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龙演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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祥龙演义- 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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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哄陇一声,洞门大开。复又闪出两个魔王来。三郎笑道:“贤侄,吃我三杵,还是这般无恙,是条好汉!”封寒怪笑道:“似你本事这般不济,你那三杵只好当做挠痒,能奈我何?休来胡闹;早些走路去,饶你一命!”

三郎道:“如今你又没了宝贝,怎么还这等猖狂,叫我走路?解了冰冻,放了我徒弟,不消你说,自然走路”辟寒怪叹道:“哎呀,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厮陶家姓,进了赖家门!不是懒猪性,倒是犟牛筋。哥哥,这厮实实的吵嚷得紧,惹他则甚?走走,大理就是金做的山,银铸的岭。莫去指望,我等去罢!”封寒怪道:“贤弟意思差了!如今赌也赌了,斗也斗了,杵还挨了他三下,现下还头疼!终不然就此干罢?叫世人传说;我的颜面何在”

辟寒怪道:“哥啊,面子不要犹可,还是性命要紧哩!”封寒怪道:“晓得你这等脓包,我便独自下界,也不与你同路?如今你不与我壮胆,返来唆嘴说出丧气之话,要你何用?”辟寒怪道:“非我丧气,如今没了宝贝,这厮又是一身本事。怎地处么?”封寒怪道:“弟弟啊,你好糊涂!见有收魂镜在手,怎么说无宝?怕他怎地。你莫做声,看我来与他周旋!”叫道:“陶三郎,假如你要解释大理冰禁,且胜了我的宝贝!”咦!三郎道:“你前番宝贝不灵,这番又是什么宝贝,且将来现世,有何法力?”

封寒怪叫小妖拿来那面收魂镜。封寒怪拿在手中。三郎看时;果是宝镜!但见:

冷侵一天秋碧,影动四处清光。凝寒弄玉月中藏,顿开本性明朗。

灵台团员一物,那肯淑女梳妆。专喜迎风映暖阳,一照收魂无状。

三郎见了心惊道:“他却取出这个宝贝,我须是留心才好!”遂叫道:“妖怪,你拿的是什么把戏?也称得宝贝?”封寒怪笑道:“忒不识货,你莫小瞧了它的利害!敢来比势么?”三郎道:“且住!你有宝贝,我也有哩!”魔王惊道:“怎么你也有宝贝?”三郎笑道:“只许你有宝贝,就不许我有么?”魔王道:“你还是个什么宝贝,拿来我看!”三郎怀中拿出关风瓶来。说道:“我的宝贝在此!”魔王看得分明;骂道:“好你个陶三郎,直道你是个正义君子,不想你也做贼的勾当?”

三郎道:“怎见得我是贼?”魔王道:“你那个宝贝,分明是我的关风瓶,却到了你手。好道你不是贼?还赖怎么?”三郎呵呵笑道:“魔王你好记性,你那个瓶子早贯下山谷碎了,此瓶那里是你的,乃我师玉净瓶哩!”魔王道:“怪哉,就是你师父的净瓶,怎么大小一致,尺寸无二,这等相似也?我绝不信!”三郎道:“瓶儿么,都是鼓的肚,圆的口。长来无尺,宽来三寸。眼望着那是一样的。端不是你的瓶哩!”魔王道:“且莫论你的我的,你还说说这瓶有什么好处,算得宝贝?”三郎道:“好处可多了!”魔王道:“怎见得?”三郎道:“这瓶儿不仅会关风,又会装人。”

魔王道:“胡说,此瓶一拽拳头无斤两,高矮大小值几分?就装得下人?”三郎道:“你等不知,这瓶儿望着小,肚里其实空阔。装他千儿八百人没甚打紧!你那又是个什么宝贝,有甚好处?”原来老魔精明,先诳出三郎话头,自家却不说。叫道:“你也莫问,就和你来试试宝贝如何?”三郎道:“那个怕你?”魔王欢欢喜喜,呵呵笑道:“你且立着莫动,我将镜子照你,若还躲得过,是你胜了!”三郎明知是计,却还装幌道:“我儿,若还这般,你等凶多吉少哩!”老魔那里应他,一心只要收服三郎,只见他将镜子一幌,光灼灼的映着太阳,直照将三郎过来。三郎只觉镜光刺眼,顿时天昏地暗,立脚不住。心道:“不好!”急纵云上高空,将关风瓶口朝下,捻着诀。呼呼的倒下一瓶子关风来!好风:

一瓶关风罩地昏,倒岭崩山气势洪。弄个旭日无光彩,灯火无明暗催更。

疑是神兵烟来哨,胜似判官夜追魂。浑浑噩噩吹寒至,渺渺茫茫遍长空。

果然好阵关风!魔王将宝镜照定三郎,意思收魂。不意三郎跳上半空,撒下一瓶关风,顷刻之间;狂风大作,乌云满空。就似黑夜一般不辨东西。魔王只觉风大,自知不妙,摸摸索索去那崖石靠背处避风。三郎撒下关风,半空中难辨妖魔踪迹。约莫彀了,收了风。一霎时风头过去,云散雾收。三郎低头一望;只见关风洞口,冰上加冰,雪上加霜,凝寒比前更甚!三千小妖俱着了风;木木樗樗都立做冰雕!三郎忽失声笑道:“好耍子,好耍子!此瓶果然是个宝贝,着风就冻!似此冰雕这么多尊,那个是我徒弟?那个是妖魔哩?”

三郎正欢喜间;只见崖后大笑三声,猛然走出两个寒魔来。三郎惊慌道:“这又做怪,原是着风就冻,似他老魔俩个怎地安然无事也?”原来那寒魔体性极寒,非寒冷中不得生存,故此不惧净瓶关风。当时崖后闪出两个寒魔,掣出宝镜;觑得亲切,映光直照射过来!三郎眼中一闪,不及防备;扑的一跤跌下云头昏死过去!寒魔一念咒语;满洞冰封小妖,一似雪狮子向火;不觉都化了。齐齐声吆喝:“大王万岁,爷爷万岁!”

且说三郎被镜子一照;立时神魂忽悠,又跌了个倒栽葱,只是浑身痛楚。地上呻吟道:“妖啊,什么妖法奈何我耶?疼得紧哩!”魔王见三郎口中乱念,笑呵呵地。辟寒怪道:“哥哥,那厮呻吟,未收魂怎地?”封寒怪笑道:“若论收他魂魄,只消我再一镜子照过去,他就是死了。便是他师父观音出山,管教他活不成!他死了只一条命,却又有何对手来与我斗争?不好耍了。饶了他罢!”辟寒怪道:“哥哥善人!饶他便罢,好歹拿了关风瓶去罢。”封寒怪道:“这个原来是我不要了的,不知他是哪里捡得来?只说是他师父的。此瓶左右是个关风之法;我等不惧,拿去插花,你我又无这般雅兴!做夜壶又嫌小,是个废物了。拿它怎地?走,且吃酒去!”

满洞小妖一个个筛锣擂鼓,凯歌进洞不题。却说三郎趴在洞外。忍痛坐将起来,望着那只瓶子;真个哭笑不得!叫苦道:“笛仙姐姐指望我拿了瓶;能伏妖魔,平安离得大理。不想此瓶终是‘姓邪’。不是我仁义宝贝,奈何不得那魔王!可恨可恨!恨怎地?只恨自家无能,没得本事。制伏不了魔头,反被魔头玩弄!若非此魔心存一丝善念,我陶祥龙已然是镜中之魂,不复生矣!怎么还有后话可说?可笑可笑!”

忽又想道:“此魔本事通天广大,断然是天上之物。似此三教之内;满天神佛无数,魔王却是根源何处?出自那里?苦是我不识得。我若探究妖魔原本,须是上灵山见佛呵!想我救母路上,与佛祖三面之缘,岂可轻易见得的?若还上天面圣;多番讨扰上帝,我有何颜再去?返要吃人笑话,说我无能!只是妖魔难伏,几时成得功果?何日离开大理也!”思想多时;心道:“此魔厉害,厉害在那面收魂镜。如今别无他计,先破了妖王宝贝,再图良策。”看着那关风瓶道:“瓶啊瓶,你虽是宝贝,终是邪物。留着是个祸患,留你则甚?”举手就欲摔破。忽又言道:“此瓶是个如意宝贝,摔了可惜!日后伏魔路广,终不然都不惧关风?还是留后有益!

遂藏了瓶。挨至洞口侧耳倾听。但觉静悄悄的!原是洞门封闭,难听里面动静。三郎外面侯至三更,月朗星稀,颇有寒意!算准是时候了,三郎将身子一拱;早到洞内。满洞大小妖精依旧烂醉如泥,睡做一地!三郎笑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妖终是妖,不务正业之辈!”四下里轻轻探望;忽见冰榻之上,横躺着两个老魔,已然沉睡!望见桌上满桌佳肴纹丝未动,三郎就觉饥了。近前来只管筛酒吃肉尽情享用。吃将毕,忽觉金光闪耀!转头看时;原来老魔怀里正抱着宝镜睡哩!

三郎笑道:“这厮也是个过来人;恐我来偷盗,抱着它睡怎地?”走过去,呵一口气;两个老魔愈发睡的沉了!喜孜孜的去拿那面镜子。不意那魔王力大,睡梦中只是不松手。倒把三郎挣得满头大汗。叫苦道:“着实难拿,难拿,十分尴尬,我就没法了么?”拿过杵,喝声:“细!”变作小如鸡子,尖尖细细!往那魔王鼻孔里搠几搠。魔王鼻孔里发痒;‘阿嚏’一声打了老大一个喷嚏!猛然松开手,三郎一把拿过镜子,顺便在桌上抽过一面碟子望魔王怀里一送;着魔王死死抱住,依旧睡了。三郎捂嘴笑道:“我的儿,想是日辰不好,拿个碟子当做宝!念汝日间饶我一命,我亦饶你一命。到了明日我再来与你等周旋,管教汝等一个不留!”叫声:“去也!”纵身出洞去了。

却说老魔只因贪杯,失了宝镜。怀中揽个碟子,只认是宝贝!清早醒来,辟寒怪把手伸个懒腰道:“昨晚睡得好沉,舒坦哩!”忽见封寒怪怀中抱着碟子;呵呵笑道:“哥哥这是几时的规矩?搂着碟子睡!”封寒怪听言醒来一看;果然是面碟,不觉坠下床来,捶胸顿足道:“天呀!这是什么世道?搂在怀里也着遭了劫也!”辟寒怪见此惊道:“哥呀,这是怎地说?”封寒怪扑地一下;将碟子贯得粉碎!这一响,满洞小妖俱都惊醒,见妖王发怒,不敢则声!封寒怪道:“贤弟,可见了宝镜?”辟寒怪惊道:“是你收着,问我怎地?”封寒怪道:“晦气,昨夜搂的是个宝镜,今早就是个碟子拉!”

辟寒怪跳下床道:“有这等事?莫不是你吃多了酒,错拿了碟也!”封寒怪道:“这也是有的!”唤小妖道:“你等都来找一找!务要找着哩!”小妖们即时腾床铺,掀被子,左左右右,角落旮旯的四下找寻。却那得有?正闹间;忽听洞外三郎叫战!封寒怪道:“休找寻了,定是陶三郎这厮趁我等酒醉做贼偷了去。只将个碟子来冒名顶替!”辟寒怪道:“哥哥说的是,这厮只要成功,做贼事他干得出来。是他劫了无疑!”封寒怪道:“叵奈这厮无状!我好心饶他一命,他返恩将仇报,处处撩拨;来偷我的宝贝。这番决不容他!”

急急披挂,绰兵器。怒气昂昂;复开洞门;老魔大肆声喝道:“陶三郎,你这厮十分无状!昨日饶你一命,就该知恩回避。怎么趁我等不备;做贼偷盗我的宝镜?速速还将我来!”三郎笑道:“我的儿,自家没收没管丢了家伙,返来赖我怎地?”辟寒怪道:“这厮忒不老实,做了贼返推得干干净净,不是君子所为!”三郎咄道:“泼怪,俗语云:‘捉贼拿赃,捉奸捉双。’你是那只眼睛见我做贼?又在何时何处?怎么个做贼法?一一说清条理。就是闹到官司,也好做得凭证。休来这般空口无凭诬赖于我!”

封寒怪道:“罢了罢了,又没拿着贼赃,不好与你计较。如今关风瓶宝镜都归你所有,我不要了。饶你去罢!”三郎道:“来时四个,走时一个;我吃了亏,我不去!”魔王道:“一发放了你徒弟,饶你一伙去罢!”三郎道:“大理冰封,路滑,走不得!”魔王道:“一发拿轿子送你四个出大理如何?”三郎道:“这又为难,我生来坐不得轿子,头晕,坐不得!”魔王恼道:“你这也不去,那也不去,究竟何为?”三郎笑道:“好是你解了冰禁,路好走了,我便就去!”

魔王叫苦道:“三郎啊,你走你的阳关道,我占我的点苍峰。井水不犯河水。怎么非要寻我等难堪?想你泱泱大国,冻住一个大理,诚如海少一滴流,粟缺一粒收。到得那里?有甚要紧?非要这等高尚,替大理出头做这番好事怎地?算了吧!”三郎道:“妖王差矣,有道是;是我的一个也不能少,非我的一分也不去争。想此大理虽小,亦是我邦之境,子民非多亦是我邦百姓。一癣之疾能酿大祸。怎有一地生灾,百姓疾苦,却将坐视不管之理?此非太平之道!你等妖魔祸乱,我既知之,怎么不除?决不容你!速速解此冰冻,万事好说!一味愚昧,不将你等打倒,誓不罢休!”

妖魔道:“偏你有骨气,我等便伏你不成!休要这等大义凛然!那个怕你?”三郎道:“如今你又没宝弄,能奈我何?早早皈依,免动干戈!”老魔道:“你也只这般本事,猖狂什么?来来,与我斗上三百回合,见个高下,再说其他!”三郎挺杵喝道:“正有此意!”挺杵打来。魔王道:“后生休要猖狂!”将狼牙棒劈脑打来!这番好斗!你看那:

满空虹飞彩,动荡正邪嗔。来来争回合,往往赌输赢。好似龙虎斗,良将对手逢。寒魔狼牙棒狠狠,三郎如意杵威风。一个除魔怎迟缓,一个护身尽意兴。两个相持连山远,双方进退各分明。魔王又弄摄风法,三郎凌云上汉清。径闯天关惊神将,下彻地府震阎君。

这番恶斗果然不同!两个俱发了狠,斗将百十余合,难见上下。两个全无一丝破绽!看得下面小妖呆呆挣挣道:“爷爷啊!都是好本事哩!”两个从清早斗至午时。真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辟寒怪惊道:“似我兄长这般本事,可谓世上无双!想当年云游四川,遇见二郎,也还给上三分薄面,请得一盅茶吃。拜访兜率宫,老子也还奉上一粒仙丹做见面礼。想是世道不同,如今这般后生都猖狂了也!敢来与我哥哥争锋高下!我若上去助阵,恐世人笑话,且看我暗里助上一阵来!”

暗暗捻定一支袖箭,趁三郎斗争之际,嗖的一下甩将出去;直射三郎而来。三郎斗得兴起,哪里防备?实实的射正左臂。‘啊呀’一声跌下云来。三郎忍痛拨了箭道:“是那个这等不光彩?暗箭伤人!”声未毕;背后辟寒怪叫道:“陶三郎,拿命来”那怪抡双锤猛地当头打来!三郎纵身跳上半空,怀里掣出宝镜,映一映日光,嗖的照去辟寒怪,辟寒怪觉道刺眼,晕乎一下扔锤倒地。

三郎心怀善意,收了镜,拿出瓶来,口朝下;叫一声:“辟寒大王!”辟寒怪朦胧之中答应一声。不料关风瓶原只关风,着笛仙仙灵养就,更通灵气;千灵万应。当下辟寒怪答应一声;嗖的一声响亮!早已收进关风瓶去了。

正是:

邪魅欺心遭沦陷,仁人承仁显神通。毕竟那怪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五回:下关乱点鸳鸯谱 陶三郎三斗寒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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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破飞升之道,无非禅定归真。浮屠显塔莫妄寻,一目须观清净。

百川终究海纳,本性不离原形。处处菩提处处通,莫教迷途牵引。

这篇词名《西江月》。

单道着三郎宝镜不忍摄去寒魔魂魄,只将关风瓶收入瓶中,困住身心。早有封寒怪看见,急得捶胸顿足,连声叫苦!三郎转身将瓶口罩定封寒怪;叫一声:“封寒大王!”封寒怪识了机括,那里应他?急急降下云头,点聚妖兵一窝蜂的跑进洞中,关了洞门,再也不肯出首。三郎见此;将瓶儿封了贴。跳下云头哈哈笑道:“我的儿,着你败我几阵,何等狼狈?如今世道变了,该我出头了耶!”揣着瓶儿,喜孜孜去倩倩三座冰雕前道:“丫头,徒弟,不则几日,我等就要重逢,功果圆满了也!”

说一声,笑一声,不觉饿了。自道:“且下山去弄些吃的,明日再来何妨?”说着走下山来。却说封寒怪这番吃了败阵,又失去手足之情,何等悲惨?满洞小妖哭哭啼啼,十分悲哀!封寒怪捶胸痛哭道:“天呀,似我为人以来;哪些作为不曾经历?哪些事业不去争持?诸多风光业绩数不胜数!不意今陶三郎这厮无状,打破我梁园美梦,断我兄弟手足之情,着我英明扫地!苦哉,痛哉,天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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