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潇雨飞花溅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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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潇雨飞花溅泪- 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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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晃已是十天过去。
  萧雨飞恢复得很快,伤处已经结痂,只是行动还很困难。
  这些天来,月丽人一直守在他床边,衣不解带,寸步不离。给他净身洗伤,喂药喂食,照料得无微不至。倦了,也只是合衣在他床前软榻上入眠。他什么都未拒绝,只是从不同她说话,而多数时间,他是在昏睡中渡过,只要一睁眼,便可瞧见她坐在床沿静静地凝视着他。
  这天,月丽人给他换过药,他没像往常一样又昏然入睡。只因他突然听到了一阵断续的咳嗽声。咳嗽声隐隐约约、若有若无地传来,令人心碎。他艰难地翻了下身,想坐起来。月丽人伸手扶住他:“要不要我帮你,阿飞?”“阿飞”,多么亲热而温柔的昵称。这几天,她一直这样称呼他,仿佛他已完全属于她。咳嗽声又消失了。他摇摇头,复又躺下,却再也难以入睡。
  月丽人看着他:“今天你的气色好多了,真是谢天谢地,你那天的样子真把我吓坏了。现在你感觉怎样?伤处还疼吗?”萧雨飞望着帐顶,依然只是沉默。月丽人道:“你为什么不说话,这些天来,你一直都昏睡着,偶而醒来也不同我说话。”萧雨飞又闭上了眼。
  月丽人也不介意,柔声道:“有些话我本想过几天才告诉你的,可我现在憋不住了,难得你今天精神好多了,我这就告诉你吧。你知不知道我将告诉你什么秘密?”萧雨飞似已睡着,毫无反应。
  月丽人道:“其实,我只不过想告诉你——西湖之上她为什么要离开你?为什么要伤害你?”萧雨飞蓦地睁开眼:“为什么?”
  月丽人笑道:“我还以为你睡着了,不想听呢!”萧雨飞忽然露出一丝冷冷的笑意,又闭上了眼,淡淡道:“你若是以此来诱我,那么,你不说也罢。”
  月丽人将嘴凑在他耳边,吹气如兰:“不,我没有引诱你,你不要对我存着这么重的戒心。你要想听,就亲亲我。我本是你未过门的妻子,这个要求可不过分。”萧雨飞沉默了一下,道:“我一生只爱一个人,所以就绝不会吻两个人。”
  月丽人也不生气,道:“不亲就不亲,你不用当真,我只不过逗你玩儿呢!好,我告诉你,但只怕你知道了反而会更难受。其实,不说你也应该明白,她那么做,是为了你!”萧雨飞静静地听着,惟恐听漏一个字。
  月丽人道:“你还记得在那良宵院中,曾喝过媚娘一杯茶么?那良宵院实是我聚雄会名下产业,那茶中便下了号称毒中之王的‘焚心断肠散’。中了此毒后平时毫无症状,每月十五才发作一次,每发作一次,毒便深入五脏六腑一分。一年之后,便会不治而亡。此毒与‘绝情酒’并为毒王毒后,绝对没有解药。但在第一次毒发之前,却可以由一个与中毒者功力相当的人引渡到他自己体内——”
  萧雨飞脸色已变了,颤声道:“她——她把毒从我体内引渡到了她体内?她怕我看出来,怕我痛苦,所以才会离开我,才会故意伤害我,让我误以为她已变心了,让我死心是不是?”脑中念头飞转,以前的种种疑念都已迎刃而解。他不由想起了那三册毒经,自他记熟后就留在了萧府。那缺失的一页记载的必定就是焚心断肠散!
  月丽人道:“不错!她一离开你,就去追查媚娘,没想到那媚娘与你虽不过相处半日,竟是不由自主地爱上了你。她听说你中了毒,竟想也不想就挥刀自尽了!”
  萧雨飞吃了一惊,回想向媚娘学那画眉之术的情景,她在向自己奉茶时,分明露着不忍,想来也是被聚雄会所逼,情非得已,最终竟不惜以命相殉,如今芳魂一缕,已化尘土,心中暗叹一声,痛惜不已。
  月丽人笑道:“还有一个秘密,你心爱的语儿,原来并不是李啸天与李夫人的亲生女儿,而是李啸天从葬花溪旁捡来的孤儿,她竟是个野种!”萧雨飞又是一惊,但转念一想已是深信不疑,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我和她继续误会下去,岂不更合你心意?”
  月丽人笑道:“因为我想撮合你二人破镜重圆。你现在想不想见她?”萧雨飞变色道:“难道……”月丽人悠悠一笑:“你知不知道刚才那咳嗽声是谁所发?”
  萧雨飞心中刺痛,缓缓道:“你把她怎样了?”月丽人道:“你放心,她很好。我连她一根手指头都未动。只是她自己有金屋不住,非要住到你隔壁的地牢里。几天下来,竟染上病了。不过没什么危险,只是有点咳。你也不用急,我会让你见着她的。”萧雨飞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心头一凛。
  床靠着石壁而放,月丽人伸手在石壁上摸了摸,启动了开关。石壁上立刻露出一个直径数寸的圆洞。月丽人道:“她就在隔壁,透过这个小洞你可以看见她,她却看不见你。”
  萧雨飞缓缓支撑起身子,从那小洞望过去。隔壁也是一个地牢,花溅泪倚着冰冷的石壁坐在一堆枯草上,容颜憔悴如落花,正盯着那盏如豆的孤灯出神。他心中一痛,忍不住就要出声呼唤,月丽人手一扬,已点了他“哑”穴。他回头冷冷地盯着她,口不能言,目光却已说明一切。
  月丽人那温存体贴的笑意已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残忍而恶毒的笑。她缓缓道:“现在明白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真相了么?我就是要让你在最爱她、最想见她的时刻,却不能如愿,我要你们咫尺相隔却无法相会。我知道折磨你的人没有用,我要折磨你的心!”她纵声大笑,拂袖而去,不久又折了回来。却见萧雨飞已经躺下,不再在那洞前观望,奇道:“你不是那么想见她么?现在如此好的机会,为什么不看?”
  萧雨飞将头转往一边,不理会她。月丽人一把抓着他肩,硬把他的头推往那洞前:“你不想看,我偏要你看!”萧雨飞紧闭了双眼,嘴角浮起一丝冷笑。
  蓦地,花溅泪忽然发出“啊”地一声惊呼!萧雨飞一惊,正要睁眼看,月丽人手一推,已将他推倒床上,随手按动机关,将那洞口关闭。她笑道:“我早知你一定会忍不住去看的。只不过,你不看时,我偏要你看;你要看时,我偏要你看不成! ”
  花溅泪的尖叫声不断传来,一声比一声惶恐、一声比一声凄厉,这呼声已将萧雨飞的心撕裂!他难以想象她此时是在经受怎样的痛苦?月丽人冷冷道:“你现在感觉如何?你堂堂七尺男儿,耳听自己的心上人在受苦,却不能去保护她、安慰她,而只有受人摆布,受一个被你遗弃的女人的摆布!”
  萧雨飞紧握双拳,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月丽人瞧了他半晌,忽又温柔地笑了,轻轻拍拍他脸:“你别难过,别着急,其实,我也没把她怎样,我只不过往她那间牢房里放了几条蛇,吓吓她而已。”随手解了他的“哑”穴,伏在他身边,柔声道:“其实,你本不该生气,我这么对你,只不过是因为我爱你。你知不知道,这世上有多少男人不惜一死,也只为搏我正眼瞧他一眼?这世上有多少男人在嫉妒你?我知道你不爱我,但不能被你爱,能被你恨也是好的。总比你连我是谁都记不住好上百倍。”
  萧雨飞冷笑道:“只可惜你对我怎样、爱不爱我,我根本就不放在心上!我也不恨你,因为我对你有过的感情还不足以生恨,你不配。”月丽人还从未被哪个男人这样轻视,这样刺伤过,勃然大怒道:“住口!我,我杀了你!”
  萧雨飞淡淡道:“你不敢的!”
  月丽人冷冷地看着他,忽地笑了,大笑着道:“是,萧雨飞,我是不敢杀你,但我却敢杀了她!她现在已不是幻月宫主了!我们刚刚得到消息,冷香宫已经改立了李思卿为宫主,三月后就要在梅谷举行继位大典!”她又伏在他身边,一字字道:“我虽舍不得折磨你,但我却可以马上去折磨她!分筋错骨的手法我也会,那滋味你已尝过,她竟愿与你同甘共苦,我便成全她,而且我还要把你放到一旁,让你好好观赏……”
  萧雨飞猛地抬起身来,颤声道:“你不要折磨她……负你的人是我,你要怎样,冲我来!”
  “我怎么舍得折磨你?你本是我的丈夫,这世上我惟一看得入眼的男人!”月丽人脸上带笑,却是咬牙切齿地道:“你性情一向高傲,从不肯求人,但我却偏偏喜欢让你来求我。我要你跪下来求我——象一条狗一样地跪下来求我!不然,你受过的苦,我要她也一样不漏地受一遍!”
  除了跪父母跪师父,萧雨飞还从未向任何人下过跪,但一看月丽人的神色,知她定会说到做到,略一犹豫,牙一错,费力地支起身来,便要下床跪求她。
  月丽人笑了,但毫无乐趣,心中反更添醋意。她伸手按住他,道:“算了,你不跪也罢!好,我答应你,我不会去为难她!”话一说完,她心中酸痛,腾地一下生起一股焰滕滕的怒火,一下子冲了出去。
  她心中突然有了个恶毒的念头:她要当着他的面毁掉花溅泪,让他遗恨终生。
  过了半晌,她幽灵般轻轻走了进来,神情已恢复平静。萧雨飞睁开眼:“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他刚才费神过多,已很倦了。月丽人道:“三更刚过。”萧雨飞道:“已这么晚了,你不去歇息,还来干什么?”月丽人目中闪着光,道:“我来陪你。”
  萧雨飞轻叹了一声,低声道:“你到底要怎样?你还不满足么?你又想出什么新花样来刺激我?我要死的时候,你来救活我;如今我死不了了,你却又不肯让我活得轻松!你倒底要把我弄成什么样子,才肯罢休?”
  月丽人笑道:“我对你的喜怒哀乐都很感兴趣。我已见过你高兴、沉默、愤怒、冷淡的样子,可我还未见过你流泪的样子,我想见见。”萧雨飞道:“我绝不会在你面前流泪。”月丽人道:“是么?如果我当着你的面杀了她,你也能不流泪?”
  萧雨飞脸色变了变,慢慢点点头:“能!从我重新踏入聚雄山庄的大门时,我就对自己发过誓,无论你们怎样对我,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我都不会在你们面前流泪,宁可流一千滴血也不流一滴泪!”
  月丽人道:“难道你发下的誓言历来都要做到?”萧雨飞道:“是!除了一件事,我历来发下的誓言都做到了。”月丽人饶有兴趣地问道:“那惟一例外的事是什么?”
  萧雨飞没有回答。月丽人想了想,道:“你是不是曾对她发过誓,要一辈子照顾她,给她幸福,永远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可你却一直做不到?”
  萧雨飞依然沉默,神色中却露出掩饰不住的歉疚与黯然。月丽人便知自己已然说中,心中的那股妒火忽又滕地生起,冷笑道:“不错,你的确做不到了,你如今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比如,她马上就要受到伤害,你意想不到的伤害,足可让你遗恨终生!”
  萧雨飞脸色一变:“你,你不是已答应我不伤害她么?难道你不守信用?”月丽人冷冷道:“连八年前订下的婚约你都可解除,我一个时辰前的承诺,为何要遵守?是你先负我,我为何不可反悔?”萧雨飞无言以对,脸色已发白,许久才低声道:“你……倒底要将她怎样?你若弄死了她,你爹也不会答应。”
  “死?死算什么?对一个女人来说,死根本算不上最重的伤害!”月丽人大笑起来,蓦地止住笑声,一字字道:“我要毁了她!毁掉她在你心中的完美形象!我要让她马上受到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最大的伤害,这样方能消我心头之恨!”
  萧雨飞脸色惨变,宛如巨雷轰顶,震散了他的魂魄。颤声道:“你,你是说……”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下掀开被子扑到那小洞前, 伸手去按那暗钮。他的手指结满厚厚的伤痂,虽已触到那暗钮,却怎么也使不出力来。由于焦灼,也由于伤痛,额上已布满冷汗。他焦急万分,忽一伸手,拔下头上金簪,猛刺那暗钮,洞口终于打开了。他的脸刹时变得犹如死灰。
  地牢内,花溅泪正蜷缩着身子昏睡。而地牢外,有四个彪形大汉正在开那牢门上的铁锁。萧雨飞脸色煞白,又惊又怕又怒,猛地回头,叫道:“月丽人,你倒底要怎样?你快叫他们住手!”月丽人淡淡道:“这可能吗?他们都愿做个醉死花丛的风流鬼,我又怎会煞风景?”
  萧雨飞正要开口,只听“啊”的一声惊叫,连忙回头,只见花溅泪已被惊醒,目中露出异常惊恐之色。四个大汉色迷迷地盯着她,一边开锁一边淫笑道:“飘香仙子,你一个人住在这里寂不寂寞呀?咱哥儿几个特来陪陪你!”
  萧雨飞心如刀绞,回头盯着月丽人,咬牙道:“月丽人,你好毒!”月丽人冷笑道:“我是毒。俗话说,黄蜂尾上刺,最毒妇人心,我今日正是要证明给你看!哼,上次一个与你素不相识的女人将遭人欺辱,你可以冒死救她,如今你最心爱的人也将遭此厄运,你却无能为力。”
  萧雨飞颤声道:“月丽人,你好夕也与她结拜一场,你,你纵使杀了她,给她个干净,也算你还有点人性,又怎可如此对她?”
  隔壁中传来的花溅泪的尖叫惊呼声忽然停止,萧雨飞回头一看,只见她忽然伸手拔下了发上玉簪,直刺自己咽喉!萧雨飞大叫道:“语儿!”
  一个大汉慌忙一掌推出,花溅泪已绝食数日,手上无力,被掌风一扫,这一簪就刺在了左臂上,她猛地拔出簪来,比在咽喉,厉声道:“站住!你们谁敢进来,我就即刻自尽!”大汉们呆住,见她左臂血流如注,神色凄厉,俱都不敢动了。
  萧雨飞低沉地吼了一声,宛如一只被困笼中的猛兽,也一回腕,手中金簪往喉旁血管划去!月丽人大惊失色,伸手夺过金簪,一扬手,夺的一声,金簪已钉上石壁。萧雨飞回头怒视着她,眼中是死一般的沉冷,千年岩石般的阴黯,嗓音已嘶哑,牙齿咬得“格格”直响:“月丽人,你竟用这种方法来折磨我!你杀了我,杀了我!”
  月丽人被他的目光射得心中发寒,道:“怎么,你真想死?你不想活着找机会逃出去么?你藏的那些机密材料怎么办?你能就这样死吗?”
  “我不管!”萧雨飞狂吼道:“我什么都不管!你竟这样对她,我活着也是耻辱!你纵然可以阻止我现在自杀,可我若绝食呢?你污了她的清白,我就同她一起去死!”他头发披散,口中满是鲜血,哑声低吼,样子十分可怖。
  月丽人脸色也已发白,咬牙道:“好,我可以叫他们住手,但我要她死!我要你亲手杀死她!你若答应我亲手杀死她,我就叫他们住手,否则她即便死了我也不会放过她!”
  萧雨飞面无人色,回头望了一眼,只见花溅泪衣袖已被鲜血染红了大半,玉簪比在喉上,神情绝望之极。他的心已麻木,无力地回过头来,艰难地、低低地道:“把剑……给我!”
  月丽人道:“好!”凑到洞口喝令那四人住了手,转身一字字道:“萧雨飞,你千万不能手软!你只有亲手杀了她,才能保住她的清白!我给你的机会可只有这一次。”
  花溅泪正自绝望,忽听一声“住手”。于是危险过去,但另一个悲惨的命运已在等着她——她将死在她的心上人剑下!她紧捂伤处,汗湿衣襟,紧张地望着那地牢外长而黑暗的甬道。已有缓慢的脚步声传来。这脚步声好沉好慢!是谁来了?
  她心中忽有一个不祥预感——来的可是他?甬道壁上的油灯发着昏暗的光,将来人瘦削、欣长的身影长长地投射在地上。
  果然是他。果然是他!当萧雨飞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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