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好事。你如何不去向往未来,返有此寻死的念道?”
那汉子哭道:“两位呵!我如何不知珍惜生命?只为我一家八口全部没于这场灾难之中。止有我一人残存于世,教我独生何义?不如死了痛快!免得牵肠挂肚,生不如死!”三郎道:“敢问仁兄名姓?”那汉子道:“汉子姓方,兄弟排行第一,故名方世一。另有四个弟弟,均以方世往下排名。都是土生土长的四川羌族人,如今我一家全部遇难。就连我四个弟弟家人也音讯全无。好惨,好惨耶!”三郎道:“方兄啊,你切莫差了念头,正因你家族遇难,幸存得方兄一脉。方兄理应知晓珍惜性命,延续方家香火。若似这般愚昧,其实愧对死去的家人也!”
那方世一闻言。默默地不作声,只是坐在石上面凄惨下泪。三郎不忍再言;说道:“魁哥,我们到别处看看!”两个向前面走来。尽见抬伤残,抬尸体者来来往往,叫人心寒!赶到前面,只见倩倩抱着一个娃儿,啼哭不止。三郎上来问道:“这是谁家的孩儿?”倩倩道:“不知道,才从残墙下面找出来的。着他母亲保护在身子下面,才全得这条小性命。”三郎道:“他母亲怎样了?”倩倩摇头道:“死了!”三郎接过婴儿感叹道:“可怜天下父母心!这孩儿将来长大了,定然记得他有个伟大的母亲。”这时走过来官兵接过婴儿去了。
三个向前,看见一堆幸存灾民在那里摇头晃脑,声声叹息!三郎上来问道:“列位还好么?”当中有人应道:“我们虽然无事,可是你看看此情此景,见者谁不胆寒?闻者谁不心痛?天呐,我们良民百姓造了甚么孽来?你狠心降下这等灾难?”倩倩道:“天降灾难,这是无可奈何的。你们还说说,这回地动是何时发生的?”那灾民道:“你们不是四川人?”三郎道:“不是的,我是长沙陶三郎,这位大汉子是河北张魁,这丫头是台湾倩女。我等听闻四川灾难,特赶来尽自己的一些力量。”那灾民道:“原来是有名之人,我们替川民道一声谢了。”张魁道:“一方有难,八方来援。不用道谢。”
那灾民道:“好教你们知道:地动前两日就有一些奇怪异象:鱼儿水中跳,马儿圈中叫。猪狗牛羊哄哄闹。蜻蜓蝗虫漫空舞,老鼠过街四散奔。河水涨,井水喷。青蛙搬家聚成群。烟尘起,怪雾浓。半夜天空亮又明。正是一切奇怪象,地动山摇预兆中。这些征兆也有好几日,我们那里晓得是什么征兆?全无防备,直到今日吃过午饭。忽然狂风大作,一会复又平静下来。只见天空那一片华彩飘来,远远遮过日耀光彩。忽然飞过来一只麒麟,浑身金缕森森迸出光芒四射,好般长大。许多人都出来观望,说麒麟出现是祥瑞,这是好的!无不欢喜。一会麒麟不见,天空泛黄。大地一发悄然无声,出奇地安静。许多人都害怕起来,只要回家躲避,猛然间头顶惊发霹雳!声如万雷,势若颠簸。顿时满眼通红,火花闪电到处都是。房子摇晃起来,大地剧烈地颤抖起来。江河波翻水沸,大树连根地倒下。上天似乎被尖刀划破一般也裂做两半!那地上不住的冒起黄沙,喷着绿水。到处是怪雾弥漫,一派渺茫。霎时间千万民房宫殿倒做成一片废墟。平地变作高山,高山移为平地,淹没了无数村庄,河西的小城被抛到了河西。大地好似被巨人撕扯开一条条的裂痕,深不可测。这里显已不是人间蜀国,已经变做阎王地府。死人,到处都是死人。悄无声息的死人。活着的已然着鬼差摄没了魂魄,只是迷茫!好可怕,好可怕!”
那些灾民无不哀声喊冤!三郎几个听说无不凄惨下泪。三郎不忍再听下去,告别他们。忽见许多官兵前来报知成都知府与云贵巡抚道:“大人,都江堰,绵竹,什邡,剑阁等多处地方传来急报,均是灾情严重!请大人早发兵马救援!”两官闻言,吓得一交跌倒在地。大惊道:“天亡我蜀国也!一时间怎地救应这许多?”不一时;又有官兵来报:“大人,甘肃,陕西,河南,湖北等地相继出现灾情!”两官听说更是惊恐!急命成都总兵、副总兵、参将、守备、把总、各处大小官员分兵救援。各处官员将军领命而去。
黄昏,天空大雨倾盆而下,似乎天漏了一般。这时分,军民捱着瓢泼大雨,齐心协力救拔灾情。这正是;饶川生灾难,不敌亿丹心。这里正然悲中忙乱,倒飞马奔来一人报个喜事。他于人堆子里寻着成都知府报道:“大人,大同征西将军,湖广平蛮将军,辽东征虏将军,两广征蛮将军,天津卫指挥使,朝廷兵部户部俱已动员大军,星夜攒程赶四川而来!”知府闻言欢喜道:“各处道路怎样?”官兵报曰:“赖大军之力,道路多处已经打通。”知府喜道:“这样甚好,汝等再去探来。”官兵去了。
过了些日子,雨住了。一拨拨救援大军道途跋涉赶来蜀国,端的军容整肃,在那里逢山开路,遇水迭桥,不辞劳苦地救灾。虽说郡城摧残,大地坼裂,远远千里之境,倒也救做的十分安宁。只是生者伤残,痛失亲人子女,灾民不可胜记,终日哀号遍野!逝者虽已身在九泉,安能瞑目?这等,岂非古今灾伤至惨。在那里团团走遍,管教人心下苦楚,无不掉泪!
且说成都知府,云贵巡抚,在那里坐镇灾区,可谓日以继夜。正当疲劳,却丝毫不敢懈怠。忽然官员前来报讯:“大人,朝廷发下圣旨,命各处州府,共计十八路兵马。再度赶往四川运送粮草物资。”两官闻言;以手加额道:“圣上有道,华夏齐心,何愁四川劫难不平!”
众人闻讯欢喜,陡然间;地忽大震,惊发万雷。灾民指着天空叫道:“麒麟来了!麒麟来了!”二官抬头看见;心中嗔怒道:“叵耐这畜生作怪,吼动我天府之国。教我家园摧残,生民涂炭。决莫饶他!”喝令弓箭手朝天万弩齐发,却那里射得着?一旁闪过三郎道:“大人莫恼,似麒麟这畜生,凡人是打它不的。还交三郎师徒来摆布。”二官喜道:“早闻三郎大有神通,如今麒麟生劫,正是你为民除害之时候也!”三郎道:“说的是,劳两位大人坐镇在此,待我师徒去降住那麒麟,定然给川民除此大害。”叫声走;师徒四个升云远去。
那些大众灾民惊喜道:“有此神人降世,何愁麒麟不除?”众人合掌祷告不题。三郎四个当时离别大众纵云赶上,早也不见那麒麟踪影。张魁道:“那麒麟何在?”三郎慧眼无边,放眼看见麒麟望西北昆仑而去。叫道:“那畜生往昆仑山去了。”倩倩惊道:“不好,若恼了麒麟性子,撞折昆仑天柱,可不遭殃?”三郎道:“莫乱谈,赶它去来。”几个急纵风头前来。却说那麒麟吼了数日,有些疲了。在那昆仑峰顶伏做一团。麒麟是个灵物,三郎几个赶近来,它早已知觉。撑开四足立起身子来,退几步,摇个头。吼出一声霹雳,把个昆仑峰吼得摇摇晃晃!三郎大喝道:“畜生住口!”抖擞威风,掣铁杵照它顶门一打,泼喇一声,倒把个铁杵震到九霄云外去了。
麒麟返转身子,登开四足,往西飞逃。佛儿纵一筋斗赶去麒麟头上,一剑往下便砍。当的一声,连人带剑都震飞了。三郎收了铁杵,纵云阻住麒麟喝道:“畜生你还往那里去?”麒麟摇头摆尾,才转身。见佛儿仗剑喝道:“你走哪里去?”向左见倩倩仗剑阻挡去路。向右见张魁挺大刀喝声:“妖孽,你好事不做,倒做歹事。今日绝不饶你!”当时四人前后追赶,将麒麟阻住中心不放。麒麟被赶得紧急,就半空里打个滚,变得身长万丈,忍不住张狂啸吼,一口吹开真火,只见那烘烘烈焰,漫空上烧得哔哔剥剥。
他四人阻住麒麟攻打,不期它一口吹开真火。惊得大叫道:“不好,不好。惹动这厮真火,快快惜自身性命来!”四人合力一跳,踏在麒麟身上,三郎在头,佛儿倩倩居中,张魁在尾。只要避开那口真火。不想麒麟吹出来真火,更不住口一发不可收拾,从七窍中烘烘焃焃喷将出来!自身却处在火中,再也不肯行动。四个踏住麒麟只道避得开真火。不料麒麟啸啸吼吼将自身也烧将起来,从头至尾红通通地焰高千丈!倩倩大叫道:“不好,不好。这厮真火难熬,再不走路,一窝死罢!”
三郎叫道:“你休惫懒,哪怕八万里火焰,断乎不能走路。决莫饶他!”张魁本身不济,被真火烧得打熬不住,一发恼怒,挺起大刀这一场砍打。三郎叫道:“徒弟就是这等,我等今日不惜自身性命,也不放了这祸害去!”他那里一个个仗起神通,将兵器乒乒乓乓只情攻打麒麟。砍罢多时,几个渐觉手软,只是不肯停歇。那麒麟被兵器砍得疼了,返被自身真火烧得张狂哮吼!所以进退两难,才变作原身跳出来真火,扑通一声钻下西海欲得清凉。
四个那里肯退身,仗兵器只要打它。麒麟打熬不住,在大海里长啸一声,顿时海波鼎沸,龙宫动摇。四个这才立不住脚,被海波喷上半空。麒麟得势,急跳出海波逃命去了。四个落下西海之时,早无麒麟影子。急得三郎焦躁,张魁把头摇,倩倩佛儿叫晦气!四个埋怨多时;忽见几个巡海夜叉推水前来问道:“何方神圣将我西海这番动荡?”三郎寻思一计,叫道:“我乃荡魔先生陶三郎。”那夜叉急转龙宫报讯:“大王,动摇西海者正是陶三郎!”龙王闻言惊恐道:“想那厮原是龙魂转世,虽是血肉之躯,亦还有龙族血脉。他今日怎么来与我西海龙族为仇?”
急命:“快去请来三位老大王,等我去会会他是何意图?”夜叉即去请三龙王不题。却说西海龙王走出水晶宫来,接住三郎师徒,微笑拱手道:“不知先生驾到,敖闰有失迎迓!请先生师徒里面吃茶。”三郎几个遂入龙宫而来。请茶毕,敖闰问道:“早闻先生凡尘荡魔,不知小人西海是何事恼了先生,今日却来与老龙为敌?”三郎道:“龙王何出此言?”敖闰道:“适才西海那一声动荡,几乎翻却。不是先生作为么?”三郎笑道:“老龙你有些错怪三郎了。想我法力低下,有何能耐动荡你西海?”
敖闰闻言道:“不是你,还是那个有这等本事?”三郎道:“龙王不知,近日天降麒麟,动摇四川天府之国,至令万千百姓遭灾,可谓水深火热。是我师徒追赶麒麟为民除害。与它斗到西海这里,那厮藏身海中长啸,故才将你西海动荡,并非三郎做为。”敖闰闻言惊道:“似此麒麟有动地之能,实是红尘一劫也!”三郎道:“说的正是,无奈我师徒势单力薄,捉拿它不得。还烦龙王借些海兵强将与我,好一起去捉麒麟那畜生。”
敖闰道:“量我四海之内又有何人本事可与先生比手?既然你师徒也捉它不得,我这里更是无能为力也!”正在言论;果见三海龙王齐齐到来。见三郎在座,齐拱手道:“原来三郎驾临西海。”相见礼毕,西海龙王敖闰说明三郎来意,说道:“想我西海一脉远不及三位兄长。不知你那里可有甚么高手去相助三郎捉拿麒麟?”南海龙王敖钦,北海龙王敖顺,俱做摇头道:“我那里本事胜得过三郎的其实没有,不敢妄遣薄力之人。”只有东海龙王敖广说道:“三位贤弟,想三郎与我龙族大有渊源,如今既劳他师徒来请借兵力,我等怎好教他空度?”
敖闰道:“大哥说的甚话?这里实在无人可借!”敖广道:“我那东海龙宫久困一千年赤龙,也是应劫之物。不若将它释放,叫它去打那麒麟,助三郎成功罢!”三龙闻言大惊道:“大哥好生冒失,那赤龙何等顽劣?昔年玉帝发十万天兵也降它不得。后得西方如来伸手擒拿,困于东海深宫直到如今。这番释放,管教它做得麒麟对手便罢。稍有差池,却不又生祸害?大哥此举其实冒险!”倩倩道:“那赤龙是何角色?有伏麒麟之能?”敖广道:“你等不知,此龙原来只是黄帝座下神龙。向后应劫下世,往古大禹治洪荒之水,乃赤龙一怒而为之。只因兴发洪水淹天,恼了玉帝发下十万天兵拿它治罪。竟无一天神敢与其比手。后伏在西方如来之手,锁在我东海深宫几千年矣!”
三郎闻言喜道:“就是它了。烦老龙王做个引荐,等我去问问那赤龙,看它愿不愿带罪立功,去斗一斗那麒麟?”敖广连声道:“甘愿甘愿!”其余龙王不敢多言,只是埋怨道:“好个没分晓的老龙!”却说敖广果然引三郎来到东海深宫,忽然听见一声雷霆,宫殿都是摇颤。敖广指其深处玉柱道:“先生,柱子上锁着的便是赤龙,你去问一问看。”三郎谢过龙王,走将下来。果然见一条赤龙千余丈长短,锁在柱子上面铁链缠绕。但见那:
深海一赤龙,朱麟千丈身。角耸垂真象,声吼发雷霆。
项掣将金锁,电目血舌嗔。只无出头日,隐劫有道灵。
三郎见了赤龙,心下欢喜,上前呼道:“深海赤龙,愿随陶三郎出世建功么?”他呼上三遍,赤龙翻身一跃,铁索扯断,柱子倾倒。看它翻波跃浪跳出深海,半空里长啸三声。乃对三郎礼拜之意。三郎见此大喜,翻身纵上龙头叫道:“今世麒麟作孽,动乱四川。赤龙若将其降伏,建屡世奇功,我教你脱离深海拘系,永为钱塘之主。”赤龙闻言,当时迎风直上,去寻觅麒麟。一时间转过八海四渎,三山五岳。忽遥远看见麒麟伏在昆仑峰顶,鼾如雷发,惊天动地!三郎铁杵指道:“赤龙呵!你看那昆仑峰顶:团伏闪金光,遥望兽中王。能吼坼原裂,声动四川殃。非邪生劫难,似神懒送祥。混混真恶恶,沉睡在那厢者,正是那只麒麟哩!你若真个千古潜踪侯今日,一点诚心欲建功。你还去把它降伏了,好叫我完功也!”
那赤龙善辩人言;接连点头三下,以示嘉许。三郎望空起去,拿铁杵辖定高空,欲防麒麟败逃。却说麒麟吃了三郎师徒一顿好打,着实难禁。逃回昆仑峰顶,一伏如山倒,翻身压昆仑。沉沉的睡去。这时天近黄昏,一抹日光暗淡,悄然西坠。麒麟睡得正香,忽觉上空普发万雷,阵阵恶风袭来。它急翻身立起来,抬头看见若大一条赤龙,张牙舞爪,半空盘旋,大有敌对之意。麒麟有些恼它,把头一摇,冲赤龙一口吼将出来。赤龙避开这声霹雳,调转头,摆尾直取麒麟,麒麟庞大,一时躲避不及,被它扫了一下。轰隆隆的一声,麒麟翻倒在地,这一倒下,犹如昆仑塌半壁,好似华岳折顶峰。
赤龙得势抢将入来,麒麟翻转身子起来,使角来触赤龙。麒麟赤龙在那半空里这场好斗!正是那:
宁观降祥生大道,莫闻声吼动山川。两家相逢图因果,双劫竞争秉天然。
若思魔难非容易,应许除怪有金仙。正是邪来无善念,怎将光明永流传。
两个在那里一来一往,一反一覆,只争得天昏地暗,地动山摇。果然惊人!三郎看罢多时;心里发愁赤龙斗不过麒麟。忽见麒麟败逃而去。三郎急赶风头。云层里伸下手,照麒麟头顶一下。麒麟正斗得力怯,怎禁得他这一打?又被赤龙赶得紧疾,无奈去大海中一钻,消失得无影无形。三郎急得大叫道:“走了那畜生,走了那畜生也!”赤龙急下深海来赶。时间里转遍四海,正好没有踪影,它却才钻出来大海。三郎问道:“那畜生何在?”赤龙摇头意思不知。三郎急得骂道:“只道你降伏得麒麟,我才许你深海翻身相助,如今拿不住它,只教它水里藏躲,再不得出。你说怎生处置?”赤龙闻说,一头栽下大海,四处寻觅麒麟不题。
且说三郎见赤龙拿不住麒麟,十分好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