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说民国大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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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说民国大文人- 第1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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葫芦,实在想念。”

  梁实秋对老北京的各种干鲜果品也非常想念:“三白的大西瓜、蛤蟆酥、羊角蜜、老头儿乐、鸭儿梨、小白梨、肖梨、糖梨、烂酸梨、沙果、苹果、虎拉车、杏、桃、李、山里红、黑枣、嘎嘎枣、老虎眼大酸枣、荸荠、海棠、葡萄、莲蓬、藕、樱桃、桑椹、槟子……不可胜举,都在沿门求售。”

  梁实秋曾描写北平小贩的吆喝:“北平小贩的吆喝声是很特殊的。我不知道这与平剧有无关系,其抑扬顿挫,变化颇多,有的豪放如唱大花脸,有的沉闷如黑头,又有的清脆如生旦,在白昼给浩浩欲沸的市声平添不少情趣,在夜晚又给寂静的夜带来一些凄凉。细听小贩的呼声,则有直譬,有隐喻,有时竟像谜语一般的耐人寻味。而且他们的吆喝声,数十年如一日,不曾有过改变。”

  【风趣】

  在哈佛大学时,梁实秋和顾毓秀等人租住在一所公寓中,他们轮流负责做饭、洗碗、采购等工作,而这里也成为中国学生的活动中心,来往过客随时下榻,帆布床随时供应。一次,梁实秋在厨房做炸酱面,锅里的酱正噗哧噗哧地冒泡,潘光旦带着三个人闯了进来,一闻到炸酱的香味,便嚷着要吃面。梁慷慨应允,却有意往小碗炸酱里加了4勺盐,咸得他们皱眉瞪眼,拼命找水喝。

  王敬义每次从梁实秋家离开时,总要偷偷在梁家门口小便。梁实秋一直装做不知。有一天,王自己憋不住了,不无得意地问梁道:“每次我都撒泡尿才走,梁先生知道吗?”梁微笑道:“我早知道,因为你不撒尿,下次就找不到我家啦!”

  梁实秋论女人:“假如女人所有杜撰的故事都能抽取版税,那很容易致富。”

  老舍在山东大学教书时,在一次演讲中说,文艺作品中的坏人形象大都是脑满肠肥、一脸横肉的大胖子。一周后,青岛大学外文系主任梁实秋上台演讲,说着说着,话锋一转:“就我个人所知,中外文学作品中的坏人都是些瘦子,脖子细得像猴子一样……”梁白白胖胖,而老舍正是个脖子很细的瘦子。老舍听罢,一笑了之。

  抗战时期,在一次募款劳军晚会上,老舍和梁实秋准备搭档说相声。其中有一段需要老舍用折扇打梁的头,老舍建议删去,但梁坚持保留,最后二人商定打的时候比划一下,并不真打。到演出的这天,二人走上台来,绷着脸肃立片刻,如同泥雕木塑一般,观众看了已是笑声一片。二人只能在阵阵笑声的间歇表演。到该用折扇敲头的时候,老舍不知是一时激动还是有意为之,抡起大折扇狠狠地向梁打来,梁向后一闪,折扇正好打落了他的眼镜。梁迅即反应,手掌向上,正好托住了落下来的眼镜,然后保持那个姿势半天,喝彩声历久不绝。有人以为这是梁实秋的一手绝活,高呼:“再来一回!”

  梁实秋在师大任教期间,校长刘真常请名人到校讲演。一次,主讲人迟迟未到,在座的师生都等得很不耐烦。刘真只好请在座的梁救急,上台给同学们讲几句话。梁慢吞吞地说:“过去演京戏,往往在正戏上演之前,找一个二、三流的角色,上台来跳跳加官,以便让后台的主角有充分的时间准备。我现在就是奉命出来跳加官的。”一番话引得全场哄笑,驱散了师生们的不快。

  梁实秋与韩菁清的新房设在韩家。洞房花烛夜,梁因高度近视,又不熟悉环境,没留心撞到了墙上。新娘立即上前将新郎抱起。梁笑道:“这下你成‘举人’了。”新娘也风趣地回答说:“你比我强,既是‘进士’(谐音近视),又是‘状元’(谐音撞垣)。”两人相视大笑。

  【知己】

  冰心与梁实秋是一生知己。1923年,赴美留学的梁实秋和冰心在前往大洋彼岸的轮船上相遇。梁颇为尴尬,因为之前他曾撰文批评冰心说:“我从《繁星》与《春水》里认识的冰心女士是一位冰冷到零度以下的女作家”,并说《繁星》、《春水》此类诗作“终归不能登大雅之堂的”。许地山为二人介绍后,梁问冰心:“您修习什么?”冰心答:“文学。你呢?”梁回答:“文学批评。”然后两人再无话,幸好有许地山在一旁缓和,才避免了窘境。

  冰心给梁实秋的第一印象是“一个不容易亲近的人,冷冷的好像要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接触多了,梁发现,冰心只是表面上对人有几分矜持,实则与人为善,宽厚待人。他赞扬冰心:“她的胸襟之高超,感觉之敏锐,性情之细腻,均非一般人所可企及。”

  为了打发旅途中的无聊,梁实秋与顾一樵等人办了一份名为《海啸》的文艺刊物,向冰心和许地山等人约稿。冰心在此发表了《乡愁》《惆怅》《纸船》等。一次编辑会后,梁忽然对冰心说:“我在上海上船以前,同我的女朋友话别时,曾大哭了一场。”这个女朋友就是他后来的夫人程季淑。闻此语,冰心大为诧异。

  梁实秋到哈佛读研究生时,冰心在威尔斯莱女子学院就读,每到假期,或梁去拜访冰心,一起“泛舟于脑伦璧迦湖”,或冰心来访梁,“做杏花楼的座上客”。

  哈佛中国学生会曾演出英语版中国话剧《琵琶记》,剧本由顾毓秀改编,梁实秋翻译。冰心演丞相之女,其同学谢文秋扮演女主角赵五娘。男同学们纷纷争抢男主角蔡中郎,最终由梁实秋出演。他们请来波士顿音乐学院的一位教授担任导演。导演很是认真,每次排练到蔡伯喈和赵五娘的团圆戏时,导演便大叫:“走过去,亲吻她,亲吻她!”梁很是窘迫,告诉导演,中国自古以来没有这样的习惯,导演摇头不已。演出结束后,导演将梁拉到一旁,对他说:“你下次演戏最好选一出喜剧,因为据我看你不适于演悲剧。”

  后来,谢文秋与朱世明订婚,冰心打趣梁实秋说:“朱门一入深似海,从此秋郎是路人。”梁此后写文章就以“秋郎”署名,晚年又自号“秋翁”。

  一次,梁实秋给冰心画了一幅梅花,冰心回信说:“画梅花有什么了不起,狗也会画。”

  抗战期间,冰心偶尔到梁实秋住的雅舍拜访。时值寒冬,他们围着火炉促膝长谈到深夜,冰心兴致颇高,还唱了一段福建戏词,是夜,冰心留宿雅舍,与龚业雅挤在一张床上睡了一夜。

  冰心住在歌乐山,梁实秋到歌乐山看望冰心,冰心一定要让梁试试她和丈夫吴文藻睡的那张弹簧床,梁躺上去,感觉软得像棉花团。

  梁实秋某次进城办事路过歌乐山,却未拜访冰心,冰心知道后很不高兴,埋怨道:“山上梨花都开过了,想雅舍门口那一大棵一定也是绿肥白瘦,光阴过得何等的快!你近来如何?听说曾进城一次,歌乐山竟不曾停车,似乎有点对不起朋友。”

  有人曾问冰心为什么梁实秋是一朵鸡冠花,冰心说:“因为那时旁边还有好几位朋友,大家哄笑说‘实秋是一朵花那我们是什么?’因此我加上一句‘鸡冠花’,因为它是花中最不显眼的。”

  “文革”初期,在台湾的梁实秋听谣传说冰心与丈夫吴文藻双双服毒自杀,信以为真,悲痛之余写了《忆冰心》一文,文末附上冰心历年给他的信。此文几经辗转,到了冰心手里,她极为感动,立刻写信托人从美国转给梁实秋。两年后,梁才知道冰心夫妇自杀之说是误传,又著文更正,欣喜之余,又伤感于他们在“文革”中的种种磨难。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梁实秋次女文蔷回北京探亲,替父亲去看望冰心。梁让女儿给冰心带的口信是:“我没有变。”冰心听后对梁文蔷说:“你告诉他,我也没有变。”

  1985年,梁实秋散文集《雅舍怀旧忆故知》由中国友谊出版公司出版,冰心欣然作序。她深情地说:“我感激故人对我们的眷恋,我没有去过台湾,无从想象台湾的生活情况,但是北京的情况呢,纸上真是说不完,我希望实秋回来看看……”

  梁实秋去世时,时已87岁高龄的冰心在短短的一个月时间连续写了两篇悼念文字《悼念梁实秋先生》和《忆实秋》,她说:“实秋是我一生知己,一生知己哪!”

  【爱恋】

  1921年,父母为梁实秋物色了一位妻子人选,程季淑,安徽绩溪人,年二十岁。陪母亲去过程家的大姐对梁说:“我看她人挺好,满斯文的,双眼皮大眼睛,身材不高,腰身很细,好一头乌发,挽成一个髻堆在脑后,一个大篷覆着前额,我怕那蓬下面遮掩着疤痕什么的,特地搭讪着走过去,一面说‘你的头发梳得真好’,一面掀起那发篷看看,什么也没有。”

  梁实秋对这门亲事很满意,他先写信给程,问她是否愿意和他交往。但信寄出后,如石沉大海。于是他又打电话给程,程的声音柔和清脆,一下子就把他震住了。他直接要求见面,程虽支支吾吾,但还是答应了。第一次约会,素面朝天却有如清水芙蓉的程给梁留下了美好的印象。

  之后,二人在中央公园、太庙、北海、电影院开始了一次又一次约会,当时青年男女自由交往还未成风气,二人在公园里引得众人频频侧目,甚至有人还大吹口哨。梁实秋常去程季淑工作的小学等她,每次女学生们都聚集在会客室窗外窥视。由于两人经常约会,程季淑遭人非议,最后被学校解聘。卢沟桥事变后梁到天津,住在同学罗隆基家里,罗的妻子王右家就是当年窥视的学生之一。

  在清华的毕业典礼上,梁实秋和吴文藻反串女角,参演了一出舞台剧。梁请程季淑前来观看,结束后,他问程有何感受,程答:“我不敢仰视。”原来她因为害羞,根本没敢看台上,她说:“我看你在台上演戏,我心里喜欢,但我不知为什么就低下了头,我怕别人看我!”

  1923年,梁实秋准备赴美留学。三年后,梁没等奖学金用完就着急回国了。1927年2月11日,梁、程在北京南河沿欧美同学会举行了中西合璧的婚礼。婚后十几天,北伐战争打响,两人仓促南下,逃到上海。

  在上海,梁实秋主编《青光》副刊,每晚发稿后匆匆登楼,恨不得一步跨回家。程季淑问他:“你上楼的时候,是不是一步跨上两级楼梯?”“是的,你怎么知道?”“我听着你‘咚咚’的脚步声,我数着那响声的次数,和楼梯的节数不相符。”

  1934年,梁实秋回到北平,在北大任教。时梁家三代上下十几口,另有男女佣工六七个,时间久了,难免会有矛盾,梁有时颇为烦恼,程季淑总劝他:“唐张公艺九世同居,得力于百忍,我们只有三世,何事不可忍?”为了丈夫安心工作,程季淑承担了所有的家务,伺候公婆,教育孩子,日夜操劳。

  程季淑全力支持丈夫的翻译工作,每日下午,她总定点给丈夫送茶。这时梁实秋停笔拉她小坐,她总推开梁说:“别闹,别闹,喝完茶赶快继续工作。”然后便转身离开。到晚上,当梁告诉他一天进展顺利,译了三千字,她便默默对着丈夫竖起大拇指。

  1937年,北平陷落后,梁实秋决定南下。由于岳母年老体衰,不堪奔波之苦。他和程季淑商量后,决定他一人先走,待局势稍缓,再作打算。不曾想,他们这一别竟长达六年。1944年,程季淑只身一人,带着三个孩子和大堆行李站在梁实秋面前时,两人均泪流不止。程时年43岁,眼角已见皱纹,耳旁已有白发。梁文蔷至今还记得那天父亲紧盯着他们三个孩子,用手指着他们激动地说:“这就是我的孩子,这也是我的孩子,这也是我的孩子!”正因为这一次的分别,自那以后的三十余年,无论天涯海角,两人始终相偕相行。

  1973年,梁实秋与程季淑卖掉台湾的房子,迁居美国西雅图,与女儿梁文蔷一起生活,安度晚年。他们恩爱如昔,常手拉手一起出门散步。程季淑年纪大了,连上楼都感到吃力,她穿一件宽大的黑毛衣,手脚并用地爬上楼去,每当此时,梁戏言:“黑熊,爬上去!”程回头对梁吼一声,作咬人状。进入室内,程季淑倒在梁实秋怀中,梁能听见她心脏扑通扑通跳的声音。

  1974年4月30日,梁氏夫妇携手到附近市场去买东西,市场门前一个梯子突然倒下,正好砸中程季淑。梁忙将她送往医院急救,但手术后,她却未能醒来。

  妻子去世后,梁实秋写下了《槐园梦忆》一书,寄托对亡妻的悼念之情。他在《槐园梦忆》最后写道:“诗人感木瓜,乃欲答琼瑶。愧彼赠我厚,惭此往物轻。虽知未足报,贵用叙我情。”

  北京的中山公园四宜轩是梁实秋和程季淑的定情之处。1987年,梁实秋次女回北京,特地去四宜轩拍了很多照片给梁寄去。但梁仍不满意,想要一张带匾额的照片。可惜四宜轩的匾额早已不复存在。后来,长女梁文茜又去拍了许多照片,托人带给父亲。梁一见到照片,就忍不住落泪。

  龚业雅是梁实秋的红颜知己,她是梁的三妹亚紫在女师大的同学,湖南人。梁实秋认识龚业雅是在认识程季淑之前,据梁回忆,龚在北平念书时曾和三妹到梁家玩,“全家人都很喜欢她”。“业雅是我见过最男孩子性格的女性,爽快,长得明丽。非常能干的,先后在四川、北平做商务编译馆的人事主任,管两百多人,连家属六、七百人。很有能力,当年所有编译馆的事,从重庆回到南京,都是她一人处理的。她不是文才,是干才。”

  重庆大轰炸后,梁实秋与龚业雅一家合资买了间平房,因为没有门牌,朋友不好找,邮差也不方便,就以龚业雅的“雅”为名,在山下路口钉了块木牌,写上“雅舍”。

  梁实秋撰写《雅舍小品》时,每写一篇,都是龚业雅先睹为快,笑得前仰后合,不断催梁快写。梁的作品从未请人作过序,但《雅舍小品》却由龚作序。梁实秋亦坦言:“雅舍小品也是因业雅的名字来的。雅舍小品第一篇曾先给业雅看,她鼓励我写。雅舍小品三分之二的文章,都是业雅先读过再发表的。后来出书,序也是业雅写的。我与业雅的事,许多朋友不谅解,我也不解释,但是一直保留业雅的序作为纪念。”

  梁实秋回忆,一次,他与卢冀野、龚业雅以及另一位朋友打了一个通宵的麻将:“两盏油灯,十几根灯草,熊熊燃如火炬,战到酣处,业雅仰天大笑。椅仰人翻,灯倒牌乱。”

  因内战,梁实秋未及道别而匆匆离开北京,到了广东才写信给龚业雅,龚回信埋怨他不该离开。梁初抵台湾后,两人仍鱼雁往返,直到两岸断绝邮电才失去联系。“文化大革命”后,梁实秋托在美友人打听,得到的却是龚业雅的死讯,去世时六十九岁。梁实秋曾说:“这一生影响我最大的女人,一个是龚业雅,一个就是我太太程季淑。”

  据说,梁实秋曾想和程季淑离婚,另娶龚业雅,江冬秀将程季淑接到家中,为她出谋划策,闹到法院里打官司。结果梁实秋败诉,一时里传闻沸沸扬扬。此后,梁、龚被迫分手。

  因《槐园梦忆》,梁实秋遇到了他的第二位妻子——韩菁清。韩菁清比梁实秋小28岁,7岁时便在上海的儿童歌唱比赛中一举夺魁,14岁获得“歌星皇后”称号。1949年,韩随父到香港,进入演艺圈。她自编、自演、自唱、并担任制片人的影片《我的爱人就是你》让她获得了金马奖优秀女演员奖。30岁时,韩退出影坛。

  1974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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