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骁飞问:“你有什么建议吗?”
容蓉回答:“我听说李鸿章大人是团练出身,对军事方面有兴趣和造诣,他的淮军多习洋操,有洋枪队和开花炮队,使用新式兵器的人较多。你可看看克劳塞维茨的《战争论》,这本书被誉为泰西近代军事理论的经典之作,研究了1566到1815年期间欧洲所发生过的130多次战争和征战案例,还有罗宾斯的1783年的《炮兵专业理论》和吉贝尔的《战术概论》。”
宋骁飞点点头,对蓉蓉佩服得五体投地,心里感慨她要是生在现代,绝对是女学霸!
十天后的中午,袁保恒上完早朝回来,急匆匆推开宋骁飞的房门,对他说:“中堂大人要单独会见你,你换一身新衣服,李府的马车在门外等着了。”
“啊?我一个人去?”
袁保恒说:“嗯,今日早朝,李中堂和两宫太后商议了大清国向泰西派遣留学生的事,中堂大人想选派一批学子赴德意志学习陆军军事技能,两宫太后都点头同意了,我看他想考察你,有话直说,中堂大人不喜欢拐弯抹角。”
宋骁飞的心情很激动,他知道此时李鸿章已是慈禧和洋务派的肱骨之臣,这是一次难得的机遇,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要改变旧体制,最好的办法是跻身到体制内去,要是这次自己能得到李鸿章的赏识,人生可以少走很多弯路。
第九章 大龙方蛰
李鸿章,安徽合肥人,时人多尊称“李中堂”,亦称“李合肥”。日本首相伊藤博文视其为“大清帝国中唯一有能耐可和世界列强一争长短之人”,与德意志帝国的铁血宰相俾斯麦、美国第一位从西点军校毕业的总统格兰特并称为“十九世纪世界三大伟人”。当时李鸿章已年过五十,到了知天命的年纪。虽然李鸿章二十岁就写下了“一万年来谁著史,三千里外欲封侯”的牛逼诗句,名扬京师,但仕途不顺,三十岁才入曾国藩的湘军幕僚。不过1874的李鸿章,经过曾国藩的大力提携和二十年的浴血奋斗,已经从那个落魄潦倒、满腹牢骚、忧郁不得志的中年失意男成长为大清的一号汉臣,在紫禁城内都有骑马的特权,时任直隶总督和北洋通商大臣,官居一品,分的府邸自然比袁家气派得多,是典型的中式风格大四合院,四周植了两行松柏,林荫蔽日,双眼凸出的石狮雄壮威武,立在一丈多高的门旁,门上有一对大大的虎头黄铜叩门。
宋骁飞下了马车,拿起铜环叩响三下后,一个精瘦的老管家“吱呀”一声开了大门,宋骁飞拿出袁保恒写的拜帖,自报家门,穿黑马褂的老管家点点头,“袁公子里面请,我家老爷在客厅等着了。”
宋骁飞一听,李鸿章竟然在等着自己,毕竟第一次见历史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他的心情有些紧张,两腿发抖,跟着管家进到李府的客厅。客厅中间摆了一个大木炕,上面铺了一层虎皮褥子,中间摆了一矮脚茶几,炕两边可坐两人,炕下摆了两排太师椅。依传统的礼节,下级见上级,后辈见前辈,应该坐在炕前的太师椅上。只有平辈或上级才能“升炕”,坐在主人旁边。不过一般主人都会客气请来宾上座,客人要推迟。
见宋骁飞到来,身穿绣有仙鹤一品官服的李鸿章下炕笑脸相迎,并没大官的架子,以长辈对晚辈的关切语气说,“早闻袁府有位少年才俊,遍访京城都找不到合适的老师,是贤侄你吧?来,升炕。”
宋骁飞不熟悉封建社会那种尊卑等级的“升炕”规矩,没有多想,便坐了下来。他打量着李鸿章,此公个头中上,目测有一米八左右,留着灰白胡须,满面红光,双眼像老狐狸一样放光,深不可测。
过了一会,一位十四五岁的青衣婢女端上一个茶盘,上面放了两只官窑粉彩盖盅,里面泡了两盏香气腾腾的六安瓜片茶。
李鸿章端茶正要叫请,宋骁飞在马车上就已渴了,进到客厅之后又很紧张,口干舌燥,便取茶在手,一手端茶一手打开盖子,吹开热气,咕嘟咕嘟得喝起茶来,发出异常的响声。李鸿章皱了一下眉头,没有说话,放下茶盅。等宋骁飞喝完茶,才问了一句,“贤侄今年多大了?”
“回中堂大人,十五。”
李鸿章“哦”了一声,宋骁飞想起叔父袁保恒嘱咐的“有话直说”,便开门见山,对李鸿章说:“昔日甘罗十二即为丞相,我也想学他,早日从政,为国效力。”
“贤侄可考取过什么功名?”
“我自小学习拳法剑术,留心时事,好读兵书,不愿龌龊久困笔砚间,博取什么科举功名,倒是跟容阙大人的千金学了英、德、法、日等国的洋文,在军事方面略懂一些。”宋骁飞故意显摆。
李鸿章一听他懂洋文,还略懂军事,有了兴趣,道:“贤侄小小年纪对军事有造诣,实属难得,不妨说来听听。”
宋骁飞娓娓道来:“现在大清东面日本对台湾琉球虎视眈眈,南边法国人起兵越南,西边英国对西藏图谋不轨,北边沙俄对新疆觊觎已久,国家处处受人欺凌,主要原因是没有一支强大的水师。要是在地面作战,大清和列强抗衡,还有一二分胜算。如是海战,我大清根本没有可战之舰。当年英法联军就是从海上攻打天津卫,直取北京城,圆明园之耻当让朝廷惊醒。”
宋骁飞的意见和李鸿章的想法不谋而合,几个月前,他就分六项策略筹议海防,上奏朝廷,但遭到了李鸿藻为首的“清流派”阻挠,连左宗棠也极力反对,说大清一向重在布防陆疆,海防要耗费巨资,没有必要。道光皇帝和咸丰皇帝死后,现在的朝廷权力斗争更加复杂,不只洋务派和以同治皇帝的老师李鸿藻为首的清流派水火难容,东宫和西宫两位太后的意见也越来越不一致。还有恭亲王奕?、醇亲王奕?各有自己的势力,关系都很微妙。建水师要买军舰和火炮,没钱寸步难行,朝廷正花巨资修复1860年被英法联军的强盗们烧毁的圆明园,国库空虚。
宋骁飞学的历史都是死东西,低估了当时政治的复杂性,他也搞不清东宫和西宫两位太后、恭亲王和醇亲王的关系,对洋务派和清流派的斗争也只是略知皮毛,他继续纸上谈兵,还大谈修铁路、开煤矿等强国富民之策,李鸿章一直没有插话,临走前,让管家取来笔墨纸砚,题了一个字送给宋骁飞,让他拿回家再看。
临走;宋骁飞突然想起军队变法还没说,便道:“中堂大人练兵多年,淮军虽然也操练洋枪,但现在大清的军制操法和军械都落后于西洋各国,必须变法,否则一二十年后不要说御泰西之敌,就连日本也难制衡了。”
李鸿章捋了捋花白的胡须,拍了拍宋骁飞的肩膀;道:“贤侄才学和见识俱佳,是可造之材。我年轻时,也自以为写写文章,振臂一呼,就可以提升民心士气,改变这个世界。但现在我入仕三十年,明白一个道理:这世界哪都有规矩,懂规矩的人方能成事。要改变规矩,先要适应它;变法,更不是动动嘴皮子的事。你要记住,一个国家和一个人是一样的,得了重病,辅以善药,效虽缓而有功,投以猛剂,病未除而增剧。现在大清国政务繁苛,牵一发而动全身,须从长计议,年轻人要学会务实!”
回到家里,宋骁飞得意洋洋跟叔父谈起李鸿章如何礼遇自己,又是“升炕”,又拿家乡的六安贡茶招待自己,还称自己是“可造之材”,袁保恒详细询问了两人会面的经过,当听到宋骁飞竟然“升炕”,和李鸿章平起平坐,袁保恒一拍大腿,摇摇头,对宋骁飞说,“侄儿年少轻狂,误了自己!中堂大人是曾文正公带出来的,最讲究礼仪风范,善于从细节观察人的修身之道。当年容闳容大人第一次见文正公,只因马褂下面还套穿了没来得及换的洋装,结果自毁长城,十年不见重用。他常说,识人不能凭他自己说什么,而要看他做什么!”
“啊?叔父,那可怎么办?”宋骁飞没想到李鸿章会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
“你呀,还是光有才华,缺乏历练。李大人平日常跟我们说,朝廷的形势现在很复杂,办洋务只管闷头实干!朝廷现在的势力人称有四派,帝师、王佐、鬼使、神差,帝师派以李鸿藻为首,一帮清流大臣附和,守旧;王佐指军机处,李鸿藻、恭亲王等都是军机大臣;鬼使是指总理衙门,以恭亲王、李中堂等人为首,主外交,办洋务,兴实业;神差指神机营,以醇亲王为首。东宫和西宫、同治皇帝的关系都很微妙。你纸上谈兵,大谈洋务和变法之道,他不插话也很正常。李大人可留你在府上吃晚饭?”
“没有。临走,李中堂倒是给我题了一幅字。”宋骁飞展开那幅字,是一个“蜇”字。
“大龙方蜇!这个‘蜇’字含意深远呀,你要牢牢记住这个字!李中堂是要教导你:当你的能力还驾驭不了你的目标时,那你就应该蛰伏,沉下心去历练。”袁保恒说。
宋骁飞没想到第一次展露头角,就被老谋深算的李鸿章当头泼了一盆冷水,心情颇为沮丧,袁保恒安慰他说,“这次都怪为叔一时大意,平时也没有刻意要求你的礼数。你年纪还小,以后再找机会吧。对了,最近阿古柏在新疆闹事,朝廷派我去左宗棠大人的军幕协助平叛,我马上出发,接下来的半年,你好好读书,争取来年考取功名,而且你要加强修身养性,或许李大人有朝一日,会再用你!”
宋骁飞心想,这将来会是什么时候呢?不行,我得再想想办法补救,不能等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第十章 皇帝嫖妓
袁保恒好像看出了宋骁飞心有不甘,道:“这次面见李中堂的机会,是我极力争取的,有些机会错过了就是错过了,要学会放弃,放弃也是一种智慧,否则容易弄巧成拙,失去以后的机会。”
宋骁飞见叔父这么一说,便点头道:“叔父尽管放心,你走后我定当日醒吾身,更加用功读书。”
袁保恒走后,宋骁飞无人管束,前途未卜,感觉自己一下子失去了人生目标,用功读了几天书,心情莫名烦躁起来。
那天秋高气爽,北雁南归,宋骁飞决定去京城里散散心。宋骁飞穿越前一直对古代的妓馆感兴趣。妓馆行业在中国最早起源于春秋,有两千余年的历史,是合法生意,行业竞争激烈,里面的女儿大多琴棋书画样样精习,比小日本的艺伎还高雅,可惜这传统到现代就丢了,变成了彻底三俗的行业,不然传承下来,绝对会是国粹,可以申请世界文化遗产。中国古时文人名士都有狎妓的癖好,宋骁飞也想去附庸风雅,写个类似于“十年一觉扬州梦”的千古名句,便带了一些银两,独自直奔北京有名的八大胡同。
八大胡同在晚清是烟花柳巷的代名词,闻名中外。因为离皇宫内城较近,自明代始,就是京城官员解决生理和心理双重需要的纵酒求欢之地。老北京有一首歌谣;“八大胡同自古名,陕西百顺石头城。韩家潭畔弦歌杂,王广斜街灯火明。万佛寺前车辐辏,二条营外路纵横。貂裘豪客知多少,簇簇胭脂坡上行”,唱的就是八大胡同的风花雪月。
不过晚清的妓馆跟现在的宾馆一样分若干等级,一等“清吟小班”,二等“茶室”,三等“下处”,最下等的俗称“窑子”。八大胡同是“清吟小班”的集中地,秦楼楚馆大大小小一百多家。门外大街还是京城繁华的商业街,戏园子、茶馆、酒楼林立,江湖杂耍卖艺的不计其数。
宋骁飞刚走到韩家潭胡同,突然看见前面的一块空地上,围了不少人。他挤进去一看,是个四川的老师傅在演示易容术,他给一个*岁的丑丫头化妆,过了半柱香的时间,那丫头便跟过去判若两人,就像“凤姐”变成了“芙蓉”,人群中一片叫好声。
宋骁飞很好奇,上前问道:“老师傅,世上还真有易容术这东西?你们莫不是串通好了骗钱的吧?”
老者瞥了他一眼,很生气地说:“这位客官,看你年少无知,我才不跟你计较!但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易容术和变脸,乃都是我们蜀地的绝学。我行走江湖五十年,不敢吹牛,改头换面虽做不到,不过给你易容,让你父母都认不出你来是没问题的。不信的话,你试试?”
宋骁飞心想,逛妓馆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还是小心为妙,便一屁股坐在了老师傅的方凳上,说:“试试就试试,如果你能让我换一张脸,变得帅些,就赏你十两银子,要不然,我砸了你的摊子。”
“一言为定。只要你完全配合,保管你爹娘都认不出你来。”头发花白的老者从箱底拿出几块仿真的皮,看起来像透明的猪皮。他让宋骁飞闭上眼睛,开始给他的脸“做手术”。
折腾了半个时辰,老者拿出一面铜镜,让宋骁飞睁开眼睛。宋骁飞一看,下巴变厚,眉毛也弯了,果然比原来的样子帅多了,他心想,难怪高丽棒子们从小攒钱到十八岁时去整容呢,果然效果不一样呀,他比较满意,掏出十两银子谢过老者。
易了容,宋骁飞心里偷着乐,我终于可以为所欲为了,今晚一定要找两个姑娘,玩双飞。主意拿定,宋骁飞一阵小跑,到了谭家胡同附近一家叫“庆元春”的清吟小班。
那是一间两层的砖木楼,高六七丈,屋檐勾心斗角。几位腰肢纤细、浓妆艳抹的女子,站在门外,扭着屁股,扬着手帕,喃声细语朝石板路上的行人喊:“客官,里面请!”宋骁飞见她们颇有姿色,便进大堂。
正准备上楼,只见老妈子和七八个虎背熊腰的大汉追着两位少年从楼梯口跑下来。一脸雀斑的老妈子拿着手帕,指着两位青年的鼻子破口大骂:“呸,狗东西,没钱还敢到老娘这来吃霸王餐!”
两位青年正是同治皇帝和从小服侍他的太监桂宝。桂宝听老妈子这一番辱骂,又气又恼:“我们并不是想赖账,以前我们哪次没给钱?今天在路上遇到一帮小乞丐,我们好心救济,没想到他们竟然偷了钱袋。”
“以前是以前,今天是今天。说了半天,你还是没钱给,老娘没心情听你编故事。你今天不给钱,就别想踏出庆元春半步!阿四,给我打。”老妈子气急败坏,朝领头的护院发号施令。
阿四身高两米,是个膘肥体壮的蒙古族大汉,他左右摇晃了一下肉乎乎的脑袋,拍了拍圆鼓鼓的肚皮,手提刀子,恶狠狠地朝同治皇帝和桂宝扑去。桂宝上前阻拦,被阿四一脚踢翻,躺在地上“哎呦哎呦”叫个不停。同治皇帝上去扶桂宝,道:“改天补给你们银子就是了,干嘛打人?”阿四哪里理他,冷笑几声,提刀上前揍他。
满清的皇帝大都狩猎习武,就在阿四近身之际,同治皇帝闪到阿四身后,一扫腿将他绊倒。阿四猝不及防,摔了个恶狗吃屎。
“你们愣着干什么,上呀,老娘平时养你们这群饭桶干什么。”老妈子见阿四吃亏,朝剩下的人唾沫横飞。
转眼之间,剩下的护院将同治皇帝团团围住,他们穿着黑马褂,一看就是练武之人,一起攻击同治皇帝,同治皇帝有点吃力,节节败退。
宋骁飞无意中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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