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有人要见大王。”
那怪道:“是谁?”门外说:“来者自称是陶三郎!”那怪听说,吓得打了个倒退!一交坐翻在椅子上,甚是惶恐道:“青海这把交椅我是坐不安稳了!”没奈何,壮起胆,点齐府上大小妖兵鬼将,齐齐赶出门来。大声吆喝道:“陶三郎,你怎么无故在我门前叫嚷?”三郎喝道:“我并非无故在此叫嚷,乃是受人之托,终人之事。来此铲除你这伙无道水怪的!你若怕我,可紧早的退离此地,从何而来,原回去好生修行,我饶你不死!”
那怪微微冷笑道:“认得你是荡魔的陶三郎!你道我会惧怕你么!”倩倩高声叫道:“妖怪,如今这世道,谁还怕谁?莫要在此讲论口头之话,出来与我们比试比试。”那怪公然不惧,高举萱花斧,往师徒几个便砍!张魁忍不住将那口刀架住喝道:“我的儿,论及打,先与爷我来打一场看!”那怪不容分说,劈脑就砍。张魁将那口刀没头没脸乱搠,那怪初时见他这等勇猛,倒也三分惧怕。战够十余合,方晓得他是个假把势,卖个破绽,往他头上一劈,张魁展抹不过,只道他会劈下来。急把钢刀往上一晃。却被那怪飞起一脚,将他心窝里踢了一下。连人带刀闪过一边。
那怪哈哈大笑道:“陶三郎,你空有一身好本事,教出来的徒弟原来这等不济!”三郎挺七星剑出来喝道:“你到会弄嘴!不要怕,吃我一剑!”去那怪心窝便刺!那怪侧身躲过叫道:“且慢!”三郎道:“慢怎么?”那怪道:“我闻你贯使铁杵,今日如何拿剑刺我?”三郎笑道:“这剑名叫七星剑,乃是张天师赐我降伏你的专用宝剑。你可害怕?”那怪唾一口道:“就是张天师亲自下来,我也不怕。如何怕他那柄七星剑?你合不该惹了我,眼下便要你一伙归阴!”那怪化一道云光往上便走。在那半空云霄立住大叫:“陶三郎,你上来与我打!”三郎丝毫不输志气,纵个筋斗打上半空与那妖精厮杀!好斗:
长空斗法,驾摄云光。三郎转嗔怒,妖精发汹狂。两个精英来较量,一双豪强会豪强。板斧生成神妙术,宝剑炼就有为方。来来往往,乒乒乓乓。翻转天阙喷彩雾,乱却玉宇并穹苍。激起青海湖波涌,遮蔽日月尽墨藏。沙尘滚滚,仙风飘扬。水中将军根行稳,陆地三郎道自昌。魔王生灾灾怎脱?仁义有心心自良。剑对斧,两段钢。千万解数云中弄,算来两般敢相当!
那个水将军与三郎从正午直战至傍晚,真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却只战个平局。那底下鬼兵见到这场恶斗,忍不住惊呼:“天那!莫道我们大王久占得独角案。三年坐镇西宁,通没一个对手,眼下这个少年啊,大王怎么能彀赢他?这里焉能处得长久?”倩倩见那些鬼兵谈论,顿时就狐假虎威,大喝道:“你们这帮无知业畜,若还这等助纣为虐,迟早性命不保耳!”那些小妖听说,越发心慌,被张魁大刀横绰在手,大喝一声:“杀了你们!”却吓得就是一窝蜂,齐齐跳下青海湖逃命去了。
那妖精与三郎大战了这半日,见胜不得。心下毛躁道:“我是小觑这厮了,他原来这等利害哩!”他心里犯嘀咕,手脚上就慢下来,被三郎又是一剑,又伤了胳膊。急急降下云来。见到那些妖兵走个罄尽。心中忿怒不已,大叫道:“陶三郎,我在这里三年安身,几得容易?如今被你坏我家园,逐我子孙。叫我前程无望,这笔帐,比山高,似海深!我看你怎生平安离得西宁?”
三郎呵呵笑道:“我但要走,谁人阻挡得我?只是我还不肯去哩!”那怪道:“你怎么不去?”三郎道:“不打倒你,怎好离去?”那怪闻言,气得很!咬着牙恨道:“陶三郎,你要打倒我,只怕还不能哩!”三郎笑道:“你还有何绝招?”那怪往巽地上吸一口气,在那腹中凝结,须臾往外一口喷出来,在那半空中聚集不散,渐渐华光熠熠,有头有脸。却是光灿灿的一个三尺孩童,生得三头六臂,好秀气!但见:
彩雾辉辉幌,瑞气湛湛迎。眉目非描画,金光有为身。
三头无虚错,六手俱真形。五行能配合,源流乃清风。
那童子踏住彩云,执着三般兵器,乃三杆金枪,几道目光如炬,摄人心寒!倩倩拍着手叫道:“好耍子,好耍子!女人从下面生产,这个妖怪从口里生产哩!”那怪发声令道:“三头六臂我的儿,与我捉住这伙贼人,一个不留!”那童子得令,抟着清风,踏着彩云,仗着三般兵器,恶狠狠就搠过来!张魁见那童子矮小,就有三分欺他,赶过头,挥大刀便砍。原来那童子看似有形,其实无形。张魁如何砍得着?一刀砍个空。那童子却在他背后,到一枪把他搠翻在地。
三郎倩倩佛儿见此大惊,纷纷将兵器来打那童子。那童子全然不惧,使动三般兵器,好似流星闪电,一时三郎几个手忙脚乱,丝毫不能取胜。忽然,那童子三双眼射出来几道金光,在师徒四个身上各扎住一道,化作一条流金索子将其死死绑住,再也不能动弹。那怪这才欢喜,命余下小妖将几个关在鹅笼里面,用绳子缚住,烹的都往青海湖中一推,浸在水里受苦!那怪检点兵马,原来上千小妖,走得只剩百十来个,却命置办酒席压惊不题。
且说三郎几个败在那金光童子手下,甚是叫屈。倩倩叫道:“三郎,你与那妖怪打斗半日功夫都相持得下,如何被他那口中孩儿几招就得胜了?”三郎道:“那童子乃是妖精元气所化,刀砍斧剁莫能伤损,故此我们吃败了。”张魁道:“眼下我们被浸在水中,怎地逃脱么?”三郎道:“忍一忍,等到晚上师父设法逃脱。”到了晚上,三郎意欲劵破金光索子逃脱。无奈那索子箍得甚牢,凭他如何,也褪不下来。
三郎急了道:“难呀!叫我怎么脱出来也!”佛儿道:“此时不走,等得天亮了,再也莫想走了!”三郎忽然想道:“昔年观音曾告我说,将来但有十分魔困之际,但遇有杨柳树在彼,可解危难。”就抬头观看,果见那岸边一株杨柳垂下枝丫来。三郎大喜道:“好!这是救命的来了!”倩倩笑道:“这会夜深人静,那个来救”三郎笑道:“那岸边不是有株杨柳么?”倩倩三个都笑道:“自家有手有脚,尚且不能自救。那柳树乃是植物,没脚没手的,如何救我们?”三郎道:“但是要摘得下一片柳叶就好。”
张魁道:“等到秋天它就会落叶下来了,如今正是春季,正好发芽生叶,不会落的。”倩倩嘻嘻笑道:“我摘得下来。”三郎道:“你快摘一片与我。”倩倩嗖的吐出一枚枣核钉,扢碴的一下;打落一支杨柳下来,落在湖中飘去。三郎急道:“不是这等打!你须要打得柳叶漫天纷飞才是!”倩倩恼道:“我这枣核力道迅猛,打着树枝就脱,打着树干即穿。如何打得树叶漫天飞舞?”三郎道:“你打下来几片叶子就好,不要连树枝打脱。”倩倩果又吐出一枚,将那柳叶打下来五六片飘落下来。
三郎张口咬住一片柳叶,往那金光索子上一跌,轻轻的就割断了!三郎打破鹅笼,跳上岸来,哈哈大笑道:“丫头,我说柳树会救人么!”倩倩道:“你只顾自家,我们还绑着哩!”三郎扯着绳子,将笼子拉上来。解放几个出来。依旧用那柳叶割破金光索。再将鹅笼塞进四块大石,把绳子系在桩子上,一把推在湖中沉没。乘着月色,悄然逃走。
毕竟后来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六十六回:倩女智骗一寸金
那水将军只道三郎几个被金光箍住,逃遁不得,那里防备。直到次日清早,唤那小四道:“他几个在水中泡了一夜,断然干净了。且去捉一个来与爷爷受用!”那小四道:“爷爷,先捉那个?”那怪道:“先捉那个大汉子来!”小四应一声好!就要去。那怪忽然叫道:“慢!先捉陶三郎来,他本事好,留着他是个利害!”小四应声:“好,先捉陶三郎来!”就要去,那怪却又叫道:“慢,先捉那红衣女子来,这女子肉嫩,泡久了不好吃!”
小四又答应了,要去,那怪又叫道:“还捉陶三郎来,那女子多泡一天不打紧。”那小四道:“爷爷,你到底要吃谁?”那怪道:“好难!你都捉了来,做一顿吃了罢。”小四这才引着几个有力气的妖精来到湖边,解下桩上绳子,就往上面拉。却那里拉得动?那小四道:“他几个浸了一夜水,变得恁般沉重了!”却又唤来几个小妖一起拉扯,依旧石沉大海,没有动静!这才来禀告妖王道:“爷爷,他几个泡了水,变得好重,都拉不上来!”
那怪道:“有这等事?去看看。”来至湖边,自家拽住绳子就往上扯,果然恁地沉,扯不动分毫。妖王叫小妖都来,使了许多力气;才赤淋淋的拉上来一块大石!那怪大惊道:“呀!活生生的一个人,怎么变了石头?”小妖道:“那三个都好重,莫不都是石头了?”那怪道:“拉上来!”果然是三块大石!那怪道:“若说是逃走了,我是金光索绑着的。若说没走,怎么都是石头?天那,竟有这等奇怪事?”
那妖王着实不解,只好引兵归去。且说三郎几个夜里逃遁去了,使出那水上漂的功夫,片刻到了湖岸。倩倩道:“我们逃便逃出来了,只是想那妖精伏乖,似乎不能够哩!”张魁道:“那妖精好捉,只是他那口中孩儿难为。”三郎道:“难便难些,但妖精是一定要捉的。”倩倩道:“怎么捉?”三郎道:“且去岛上探他个底细来。”佛儿道:“师父要一个人去?”三郎道:“一个人好办事,人多反为不美。”倩倩道:“你仔细!”
三郎答应一声,打一筋斗往湖心岛上来。那妖精被三郎用石头掉了包,心中老大疑惑,道:“他们怎么走的了?”思想多时,甚觉无聊,走出来;在那天井里耍了几路板斧,出了汗;就渴。唤小四道:“端茶来!”那怪吃了茶,又使了几路板斧,觉道困了,走入内厢,去那床上倒头休息。三郎原来在那上面观望,见妖怪进去,一阵风,也随他进来。变一个苍蝇钉在幔帐上,那怪已然睡着了。
见到那后壁上挂着一轴画卷,上面画着一个女子,十分的妖娆,正对着一面镜子梳妆。三郎道:“这女子面熟得很哩!”忽然醒悟道:“原来是她!”却就使一阵阴风,从那壁上刮起,将画卷跌下来,盖在那妖精面上。那妖精却就醒了。拿起画卷道:“浑家,你怎么无故跌了下来?”将画卷依旧挂在壁上,却又睡下。三郎又一阵风跌下画来,那妖精复醒了道:“浑家,你闹杀我也!”转又往壁上挂了。
才睡下,画又跌落遮在妖精面上。那妖精起身叫道:“罢了,罢了。这觉是睡不得了!想你也是多时不曾见我,有些想了?我还见你去来。”即教:“孩儿们备轿!”拿了板斧出来;坐上轿子,吩咐关好门看家。却命四个小妖抬着轿子往日月山而来。那小妖抬着老妖,霎时过了青海湖,来至日月山上。那前面望见一所庵堂,乃是日光宝殿。原来乃是文成公主庙,庙中都是尼姑。那水将军来此,将庵里尼姑尽皆驱逐,霸占下;教自己姘头宝镜仙子居住,改作日光宝殿。
那妖在庙前停下来。却在门前叫道:“开门,开门!”呀的一声打开山门,走出来一个秀气女儿,见了那怪,恭恭敬敬道:“大王来了!”那怪道:“来了,你主母可在?”女儿道:“在里面绣花哩!”赶紧来报道:“夫人夫人,大王来耶!”那宝镜听说;好喜欢!急忙出房门迎接道:“大王,今日才交初十,未曾十五,怎地得闲暇来此看觑奴家?”那怪道:“只因榻上就寝,被你绣像跌我三次,我想是浑家心中思念我,故此提早来会浑家哩!”宝镜笑道:“大王好心肠,跌个绣像也道出奴家思念!”
那怪道:“你想我不曾?”宝镜道:“好想!”那怪道:“想的好,我正要避避难,在此要多住些时候。”宝镜道:“大王神通盖世,要避什么难?”那怪道:“只因我坐镇西宁三年,惹得那荡魔的陶三郎来此与我做对头,连日被他薅恼得紧。故此要避避风头。”宝镜听说大惊道:“若是惹来那厮,此地大王不可久恋,早些走吧。”那怪笑道:“浑家你多虑了,那陶三郎虽说是天下无敌,只是昨日一战,已自败在我金光童子之下,料来也不足为惧!”
宝镜道:“如此陶三郎被你捉住了?”那怪道:“原来是捉住了的,将他师徒四人推在湖中浸泡。却不知怎么被他破我金光索,今早四个全然不见,止剩四块大石?”宝镜道:“那是逃走了。不知大王做何区置?”那怪道:“他不来便罢,要是来了,管教他性命不保!”宝镜道:“大王是何良策?”那怪道:“我那金光童子,以无形化有形,将虚无变妙有。他陶三郎万万不是敌手。”
宝镜喜道:“大王有此绝招,不怕久坐不得西宁!”那怪道:“还要一般仔细!”宝镜问:“仔细什么?”那怪道:“我这功夫虽说高强,最当不得一物撮我本相。”宝镜问:“是何物?”那怪道:“我脑后有一块反骨突出,便是我的罩门。”宝镜道:“不妨事,此事只你我二人知晓,你我不说,那个晓得?只是大王罩门怎样破它?”那怪从口中吐出来一块一寸三分长短的金乌,两头尖细,到似一个伤人的暗器。宝镜道:“大王,你这暗器如何含在嘴里面?就不怕上面之毒?”
那怪道:“你莫乱谈,此并非暗器,乃唤作一寸金。若将此物伤我命门,就破了我的金光童子,我也法力尽失也!”宝镜大惊道:“既然此物这等利害,大王留它则甚,毁了罢?”那怪道“毁不得,我修炼工夫,还得靠它!”宝镜道:“未为稳当。”那怪将一寸金给了宝镜道:“浑家,此物我收着不妥当,还是交你保管。”宝镜将来也含在嘴中,携着那怪走近床边,相依相偎,尽显千般姿态,万种温柔,怎见得?有《蝶恋花》词为证:
牛女和谐同欢笑,情意绵绵,时见云鬓挑。
几番常把脚儿翘,情欲总由心颠倒。
数次几将媚眼抛,分外妖娆,尽显红颜俏。
温言软语随情调,交颈方知鸳鸯好。
宝镜耐不住心中欲火,与那怪挨挨擦擦,勾勾搭搭,说:“大王,时候不早了,且早宽衣就寝去来。”那怪道:“浑家,你也忒性急了,往常时节,都要小酌三杯,以当助兴。今日酒也不吃,如何就睡?”宝镜娇滴滴,声细细道:“大王,春xiao苦短,美景良辰。吃起酒来,就荒废了也!莫吃了,且和奴家耍子来。”那怪违悖不过,只得依她,宽衣解带,同榻就寝。
不说那厢云雨,且说三郎随那水将军来至日光宝殿,变作苍蝇飞进来。钉在那宝镜仙子发簪之上,当下两个对话,他一字不漏,听得分明,心中暗暗欢喜道:“这番没有白来!”却又想道:“宝镜这个贱人,好好的仙子不当,却要来做妖精姘头。不知这妖怪那些好处,她这等死心塌地,连仙子也不做了?”及至宝镜与那怪宽衣就寝。他才嘤嘤地飞出来,转下山,来与倩倩几个会和。
见了倩倩三个,三郎欢喜的告诉道:“丫头,徒弟,造化,造化也!”倩倩道:“什么造化?”三郎道:“我方才去湖心岛打探消息,正值那妖王练板斧累了,要去休息。我随他来至后面,见到一副画卷,画卷上有一个宝镜仙子,正是那妖精姘头。是我三次跌下那画卷搅嚷那怪不得休息。却坐轿来至日月山日光宝殿见那宝镜仙子。是我变作一只苍蝇钉在那宝镜发簪之上偷听,原来那怪金光童子虽则利害,却在本身有一个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