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剑孤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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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剑孤星-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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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文兰惊叫道:“你—一你要怎样一—”

谁知一句话未完,那梅斐顿足一登船舷,竟然纵身落水,向徐文兰挥手示意,便钻进了水里。

小舟上只剩下徐文兰伴着百忍师太遗体和吃语不休的慧心,自离地穴,慧心一直似昏似醒,口里虽不断呢喃,却总未睁过眼睛。

徐文兰不禁有些着慌,远望岳阳,只能望见隐约的影子,而欧阳珉的快船,却距她不及百尺,离东方莺儿船尾,只有三十丈远近了。

东方莺儿拼命地摇着桨,着看实在无法脱出追逐,一横心,索性扣了两把“闭穴银须针”立在船尾,扬声骂道:“老贼,你以为姑娘怕你么?今天不分出你死我活.谁也不要罢手!”

欧阳珉在船头哈哈大笑道:“掌底游魂,尚敢逞口舌之强?识趣的束手就用,老夫体上天好生之德,也许留你一条小命。”

两艘船一停一进,转眼已首尾相接。

欧阳珉喝令停桨,大袖一拂,身形凌空而起,直向东方莺儿扑了过来。

东方莺儿见他跃离船头,闷声不响,左手一扬,一把银须针从他脚下穿过,径射那八名水手,同时柳腰低折,莲足轻点船板,人如掠波乳燕,反跃到欧阳珉的快艇上。

欧阳珉一扑落空,耳中只听得惨叫连声,沉气定身回头,这个气可就大了。

原来东方莺儿施展声东击西之计,趁他腾身拔起的刹那,竟跟他换了一艘船,掌劈、脚踹、针射,八名水手,整整被她收拾了三对,余下两人,顾不得*桨,一齐翻身跳进湖里。

欧阳珉勃然大怒,厉吼一声,身形一仰,快如电掣,重又扑回快船。

但他身子才离开小艇,似闻东方莺儿冷哼一声,道:“老贼,你又上当了。”

欧阳珉不愧阅厉丰富,冷笑之声才一人耳,陡然想起了东方莺儿手中的“闭穴银须针。”

急促中,蓦地举腿躬身,双掌遽发,一齐拍向湖面!

‘蓬’地一声,水花四溅,欧阳珉却借那水面反震之力,居然向上平升五尺。

果然,他刚刚弹射升起,一大篷银针,已从他脚下疾射而过。

欧阳珉旋空翻转,双腿一挺一伸,仍旧不变方向,飞落在自己那艘快艇上,但等他定身下来,却发现东方莺儿已随那蓬银针,跃回到小艇之上。

他一身绝世武学,两次打击落空,不但未伤着东方莺几,反丢了八名桨手,连自己也险些被银针射中,胸中一口恶气,无处可泄,一声大喝,遥遥一掌,向前推去。

人在盛怒之中,功力无形倍增,掌起处狂啸之声应手而生,一股破空锐啸,径奔东方莺儿和那艘小艇。

以欧阳珉深厚的内家功力,这一掌如果打实,那艘小艇,登时便得粉碎。

东方莺儿自知万不能硬接,但如闪身避让,脚下这艘小艇势必破沉,皮之不存,毛桨焉附,一横心,双掌一合,掌心突然侧翻,施用“卸”字诀,准备半接半卸,挡他一掌!

掌力遥遥一触,平空爆起一声闷响。

只见东方莺儿好像疾风中的草禾.一连两个翻滚,众船尾直滚到船头,余劲未止,“轰’然一声,连人带船,箭一般被推送到十余丈外,兀自滑退不停。

但,这一来,欧阳珉却无法再发第二掌了。

他眼见小艇飘远,怒火犹未稍灭,回头向湖中寻找那两名落湖水手,说也奇怪,那两名水手跃人湖水之前,分明并未受伤,这时却双双浮尸湖面,胸前都被利刀穿透,荡漾着丝丝血水。

欧阳珉骇然一怔,同时便发觉船只渐向下沉,舱中竟破了一个大洞,冰冷的湖水,正向里灌涌。

到这时,满腔怒火,化为惊怖,他远远望见东方莺儿已被徐文兰接运到快艇上,正缓缓向岳阳驶去,宽阔的湖面上,只剩下他孤零零一个人,和一艘即将沉没的破船。

遥远的湖面,无法飞渡,他站立在船头,只气得狂疯怒骂,湖水由舱中汲浸到足踝,再由足踝简到膝盖、大腿、腰际、前胸、咽喉、—一喝骂之声,随着湖水的蔓延,渐渐低沉下来。

欧阳珉英雄一世,不想栽在一个年轻轻的女孩子手中,变成了狼狈的落汤鸡,洞庭湖中往来甚多教中船只,他虽不致死,但如被教中徒众发现护法泡在水中,他欧阳珉还有什么面目见人?

徐文兰的快艇渐去渐远,终至渺不可见,天色地暗下来,水寒风凉,那滋味是颇不好受的。

欧阳珉扶着沉船,不住地唉声长叹,恨起来以拳击水,蓬然有声,但那样对他又有什么益处呢?

夜暮低垂,寒风傲骨。

欧阳珉又气又羞又怒,忍不住低声咒骂:“这些蠢物,怎的竟没有一条船寻到这儿来?”

忽然,依呀声顺风传人耳中,同时,有人大声呼叫道:“欧阳护法!欧阳护法—一”

欧阳珉大喜、顾不得身份尊严,连忙应道:“在这儿!我在这儿!”

一艘小艇穿透夜幕,如飞而至,艇上只有一个人,却是水师堂堂主梅斐。

梅斐混身是伤,衣衫尽湿,吃力地摇着快艇驶来,将欧阳珉救上小艇,歉然地道:“属下负伤被擒,好不容易乘船沉时脱身,寻到这艘空船,特来接应护法,不想—一”

欧阳珉无心听他所说,挥挥手道:“别再提了,咱们这次虽然弄死了百忍贼尼,教中死伤累累,所得未必偿失,大家全是一样,都被那几个丫头闹得灰头土脸,唉——”

梅斐也叹道:“听说护法已将她们困在君山,不知怎的,竟被她们脱逃了,确是可恨!”

欧阳珉恨恨道:“小辈们死伤也很重,虽然一时被她们脱逃,谅她们离不开岳阳,令日之恨,迟早必报—一”

说到这里,伸手拍拍梅斐肩胛道:“梅堂主,援应之德,老夫不会忘记,但这件事,最好别对旁人提起,你就说遇见老夫的时候,那丫头重伤逃去,快船上水手也伤亡甚重,下得已,咱们才弃了快船,改乘小艇—一知道了吗?”

梅斐含笑颔首道:“属下知道。”

欧阳珉脸上一阵红,苦笑道:“好!咱们回总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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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唾面自干

岳阳城西,悦宾客栈,一间宽敞客房中,尽夜亮着灯光。

房中一张大床上,并排仰躺着三个人——一个已死的老尼,面部已开始溃烂化脓,一个重伤的少女和一个喃喃不休的短发女郎。

徐文兰刚换过干衣,但却不敢休息,正疲惫不堪地坐在床边,端着一碗温酒,一口口缓缓喂给昏迷不醒的东方莺儿。

东方莺儿硬接欧阳珉一掌,内腑被震离位,由徐文兰扶到这一家悦宾客栈,业已奄奄一息,幸好徐文兰新得火蜊角,连夜辗末合酒,灌了她一大碗,总算护住内腑,散去游血,保全住一条性命。

但是,四人之中,一死二伤,徐文兰只有一双手,实在不知应该先治伤者,还是先葬死者?

夜色将尽,这一整夜,慧心总是不停地喃喃叫着韦松和马森培,叫一阵,抽咽一阵,然后又昏睡一阵。

喂过药酒,徐文兰长长吐了一口气,神情萎顿地倚在床边,目注那一灯荧荧,心里翻腾着许多思虑。

首先,她必须设法找到韦松,因为以她一个人两只手,既要照顾慧心,又须治疗东方莺儿,已经不胜兼顾之责,而百忍师太的遗体已开始毒发溃烂,也不能长远放在客栈中。

但,人海茫茫,岳阳虽然不大,却不知韦松赶到了没有?假如找不到他,自已行踪反被万毒教侦察出来,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她不期然又想起那座尼姑庵来,可惜那地方已经被万毒教发觉,否则,倒是个绝好的藏身之所。

想到这里,心中忽然一动,飞忖道:“对啊!万毒教彩舟迎宾,岳阳谁能不知,韦表哥如到岳阳,难道不会先到千佛庵去探问,唔!对,趁天色还没有大亮,莺妹妹又刚刚服过“火蜊角’药酒,我何不到那儿去留下点信息,让韦表哥知道咱们住在此地!”

打定主意,强振精神,略为结束一番,吹熄了灯,轻轻推开窗户,拧身窜上屋顶。

她凝目静待片刻,见客栈中寂然未现异状,这才认准方向,越出院墙,消失在夜色之中。

然而,徐文兰虽然仔细,临去之际,却未发现客栈后院一株梧桐树上,正倒挂着一个短小精悍的黑衣人。

那人头下脚上,倒悬树丫之上,一动也下动,就像是一只休息中的蝙蝠。

徐文兰才离开了客栈,黑衣人双目一睁,眸中碧光闪射,微微一挺腰,凌空倒翻,毫无声息从树上飘落下来,脚尖轻点,已掠过屋顶,从窗口进人房中。床上三人,依然如前,东方莺儿昏迷未醒,慧心吃语一阵,也沉沉人梦。

那人目光从三人身上缓缓扫过,最后投注在百忍师太遗体上,忽然摇头发出一声深长的叹息,喃喃道:“可惜!可惜!一代侠女,却落得如此下场。”

接着,又—一检视东方莺儿和慧心伤势,不住喟叹,撩衣取出一只锦盒,打开盒盖,里面是一粒龙眼大的药丸。

那人捏碎药丸封皮.就在案上取了些剩余温酒,将药丸一半喂给东方莺儿,另一半喂给了慧心,然后探掌分按两人背心‘灵台’大穴,闭目凝神运起功来。

片刻之后,那人已满头汗气蒸蒸,又过片刻,额上汗珠滴滴而落,将黑衣浸透了一大片,显见他以一人之力,同时替两个负伤的人渡力,本身真力耗损极大。

足过了将近半个时辰,窗外已现曙光,那人才收掌喘息了一下,扬掌轻轻在东方莺儿和慧心背后“凤眼’及“左右风府穴’上各拍一掌。

经过这番作为,那人神情已疲累不堪,与先前进屋时相较,简直判若两人,但他却未再耽搁,从案上寻到纸笔,匆匆写了几行字,推开窗户,闪身而出。

他身形刚落在屋外天井中,忽然一缩肩头,疾退一步,背心贴在窗下,这时,屋顶上陡地出现另一条人影。

那条人影却是个身材瘦削的儒衫老人,手提早烟袋,在屋脊上只是略一住足,长衫飘拂,身形竟如行云流水般,向西北方如飞而去。

黑衣人冷眼瞥见那儒衫老人绝世身法,心中猛然一动,顾不得真力已竭,拧身上屋,遥遥跟在那老人身后。

儒衫老人笔直越出岳阳北门,来到郊外一所破庙前,一名劲装大汉早已在庙门躬身等候。

老人仿佛不耐赘言,身形一顿,便抢着问:“事已如何了?”

大汉沉声答道:“马大哥和韩老四已在十里外将人截住,无奈那小辈十分扎手,韩老四已经负了伤,如今赵三弟也赶去协助了,只请师爷快一些—一’儒衫老人重重哼了一声,道:“亏你们追风四刀,第一次出手,就连个后生小辈也留不住,真够替庄主增光了,人在那儿?”

“挎刀大汉羞愧地道:“十里外柳林坡!”

儒衫老人叱道:“还不领路!”

那大汉躬身一供,掉头直向西北方奔去,儒衫老人恨恨一顿脚,鼻孔里冷哼一声,洒开大步。大即不离,飘逸地随在后面。

黑衣人暗自付道:那“追风四刀”身手已然不弱,儒衫老人更是一身玄功已达炉火纯青的境界,凭这几人身手,竟截留不住一个‘后生小辈’?

一念及此,猛吸一口真气,展动身形,也悄悄跟了下去。

十余里路,眨眼就到。

前面一条小溪,来峰两行垂柳,溪边是一片斜土坡,这时候,土坡上正有两名大汉围着一个蓝衫少年,十丈外草地上,另有一个大汉正盘膝跌坐调息,地上洒了一滩鲜血那蓝衫少年看样子最多十七八岁,赤手空拳,和两个榆刀大汉相搏,竟然潇洒从容,攻多守少,十个指尖时而并若钢戟战,时而挽如兰花,拂胍点穴,截红封招,十分诡异难防。

那两名无刀大汉,想必就是‘马大哥’和“赵三弟”了,只见他们双刀左退右进,劈空生风,威猛而强悍,刀法也精练纯熟,堪称武林高手,但却费尽力气,刀锋连人家衣角也无法沾到,不用说,业已落在下风。

至于另一个盘膝而从而,正在运动调息的,想必就是所谓‘韩老四’了。

情势很显然,那蓝衫少年犹未尽出全力,“追风四刀”已经堪堪不敌。

儒衫老人掠登土坡,一见这般情形,面上微微变色,沉声叱道;“住手!”

两名大汉听见喝声,各个虚晃一刀,闪身后退,气喘如牛,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那蓝衫少年双掌疾收,身形如山岳定立,气定神闲。

黑衣人远远望见,情不由己在心底喝一声采:“好身法!”

儒衫老人双肩微晃,横身挡在少年面前,闪着两只精芒四射的眸子,向少年打量了一遍,忽然转过头来,向两名大汉冷冷问道:“你们没有弄错人吧?他姓韦?”

马老大喘息一阵,才气结答道:“马异奉令拦截姓韦的小辈,初见此人深夜独行,施展上乘轻功赶路,一时心疑,上前动问,不想他—一”

下面的话,他咽住了没说,却用目光望望那位赵三弟,赵三弟立刻接口道:“不想这小子十分横蛮,非但不肯通报名姓,反出手打伤了韩老四。’儒衫老人听罢,又重重哼了一声道:“蠢材,退下去。”

马大哥赵三弟满面羞愧,收刀躬身而退。

那儒衫老人叱退手下,缓缓转头扫了蓝衫少年一眼,却见他负手而立,举目望天,一副傲然不屑的神情。

老人恍然似有所语,喃喃说道:“啊!难怪!小兄弟一身蓝衣,敢情是来自——’少年目光由上而落,居然投注在老人脸上,似笑非笑,截口道:“既然知道,就不该拦路无礼。”

儒衫老人一怔,随即仰天笑道;“三圣岛武功名震天下.但也不能说绝世无匹,小兄弟这么说,不嫌太狂了些?”

那少年笑容突敛,怒目道:“你敢小觑蓝衣三岛?”

儒衫老人道:“遁世高人,令人仰慕,狂妄小辈,却不值得敛服。’少年闻言,气得哼了一声,道;“老东西,你报个名来。”

儒衫老人冷冷道:“老夫金豪,傲啸山庄中一个无名小卒。”

少年微讶道:“原来你是仗着康一苇那点虚名?”

老人突然厉声叱道:“小辈,你也太不知礼数了,康庄主身为武林泰山北斗,地位身份武功,久受万人尊崇—一”

少年微笑道:“那只是中原无人,才轮到他趾高气扬罢了。”

儒衫老人勃然大怒,喝道:“好一个不识尊卑,夜郎自大的东西,老夫少不得替你尊长教训教训你。”

那少年未等他动手,竟然一闪身直欺过来,穿胸一掌,疾然劈出,掌起之际,才出声叱道:“咱们看看谁教训谁?”

那一掌,势若惊虹奔电,迅快绝伦,叱声方才出口,掌影已遍罩金豪前胸上腹十余处穴道。

隐藏暗处的黑衣人骇然一惊,险些发出轻咦之声:“啊!天罗神掌!”

心念甫动,陡见懦衫老人金豪长笑一声,竟然不避不让,旱烟袋向上一收,反向那蓝衣少年肩头敲去。

他如此托大,委实大出武学常规。

盖因高手过招,往往毫厘之差,生死立判,对面那蓝衣少年施展天罗神掌,尤其以快速诡异见称,等闲之人,要想从掌影中全身而退,已属不易,而金豪竟敢不闪来招,出手反击,除非他有绝对的把握,自己旱烟袋必定后发先至,否则,这一招不但白费,更难逃一掌之灾。

那金豪看来不是庸俗之人,怎的竟出此笨招,自取其辱呢?

黑衣人暗暗替他捏了一把冷汗,心忖道:傲啸山庄久享盛名,原来也只是有名无实—一那知念头犹未转完,场中突然传来一声轻哼,两条人影,乍合又分。

事实的演变,竟大大出人意料。

那蓝衣少年出掌如电,攸忽之间,‘蓬蓬’两掌,业已拍在金豪左胸“将台”和右脚“水突”二处大穴之上。但,金豪居然恍如未觉,旱烟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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