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男子微微一笑，嘴角的邪气彷佛会说话一般，表露着他的别样心情。“当年明明是你放不开，现在倒好，一千年不见你倒教训起我来了。千年光阴，即便再过漫长，现在回想起来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怎么样，你的剑已经到了何等地步？”
中年人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落下的漫天雪花，眼中闪过一缕精光，霎时间空中的雪花飞舞，迅速凝结成了一把巨大的冰剑，这一切不过是在电光火石间发生，饶是白衣男子的修为高深莫测，也险些没有捕捉到那刹那间的光辉。
有些诧异于中年人如今的修为，或者说对剑的感悟，白衣男子也想过一千年能够改变很多东西，却想不到当年与他百战难分胜负的对手如今已经成长到了如此巅峰，若不是亲眼所见白衣男子绝不会相信这一切。
“洛长风，蜀山的历史长河中出了你这么一个天赋异禀的奇才，这一点是其他门派怎么也羡慕不来的。灵石，法宝，又或者是其他身外之物，在我看来都不值你的一寸衣袖，假以时日恐怕那飘渺的无上大道也会出现你的足迹吧。”
白衣男子由衷的感慨，他曾经也是叱咤风云整个修真界的人物，那个时代的代表人物，白衣男子绝对算是一个，只不过在白衣男子自己看来，如今洛长风已经隐隐压过他一头，再次现身两人的实力似乎悄悄拉开了不少。
冰剑失去了真元的注入，很快便从空中落了下来，在冰面上砸出了一个大坑。凄厉的寒风不停的刮着，似乎在为两位绝世高手间的谈话制造气氛。“莫离，你漏算了一个人，我的师弟，蜀山第一天才宁小风。很多人称他为我的影子，我却知道他不是，只要他想他随时都可以盖过我的锋芒，但是他没有这么做，直到死后才了了生前的一桩心愿，他的心性我比不上。”
这个白衣如雪的男子正是当日在镇妖塔帮过林河的白狐族莫离，也正是当初与洛长风在第一次正邪大战中酣畅淋漓的大战了一场的妖族大圣。绝对没有人想到这位昔日的妖族大圣还活的好好的，而且这一千年来一直在镇妖塔中隐藏的十分隐蔽。
轻抚衣袖，漫天雪花全部改变了方向，本该落下的雪花彷佛又从新飘上了天，飘回了那不见尽头的遥远天际。一阵寒风袭过，莫离的白色长衫顺着寒风舞动了起来，他完全有能力任这阵烦人的寒风远离此地，但是他却没有这么做，而是任由寒风吹打着他，彷佛一株单薄的芦苇经受着寒风的洗涤。
“宁小风。”轻轻的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莫离在脑海中快速的寻找起有关这个名字的记忆。慢慢的脑海中形成了一些琐碎的画面，一个同样年轻。才华横溢的年轻人一人一剑挑落无数围攻的妖怪，而他身上的白衣却不见任何污浊。嘴角泛起了淡淡的苦笑，不知是否在为这个逝去的英魂。“他与我有点像，都喜欢身着白衣，只不过他喜欢用剑除妖，我却不喜欢用笛杀人。”说着莫离摸了摸腰间的长笛，生怕这件宝贝凭空失去。
洛长风不急不躁，似乎也一点也不为莫离说死者的不是而感到愤怒，摆开了一字一句的说道理。“他杀的都是些吃人的妖怪，在我约束下蜀山近千年善待妖类，你难道还不满意？老是搬出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作什么，枉你当年还被称为妖族大圣，依我看你是越活跃回去了。”说到最后洛长风脸上的笑意越来越盛，想来是朋友间的叙旧让他的内心世界在这寒冷的冬季里暖和了一些。
并不在意洛长风的调侃，莫离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难得你也会说笑话了，这一点倒是和一千年有了一些变化，只不过你的笑话确实来的有些不适时宜。地阴之气已经蔓延的如此厉害，若不是我及时控制这一身冲天的妖气恐怕要引来四面八方的修士围剿。”
地阴之气所造成的影响非常多样，让修士身上的气息暴走无法控制也是其中一样。莫离在镇妖塔内一呆就是千年，自然没有料想到地阴之气与千年间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浑身的妖气被地阴之气一勾，立马狂暴了起来，席卷起一道冲天的妖气，好在莫离反应的及时，第一时间把妖气压制了下去，否则那强烈的妖气必然引来众修士的窥视。
“闹出这么的动静已经引来了人，有七个蜀山的弟子正在赶来，那个我说的前途无量的小伙子也在里头，如果想的不错他们应当是为了你这个打妖怪来的。一千年了，替天行道蜀山弟子依旧这般果断。”说到这洛长风终于动容，身为蜀山的一份子他的脸上忍不住的一阵自豪。他若是知道是聂云一当机立断，接管了蜀山掌教大权，这才得到了蜀山力量的支持，不知道心里又会作何感觉。
毫无疑问，如果聂云一没有祖师密令，又或者没有压制众位长老的实力，想要单灵子派人前往这极北之巅绝非易事。各门各派作壁上观并不只是贪生怕死，只是相对于聂云一，其他人显得更慎重一些。这些门派都是传承了上千年的门派，谁又愿意将千年的门派基业断送在自己的手里？所以在这个特殊的时刻，每一个决定都需要经历门内重重商议才会做出决定，比起聂云一一人独断效率自然是慢了许多。
“大妖怪？”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莫离无奈的重复了一遍。妖族走到了哪里都是人人喊打，即便是蜀山的弟子得到了洛长风的指示，相对改善了对妖族的态度，但在妖族出现的地方，他们第一时间也会往坏的一方面想。只有那个小子，带着一头弱小的妖族刺猬精，还没有与它强行签订主仆契约，任其自由行动，现在想来蜀山这些年的确是出了不少的异类。
“你们蜀山也不知道是得了什么好运，运气好的出奇。前几年我也遇见了一个蜀山弟子，那个弟子与一头刺猬精处的就跟朋友似的，也不知道那个小子怎么样了。”莫离忽然想念起了林河，可惜他不知道他所说的这个蜀山弟子正是洛长风口中前途无量的小伙子，否则定然会感慨这世间将诸般的巧合安排的如此巧妙。
挺起了胸膛，洛长风脸上再度泛起了自豪的笑容，能够成为蜀山弟子这是他一辈子都值得荣耀的事，他喜欢别人称赞蜀山，称赞蜀山的花花草草，山峰奇石。无论是门内弟子的天资卓越，还是门下弟子的憨厚敦实，这都是他乐于见到的。这一刻，凛冽的气势从这个千年前蜀山的传奇人物发出，空气的冷风，飘荡的雪花全部静止，彷佛受到了一股莫大力量的制约。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第一百七十八章 震动极北
残影，说明速度很快身影已经模糊不清，只能勉强的看到残缺的身影。如果连残影都看不到了，这样的速度当真已经超脱了极限。隐身术可以躲过其他人肉眼的探查，却无法躲过神识的锁定，而这样高速的移动，即便是强大的神识也无法将它锁定，因为下一刻没有人知道它会去到哪儿。
漫布的雪花遮掩了天空本来的颜色，如同乌云般阻拦了人们的视线，不知何时两阵疾风平地而起，张狂的席卷了整个极北之巅，空气中四处弥漫着狂暴的气味，坚固的冰面被这两阵突如其来的飓风打了个措手不及，清楚的颤动声响彻大地。
明明是极为古怪的现象，却找不到古怪的源头，这样诡异的一幕实在令人费解。不过总算还是有迹可循，如果瞪大了双眼看着天空，偶尔也能够看到两道极光迅速的闪现，碰撞，然后消失无形。
莫离与洛长风一妖御笛，一人御剑，同一层次的高手对决总是能够碰撞出异常激烈的火花。洛长风与宁小风一战，因为两人都是用剑，所以直接比拼的便是精神层面的实力，而且宁小风上着林河的身，洛长风不免有所顾忌。这一次，遇到了千年前的老对手，洛长风终于放开了手脚，全力而战。
微笑的雪裂开了一丝更为渺小不可见的裂痕，在刹那的惊觉之后便引发了长达数百米的裂痕，漫天舞动的雪花似乎被一剑穿透，白茫茫的天际裂出了一道巨大的剑痕。这一战洛长风与他的剑是主角，无论是这漫天的雪花还是稳如磐石的天地，注定成为他的配角。
身为妖族大圣，莫离自然有着他的骄傲，他不可能甘心就这么败在洛长风的手下。一千年的时光洛长风在积极钻研着他的剑技，莫离也没有放下他的修为。千年光阴改变了很多东西，洛长风变的更强了，莫离同样也是。
宛若来自遥远天际的笛声悠扬的响起，那笛声不只是简单的音符，还是跳跃的思想，天马行空的思维布满了浩瀚的星河，彷佛每一处都可以看到他的身影。赤着足，身着宽松的白衣，苍白的让人生怜，那双若即若离的双眼却始终如一，即便是撕裂虚空的飓风也无法让其有任何的改变。
这更像是一位武者与乐者的对决，强横的力量始终找不到可以打击的地方，一头大蛮牛被一只小老鼠耍的团团转，根本找不到打击的方向。可惜的是小老鼠的力量有限，它所能做的也只是勉力的应付，同样有些狼狈。
如龙吟一般，剑指苍穹，洛长风终于怒了！真正的实力尽数施展，那恐怖的破坏力一路袭来不知损坏了多少的冰山。一声声响亮的碎裂声，早早预示了这强悍力量的威力，一头完全有剑气凝成的白龙一头撞上了一处半空，从虚空之中将莫离狠狠的撞飞了数百米之远，莫离的身子在地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痕迹。
“呵呵，你果然隐藏了实力，千年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那好，让你见识一下我的厉害！”莫离的眼神闪过一丝精光，这个始终显得有些阴柔的男人终于展现了阳刚的一面，妖族特有的暴戾之气，但凡靠近他的雪花都在同一时间成了碎末，脚下的冰面寸寸裂去，以莫离为圆心直径十米以内的冰面全部塌陷了下去。
漂浮在空中的洛长风艰难的苦笑，明明是莫离要逼着他下重手，如今莫离又真的起了怒火，看来今天想要随意的敷衍是不可能了。分神的瞬间一道冰霜寒气便打在了洛长风的身上，数百米的距离一招降至，不得不承认莫离的术法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左臂一阵酸麻，洛长风知道想要在短时间内恢复是不可能了，又是一阵叹息。
锐利的目光的捕捉到了洛长风的异样，莫离的嘴角泛起了得意的笑容，别人或许不清楚，但是莫离对洛长风的了解可谓是详细至极。洛长风不同于一般的蜀山剑修，他所学的是双手御剑之术，虽然学起来要被单手御剑要麻烦，但最终发挥的威力可是单手御剑的数倍，一不小心被他驱使的飞剑命中，哪怕只是一招都足以要了命去。
暂时失去了一只手臂，对于双手御剑已经成为习惯的洛长风来说无疑是致命的，无论什么事养成了习惯，想要轻易改变都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洛长风所能做的就是拖，拖到他的手臂恢复知觉，但是莫离肯定不会给洛长风这个机会，他有信心在洛长风的左臂恢复知觉之前将他击败。
数以万计的冰霜寒气围打着洛长风，每一道的寒气都足以将一名全力防备的结丹期修士冻成一个冰疙瘩。但就是这一道道霸道的冰霜寒气，却始终不能靠近洛长风十米以内的范围，彷佛一个明确的分界线，到了距离洛长风十米的地方那些冰霜寒气便会被无形的锋芒碾成碎末。
莫离的嘴角微微翘起，显然他并没有傻到指望这些冰霜寒气就能够击败洛长风，但是他的制胜关键已经隐藏在了这些不计其数的冰霜寒气之中。悠远的笛声再度响起，彷佛催眠着人心的摇篮曲，把每一个人都唤回了婴孩时期，想要在午后惬意的睡上一觉。这便是攻心之法，让人在对敌之时分神。
洛长风的心剑可由实化虚，也可由虚返实，心不死剑不灭，剑若灭心即死。他的人剑合一已经到了一个恐怖的境界，心剑所发之威堪比高阶的飞剑。舞动的剑已经没有东西可以企及，一息之内同时出现在数百个方向，将这些方向袭来的冰霜寒气尽数斩成粉末，这一点当今修真界任何一个人都绝对不敢奢望，除了聂云一与林河以外，能够发出多道剑气的人几乎没有其他，更别说这剑技的巅峰境界。
忽然，一团冰霜寒气在接触到洛长风的心剑之前猛然爆裂开来，那股至阴至寒的力量冻结了洛长风的心剑足足一秒，这一秒的时间对于他人或许在不经意间已经过去无数次，但在这高手对决的关键时刻，已经足以决出胜负。来自于另一个方向的冰霜寒气化作肉眼不可见的丝丝缕缕，在一秒之内侵透了洛长风心剑的防御范围，进入了他的十米禁区。
心剑回守已经无济于事，那丝丝缕缕的寒气散作八方，即便勉强追上也只能消除其中的一小部分，而其他细如蚕丝的寒气必将趁机钻入体内。洛长风陷入了一个尴尬两难的境地，一边要应付丝毫不曾减弱的外围攻击，另一边的冰霜寒气已经进入了十米禁区，眼看就要侵入他的身体，就在这险象跌生之际洛长风却笑了。
落入莫离的眼中，这是无比自信的笑容，手上的冰霜寒气不停，心中却泛起了嘀咕。难道洛长风还有其他应付的手段？不可能啊，这么近的距离他已经不够时间启动任何防护法罩，心剑的速度再快也无法将那分裂成无数的细丝残缕全部消灭。
自信的笑容一直保持到了洛长风的爆发，他的身上爆发了冲天的剑气，不止是一道两道，彷佛是一个巨大的能量球发生了爆炸，肆虐的剑气以他的身体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激射而去，那些碎成丝缕的寒气根本无法阻挡，在接触到洛长风身体的前一刻就被完全摧毁。更让人吃惊的是这些剑气并不只是洛长风为了冲破困境所出的招数，强劲的锋芒径直冲向了傻眼的莫离。
“糟糕，一千年的时间傻子也变聪明了，竟然还学会了深藏不露。”莫离绝对想不到洛长风的心剑境界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在洛长风刻意的隐瞒之下莫离甚至连半点可能都没有想过。瞬间被扭转了战局，莫离从主动变成了无比被动，天底下最傻的事莫过于与剑比速度，更何况是洛长风发出的剑气？
彷佛一把巨大的飞剑，身子上下散发着强烈的剑意，人人都以为心剑是由人心化作一柄厉害的飞剑，却不知道洛长风早已领悟了真正的人剑合一，只要他想，他的肉身便可以做到飞剑所做之事，想要打败他就必须先打败他的两柄飞剑！
惊慌失措的笑容维持到了莫离完全消散，直到它完全消散的那一刻他的脸上才泛起了一丝古怪的笑容，似乎完成了一个十分有趣的恶作剧。“呆子也便聪明了，当年的你可想不出这么好的计谋。不过聪明人始终是聪明人，即使面对的是呆子，聪明人也不会有任何的轻敌。”不远处一块完好无损的冰坨上，莫离晃荡着双腿笑的无比的畅快。
幻术！这是洛长风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随即无奈的笑了起来，他原本以为过了一千年了，无论如何他也能琢磨透这只狡猾狐狸的一些想法，现在看来即便是再过一千年，他也仍旧无法跟上这只狐狸的步子。“我竟然忘了，你们白狐一族最擅幻术，如果我早先注意到这块异样的冰坨，或许这一场我便胜了。”
白狐一族！这四个字勾起了莫离许许多多的回忆，这些回忆过了五百年，一千年，仍旧那般鲜活，记忆中的每一人都似乎就活在昨天。“这世上没有如果，有的话我们白狐一族也不会只剩下我一人了。”言语中带着淡淡的忧伤，没有人知道莫离心中的伤，究竟有多深。
第一百七十九章 冲破束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