豆儿作揖:娘娘真是神算,竟然能想到把淑妃送到太后身边的计谋!
我不禁唏嘘:那时候是真的想把她送离这是非之地,只是我没有料到她还会回来,现在我对她也有利用,毕竟多了一个淑妃,我的势力就会更强大,可我对她更多的还是姐妹感情,太后说的不无道理,而我也曾为此忧心过,虽然没有对太后说出,如今借用她的话做回好人也不算昧良心。
豆儿低着头,忽而抬头说:有时候娘娘的心里太苦了,装了太多无法说出来的苦衷,承受了太多无奈和委屈,奴婢没有用处,不能帮娘娘分担半分!
我远远的抬头看天际,那样澄澈和遥远,心中不禁叹息:年少的时候,不知天有多高,海有多远,却可以说出带着别人去天涯海角的誓言,还不是少年轻狂以为有爱就可以战胜所有,等到长大了才会明白面对众多事情的时候,爱情不能给人任何东西,甚至用来取暖都不能,能依靠的人也只有自己。有人说,每个女人都是一朵花,都有命中注定保护自己的那个人,我两世空守着爱情,却不知道哪一个才是属于我的花魂。
豆儿看着我,低喃:娘娘!
我摇头笑笑:小时候,娘亲的厢房外面种着一株樱桃树,屋后种着一排向日葵,池塘里开着荷花,篱笆上爬满牵牛花和重重叠叠的扁豆花。最先是樱桃花的粉红、粉白,然后是牵牛花的紫,接着是白色的、粉色的荷花开了满池,碧绿的叶子互相纠缠,与花朵相互辉映,再不经意间,扁豆花紫中有白地开了一串串,再抬头,向日葵金灿灿地也开了。樱桃花最惹眼,开满了枝头,青色的果实躲藏在花瓣的底下;牵牛花太普通,没人理,可娘亲却告诉我和云舒,那牵牛花花心里有醉人的甜蜜,我和云舒便摘下牵牛花,吸吮其中的花蜜,特别的清香!荷花是云舒的最爱,所以皇上才会把拥有荷花池的轩禧宫赐给她?每个夏日的午后,云舒都偷偷地荷花池边,看那卓然盛开在层层叠叠荷叶之上的娉婷花朵。小青蛙在荷叶上跳来跳去,水珠四溅,云舒就脱了鞋把嫩白的小脚丫浸泡在池水中。我的娘亲特别喜欢花,种了许多,却独独没有海棠花,知道为什么吗?
豆儿摇摇头。
我笑:因为娘亲最喜欢和最不忍琢磨的一首诗就叫《海棠》:东风袅袅泛崇光,香雾空蒙月转廊。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海棠如此芳华灿烂,却独自栖身于昏昧幽暗之中,这蓄积了一季的努力而悄然盛放的花儿,居然无人欣赏,岂不让太让人伤心失望了吗?夜阑人静,孤寂满怀,自然无法成眠;花儿也孤寂、冷清得想要睡去了。好在爹娘一辈子相濡以沫,相敬如宾,爹爹从未有过其他的女人,对娘亲忠贞不二,娘亲也爱爹爹至深,反观我和云舒,再不会有那样的际遇和运气了!
豆儿劝慰道:娘娘何必这样伤心?皇宫里怎么能比得上一般的夫妻呢?依我看,娘娘已经是万幸了,在这后宫之中能到皇上真正的唯一的爱,这在古往今来都是最最难得的,娘娘不要再妄自菲薄了!
我深吸口气,笑说:我好歹是个恶毒的婆娘,怎么能在这里继续顾影自怜?咱们回宫去吧!
豆儿忙跟上我,我缓缓的踱着步子,脑海中不断的回忆着咸福宫那高高的红烛,不禁想起我和宁远大婚之时也是那样燃烧了整整一天一夜的红烛,红烛照亮了金丝缝制的龙凤呈祥的喜被、洒满了甜枣、花生、桂圆、莲子的喜床以及绣着鸳鸯戏水的薄纱床幔,外面皓月当空,大红的灯笼高高的悬挂在店门外,嬷嬷指导着我们喝交杯酒,吃福寿糕,然后拉下床幔,喜气洋洋的退出去!
那时的我是忧伤、悲哀的,可如今想起却不禁想要再次体会那种大婚的喜悦,和嫁给自己心爱的男人时的兴奋和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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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忆当初,芙蓉帐暖(上)
一群小太监搬着各种雕刻着鸳鸯戏水,牡丹争艳的象牙镶宝箱子,穿梭在楼阁宫殿之间,奔向咸福宫,几个嬷嬷端着各色的首饰盒和黄金琉璃的梳妆架,上方端坐着一面背面景泰蓝雕刻的铜镜,随后跟着几名内务府的管事,亲自护送着象征新贵入主的桂花树去咸福宫,再后面是捧着淑妃朝服,凤冠霞帔和淑妃宝绶、金册、金宝等。
豆儿与我站在柳树下远远的观望,豆儿有些愤愤不平:没听说一个淑妃册封还要凤冠霞帔,如此大的排场,可要比上帝王大婚了,这太后就算宠爱,也该注意一些,不说是否合理,首先就遭人嫉妒,无形中给淑妃添了多少压力和负担!
微风吹过,我渐渐听不到豆儿的声音,思绪随着飘飞的柳条和摇曳的影子走远――――
我似乎看见同样手忙脚乱的奴才们搬着各种物事四处奔波,场景变换,我站在娘亲那种满各种花朵植物的殿宇门外,云舒还是小小的个子,脸上带着天真和好奇的微笑,她问:姐姐是要去哪里?不是刚回来?
我心如死灰的说:不回来了,再也不回来了。
爹爹说姐姐是要嫁人了,嫁人之后就可以自己管钱,每天想吃多少枣糕就卖多少,我什么时候也要嫁人!
我这才蹲下来,看着云舒,她很是盼望的等待着我能说出肯定的话语,我却没有心情再去编织什么美丽的童话。
两个月前我收到了娘亲病危的消息,匆匆赶回来,只见了娘亲最后一面,爹爹身体不大好,云舒又太小,我虽没有经历过什么事情,如今却也不得不支撑起整个家里的各种活计。诺大的王府,上下几千人,竟然没有一个能够说句话出个主意的,在这种危难中支撑我的只有宁广费尽心机差人送过来的一封封信件,看着那些熟悉得字迹,仿佛这些纸张都有了温度,不断的往我体内注入力量,让我变得坚强。
直到半个月前,太后突然下达懿旨,要我则吉日入宫与宁远完婚,并诏告天下,即将为皇上举办婚庆大典,册立一后三妃。
我紧紧得拿着宁广写给我得那些信,从痛哭流涕到最后将这些信件全部焚烧,接受这个命运。
庭院里忙忙碌碌得下人们是在为我准备妆奁,据说去京城得路途中已经建立了众多大婚筹备处,迎亲的队伍经择吉,经御准,先将妆奁抬入宫中。
发嫁妆在吉期前一天,我是要被册立为皇后的,光皇后的妆奁有三百六十台,连发四天,。所以们下人们早已忙的焦头烂额,以便在明天之前把所有的物事准备齐全,而我也即将被带到专门修建的歇息室里梳妆打扮。
那大红的皇后朝服美轮美奂,大袖真丝缎的上衣,外云肩广袖拖地对开长袍,半透真丝主料,全身贴凤凰纹绣片,手工缀珠饰,据说整套里外服装宫用布料绢花百米,经过了十多道工序30名师傅约40多天的精工细作才完成。
几名嬷嬷过来为我梳洗,打扮,为我梳了双凤髻,一边插一枝双喜如意碧玉簪,又为我穿上这件朝服,我剩下的使命就是坐在这里等待拜别家人,入宫了。兰若陪伴着我,时不时忍受不住的为我哭几声,云舒想要进来看我,却被挡在门外,爹爹颤巍巍的跪在门外,给我问安,嘱咐我一些话,我就静坐着,似乎对一切都无动于衷了。
次日中午,终于听见了鼓乐的声音,大队的迎亲队伍到达,他们稍坐片刻,便抬起我的嫁妆,准备上路,但见绵延无尽的黄缎彩享,迤逦而来,彩亭中的首饰、文玩、衣服、靴帽,不甚看得清楚,好看的还是仪仗队伍,抬妆奁的校尉,一色红缎绣花短褂,灿若云霞。此时我才知道,整个街道为了我的出行都已经清空了,五六十台黄缎的彩亭过后,便是数十台木器,桌椅几案,都用紫檀,打磨光滑,不加髹漆,尺寸当然特大,雕镂的花样非龙即凤,都与民间不同。只是木器之中,独独缺少皇后陪嫁的那张八宝象牙床,我对出嫁没有什么过多的期盼,自然也没有注意太多,后来才知道,当发妆奁的那一刻,四个特选的“结发命妇”,正在合欢殿东殿铺喜床。床是早就在建宫的同时就安好了的,安在两根合抱不交的朱红大柱之间,其名为床,实在别成天地,里面有灯烛几案,一切房帏之内所需要的什物,都可以藏置在内。帐子本用黄缎,此时则换成红色。那张“床”也可以说是一个槅间,所以没有床顶,只有雕花的横楣,悬一块红底黑字的匾,四个大字“日升月恒”。西面朱红大柱下,置一具景泰蓝的大薰炉,东面柱旁,则是雪白的粉壁,悬着“顶天立地”的大条幅,画的是“金玉满堂”的牡丹。下置一张紫檀茶几,几上一对油灯,油中还加上蜂蜜,期望皇帝和皇后,好得“蜜里调油”等等。
我坐在那小轿子里,听随行的嬷嬷们给我讲述入宫的安排,这时我才知道婚礼按照策划,要延续五天,九月四日巳刻,惠妃,宸妃,荣妃妆奁入宫。九月五日午刻,我的妆奁入宫。巳刻,皇后行册立礼。丑刻,淑妃惠妃,宸妃,荣妃入宫。九月六日子刻,举行大婚典礼。寅刻,迎皇后入宫。九月七日帝后在景山寿皇殿向列祖列宗行礼。九月八日帝在乾清宫受贺。
我不由的叹气,端坐在一步三摇的轿子中,不知道此时宁广在何处,又在做些什么?
次日,也就是九月五日巳刻,迎亲队伍由东华门入宫,道路上的宫灯就有二百对,由身穿红缎绣朝服的校尉持着,照耀得亮如白昼,以致当晚的当空皓月,都显得黯然失色。旌旗宫扇,平金绣凤,在二百对宫灯和无数喜字灯笼中,闪耀出令人眩目的异彩。
终于轿子停下来,旁边立刻有嬷嬷引我下轿,我知道拜天地的时刻到了,宁远穿着帝王大婚的红色喜服,玉树临风的站在那里,笑吟吟的看着我,我只低着头,两旁站立着皇亲国戚,宁广被充数也站在人群中,我用眼角看着他,顿时泪如泉涌,我硬是忍住那泪水,不是害怕被发现,而是我需要看清宁广的脸和表情:他也是僵硬着脸,悲伤的看着我,转而迅速低下头,再也不肯抬起来,此时此刻,我只想问他:为何不是你娶我?你可有争取过?
兰若扶着我,不住的用手使劲的握着我的手臂,提醒我千万不要出错。
嬷嬷引着我站在西首,宁远站在东首与我对望,顿时,繁密无比的鼓吹声响起,我和宁远一起下拜,九叩礼毕,终于成为“结发”。拜完天地寿星灶君之后,我们被丫头嬷嬷门簇拥着进入合欢殿东殿行坐帐礼,吃名为“子孙饽饽”的饺子。这饺子一下锅就得捞起来,呈上帝后,饺子还是生的,但不能说生,咬一口吐出来,藏在床褥下面,说是这样就可以早“生”皇子。
然后便有嬷嬷过来为我重新梳头,这次换上了更加华丽的金钗和高耸的发髻,红烛闪烁,照亮铜镜和我的脸庞,我抬头环顾四周,整个屋子都是大红的颜色:红帐子、红褥子、红衣、红裙、红花朵、红脸蛋……好像一摊溶化了的红蜡烛。我感到很不自在,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总想要逃出这个狭小的地方。
一切礼毕,兰若将我扶到喜床上,坐在宁远的身边,便和其他下人都退出去了,我板着脸,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宁远久久的看着我,忽然笑:朕想起你最爱的那首诗,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我依然不说话,宁远伸手端起我的下巴:路途颠簸,你受苦了。
我依旧垂着眼睑不出声,宁远笑:这样害羞?可不是那个胆大包天的野丫头了。
我这才看向宁远,冷冷的目光让他一震,他的手有些微微颤抖,那双手慢慢的伸向我,握住我的肩膀:你恨我执意要娶你?婉莹,你并不爱我,可我却深爱着你,给我个机会,让我努力对你好,让我能够争取你的爱!
我有些哽咽,心中只剩下比较之后对宁广的失望和彻骨的悲痛,我说:皇上,我们已经完婚了,无论如何,我都是你的娘子,你都是我的夫君,我――――臣妾会端正自己的行为举止,不再顽皮任性,尽力为皇上分忧,母仪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