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八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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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龙王思子聚仙魂 丞相孔庙托遗孤
诗曰:
善恶因缘何处求?盘古开辟识源流。三皇五帝人伦定,五叶莲开续春秋。
开篇引一卷残文,细细考究,苦苦斟酌,敷衍出百回故事,描绘出一段传奇。说的不是秦汉之际,讲的也不是唐宋之年。更是那代,果又何朝?当先说蒙古继宋,成就胡元近百年天下。元末,天下大乱,饥荒遍地,战火不断。高天玉帝遂命刘伯温转世下凡辅佐明君,安定天下造福苍生。却是辅佐何人,明君何者?看官;此人出生布衣,元来姓朱,名元璋。小字‘重八’,祖居泗州。生于濠州,生来聪明神武,英雄无比。是以上天眷顾该他为一朝天子,重整汉人河山。
彼时刘伯温天命下凡,又带下一柄斩仙剑以号令四海龙王,怎奈四龙王皆年老体弱,恨不能力。便派遣龙之九子追随刘伯温。九子是谁?有道是龙生九子个个不同,神通广大法力无边。一曰囚牛,二曰睚眦,三曰嘲风,四曰蒲牢,五曰狻猊,六曰霸下,七曰狴犴,八曰负屃,九曰螭吻。
九子随刘伯温征战多年,为朱元璋打下大明江山,立下万年不拔之基。又为明成祖起兵‘靖难‘夺得皇位,九子可谓功德圆满,自当归天庭复命。且说那成祖虽贤,颇有野心。他见九子奏归,心意要将九子留于凡世,永保大明江山雄霸天下。遂将刘伯温之斩仙剑号令九子。九子乃四海龙神,如何臣服于红尘帝王?当时大怒,略展神通就乱了个帝王之都。成祖见九子不伏,自知‘强攻不弱智取。’乃向其九子道:“汝等法力广大,神通无边。那个若能驮走吾先祖神圣功德碑?天涯海角凭你等去了,绝不阻扰。”
老大听说此话欣喜,思道:“成祖这厮十分好呆!想我们兄弟神通广大,法力无边。何惧驮块石碑?”遂向其六子霸下道:“兄弟,你向来喜好负重,且去驮了那石碑,好回天庭讨赏去哩。”六子霸下遂卖弄自己神通,驮起了那神圣功德碑。可怜六子霸下,虽有无边的法力,广大的神通。却不知那神圣功德碑乃记真龙天子一世功德,又有三代帝王玉玺印章。石碑一驮如何能起?永压其下便没了翻身之日。
成祖见此心中甚喜!乃笑呵呵向其余龙子道:“汝等乃上界之神,定然一诺千金,现下六子被压石碑,连喷嚏也放不得一个,如何驮得走它。你们可否应了前言,留于凡世保我大明江山?”众龙子见兄弟九人为大明夺得天下,又为他成祖夺得皇位。眼见六子落得如此下场,九去其一,何等凄惨?若留下皇宫替其卖命,心实不甘。若背弃前言,堂堂九子诚为天下笑柄。便一气之下都留于凡世,只是永不现其真身。那刘伯温亦弃成祖而去。成祖见此十分感叹!因念九子于大明赫赫有功,遂封九子为红尘神兽各司其职不题。且说四海龙王得知九子为成祖所害,十分悲哀,欲发海神兵攻打成祖,怎奈天意不可违,九子命运如此,只好作罢。岂料那老龙王思子心切,便将九子魂魄召回私藏龙宫。
一朝四海龙王齐聚东海,君臣商议:“九子止得其魂魄,有形无实如之奈何?一旁闪过护宝将军进言道:“诸位大王,此事何必烦恼!这普天之下惟人居多,何不遣一心腹之将去那凡世贤访龙种归来,植入龙魂就是龙子,怎生不好?”四海龙王听说;倒也赞同。时有东海龙王敖广传道:“龟丞相何在?”一旁闪过龟丞相长揖应道:“大王,老臣在此!”敖广道:“丞相,想你在我龙宫为相多年,十分称职实在是本王心腹之将。如今这寻龙子这件事,非是你也去不得!且命你去人世苦苦寻访,细细打探。务要寻个风liu之貌倜傥之身,还要实心善良之辈来替做龙子。你此去一不可胆大妄为,二不可兴云布雨,三不可惊扰良民百姓。只要私密进行。望你不负本王之托付,早去早回来。”龟丞相当时应了。隐去龟壳,简装素服就望人世而来。丞相果不兴云布雨,只是半云半雾,目勘道路而行。不知许久?忽然看见一个去处山川秀美,不知端的。但见那:
奇峰林秀,碧水清流,重重古殿,福地中州。
丞相见了心道:“这里看来不俗,料想就有奇人异士,且待我下去看看来。”遂按落云头在那里穿州过府。明里赏景,只是暗中留意人才。时值天寒,飒飒风来就如刀割也似。丞相只是暗暗叫苦。忽一日,路过一山。看见那山其势高大,顶接青云。真个是那:
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此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丞相不觉叹道:“好座高山!”那山下有水,水畔有亭,题名:“爱晚”忽然就那亭中飘来一阵歌声。
歌曰:
“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又歌曰:
“思量年少好青春,空山寄傲感飘零。夜赖青灯攻三史,穹庐寒窗把九经。
自谓承唐无诗兴,开怀宋咏少笔吟,可叹七尺归何处?一卷潇洒在古今。”
龟丞相侧耳听得分明,心中喜道:“就他,‘自谓承唐无诗兴,开怀宋咏少笔吟’这两句来看。知他是个谦虚有德之人。端不知他模样怎地?我且去看来。”赶忙亭前来看,果见一白衣少年,模样俊俏,体态风liu。手持一卷书在那厢点头阅读。丞相暗暗欢喜道:“此人样貌俊朗,言语不俗,这龙子非他而谁?”径赶上前拱手唱喏道:“这位小哥,老朽这厢有礼!”那书生见丞相容貌常少,体格非凡,必神仙中人。慌忙撇了书卷答礼道:“乡村小民,何敢劳仙翁行此大礼?惶恐惶恐!”丞相笑道:“有德之人不分老少,适才听小哥吟诗,知其是有德之人。故特冒犯来问小哥,此果是何方何处?老朽初来贵地,无奈不明行径迷惑至此。要问探就近可有客歇之所,好交我夜有归处。”书生道:“交老爷知道,此处乃是芙蓉国长沙地界,老爷初来此处难免迷路。此处更是偏岭荒芜。那得有客歇所在?晚辈寝处到有几间草庐,只和老母相依。老爷不嫌其寒微,当引老爷去小生寒舍休息一晚,等到明日再做道理。”丞相道:“如此打扰了!”
书生拿起书卷就引丞相前行,行不许久,忽临哗然一派流水。书生回首道:“老爷慢些,此处水阔,苦无舟桥通渡,老爷年势已高恐怕难禁水寒,交晚生驮老爷过去罢!”说毕口衔其鞋,将书卷插于脑后。背负丞相冒寒渡了那水。复穿上鞋道:“告之老爷,我家就在前面不远了。”丞相心道:“此人如此善良,甚和我意。”心内寻思,早听见声声犬吠。望见一茅舍荧荧有光。书生举手推开两扇竹牖道:“老爷请进,这里就是我家了。”及至屋里,只见一年过花甲老人,拄支拐杖磕着地面慢慢走来。料是眼昏。书生赶忙上前搀扶住叫道:“娘,孩儿不孝回来晚了,叫娘挨饿了!”
那老妇人道:“我儿何故迟归?叫娘这等盼望?”书生道:“交娘知道,孩儿今遇一外乡老爷迷了路径。是孩儿见天黑了,这里偏荒没得歇所,又多是野兽。故做指引教老爷回来暂住一宿。”龟丞相上前做个礼道:“老夫人有礼!”老妇人笑道:“不敢不敢!”及唤道:“我儿,既有客人。快去备些酒菜,莫怠慢了客人。”书生答应去了。不久,饭菜熟了,书生请丞相入席。老妇人道:“告之老先生,我们乡野僻处没甚招待,止彀些山鸡野味,望老先生莫要见怪!”丞相笑道:“老夫人说什么话来?想老夫身处异地他乡,蒙贵舍收留,腹有所饱,夜有所眠。已然不胜感激,何来见怪之话。”
席间,丞相问道:“老夫人,恕我冒昧,你老人家这眼昏之疾是何时引起的?”老妇人摆摆手道:“不消说,我这双老眼自打我儿生下不久,我那丈夫就撇下我们娘两不幸去世,也怪我我思亲过度,便渐渐不明事物了,至今已经二十四年,早习惯了。”丞相道:“好在老夫人还有这等英伟的儿子,也能够足谓平生的。”老妇人听说面露欣喜,点头赞同。饭毕,那书生大献殷勤端茶送水。叫丞相更是喜欢。遂有意思问老妇人道:“老夫人家中别无眷属了么?”老妇人道:“早在我先夫去世之前,育有一双儿女,都早不幸夭折了,直至我四十岁上下才添的这个幼子。端无其他眷属了。”丞相道:“日间听小哥吟诗,词韵清奇,想来是有学问的,如何不去考个功名也强似在此乡野度日了?”
老妇人道:“我儿自幼倒也攻书读史,虽算不得才华横溢,倒也知书达理。无奈为人性直,那里就是做得官事?又则我这把老骨头体弱眼昏,是离不得人的。故此我儿放弃前程,只呆在此乡野种地锄园。若然短缺银钱使,就做些字画去那人多的镇子估些钱回。虽则个平平淡淡,倒还满足充实了。”丞相道:“如此说来,你们娘两也都是爱好清幽淡雅之人,如今老夫这里到有一件好的差事,想交小哥前去应职,不知可否合式?”老妇人道:“不知老爷家在那里,所指又是何职务?”丞相笑道:“老人家你且听我道来;我那里:
国开仙境在四方,号做水仙是龙王,福寿两极人罕至,仙颜永驻万载长。
因续龙族承仙业,金台拜将放毫光。贤访龙华一领袖,四海升仙度慈航。”
那老妇人并书生听说满是惊慌,书生道:“我道仙长骨骼清奇!元来是龙宫的仙长。小子自分凡骨,何敢奢望位列仙班?实在是仙长错爱了。”丞相笑道:“先生何必谦逊,目今虽则天下太平,四海景从。但多是荒淫酒色,争名夺利之徒。哪像先生胸蕴奇才而不骄,德行闲幽,不殖货财。试问普天有德之人谁过于此?再者,神仙元来是人做。世人都知道明成祖迫害九子一事。现下九子仙魂就在龙宫,只需是一有德造化之人前去龙宫植入仙魂,即是龙子。到那时就可坐享四海安康,永享无极之大道也!”老妇人听完说道:“蒙仙长错爱,交老身母子实是惶恐!无奈此事非同一般,且消停一些。等我们娘两商议一宿何如?”丞相道:“也可!”那晚丞相就侵于草榻不题。
次日清早,老妇人娘两起床。丞相问道:“昨夜商议如何?”书生作揖道:“老先生夜来一番好意,晚辈怕是要辜负了!俗语云:宝刀虽利,不动文士之心,骏马虽良,不中农夫之用。我与娘亲都是乡村平民,过惯了往常时节布衣粗茶的日子,怕不得适应仙家的豪华之生活。再者,父母不孝封神何用?小子此生只望侍候母亲终老,别无所求。还望老先生明白!”丞相听说道:“人各有志,既你心意已决,老夫也不好强求。”说毕背过身子,吐出一颗毫光灿灿的夜明珠来。递与书生道:“老夫蒙贵舍收留之恩,无以为报,只有随身一颗东海夜明珠,能治百病。权作酬谢之礼。老夫人眼昏之疾,只需将此珠挂于榻前观看三日,就可复明痊愈。”书生母子听说慌道:“老爷不嫌舍下招待不周已是万幸,何敢望老爷如此重礼相谢?怎么也不敢生受。”
丞相道:“既如此,还请你母子受老夫一拜。”书生慌忙扶住道:“老爷切莫如此折煞我们母子,书生接受便了。”丞相面露欣喜道:“小哥日后可拿此珠替穷苦百姓治病,将来定有好的因果。”说毕告辞而去。书生自别丞相,果用夜明珠医好了母亲眼疾,又替穷苦百姓治病,远近闻名,此是后话不题。
却说丞相自别书生母子满心嗟叹!心想:“出来许久,寻龙子之事不曾有个着落。好容易有了,又是个孝子不舍老母,宁愿过太平日子。我说这世人虽多,哪里去寻出个中意之人,却怎生是好哩?”没奈何化个乞丐形象,在那人多的州府依墙而坐。前面放个盆钵;声称:“施舍”。不一时就蝇虫集聚。十分的不秀气。如此半日倒也听得几个铜板声响。这丞相也是有心无意地坐着。忽然就对面来了一个少年,生得俊俏穿着不凡,手持一把折扇翩翩念道:
“流水清清,香花遗落入澄波。烟波浩浩,望断人生几处愁?微风拂晴影,絮雪冷寒冬。月满穹苍处,白发苍满头,人生几回合,宽衣眠处始无忧。”
丞相不觉心中欢喜。只听得:“叮当”一声响亮,盆中吊下白哗哗的一甸银子。那少年丢下施舍,抡扇子就走。被丞相背后赶上一把扯住道:“你这施主好大方哩?”那少年慌得挥手捂鼻道:“你这做叫花还怕施主大方?扯我怎地?”丞相待要开言,那少年早扯脱衣袖直叫晦气!竟然扬长而去。丞相见他年少气盛也不赶他,折回墙角依旧坐了。看看过去两日,没见甚中意之人,返倒攒下半钵钱来。不料惹来一帮强人,夺了丞相饭碗钱财不说,又将他赶出了城来。丞相变回原身叹道:“不是大王这般信任我,怎叫我来做这回事业,受这些苦楚?”走一步,念三声。看看行得天晚,却下起大雪来。好阵大雪!但见:
潇潇洒洒,飘飘荡荡,团团滚滚,迭迭层层。
万里鳞甲散缤纷,千山飘皓羽毛同。近看梨花琼林舞,远观祥瑞满乾坤。
如盐撒,似玉倾。管教渔樵没处逢。若还下到三更后,大地茫茫三尺银。
这丞相迎着风,踏着雪,那里看见半个人影?自家叹道:“这正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会行得天晚,正好前不巴村,后不着店。他却下起雪来。”丞相只管行来,猛见前头一座庙宇,颓废不堪。两扇破门被风刮得“呀呀”做响。两边各有一句话乃是:
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
门首匾额脱了一头钉,斜斜地挂着,上面破了漆的‘孔庙’二字仍然可辨。丞相推门进来,复掩了门。只见里面蛛网缠绕,煞是冷清,举目尽显颓废之状。丞相拨开乱网,去点燃圣象前两支火烛。自叹道:“天黑不由人,雪又下不停。今夜眠何处?孔庙讨扰您。”看那孔圣之象灰尘蒙蔽,乃向其长揖三下说道:“想我孔圣垂灵万世,删述六经,为历代帝王之师,万世文章之祖。叵耐世人愚蠢,不遵儒门之要旨,怠慢了文章之正宗。惭愧惭愧!”感叹毕,自家跳上来甩开衣袖细细擦那圣像灰尘。少时擦得干净,复跳下来,寻处角落憩息起来。心中不住盼望:“这雪要早些停了才好!”正然疲惫,怎奈天寒地冷,那里就睡得着?被冷得起身来跺脚搓手意思驱寒。这时听圣象背后“唧唧”做响。丞相自家道:“莫非来了地里鬼?”赶上来一看;元来是一窝老鼠受了惊吓,四散逃跑去了。丞相见此失声笑道:“不想我东海龟丞相竟落的和老鼠争起了冬眠之物来!”遂搂起那把草科,抖了抖上面的鼠粪。去那角落铺平个草垫,剩一半将自己蒙头盖将起来。有了草科御寒,丞相渐渐睡着了。不知睡至何时,忽听见“呀”的一声门打开来。呼啸的寒风几乎吹灭了那两支火烛。一位头戴沿帽,身着披风满身是雪的妇人走将进来。
径至孔圣之前,去那披风掩护的怀里,搂将出一个孩儿放于孔圣之前。向孔圣做揖三下,泣曰:“吾儿啊吾儿!勿怪为父心狠,勿怪为娘作践!为父母贫寒至儿已是:哥成堆,姐成堆,大大小小满桌围!交为父母如何勾养,令我儿成人?只愿我儿洪福,孔圣仁慈,我儿能遇上那好的主家,今生里有那好的结束。”言毕复拜那孔圣。走至门前回首望了望那孩儿,“呀”的一声关上门,不顾孩儿迎风冒雪而去。
丞相窝在那草堆,听得真看得明。翻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