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姨父跟外甥女……
他还没来得及往复杂里想,又得知到郁仲骁已经跟韩家的小女儿离婚。
太多巧合,拼凑到一块儿就不再是偶然。
严舆看着床上抱膝而坐的叶和欢,很想问她,你口中的男朋友,是你的前小姨父吗?
可是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问不出口。
叶和欢已经把手伸到他跟前,她抿着唇角,声音沙哑:“打火机还我吧。”
“是他的?”严舆问。
待叶和欢明白过来‘他’指的是谁,她点点头。
严舆从裤袋里拿出打火机递过去,在叶和欢准备拿走时,他突然开口道:“叶,那天晚上,在公车里,你说你喜欢上别人,是不是骗我的?”
 ;。。。 ; ; 叶知敏回来后没多久,姜慧就起身告辞。
姜慧的那些话还回绕在叶和欢耳边,因为在乎她,所以郁仲骁拜托姜慧来医院探看她现在的情况。
刚才,在叶知敏推门进来之前,姜慧忽然又说了一句:“前不久,我听部队里的朋友提起,一年前仲骁其实想撤下那份入藏的申请书,后来不知怎么又改变主意。”
郁仲骁曾经有想过不去**……
是在什么时候?
叶和欢想到开学那个晚上,郁仲骁来宿舍找她,他似乎有话要讲,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吧钤?
姜慧抛下这句话,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有些事,不必抽丝剥茧,只需要稍稍一点,便能让人心如明镜。
——
晚上,叶知敏打算留下来陪夜,却被叶和欢拒绝。
“姑父经常出差,烬言一个人在家不好,我如果有事可以按床头的呼叫铃,外面不是有值班护士嘛?”
叶知敏还是不放心她的情况,刚想说家里有人照顾,手机就响了。
电话是陆家的保姆打来的。
叶和欢从叶知敏的话里听了个大概,陆烬言趁叶知敏不在,吃完晚饭不做作业,溜出去跟邻居小孩满小区瞎玩,一不小心掉进小区那个喷水池里,磕掉了一颗门牙。
叶知敏刚挂掉电话,叶和欢便说:“小姑,你回去吧,我现在真没事了。”
“……”
叶知敏紧张儿子,但也担忧叶和欢:“要不,我现在打电话让樊阿姨过来陪你。”
樊阿姨是叶家的保姆。
“不用搞这么麻烦,我一个人可以的。”
叶知敏拗不过她,只好道:“那我在护士台留下号码,有什么事就让她们打电话给我。”
叶和欢点头:“好。”
——
叶知敏走后,叶和欢打开电视看了会儿新闻联播,听着主播那口标准官方的普通话,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叶和欢感觉自己又做了个梦。
梦里有人抚摸她的左脸颊,长发被撩开,吻落在她的额头,慢慢往下,有一只手抚上她的脖颈,叶和欢睁开眼,看到的是陈浩,他正冲自己微笑,只是突然,陈浩的面目变得狰狞,搁在她脖子上的手死死掐紧。
叶和欢攥着那只手,从梦中惊醒!
病房开着灯,叶和欢满头冷汗,呼吸因为惊恐变得急促,而她的手里确实握着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硬硬的,很温暖,叶和欢抬起头,看到的不是陈浩,而是坐在床边、穿着军衬的郁仲骁,宽厚挺拔的身影深沉得像一座山。
此刻他正幽幽地望着自己。
叶和欢神情怔愣,突然分不清是梦里还是现实。
郁仲骁的脸晕在略略昏暗的光线里,依旧峻峭分明的五官,掌心的温度也是那么熟悉。
他低着头,深邃的眼眸定格在她的小脸上,低柔的嗓音在寂静夜色里显得格外清晰:“把你吵醒了?”
再听到郁仲骁的声音,叶和欢有种隔世再见的错觉。
不是梦,他真的就在自己身边。
叶和欢的鼻子一酸,从昨晚到看见郁仲骁之前,她都没有哭,坚强得像勒不死的小强,但当着郁仲骁的面,她想摇头说自己没事,却发现喉咙哽住了,想堵着块大石,眼眶也暖暖的发胀。
她醒来后,没有第一时间打电话给他,就是怕听见他的声音会哭,不想把负面情绪传染给他。
宁愿通过姜慧告诉他,她很好,在医院里还活蹦乱跳的。
像这样,冷不防看到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叶和欢只觉得一切来得太过突然,她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想起照镜子时看见的那副鬼样子,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盯着自己看了多久,叶和欢忙拉起被子钻进去,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不想让他看见自己那张丑到令人发指的脸。
下一瞬,已经有股力道试图掀开被子。
叶和欢紧紧攥牢,哪怕两只脚露在了被子外,也要死命挡住脸,从干涩发疼的咽喉里蹦出声音来:“不准看,不准看!”
然后抓着被子的那只大手真的撤开去,紧接着病床发出轻微的声音,床边的重力消失了。
叶和欢窝在被子里,耳朵却尖尖地竖起,注意着病房里的动静。
打火机的声响不停传来,啪嗒,啪嗒,叶和欢猜他一定是在抽烟,数着他点打火机的次数,频率有点高,比以前还不知节制,在一声接着一声的声响里,她终于按捺不住地从被子里露出眼睛看出去。
郁仲骁站在窗边,有一口没一口地抽着烟。
叶和欢静静地凝望着那道背影,从袅袅的烟雾里看出他的落寞,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感受,有些难受,也有些心酸。
她不再躲着掖着,用粗哑的嗓音低低喊了声:“小姨父……”
郁仲骁闻声转过头来,看到她钻出被子的半颗脑袋,掐灭手里的烟头,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坐回床边:“不舒服了?”
说着,右手搭在她的额头试体温。
叶和欢的喉咙还是很疼,说起话来很费劲,她举起双手攀住了郁仲骁劲瘦的手腕。
见她没事,郁仲骁放了心,任由她握着自己的手。
“想不想吃东西?”他低声问道。
叶和欢摇头,她摸着他的手背,发现都是骨头,比去军演前又瘦了点,她吃力地开口:“你晚上有没有吃饭?”
“吃了,在部队里。”
叶和欢判断不出这是实话还是假话,又见他抽了那么多烟,只好说:“我有点饿了……”
“喝粥好不好?我现在下去买。”郁仲骁的语气很温和。
“嗯。”
——
郁仲骁去了大概十五分钟,门口传来动静,叶和欢抬起头,便看见他拎着热腾腾的粥回来。
吃下几勺,叶和欢就说饱了。
“扔掉多可惜,你喝吧。”她把调羹推向郁仲骁。
郁仲骁不喝,叶和欢从他手里拿过调羹,舀了一勺粥送到他嘴边,目光殷殷地望着他:“我喂你,喝吗?”
病号服很宽大,她抬起手,袖子下滑,露出手腕处那块结痂的擦伤。
郁仲骁喝下了那口粥,她继续喂,他一勺一勺都吃了,喝到一半,他握住了叶和欢的皓腕,修长的手指摩挲那处伤疤:“疼不疼了?”
他询问的不止止是手腕处的伤,叶和欢知道。
叶和欢轻摇头,半晌又补充:“就是……喉咙有些难受。”
从郁仲骁出现到现在,只字未提陈浩,他并不是不关心,应该是怕一再提及在她心里留下阴影。
这次出事,叶和欢并不怪郁仲骁,他是说要来学校接自己,是她自作主张先跑去滨江苑,后来她的手机被摔破了,他联系不到自己很正常,况且陈浩是她招惹的麻烦,哪怕她昨晚不外出,他迟早也会寻到机会对付自己。
郁仲骁收拾了剩下的夜宵,洗完手从卫生间出来,看到她还坐在那:“还不睡觉?”
叶和欢想说‘等你’,但喉咙干涩难耐,索性冲他咧嘴笑。
待郁仲骁走过来,叶和欢已经张开双手,求抱的讯息,郁仲骁在床边坐下,背脊倚着床头,让她靠在自己的胸前,又心细地把她的头发拨到一侧。
十月下旬的夜晚,透着凉意。
叶和欢扯过被子盖在郁仲骁的身上,她仰起头问:“军演……你们赢了吗?”
郁仲骁忽然低头亲她的额头,刚碰到就被她嫌弃地挡开:“你没挂胡子,扎到我了。”
“有吗?”郁仲骁摸了下自己的下巴。
“而且烟味好重。”等喉咙不那么疼了,叶和欢才继续控诉:“是谁说要戒烟,男人的话果然都是骗人的。”
“我去冲澡。”
说着,郁仲骁作势就要起来。
叶和欢却牢牢抱着他,把头枕在他肩膀上,嘟着小嘴咕哝:“算了,反正熏的都是我,将就着吧。”
郁仲骁抬手轻抚她的头发,良久,突然开口:“那个时候怕不怕?”
“……嗯。”
叶和欢昏昏欲睡,闭着眼睛喃语:“后来想到你,不怕了。”
郁仲骁在医院陪了她一晚上,第二天走的时候,叶和欢并不知道,她醒过来时,床上已经只有她一个人。
床头柜上已经放着早餐,还有一张便利贴。
郁仲骁的字刚劲有力——
“先回部队,晚上再过来看你。”
 ;。。。 ; ; 病房里的人进进出出,时而安静时而传来轻微的说话声。
叶和欢甚至知道有护士在给自己换点滴,脑子里明明有意识,但就是睁不开眼,像累极了,一直维持着这种半睡半醒的状态。
到后来,已经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
她搭在被子外的右手被握住,略显粗粝的大手牢牢包裹着她微凉的指尖,对方应该是个男人,坚毅又有些扎人的下巴抵着她的虎口,良久,他低头,温热的薄唇印上她的手背,像是心意相通一般,她从这个亲吻里感受到在意,还有愧疚……
不知过了多久,叶和欢隐约听到叶知敏担忧的说话声:“医生,人已经睡了这么久,怎么还不醒?”
“你们放心,病人已经没什么大爱,可能是因为之前受到惊吓,加上脖子受伤,引起了颈动脉窦性晕厥,最迟今晚上就会醒——钤”
接下来医生还说了什么,叶和欢没听清楚,她觉得自己应该是睡着了。
——
叶和欢是被眼前的黑影给晃醒的,她的睫毛颤了颤,慢慢掀起沉重的眼皮,看到秦寿笙坐在床边。
秦寿笙手拎着绳子一端,另一端栓着个小球在她跟前晃来晃去,贱贱的样子。
叶和欢环顾了一圈,除了秦寿笙,病房里没其他人。
见她睁开眼,秦寿笙脸上表情变得丰富多彩,惊喜道:“睡了这么久,总算舍得醒啦?”
叶和欢大脑晕乎乎的,四肢也无力,有瞬间的迷茫,那是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她想开口说话,却发现喉咙痛得厉害,连咽口唾沫都很吃力,她又想对秦寿笙笑,扯了下嘴角,左脸颊传来隐隐的肿痛,下意识抬手去摸自己的脸蛋,她犹记得,陈浩发狂似地扇了她好几个巴掌。
想到陈浩,叶和欢仍然心有余悸。
她从来不知道,平日里那样一个文质彬彬的男孩,居然会作出这种事来。
在叶和欢出神的那会儿,秦寿笙已经把病床的床头摇起来,又拿了个枕头垫在叶和欢身后,有模有样地照顾她。
“要不要上厕所?”秦寿笙伺候她喝完水后又突然问。
叶和欢点头,让秦寿笙扶着她去了洗手间。
关上门,叶和欢这才抬起头看向镜子,哪怕早有心理准备,但看到那样的自己,还是觉得有些恐怖。
镜中女孩大半张脸被淤青覆盖,原本艳丽的小脸因为红肿略显变形,右额角贴着纱布,一头长发凌乱地披在肩上,凌乱又邋遢,她忍着疼痛微微扬起下颌,看到了那一圈触目惊心的勒痕。
索性身上并不脏,应该是有人给她擦洗过,换上了干净的病号服。
叶和欢坐在马桶盖上,她撩起衣袖裤腿,手臂跟腿上有不同程度的淤紫,都是她反抗时磕到碰到的。
秦寿笙已经拿着饭盒去跟护士借微波炉热粥。
等叶和欢爬上/床,他也回来了,边用纸巾擦拭勺子边碎碎念:“你喉咙被勒坏了,医生说伤得有些重,最近都得喝粥。”
“你今天不上学?”叶和欢说了醒来后的第一句话。
她的声音很粗很哑,而且提不上劲,勉强挤出六个字,已经感觉要气喘吁吁。
“周四下午本来就没课,”秦寿笙舀了一调羹黑米粥递到她嘴边:“今早上校领导都亲自来探望你了,就目前的形势,我要想请假几天照顾你,辅导员也不会不批准,估计还求之不得呢!”
叶和欢的重点却放在了‘周四’那两个字上。
现在已经近傍晚,郁仲骁应该在b市了。
“公安那边已经立案在抓捕陈浩了,不过这小子还挺懂反侦察的,出事后没回学校也没回家,像是突然人间蒸发了,也不知道现在躲在哪儿。”
叶和欢突然问:“是谁送我来医院的,你知道吗?”
“说起这个,你大晚上干嘛去同仁路那边?”秦寿笙不答反问。
叶和欢不敢说自己是去滨江苑,现在闹成这样,秦寿笙本来就对郁仲骁有意见,她不想他对郁仲骁的偏见更大,只是含糊地道:“就随便去逛逛……”
秦寿笙明显不信,抿了下嘴角说:“是那个叫严舆的送你来的,这会儿都快被你家奉为上宾了。”
是他?
叶和欢的眼神闪烁了下,没想到是严舆,在听到这个答案时,心里有淡淡的失望,因为不是她想的那个人。
秦寿笙一下子就看穿了她的心思:“上午的时候,你小姨父来过医院了。”
叶和欢蓦地抬头看他。
面对她突然亮起来的猫瞳,秦寿笙觉得治愈她,郁仲骁比任何药物都管用,立刻一五一十地说了:“其实他来看你,也是能找到理由的,毕竟他跟韩家没闹掰,完全可以借长辈的身份过来关心一下,不过他待了一会儿就走了。”
“怎么才一会儿……”
“当时那样的情况,他要是待在这不肯走了,像你爷爷、外公这种人精,估计一眼就能看出你们之间不对劲。”
被秦寿笙一说,叶和欢突然庆幸不是郁仲骁救了她,一旦郁仲骁送她来医院,有些事就会瞒不住。
“而且,”秦寿笙瞟她一眼,说:“昨晚上,他有来学校找你,因为联系不到你,他还去了男宿舍叫人把我喊下楼,我又不知道你去哪儿了……不过看样子,他真的非常紧张你。”
——
两人没聊多久,叶知敏就来了,还带来家里煲的骨头汤,让秦寿笙回家休息。
“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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