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政变,必须把布库们安排进亲军营。而且,神机营洋枪洋炮的弹药也归内务府管理,要用时必须提前申领,搞不定荣禄,洋枪洋炮就是一堆破铜烂铁,政变一点戏都没有。
那日夜色已至,黑暗笼罩着整个大地,紫禁城的乾清宫内却烛火通明,大殿里十来根几米高的红烛高照,不时有通体半透明的小飞蛾扑入火里,烧得啪啦直响。康熙御题的“正大光明”金匾下,同治皇帝端坐龙椅,端着麒麟高脚杯喝茶;手有点发抖;焦急地等待荣禄入瓮。荣禄老奸巨猾,又是慈禧太后的心腹,同治皇帝对搞定他没有十足的把握。
不过最近有关荣禄和慈禧太后的绯闻满天飞,慈禧为了避讳,基本上不召见荣禄了。荣禄花银子打点太监总管李莲英,李莲英竟然不肯收他的银子,这让他诚惶诚恐。此刻皇帝召见,他匆匆赶来乾清宫,跪在殿下,行礼完毕,道:“皇上深夜招奴才来此,不知所为何事?”
宋骁飞看了荣禄一眼,这奴才颧骨突出,双眼炯炯有神,加上大长腿,身板结实,估计有六块腹肌,气质和长相也不错,按现代的标准,也算是一位大帅哥。
“你跟朕好好谈谈年轻时的私事。”同治皇帝故意板着脸。荣禄觉得同治皇帝也听到了宫外的风言风语,心中叫苦不已,要证明一个人做了什么事很容易,但要证明没做什么却相当难。
宋骁飞和几位太监抬进桌凳,宫女端着冷盘、热盘开始上菜,不一会,桌面上已经琳琅满目。荣禄坐到御赐的椅子上,面前放一个小食碗,里面盛有生鹿血与白兔胎做成的羹。
不一会,菜上齐了,深闷明虾,韭菜甲鱼,清蒸雀肉,豆腐煮泥鳅,肉酉咸鼓,爆肉双下角子……眼前一桌子的美味佳肴,都是大补壮阳的食物,同治皇帝让荣禄边吃边说。
酒席中,荣禄从三岁时说起,慢慢说到三十岁,同治皇帝一个劲地给荣禄赏酒。御赐的酒,荣禄不敢不喝。约摸一个时辰后,他欲醉欲昏,同治皇帝恩准他在宫中休息。
宋骁飞便搀扶荣禄走出乾清宫,到一座别致的院前就离开了。醉意朦胧的荣禄以为这是皇帝恩赐的普通房间,毫无顾忌地走进屋里。穿过门厅,后面是一间雅洁的书房,壁上挂着几幅清秀的字画,窗下置有书案,书案上纸笔砚墨一应俱全,屋子从窗里透进一片月光,光线十分昏暗。荣禄忽见书案上搁着半杯茶水,上前一试,尚有余温,酒后口渴已极的他不等细想,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只觉茶汤清苦微甘,煞是解渴,却不知其中放了催情的药物。
在房内侧,是一张宽大的檀香木寝具,罗帐低垂。荣禄半睁着朦胧的眼睛,解衣就寝。他拨开罗帐,眼前竟然出现一名浑身一丝不挂的女子,云鬟高耸,眉目闭着!
那女子正是慧妃,她都快半年多没跟同治皇帝亲热,又喝了催情茶,对这一晚,显得特别期待,只见她桃腮樱唇,肤白如玉,小红衫儿半开着襟,露出翠绿色的抹胸,浑身散发出妩媚的气息,性感撩人。荣禄进了罗帐,慧妃以为同治来了,闭着眼睛,玉臂勾人。荣禄已经酒醉,刚又吃了大补的壮阳食物,还喝了催情茶,此刻以为在梦中,乱了分寸,正要举枪进入,慧妃双眼睁开,惊叫一声:“啊?你这狗奴才是谁?”
这时,同治皇帝和宋骁飞走了进来。屋内四根几米高的红烛都突然亮起,刺眼的光照在两位衣不遮体的帅哥靓女身上,也就是荣禄和慧妃身上,他们都傻眼了。
同治皇帝和宋骁飞看到这一幕,心中都大喜,荣禄终于中计了!
那天黄昏,夕阳将半空的晚霞烧得通红,同治皇帝的慧妃富察氏在永福宫一间空荡荡的房中,边抚摸着自己乌黑光滑的青丝,边清唱着诗经国风里怨女思夫的小曲解闷。永福宫是次西宫,慈禧喜欢她,便让她住在这,她入宫时还不足十三岁,现在也不过十六岁,俏丽清秀,但同治皇帝因为慈禧太后的缘故,恨屋及乌,亲政后,以政务繁忙为借口冷落慧妃,当她是空气。
桂宝和宋骁飞带着八位太监抬着的长椅花轿,来到永福宫,见到慧妃,桂宝一脸谄媚,笑道:“恭喜了!贵妃娘娘,皇上今晚临幸你,你可要多为西宫争点气,听说皇后那边已怀上龙种了。”
慧妃一听同治皇帝要临幸,脸上笑靥如花,赶忙让宫女拿出银子重赏了桂宝和抬轿的太监,“各位公公稍等,待我回房洗浴,从头到脚精心打扮一番,再去侍寝。”
慧妃没想到同治皇帝会陷害她。被捉奸后的慧妃泪如雨下,哭哭啼啼要去寻死,“臣妾该死,臣妾以为是皇上……”
“你这小贱人,还不赶紧回去,在这丢人现眼。”同治皇帝挥了挥衣袖,“今日之事,你要敢和别人说起半个字,我就把你永远打入冷宫,额娘太后也救不了你。”
“臣妾知罪了。”慧妃赶紧穿好衣服,回了永福宫。
宋骁飞望着慧妃的背影,突然觉得她也挺可怜的,她才十六岁,自己的丈夫不喜欢她,还利用她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她又做错了什么呢?
荣禄的酒一下子醒了大半,连滚带爬来抱同治皇帝的大腿,口中连称:“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屋内只剩下同治皇帝、宋骁飞、荣禄三人,同治皇帝问荣禄,“你身为内务府大臣,可知擅闯皇帝寝宫,非礼妃嫔何罪?”
“诛…诛九族……奴才罪该万死,还请皇上念在奴才多年跟着太后的情份上,饶奴才一命。奴才一时走错房间,误入……”荣禄痛哭流涕,悔恨不已。
没等荣禄说完,宋骁飞笑道,“荣大人你的意思是要皇上将此事禀明西宫太后,替你求情?要知慈禧太后可是非常喜欢慧妃娘娘,要是知道你毁了她的名节,你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小公公,你可要救我一命。刚才是你带我到这,我喝醉了才误进皇上的寝宫。”
“荣大人,你休息的房子还要往前走半里地呢,谁知你是不是有意进错房间呀。”宋骁飞冷笑。
皇帝让妃子给自己戴绿帽,这种荒诞事谁也难想到。荣禄虽狡诈,也没料到同治皇帝会来这么违反常伦的一招,只得连连磕头求饶,直到头破血流。
第十五章 万事俱备
见历史上不可一世的荣禄此时磕头求饶,直呼“奴才该死”,宋骁飞心里觉得好笑,同时又觉得可悲,汉人现在连自称“奴才”的资格都没有呢,在**体制下,除了皇帝,每个人都活得没有尊严。当然,这皇帝要是实君,像同治皇帝这样的傀儡也不行。
同治皇帝见时机一到,便扶起地上的荣禄,说:“荣总管,要活路也不是没有。”
荣禄见事情还有转机,连忙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道:“奴才愚钝,请皇上明示。”
同治皇帝朝宋骁飞使了一个眼色,宋骁飞心领神会,对荣禄说:“荣大人,皇上的意思是:你擅闯皇上的寝宫,对慧贵妃无礼,这件事你得认个错。”
荣禄连忙又跪到地上磕头;说:“这个当然。奴才认错,奴才罪该万死!”
宋骁飞递上房间里早已备好的笔墨纸砚:“荣大人,口说无凭,你还是立一张字据吧。”
荣禄吓出了一身冷汗,犹豫了一会,他知道一旦立下字据,他就只能受同治皇帝摆布了。宋骁飞也猜到了荣禄的想法,便催促他:“如果荣大人不想把这事闹大的话,就照我的话白字黑字写下来。”
荣禄头昏脑涨,别无他法,只好按宋骁飞的要求写供词。他握毛笔的手不停颤抖,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才把供词写好:“奴才荣禄,于九月初三日深夜,在寝宫内冒犯慧妃,罪该万死。”
同治皇帝看了供词,见时间地点人物都有了,满意地点点头,让荣禄按手印画押,然后如藏珍宝,将荣禄的认罪书藏进自己的贴身衣物中。
写完供词,荣禄猜到皇帝连夜召他入宫,不是为了让他和慧妃搞点绯闻那么简单,战战兢兢地问:“敢问皇上深夜召奴才进宫,到底所为何事?”
同治皇帝这时才开门见山道:“朕并不会为难你。今年的木兰秋狝,朕打算会同新疆、西藏、蒙古等王公去承德木兰围场狩猎,‘秋狩习武,绥服远藩’,是大清国的重要盛典,这是朕亲政以来第一次狩猎,声势一定要浩大,除了各位王公,朕还邀请了各国公使和夫人出席,规模比往年扩大一倍,朕打算从神机营调遣两千人参加会操表演,另外调入一百神机营精锐充实亲军营,扈从朕去狩猎。”
“啊?木兰秋狝的侍卫早已安排妥当,上报圣母皇太后。这事奴才得再报告她才能定夺。”荣禄猜到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回答道。
同治皇帝拿出荣禄刚写的认罪书,在手里扬了扬,大声说:“荣大人,你刚对慧妃无礼的事,是不是也要上报太后再作定夺?”
“这,奴才不敢……”荣禄额头直冒冷汗,两腿直打颤。
宋骁飞趁机也劝道:“荣大人,你就不要犹豫了。皇上秋猎,规模扩大,增调神机营随军护驾也是内务府的份内之事。”
“是,这是奴才的分内事。”荣禄说。
“不过,这两千人你就不用管了,交由两广总督瑞麟统领。他是一个老将了,先皇时曾管理过神机营事,熟悉操练兵马,木兰秋狝中我要让神机营两千军士进行洋枪洋炮的会操表演,扬我国威,让那些洋人们也瞧一瞧,我大清国的军队也能使洋枪洋炮。你尽快配合驸马景寿,挑选神机营精锐两千,把洋枪和红衣大炮的弹药足量拨付给他们,不得有误。”同治皇帝道。
荣禄见同治皇帝意已决,无话可说,只得点头答应。
送走荣禄后,宋骁飞走在空荡荡的故宫里,抬头一看,一阵阴森的夜风吹散了天空的乌云,半个月亮爬上紫禁城的天空,幽冷的光,照着这片被无数鲜血染红的城墙,冷霜覆盖了皇城殿宇的屋檐。
那一晚,离自己的目标越来越近,同治皇帝兴奋得睡不着觉,迫不及待进行了政变的第三步,连夜在乾清宫内召见了两广总督瑞麟。这些天来,满朝大臣中,只有他一直坚定地支持同治皇帝修圆明园。
同治皇帝像遇到了知音一样,拉着瑞麟长满皱纹的手哭诉,他表达了自己夹在慈禧太后和恭亲王之间的无奈,表明自己要当实君的决心,对头发全白的瑞麟说,“如果你不怕死,就跟着朕干吧。”
瑞麟忠君的热忱彻底被同治皇帝的眼泪所激发,他跪在地上,高声疾呼:“女人干政,自古都是社稷之祸!承蒙先帝天恩,瑞麟才得以七尺之躯上阵杀敌,报效国家。先帝逝去,我只知天下有皇上!皇上的话,就是圣旨!只要能效忠皇上,我瑞麟垂暮之人,年过花甲,死何惧哉?”
“瑞麟不愧为先帝老臣,世代忠良。”同治皇帝赶忙上前扶起他,说:“这件事有老将军相助,朕便可放心了。”
此后的一个多月,在紫禁城四十多里地外的圆明园废墟上,瑞麟指挥着两千神机营精兵,每天都在操练,呐喊声震天。
圆明园原来由圆明园、万春园、长春园三个大园组成,周围约二十华里,山水名胜、阎榭亭台不计其数,1860年被英法联军的强盗烧毁后,只剩几截断瓦残垣,芜草凄凄,很是凄凉。重修圆明园的工程暂停后,同治皇帝便让瑞麟带人到这里来训练。
后来,东宫慈安太后、恭亲王奕訢、醇亲王奕譞等人都支持同治皇帝在木兰秋狝时会操表演,给洋人展示一下大清国威。随着木兰秋狝日子的临近,年轻的同治皇帝有点按耐不住内心的喜悦,一有空他就往圆明园里跑,亲自检阅瑞麟训练的队伍。
随着木兰秋狝日子的临近,万事俱备,宋骁飞反而有些失眠了。那晚,窗外一弯钩月东沉,清辉洒在了地上,他一宿没睡,打了好几个哈欠,想了很多事,他也期待着木兰秋狝后,同治皇帝能开创一段崭新的历史。但宋骁飞隐约感觉到,事情不会这么简单。慈禧和恭亲王也是老谋深算,会束手待毙?景寿和瑞麟会不会背叛同治皇帝,也不好说。而且作为历史系的大学生,他深知历史存在强大的壁垒,先不说工业技术落后,人们的思想和生活方式没有两三代人难以改变,即便囚禁了慈禧和恭亲王,同治皇帝也会专政。他当然也知道不能把国家的希望寄托在明君身上,君王越开明,百姓就越容易被愚弄。但现在自己的时代远未到来,只能在体制内混,全力以赴,尽量让中国底层的老百姓少一点屈辱。想到这,宋骁飞终于合上双眼,在心里对自己说:“管他呢,天塌下来先睡一觉再说。”
第十六章 节外生枝
那天,宋骁飞陪同治皇帝到圆明园,前脚刚到,醇亲王奕譞就阴着脸找了过来,质询同治皇帝:“皇上,斗胆冒昧问一句,你前两天是不是去了八大胡同的庆元春?”
醇亲王这些年一直比较支持同治皇帝,亲政之后,同治皇帝更是在他的面前表现得勤勤恳恳,可以说是印象良好。见醇亲王说出来自己去找姑娘的时间和地点,同治皇帝连忙矢口否认:“没有呀,皇叔听谁说的。难不成载澂被关进了宗人府,造谣生事?”
“那这蓝宝石钻戒是怎么回事?我记得这是圣母皇太后送给你的成人礼。”醇亲王奕譞从随身锦囊里取出一枚闪闪发亮的钻戒,正是同治皇帝钱袋被偷那天,给庆元春的老板娘,给凤仙姑娘赎身的。老板娘拿着钻戒去上等的当铺套现,清代京师的当铺发达,许多是高官自己或家属开的,这戒指太贵重,伙计把戒指送到当铺掌柜那,掌柜请“老板”一过目,便认出此钻戒乃皇家物品,不敢私藏,送到了分管内务府的醇亲王手里。
同治皇帝颇为尴尬,面红耳赤,道:“此戒指是朕的,前几日不小心弄丢了,可能是哪个太监或宫女捡去了,怎么会在你手里?”
“希望真是如此。”醇亲王奕譞明知同治皇帝在说谎,也没有戳穿他,毕竟同治皇帝成年了,要给他留点面子,他把戒指还给了同治皇帝,劝诫道:“皇上如能爱惜圣躬,乃天下苍生之福。否则,臣将奏请两宫太后,以保国体。”
这话说得很隐晦,意思要同治皇帝保重身体,不要再去沾花惹草,免得沾染梅毒什么的。否则,他就会站到两宫太后那头,以国家社稷大局为重。
醇亲王走后,同治皇帝摸着戒指上的钻石,越想越后怕,如果醇亲王奕譞把这件事告诉了慈禧,慈禧追查下去,说不定宋骁飞就会暴露,他整个政变计划也就泡汤了。再过一周就是木兰秋狝了,他不想出任何意外,心一横,暗地里派人放火把庆元春烧了。
当天半夜,八大胡同的庆元春就着火了。秋干物燥,老房子又都是木质结构,跟浇了松油似的,沾火星就着。这场大火从庆元春的一楼开始,火苗噼里啪啦,窜起几丈高,点着了二楼的油纸灯笼。接着,屏风、门窗、楼梯都被熊熊的火焰包围。一些姑娘和喝花酒的男人,来不及穿衣服,光着身子就跑到大街上。有人跑到楼外,身上的衣物带着火苗,情急之下扑通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