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叶归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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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叶归根-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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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嘉言和汤煦一起走过去。
  小年轻硬着头皮看字帖上的字半天,吐出一个字,“好。”
  又紧张地抬眼看程教授。
  许家爷孙俩听到这句话都乐了,程教授又开口问小年轻,“说说看好在哪里?”
  汤煦哪里懂字啊,他自己字都写的勉勉强强,这种事情都是花耐心和要真喜欢的态度,他个专业宅,哪会有闲情会弄这些东西。
  有些为难地又看程教授,看到程博昊看他的眼神,他就突然想起来上次在那个茶馆喝茶,程博昊和他说的话。
  许老骨子里是老文人的作风,最爱颜真卿的行书,写字就如其人,就跟上次挂在墙上的那副字一样,字体丰腴而遒劲,将自身情感抒发的淋漓尽致,更如他设计的风格。
  小年轻试着回想起那天程教授和他说的话,自己组织语言又说了出来,就看见许老全然高兴的赞赏。
  都不用程教授再说话了,许清树拉着汤煦问话,又笑呵呵地说,“人老啦,也只能再收这么一个徒弟喽。”
  然后再是按着许老一向的规矩来,敬茶拜师,汤煦给老人鞠了个礼,又看着在一边的程教授,笑的别提有多招人。
  后来林清慢吞吞地赶来都已经下午四点多,三个人在藏书阁里边翻书边聊了一会天就又出来去吃饭。
  或许真的是年纪大的缘故,许清树越来越听不得吵闹,为了让年轻人一起聚得开心,他就和他们分桌吃饭,程博昊当然陪着他。
  林清来过这边几次,知道许老教授吃饭一向都是单独一间安静,也就习惯。
  饭桌上开始三个人聊天还挺规矩,就开了一些啤酒,从专业谈到对国内外的看法,又转话锋侃到各自喜欢的球星上。
  三个人竟然喜欢的都是同一足球队,友谊迅速升华,许嘉言从屋里竟然又拿出了两瓶二锅头。
  又是后劲儿大的酒,小宅男贪杯不能喝,汤煦贪杯更能喝。
  许老和程博昊在温哥华待的时间都长,再怎么受家里熏陶丢不掉吃中餐的习惯,但是多少还是会受到温哥华文化的影响。
  成年的年轻人本就自由,喝酒这种事也不会刻意去管。
  可是等两个人从里面出来,看到趴在桌子上傻笑说胡话的三个人,还是颇有些无奈。
  另外两个人就算了,许嘉言从小就是个人精,对外面向来就是不符合年龄的成熟,哪有这么失态过。
  程博昊看汤煦那样子,微微皱了下眉头。
  上次这小年轻从酒吧回来,他可是压了一晚上火气。那时候没有立场对他发火,就算他真的和其他人发生什么关系,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小宅男喝醉了紧紧粘着他许师兄不放手,许嘉言笑着揉了揉他脑袋,又大着舌头问他,“还能算出2加2等于几么?”
  林清就扳着他指头一个劲傻笑。
  都醉懵了。
  最后还是让林清晚上就在这里过夜,许家的佣人过来帮程博昊把汤煦扶到车上去,许老还跟过来送一段,打趣道三个小娃儿喝完酒就他车上这个最不闹腾。
  晚上十点多街道上很少看见人了,程博昊车怕小年轻不舒服车也开的慢,汤煦犯困闭着眼睛,手规矩地放在自己大腿上,样子别提有多乖。
  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喝醉。
  等到了车库,程教授停好车又和上次一样轻轻拍他脸让他醒过来时,这是醉酒状态立刻就原型了。
  上次小年轻醉酒,好歹也是回了屋以后要给他换衣服时才开始粘人,现在提前发作了。
  糯糯软软地喊老师,很听话地从车里出来,又站不稳往程教授怀里栽。
  
  【第七章】
  
  程博昊整整比汤煦大一轮。
  其实他第一次见小年轻的时候,汤煦正好四岁。
  汤煦在八岁以前的童年都是在广州长大的。
  第一次见面程博昊正好也是中考结束的暑假,从车站出来,汤煦他们一家三口就在车站的接待厅里等着。
  小孩含着个奶嘴,窝在他妈妈怀里,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程博昊,又抬头和他妈妈说,“大哥哥。”,说完就朝程博昊一边用手托着奶嘴一边咧着小嘴笑。
  程博昊他们家对汤家有人情,他本来是暑假特别到苏州参加初中物理竞赛的一个活动,汤煦的父母把这孩子接过来说要好好带他玩广州。
  汤家老小都对他很好,带他出去各个地方玩,吸着奶嘴的小孩最粘他,总是跟在程博昊后面撒娇耍赖地亲近,哥哥抱,要哥哥。
  后来他要回去的时候,小孩连奶嘴都不要了,撇着嘴泪眼汪汪看程博昊,一家人去车站送他,小孩看着他程哥哥真的走了,手上奶嘴往地上扔,扯开嗓子就哭。
  程博昊又走回来哄他说,汤汤不哭,哥哥明年再来陪你玩。
  他回去后前几个星期小孩还是会闹,沈玥只有打电话让小孩听他程哥哥的声音,小孩委屈地控诉说,哥哥坏,不陪汤汤玩。
  等到他回武汉读高中后住校,程家的心思全放在小儿子身上,程博昊常年住校,后来放寒暑假也是在外面呆着,和汤煦那边的联系就算几乎断掉了。
  直到后来去给也是要中考的汤煦当家教,才又重新有联系。
  那时候汤煦早就忘记他小时候怎么粘着他程哥哥。
  程教授把人扶怀里站稳,问他说,还能自己走路吗?
  汤煦抓着程教授的胳膊,又抬头看他的眼睛说,“老师,我头晕。”
  程教授说,“谁让你喝这么多酒,不记教训。”
  小年轻咧着嘴笑,脸上被酒气熏得红润,眼睛都带水汽,说,“我好高兴啊。”
  程博昊一边扶着小年轻往屋里走,一边听他像猫儿一样说话,“老师我真的好高兴啊,我以后也要成为像许老那样的建筑师。”
  程博昊扶他在沙发上坐好,去卫生间拿了湿毛巾过来给他擦脸,他模样很乖巧地闭眼睛,舒服了还轻声哼哼。
  在小年轻的记忆里,也只有汤妈妈这样细心照顾过他,以前他和朋友聚会喝多了回去就躺在沙发上装尸体。
  汤妈妈心疼自己儿子喝酒遭罪,仔细给他收拾,又忍不住捏儿子的脸说,真是小祖宗哟。
  酒气熏热的脸被人用湿毛巾敷着,也没听到往日里汤妈妈又气又心疼的唠叨,汤煦把眼睛睁开看程教授贴他很近,他对着人笑,说,“老师,你好温柔啊。”
  程博昊这么多年的定力差点被这小年轻笑着一句话给勾得破了功。
  简单地给汤煦整理干净,程博昊就让他在沙发上躺着了,实在是没有把握再碰小年轻会发生什么事。
  这简直就是甜蜜又隐秘的折磨,他实在是禁不起汤煦下一次再在他面前醉酒了。
  Q大的寒假假期从十二月的中旬便开始,到元旦再正式开课。
  汤煦被汤妈妈电话短信轰炸让他放假回家。
  小年轻原本还想体验一下加拿大多元化文化碰撞下的圣诞狂欢,国内二老从来没有让儿子离开身边这么久,一知道宝贝儿子放假,恨不得他长双翅膀马上飞回来。
  去机场的时候是林清去送他,在去机场的地铁上,小宅男就一脸不开心,和汤煦说,你怎么这么早就回去呀。
  汤煦也想念国内父母,只是这么多年都一直规规矩矩听父母话,第一年在温哥华,最重要的圣诞节当然也馋着想玩。
  他看林清苦脸也学他拉耸表情说,“我再不回去我妈她都要自己买机票过来把我绑回去了。”
  林清一脸你真可怜的表情看着小年轻。
  汤煦很配合地装可怜,说,“身不由已啊。”
  林清说,寒假许师兄要跟程教授的一个课题研究,我们整个系里教授就只带了他一个学生跟那个课题,许师兄太厉害了。要是我也能去多好啊。
  汤煦不愿意配合小宅男玩忧郁了。
  他原本以为林清因为舍不得他回国才苦瓜脸,敢情还是因为他许师兄啊。
  地铁上报站到温哥华国际机场,下站的不少都是留学生,汤煦拖着一个棕色行李箱,随着人流下站,侧头和林清说话,“要不你现在就买张机票,我们一起回国吧,在这边待着,你的许师兄也不能陪你。”
  林清踢了汤煦的行李箱一脚,小宅男没戴眼睛,看汤煦一脸恶作剧得逞的笑,有些气急败坏,说,“我寒假还要上课修结构物理的学分,才不是因为师兄不回国的。”
  汤煦继续笑,看着小宅男着急模样,说了一句“哦。”
  语调三转拖长,要有多欠扁就有多欠扁。
  林清摆出一副要揍他的架势,汤煦才大笑着告饶,连摆手说不开玩笑了。
  汤煦把行李托运,让林清回去,领到登机牌后才发信息给程博昊,告诉他自己已经上飞机,一直等到后来空姐提醒手机关机,汤煦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上面只有汤妈妈盼儿心切的催促短信,“儿子,下飞机一定要先给妈电话,我们过来接你。”
  小年轻在心里想,Q大正在放假,程教授没有课,现在是上午九点半,他或许在书房里没有看到手机上的短信。
  那家小茶馆里,程博昊一大早就被许清树喊过去喝茶。
  老人不知道又从哪弄来的庐山云雾,还是有价无市的山上云雾,色翠汤清,用特制的胚壶盛着,玉杯接茶,满室香气。
  要是真讲究起来,程博昊身上的几分气质,还真是这些年被许老这茶香熏出来的,淡然无欲,每次和老教授这样静坐下来,平日在学生面前严厉的形象也被柔和许多。
  反而看起来是种超出年龄的沉稳。
  程博昊的手机短信进来,他拿起来看,然后又放下。
  许清树笑着问,“是我那乖徒弟吧?”
  程教授“恩”了一声,却不愿意多说话。
  许老跟看自己不成器的儿子一样瞧着程博昊,“都敢把人往自己身边带了,现在又憋着,我看你憋了这么多年,真怕你给憋坏了。”
  程博昊看这为老不尊的唆使者,严肃说,“我是真疼他,才不能动他的念头。”
  许清树说,“我看着你长大,还不知道你对谁真心,当然知道你是真疼他,估计这心眼里就只有这个孩子了!他在国内上学的时候你在后面为他做了多少事?分专业你去操心,毕业设计都要去插一手,别以为我不知道,他能来Q大,你说你自己使了多少力?”
  程博昊喝茶,看了动火气的许教授一眼,给他添茶,又无多大情绪地说,“他有能力,就应该得到更好的。”
  山上云雾需要细细品咂才能体味个中精华,许老被这小辈态度着实气到,一口气咽下茶,都顾不上嘴里什么味道,说,“汤煦是个好孩子,我打一眼看到就喜欢这孩子,你程博昊把人弄到自己身边,就为看他大好前途,结婚生子啊?我还真要替我这好徒弟谢谢你。”
  话说完对面人脸色就变了。
  许清树哪里想一大早就自己找气受,可他原本就有气。
  程博昊是他最喜欢的小辈,老人心里甚至都想这孩子要是姓许多好啊,做他许家人,哪会在程家受那么多不公平,把原本那么朝气的一个少年,磨练成如今这副脾气。
  看着他这么多年身边从来都没有人,许清树也给他介绍过,各种名门淑媛就没他程博昊能看上眼的。
  老人到底是多少知道他的性格脾气,摸清他心里有人,套他的话套了十多年都没有套出来,等汤煦到这边来,他总算是彻底明白了。
  这心底的人就是他才收的乖徒弟啊。
  许清树真是又气又惊。
  国内晚上十点多,浦东机场国际航站楼出口,汤妈妈终于是等到自己几个月没见面的儿子。
  汤煦拖着行李过来,就看见他们家汤小太太望着他要抹眼泪了。
  小年轻赶紧放下行李去抱住汤妈妈,哄着说,“我这不是回来了嘛。”
  汤小太太捏儿子胳膊,佯装生气说,要不是我催着,你就不要我和你爸了。
  汤煦赶忙认错,终于是把汤小太太哄笑了。
  他们家从汤煦上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就因为汤振林的工作调动搬到上海,算是彻底定在这边。
  广州老家住着汤煦奶奶,他爷爷在几年前去世,为此被宠着惯着没被欺负和遇到什么挫折的汤煦在成年后事第一次掉眼泪。
  他这次回家,还要抽空回一趟广州。
  虽说在国外的新鲜感还没有过,汤煦一回到国内,那种隐在深处的归属感便油然而生。
  一家人上了车,汤妈妈一直在和儿子说话,问他要吃什么,心疼说这么挑食的嘴巴,在国外肯定不好过。
  汤煦原本坐飞机昏沉的脑袋立刻清明了几分,想起来在程教授家里享受的各种美食。
  他下飞机后一开手机就进了一条短信,程博昊回的短信里说上海夜里气温低,要他下飞机后多穿件衣服。
  小年轻看着手机屏幕笑,立马又给自己老师回了信息。
  汤妈妈看儿子没有听自己说话,拍了一下小年轻的头,说,妈妈在跟你说话你自个傻乐什么呢?
  
  【第八章】
  
  汤煦回到家里,过着的日子简直就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
  吃块排骨把手弄脏,汤妈妈赶紧就拿着湿毛巾给宝贝儿子擦干净手,说,“多吃点,我怎么瞧着你出去没几个月就瘦了这么多呢?”
  小年轻啃排骨啃得满嘴油,和汤母说,您都不知道,加拿大的黑暗料理都快和英国齐名了。
  汤母心疼地看宝贝儿子,又往他碗里不断夹菜,汤父也跟着说,“要不让你妈过去那边陪你,我和她在家里就商量过这个事情了。”
  汤煦赶紧拿纸擦嘴,连声说那怎么行。
  汤母本就因为高龄育子身体落下不少病根,这些年还一直靠中药在养着,汤煦哪能让她过去遭罪。
  他夹起汤母放他碗里的糯米肉丸美滋滋地咬了一口,说,“我在那边过的挺好的,我们学校附近就有中餐馆,而且北美那边也挺注重健康饮食的,开始有些不习惯,后来就好了嘛。您不用操心的。”
  汤父也接话说,对对对,那边人可比我们国家更注重饮食健康。
  汤母没好气地瞪了汤父一眼,“对什么对!说让我过去的是你,跟儿子后面点头的也是你,我就是心疼我们汤汤在那边过的不好,当初就不应该依你们俩父子出什么国,上海这么大地方就呆不下去啦。”
  汤家父子无奈对视一眼,汤小太太的小宇宙又爆发啦。
  汤煦只能拿出必杀绝技撒娇说,汤夫人看着这么年轻,生气可是会皱纹的,来,笑一个嘛。
  又给汤母夹菜说,“快尝尝这个,这是谁做的菜呀,简直太好吃了,他儿子可真有福气。”
  汤小太太没憋住笑,刚刚攒的怒气早就宝贝儿子哄得没影了。
  汤煦又接着哄说,“您呐根本就不用担心,在那边程教授也很照顾我。”
  汤父停下筷子问,博昊啊?
  汤煦恩了一声,说,我周末很多时间都是去老师家里吃饭,他家有个张阿姨,做饭就比汤夫人差了那么一点点,可好吃了。
  汤母看着小年轻说话的表情笑,他要是喜欢谁,说到那个人眼睛都发亮。
  小年轻给父母说了程博昊怎么给他引荐的许教授,又说自己两次喝醉都是他照顾的,还没有一句责怪。
  汤父笑着说,“博昊这孩子真不错。改天他回国了,我们一定要好好谢谢他。”
  汤母上次联系程博昊,为汤煦去Q大的事。
  那边的小辈说话礼貌又沉稳,跟她说放心把汤煦交给他。
  她怎么能不喜欢这样谦逊又礼貌的小辈,现在一想儿子在那边有他照顾,悬着的心就放下去一大半。又想起什么事,和汤煦说,你估计是记不得了,小时候不知道有多粘博昊。
  小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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