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嘉言都拒绝说住满了。
后来怕房东再带人把整个屋都租下来。
汤煦揽着林清肩膀和他笑着说逗你呢,我没生气。你那几天为我找房子比我还着急,我又不是不知道。
林清也笑,不戴眼镜,眼睛都弯成月牙形。许嘉言一边和其他人说话,往这边瞥好几眼。
许嘉言让林清拿出来的是许老国内老友亲自送过来的柳林镇藏的珍品西凤酒。酒精度数就不用说了,许嘉言从小跟着他父亲听京剧看戏品名酒能不打瞌睡,陪许老下棋钓鱼喝茶也能坐得住,体育特长兴趣爱好也追热血漫画。他初中时候为追海贼王最新番学日语,高中时候为买想要的手办逃课直接去日本。
因为有资本和实力,当然任性妄为。
他和周正算得上朋友,对汤煦也真诚。男人间交情不是球场上就是酒桌上。
许嘉言站起身来给男生杯子里都倒满杯,看着汤煦说:“我爷爷他这么大岁数,以后或许汤煦哥你陪着他的时间都比我长,今天也是预祝你明天接手的工程能顺利,我先干,你们随意。”毕竟是许家子孙,正经起来样样得体。
汤煦笑着说:“这是拐着弯想灌我酒吧。”他喝完酒又说:“我也干了,你们不准随意。”
林清杯子里都是茶,他根本没酒量,望着汤煦他们都喝酒也想沾一口。眼巴巴看着他师兄,准备去拿酒杯子。
许嘉言拦下他说:“不准喝。”
汤煦说:“就让他喝一口吧,反正他喝醉只会睡。”
说到喝醉的事,在场的除了许嘉言,都想到林清那次聚会的处男论,怕他尬尴也没特意再提只是意有所指地都笑起来。
许嘉言压根不知道这件事,把自己酒杯递过去给林清,说:“只准尝一口。”
林清高兴接过去,酒刚到舌尖就辣的被呛到,满脸通红咳半天,汤煦幸灾乐祸给他拍背,和许嘉言说:“你故意得吧?”护林清护的紧,却自己最喜欢作弄他。
李月华可就郁闷了。直到吃饱喝足,男生喝倒了一大半,她也没能和林清说上几句话。
倒净见着许嘉言逗林清玩。
汤煦也就喝了几杯酒,白酒毕竟度数大,围着炭火时间长也不舒服,这边还在继续闹,他起身到林清那个小花圃旁边透透气。
许嘉言也跟过来。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house外面的路灯是橙黄色的暖光,花圃里面一片望着幽深的绿色。
汤煦说:“都看不到一点红了,看来师姐真把里面的番茄摘完了。”
许嘉言说:“反正还都会再长出来的。”他回头看一眼烧烤架那边坐着的人,只沾了一点酒就晕乎乎的林清看起来更安静,李月华坐在他旁边逗他说话。
“没想到周正师兄这么沉稳的人,和李师姐是一对。”许嘉言真是今晚才知道。
汤煦也看那边,说:“听其他同学说,大师兄追李师姐可是追了两年多。”
“真是没看出来。”
“周师兄性格其实和今晚的西凤酒很像。酸、甜、苦、辣、香五味俱全而各不出头,集全优点又不温不火,不正好和师姐是绝配。”
许嘉言笑,他还真没想到汤煦懂白酒。
小年轻哪里懂,他也是现学现卖。许清树家里有好东西肯定会送点给程博昊。他放学回去看见那些酒,张姨说先生平时吃的就简单,也很少喝这么好的酒。她还犯愁这么好的东西不能浪费了。真正有学识的是张姨,她仔细给汤煦讲西凤酒的宗源和蕴藏的酒故事。
建筑学本就是要和其他艺术相互融通的学科,旁系学的杂,又偏爱中国风建筑,张姨的认识面,对他来说就算少精华也绝不是糟粕。只要空闲时候他还喜欢跑到张姨旁边给她打下手,学学做菜,又聊一些家常里短,反正真正目的就是打听全全面面的程博昊。
汤煦大方承认关于酒那是张姨的原话,许嘉言又问:“那你觉得程叔是什么酒?”
“老师他更像茶。”汤煦微微笑,毫不避讳说:“he is my cup of tea。”
连哑谜都不用打,许嘉言对他竖大拇指,还真是敢说。
热闹到晚上十点多,大伙儿都开始收拾一片狼藉的院子,幸亏石磊开的是一辆七座的SUV,周正也是开车过来。
曾经有人开玩笑说和周师兄同学三年,每一次聚会有他大家都敢放心喝醉不怕睡大街。仅剩几个月的时间能聚首,不久便要各奔东西,今天就连周正也喝多了。
开车送人回去的任务都落在同来的女生身上。
汤煦和他们不顺路,温哥华的出租车本就少,现在这个时间段除了机场酒店附近更是很难预定到。
李月华提议说先送他回去。
这个时候汤煦手机响了起来,他拿出来接,对着那头喊老师。
电话里问他什么时候能回来。其实也是张姨让问的,想着睡觉前能照应一下这小孩。
原本以前程博昊让张姨晚上做完饭家务完成就能去歇着,可张姨不依他。说薪资拿得高做的事又少,要是还在先生你前面睡,也太不称职了。
程教授晚上很少应酬,也鲜少熬夜。生活习惯规律健康,一般都是十点就睡觉。
张姨为了在美国读大学的儿子也慢慢地仔细学英语,还让程博昊给她买了适合她看的其他书。晚上十点在程博昊进房间休息她最后关灯前,倒过的挺充实。如今汤煦搬进来,她很多心思都移到这小年轻身上,每天琢磨做什么菜,关心他晚上熬夜什么时候去睡觉,出来玩还操心他回来的时间点。
汤煦的确值得疼,耐心教她英语还体贴她怕灯光和耳背。
电话里程教授说开车来接他,原本他也是打算坐周正的车回去,在家里时候程博昊就问过他晚上需不需要他去接,小年轻还说不用啦,我坐师兄的车回来就行。
可看到周正也喝多,让李月华绕路载他回去就觉得太折腾她。
林清站在他师兄旁边,汤煦也就见他拿许嘉言的酒杯用舌尖沾了一些酒,怎么望着比那天晚上醉的还厉害一样,从脸红到脖子根。
所有人都走光,只剩下汤煦还在这等程博昊,他看着林清那个样子有些担心地问许嘉言:“他没事吧?”
许嘉言把醉的都找不到北的人往自己身边拽说:“肯定是李师姐后来又灌他酒了。”他伸手去搂林清的腰,不费力直接把他打横抱起,边走边和汤煦说:“现在屋外这么冷,程叔过来这边也要一个小时,先进去等他吧。”
汤煦看他抱人的架势简直就是个熟练工,总觉得这俩师兄弟的相处并不像林清所说的那样糟糕。林清对他几乎是无话不说,虽然平时很少谈论许嘉言,但汤煦能感觉出来,他是怕他的。
许嘉言是直男,这无可厚非。今天来的建院师姐里面就有许嘉言的前女友,他去年九月份才来这边时,去物院找林清就看见许嘉言和那师姐一起在食堂吃饭,那时候只觉得男才女貌很般配。后来和专业里面的师兄姐一起做作业偶尔也会提起这一对,说许嘉言换女朋友就跟玩一样,那还是他谈的时间最长一个。
他自己以前也谈女朋友,现在照样不是被程教授迷得神魂颠倒。别人的闲话汤煦从来都是听着左耳进右耳出,很多事情原本面目亲自接触都会有偏差,更何况是用耳朵听到的。
汤煦跟着许嘉言进屋,看着他把林清往房间里抱,还转身和他说:“饮料在冰箱里面,水在那边的流理台上,汤煦哥你自便。”
过好几分钟,许嘉言才从房间出来,汤煦又问一遍林清的状况。
许嘉言脱了身上的外套,只穿着一件短袖给汤煦倒了一杯白开水递过来,自己也随意坐在沙发上,头疼地说:“他吵着要去洗澡,搞了半天才让他闭眼睛去睡觉。”
许嘉言把人刚放到床上,他就自己坐起来要往浴室跑。幸亏他眼快一把把人抓了回来,抱着明明身上没一点肉力气倒挺大,许师兄不耐烦地把被子扔他身上压着人,教训他要是再闹就把他丢出去睡大街。林清闷声不说话趴着一直挣扎起身,许嘉言顺手抽了他屁股,恶狠狠说再不睡觉我真不管你了。
林清被那一下打懵了,什么都乖乖配合他师兄。
汤煦听了只笑不说话拿着许嘉言给他倒的水慢吞吞往嘴里喝。
一个多小时过得很快。
程博昊电话再打来的时候,他们俩正在打游戏。许嘉言曾经耐心教林清当队友,只不过那个小宅男对这些简直不开窍,不是傻愣愣当活靶子就是挡许嘉言的道。汤煦玩的是林清的号,看到自己装备问许嘉言:“这号等级这么低怎么这么多好装备?”
许嘉言望着屏幕分心回答他:“当然是我给他的。”
汤煦在游戏里面和许嘉言愉快合作说:“真是亲师兄。”可程教授一个电话过来,小年轻不管战的正酣的许嘉言,扔下游戏就要走。
“这太不讲江湖道义了吧,不行你今晚得陪我打通关。”
“老师还在外面等我,你去找林清陪你玩。”汤煦给他说了对不起,赶忙开溜走人。
见色忘队友,古人诚不欺,许嘉言气得只想去揉捏他林师弟来解气。
【第二十四章】
零点几分,汤煦在自己房间里面确定明天要带的行李,他那个越野车终于是能派上用场了。
其实汤煦经验并不足,他在国内时也只有在大三一次实习跟过一个建筑工作室盖楼,青浦区内一个室内商业街。带着安全帽身穿工人服装在起重机下当杂工,真正本事没学到多少,正值暑假烈日,中暑和脱皮却没能够免掉。
他也是那个期间才更下了决心想要来深造。这只是他读研的第一年,艺术和灵感都依靠天分,许清树和他说能教他的也只有经验,所有东西你都要自己琢磨,写理论也好,做模型也罢。我不管你跨几个学科去找想要的设计,你要知道每一个作品在坚持什么,你要始终记住你要成为一个狭义的建筑师。
许清树的事务所里任何一个人的实战能力都超过汤煦,而这次他这个小辈则要领军带他们。工程需要审批的程序都已经拿下来,甲方投资不存在问题,拆迁旧墟也没遇到阻碍,一切都是在计划中顺利进行。
小年轻心里却全是临上战场的乱糟糟。他发了一会呆,就跑到隔壁去敲程博昊的卧室门。
他老师似乎是刚换完睡袍,在橱柜前系睡衣带。
汤煦向来睡觉就穿短袖衫,下面一条四角裤。都这个时间点身上穿的还是出去那一身。他走到程博昊旁边明知故问说:“老师,你准备睡觉了吗?我明天就要去工地了。”
程博昊说:“怎么到现在都还没去洗澡。”
汤煦苦恼说:“我睡不着。”
“明天你不是要早起,去泡个澡就能睡着了。”
汤煦抬头望着他老师说:“那我在您这边洗。”
程博昊开柜子给他拿干净大浴巾,又走过来捏了下他鼻子,“快点洗好出来睡觉。”
汤煦回自己房间拿了平时睡觉的衣服来,进去浴室用淋浴十分钟洗完澡,白天定型水理顺的发型,晚上一洗头又软趴趴贴额角。
小年轻穿着短袖T四角裤,拿毛巾胡乱揉头发,走到他老师床边抬脚就要上床。
“先把头发弄干。”程博昊眼神示意柜台上的吹风机。
汤煦把毛巾随手丢,拿吹风机胡乱吹几下就往程教授的床上爬。
终于称心如愿了,他倒是规规矩矩地躺好。
“老师,许老他真的只收了我一个徒弟吗?”
程博昊把他往自己身边揽,汤煦很配合地枕上他手臂,全身贴着他老师,听见程博昊说:“恩,教了几十年学生,就只有你一个徒弟。”
“可我是您走后门放进去的。”
程教授低头笑着看小年轻:“那也要他肯开门能让你进去。”
“我从来没做过这种片区住房的项目,许老的事务所都没有华人,我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顺利地沟通。”小年轻为难又忧心的模样,他总算是把今晚赖在程教授房间的理由搬出来。
程博昊摸他被吹干的软发,卧室在汤煦上床后就只留一盏床头灯,汤煦曾经毫不避讳地夸他老师鼻梁挺脸部线条黄金比例,他相对而言更秀气,嘴唇弧度微微往上翘,正值二十出头的好年纪,遗传自他母亲白皙光滑的肌肤,灯光下都看得见细细的绒毛。
这样毫无心机信任他老师,浑身都带着诱惑。
程教授亲一口他额头说:“你只要做好自己能做的就好,就当他们是同学,许老都认可你,他们肯定不会为难你。”
他就是想得到程教授的肯定,头皮被温柔地摩挲,温暖气息笼罩他全身,汤煦在被子里更贴近程博昊,整个人都往他身上窝。
程教授问:“要睡觉了吗?”
汤煦闭着眼睛用鼻音哼一声。
谈恋爱第二天,他睡的很“规矩。”
许老在国内待了一个多月终于是舍得在周末过来了。
小孙子老老实实地去接机,这老头儿又一个电话把程博昊给吆喝过来,说这么久都没见面,今天一天时间都归我啦。
程教授无异议答应。
因为许老头不在,他这小茶馆许久都没来人了。当初许嘉言跟汤煦说什么满十桌免费纯粹是瞎扯,这里除了许老领人来,从不接旁客。
这是程博昊对老人从小到大恩情的回馈。一楼柜台的收银和几个包厢的雅趣,那都是自娱自乐的过程。
许嘉言说我爷爷喜欢程叔不是没有道理的,程叔这个人只要真正把你放在心上你就能明白了。
现在的汤煦就是活生生实例。
许老头又把他拉到雅厢来喝茶,许嘉言亲自去烧的水,和服务生一起端了茶具过来。
一个茶壶四个杯子配套。他端过来笑着说:“哎哟,好像多拿了一个茶杯子。”
这老头从苏州的老巷子里面淘到宝贝了,沏茶的茶壶看起来破破旧旧的,外面壶身都是常年被火烧的黑灰。
许老头说,像这种东西都藏着手艺人的魂,无价难求的好东西。
许嘉言虚心听他爷爷说,他毕竟年纪小,就算跟着后面见识过好宝贝,这种需要眼力的旧物,他还是不太懂。
许清树真是高兴啊,他是多么地幸运,活到这么一大把岁数,他喜欢得小辈们都围在他身边,顺着他的意听他的话,眼前这个最小的宝贝孙子从小性格就乖戾,谁的管教都不服,他亲自带身边,跟着后面喊爷爷,从不忤逆他的话。程博昊就更不用说,隔了三十多岁的忘年交。
如今更是收了一个憨实的小徒弟,总用信仰一样的眼神看着他,仿佛这世界就只是和平和美好。
一桌子的点心因为缺了汤煦这个小馋鬼,三个人很少去下筷。许嘉言和他爷爷坐一块除了电话响是不会拿出手机玩,今天却破了例,拿着手机鼓捣半天,见他爷爷望他才收起来装着乖巧地笑一下。
他有模有样地品着茶,说:“这是今年谷雨才摘的茶叶。”
许清树笑着夸他小孙子,又说:“只可惜汤汤这孩子不在,我还给他带了他喜欢的点心,博昊你等会儿记得给他拿回去。”
程博昊说:“拿回去他也吃不到。”
“爷爷,汤煦哥他一边上课一边跟进你给的那个工程,好久都没住程叔那了。”许嘉言心里好笑,怎么说也是许家的事务所,他爷爷把事情交给乖徒弟还真撒手不管了,回国一个多月里从来不过问。许清树也以为今天能看到小徒弟,没想到还是扎头在工作里。
他说:“听你这语气,看来是怨我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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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嘉言给他程叔倒满茶又接他爷爷的话:“可不是。”
程博昊不说话看这爷孙俩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