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崩了你这王八蛋!”
陶章成看了年轻的陈美其一眼,面不改色,还哈哈大笑,问道:“你就是朱帝象身边鼎鼎大名的陈美其吧!”
陈美其没想到陶章成也知道自己的大名,点点头道:“你竟然认识我,还在我面前班门弄斧,拔枪想吓唬谁呢。”
陶章成冷笑一声,补充了一句,“原来你就是那位‘杨梅大侠’,真是闻名不如见面!你可别乱来,我告诉你,这屋子里可不只你一个人有枪!”
陈美其听到陶章成说出“杨梅”二字,杀心顿起,原来这一直是他心中的痛,他因为在日本长期流连风月场所,患上了性。病,导致不能生育,陈美其的手指紧贴手枪的扳机,从牙齿缝里挤出几个字:“你他妈的找死!!”
第 168 章 美人毒计
ps:
今日二更送到,求月票、点赞支持正版
年轻气盛的陈美其虽然喜欢嫖赌,但听陶章成当众揭自己患性。病的丑,拿枪的手气得瑟瑟发抖,手指紧贴扳机,想一枪崩了陶章成,但这时陶章成的手下也拔出了枪,对他们怒眼圆睁,黑乎乎的枪口对准了朱帝象的脑袋,屋子里的气氛十分紧张,朱帝象眯着小眼,额头冒冷汗,让陈美其把枪收起来,劝说道:“大家都是革命兄弟,千万莫伤了和气。”
陈美其见屋子里陶章成的人多枪多,怕朱帝象有危险,便收回了手枪,朝地上“呸”了一口唾沫,“这次就便宜你了”。
陶章成此时也不想跟朱帝象闹翻,对他说:“尽然朱大哥还念我们是兄弟,那么还请你们给我们介绍一些金主,毕竟我们在南洋,人生地不熟,也不能白跑一趟,你说是吧。”
朱帝象想了想,对陶章成说:“南洋的爪哇岛这边,我们不能再去骚扰华侨商人,不然人家就误以为我们复明同盟会是土匪了。马拉西亚那边有个兄弟叫李燮和,在槟榔港主持复明同盟会支部,你可以去马来西亚看看。”
马来西亚当时已经是英国的殖民地。其实葡萄牙是欧洲第一个在马来西亚建立势力的国家,1511年就占领了马六甲,但随后被荷兰人打败。英国后来居上,先在亚庇、古晋、槟城与新加坡建立基地,最终取得在当今马来西亚领土上的霸权,1824年英荷条约规定了英属马来亚和荷属东印度群岛(即印度尼西亚)之间的界线。1901年宋骁飞和英国的关系搞得比较好,英**警在马来西亚对复民党的革命镇压得厉害,所以朱帝象来了个一石二鸟之计,把陶章成支到马来西亚。
陶章成对南洋的情况不熟悉。听说复明同盟会在马来西亚还有分支,于是赶紧请朱帝象写推荐信,准备去找李燮和,到马来西亚筹钱。朱帝象便给陶章成写了一封亲笔推荐信。陈美其临走前。狠狠瞪了陶章成一眼。
黄昏。天空无云,火红的太阳飞快沉入海水里。陶章成回到爪哇岛上靠海边的一间客栈,远远可以听到海浪拍击岩石的声音。这是一间当地人的平房,周围环绕着稀稀拉拉的棕榈树,岸上还有成排的椰子树。吃过晚饭。陶章成决定出门走走,岛上还是热浪滚滚,闷热潮湿,不一会汗水就让他浑身湿透了,直教人喘不过气来。
陶成章散步时,想起了自己的过去。陶成章幼时,家境贫寒。但好在他过目成诵。他自己六岁入本村陶氏义塾读书,十五岁,便在家乡设馆任塾师,著《中国民族权力消长史》。他十六岁得蔡元培之助。离开杭州的老家,东渡日本,在陆军班中勤奋砥砺,成绩优异,后来结识了朱帝象等人,开始跟着朱帝象搞革命。刚开始,陶成章被朱帝象提的什么民生主义、民主、革命等新词所吸引,被朱帝象滔滔不绝的演讲口才所折服,对朱帝象佩服得五体投地,但时间一久,陶成章就发现朱帝象只是夸夸其谈,讲的是一套民族大义,暗地里却和内田良平等黑龙会的人勾结,为了所谓的“革命”,不折手段。他便自立门户,成立了光复会。
宋骁飞当选大总统后,中国早就是共和国,满清也灭亡了,中国的国力大增,先后打败日本、西班牙、沙俄。陶成章有时也不清楚自己到底要革什么命,革谁的命,但是,他已经踏上了一条不归路,此时停止革命,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就没了意义。他的思想,渐渐向无政府主义靠拢。但在1901年,很难想象中国如果没有政府,会是一个什么样子。他走了一个小时,思绪混乱,天黑透了,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陶章成的房间又小又暗,他脱了上衣,露出结实的胸肌,正准备去冲个澡,突然他感觉到房间里有一双黑色的眼睛正盯着他的脸,他吓了一大跳,仔细一看,没错,一位年轻的女子坐在他的房间的藤椅上,那年轻女子双眸明亮,头发是极浅的淡黄色,大约二十出头的年纪,从正面看上去,她的脸有点苍白,不过还算漂亮,她的下巴很小,不起眼。她穿着棉布和薄纱做的裙子,敞着领口,长袖,脖子上戴着一串白色珊瑚珠,头上戴着一顶白色帽子。
陶章成大吃一惊,掏出腰间防身的手枪,指着那女子问:“你是谁?怎么会出现在我的屋子里?”
那年轻女子朝陶章成微微一笑,“陶大哥不必心慌,我是自己人。要是我想对你不利,你进门就躺在地上了。”
陶章成问道:“你到底是谁?”
那女子道:“我叫孙晓云,字小云,上虞崧厦人。朱大哥让我来给你李燮和当线人,陪你们去马来西亚。”
陶章成穿好上衣,问孙晓云道:“你一介女流之辈,怎么会加入复明同盟会?”
孙晓云回答说:“为反抗包办婚姻,我十五岁就离家到上海,后来赴日留学,认识了朱大哥他们。”
陶章成搜了一下孙晓云的身,她没有携带武器,便收起了枪,问道:“你是怎么到我房间里来的?”
孙晓云脸红了,道:“我跟旅店的老板说,我是你的未婚妻,他便让我进屋子里等了。”
陶章成这才意识到是误会一场,赶忙跟孙晓云道歉:“不好意思,我错怪你了。不过这么晚了,一个女孩子家,你要到休息呢?这客栈的房间很少,我订的是最后一间房子。”
孙晓云说:“今晚,我就睡在你这了。”
陶章成“啊”了一声,男女授受不亲,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两人年纪相仿,都是如狼似虎的年纪,难保不发生点什么事情,便说:“这不太好吧?”
孙晓云说,“现在天黑了,我没地方可去了。我一个女孩子家都不介意,你一个大男人怕什么?”
陶章成想了想,说好吧,在地下打了一个地铺,把床让给了孙晓云。
“这陶章成的人品还不错。”孙晓云心里有一点小感动,但更多的是不安,其实孙晓云这次是受陈美其派遣,监视陶章成,并准备伺机投毒剪除他。
第 169 章 以身相许
ps:
今日七夕,祝所有支持正版的书友们有情人终成眷属、性福满满
马来号,这是一艘五十英尺长的双桅杆货船,吃水二十吨,船主赵老三原本用它来出海采捞珍珠,后来生意不景气,就用来跑运输了。陶章成和孙晓云等五名光复会的骨干就乘坐这条船去马来西亚的槟榔港找李燮和。船上的几名船工都穿着打了补丁的脏裤子,汗背心,但看起来身体壮实。赵老三也穿着一条粗布破裤子,但脚上穿了一双黄靴子,当他晃着身子走在甲板上,一眼就可以看出他是船老大。
孙晓云女扮男装,跟陶章成他们挤在船尾的客舱里。舱室里太低了,人根本没办法站直,天花板被煤油吊灯的烟熏得漆黑。客舱里面的空间也很小,他们把各自的床垫铺在甲板上,三个人横着睡,再有两个人横睡在门口。在舷墙和船舱之间塞了一只小的救生船。
桅杆船刚抛锚出海的头几天,风很紧,但阳光明媚,天空湛蓝。陶章成和孙晓云他们上了甲板,站在主帆和三角帆下。孙晓云看着船飞速前进,大海里翻滚的蔚蓝色波涛,心情振奋。陶章成此时的心情却很芜杂:感觉自己就是一片孤岛,不知道将来会被哪片汪洋淹没。
船离马来西亚的槟榔港还有三四十海里时,海上却刮起了猛烈的季风,白色的波涛汹涌。赵老三赶紧带船工收起前帆,捆紧了装淡水的水桶。狂风不时向桅杆船袭来,一个四五米高的浪头打来,海水涌上甲板,船上的人就像站在风口浪尖上。这时,一大团乌云飘了过来。暴雨也不合时宜砸了下来。
孙晓云有点晕船,想要吐,陶章成扶她到客舱休息。船身在风浪里像是着了魔,直晃荡。倾侧下去又猛地正过来。他们两人在客舱里也翻来覆去。孙晓云有点害怕。差一点摔出船去,船桅刚好穿过了客舱。陶章成只好一手紧紧拉着船桅,让孙晓云抱紧他。
到了槟榔岛的外海,小岛隐约可见了,但是风大浪高。赵老三指挥着船穿过一座座小岛屿,行驶在浑浊的海水里,到处都是礁石。一个船工站在三角帆桁下瞭望,每次一个浪头打过去,他就赶紧躲闪,免得被淋成落汤鸡。
在客舱中的孙晓云听到一阵闷闷的刮擦声,问陶章成是怎么回事。
陶章成说:“放心。这只是船刮到礁石上了。”
孙晓云这时想起了老家的父母,还有弟弟,心里很不是滋味,小声说:“陶大哥。船不会触礁沉了,我们不会死在这海底吧?”
陶章成面不改色,指着舷墙和船舱间的救生船说,“要是这船要沉了,我让赵老三他们带你坐着小船走。我一定不会让你出事的。”
孙晓云道:“那你呢?这船只坐得下三四个人呀。”
陶章成说:“你们先走,我老家是江浙一带的,我会游泳。”
一起共着患难,孙晓云对陶章成的为人更加佩服,心里也更加纠结,有点后悔接受了陈美其指派的暗杀陶的任务。
不一会,船又刮到一块礁石,赵老三脱了湿透的上衣,光着膀子挥舞着黝黑的胳膊,指挥掌舵的船工把船头向外,避开礁石。船再往前走,槟榔港的外围有两重环礁带,他们的船驶向一条环礁的入口,打算进入后奋力前行,绕着岛寻找一个可以安全抛锚的地点。
赵老三的掌舵经验丰富,很快找到了外层礁带的入口,指挥船驶了进去,到了内礁只有十米远的地方,船几乎原地大转弯,风刮得很大,他们扬起了所有的帆,帆布在狂风中噼里啪啦直响。反复试了四五次,他们的船终于靠近了槟榔岛的尽头,三角帆都撕裂了,主桅杆折断了,潮水逆着风涌上船,淹没了甲板。船工们使尽最后的力气,使得船驶向锚地。
这时,槟榔岛上空的乌云也急速散了,化作了绵绵细雨。陶章成和孙晓云等五名光复会的人才上了岸,只见岸上的椰子树也被吹得东倒西歪,岛上一片狼藉。
上了岸,孙晓云的浑身湿透,发起了高烧,陶章成将她安排在槟榔镇上的一间客栈,找来大夫,悉心照料了三天,亲自端汤倒水,孙晓云很内疚,想起身去和李燮和的线人联系。
陶章成说:“不急,等你的烧退了,再去联系李燮和不迟。”
那天黄昏,陶章成扶着孙晓云出门散步。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海边,那天风很小,海面蔚蓝,很美丽。这个小镇的房子都是建立在木桩上,客栈外面的灌木丛上,就有很多色彩艳丽的蝴蝶翩翩飞舞,这岛上主要住了中国人、马来人和黑皮肤的阿拉伯人,偶尔还会看到金发碧眼的英国人。
二十一岁的孙晓云仿佛来到了一个与世无争的世外小岛,她望着眼前的陶章成,问道:“陶大哥,你可成家?”
二十三岁的陶章成望着茫茫的大海,说:“大丈夫功业未成,何以家为?我在绍兴老家父母倒是订过一门娃娃亲,是个药店掌柜的女儿。我没见过她,就跑到日本留学了。你问这个干什么?”
孙晓云道:“没什么,随口问问。我也是不喜欢父母的包办婚姻,我听说对方是一位纨绔子弟,整天在外面沾花惹草,才离家出走。”
陶章成说:“在下觉得孙小姐做得对,很有勇气,离家到日本,这可不是一般女子能做到的。”
孙晓云想从中调和陶章成和朱象帝、陈美其他们的矛盾,问道:“你和朱大哥他们刚开始一起革命,为什么后来又走了呢?”
陶章成说:“朱象帝这人好夸夸其谈,口口声声说要建立美式民主共和国,我觉得那都是瞎扯。”
孙晓云说:“朱大哥常跟我们讲在美国纽约自由女神的基座上铭刻着这样一段话,‘在自由女神基座上铭刻着这样一段话:“把你们疲惫的人,你们贫穷的人,你们渴望呼吸自由空气挤在一堆的人,都给我;把那些无家可归的人,饱经风浪的人,都送来。 ;在这金色的大门旁,我要为他们把灯举起。’ ;美式民主共和国难道不好吗?”
陶章成说,“说得倒好听。我们中国最早移民到美国新大陆的华人,那些在黑暗矿洞子里两眼一抹黑的华人矿工,那些在美国中部顶风冒雪筑路的华工,那些被白人贱称为‘猪仔’的同胞,他们双目无神,脸色泛黄发黑,他们的前途、他们的幸福,什么时候被自由女神的火炬照亮过?”
孙晓云沉默了一会,说:“陶大哥理想的国家是什么样子呢?”
陶章成道:“所有的政府,都是每个当权者手持自己心目中圣贤的大旗,打着为民众谋福利的旗号走向**罪恶,我的理想,是建立一个没有政府的国家,到时候,农民可以自己种田,而不用交租,商人可以自由做生意,不用交税,到时候国家就再也不需要革命。”
孙晓云其实也读书不多,搞不清楚民主、宪政是什么东西,只觉得陶章成说得还挺有道理,感觉眼前这位年轻人,有理想,有追求,人品也不错,心里渐生几分欣赏。
当天,孙晓云联络了李燮和的线人,让陶章成去和他见面。她自己在客栈里准备了一桌酒菜给陶章成接风洗尘,对于要不要在酒里下毒,她犹豫了半天,仔细比较了一下陶章成和陈美其的人品,觉得陈美其就是青帮的流氓,还是陶章成的为人比较靠谱,怎么也下不去手。
陶章成回到客栈,丝毫没有察觉孙晓云有心事,他一脸欣喜之色,跟孙晓云报喜。原来,李燮和的活动主要在南洋,在他的努力下,南洋一带发展了分部三十多处,一千余人,还深得当地华侨的拥戴,人多钱多。他们俩人性格都很豪爽,志趣相投,相谈甚欢,李燮和还主动要求加入了光复会。
孙晓云一听,也替陶章成高兴,两人入座庆贺。孙晓云给陶章成倒满了酒,自己也举起酒杯,道:“这次来马来西亚,我们遇到海难,大难不死,将来必有后福。来,陶大哥,我敬你一杯!”
陶章成想也没想,端起酒杯,仰着脖子痛快地一饮而尽。陶对自己毫不设防,这让孙晓云更加愧疚,心想要是自己在酒中下毒,他早就两腿一蹬上西天了。
陶章成发现孙晓云端着酒杯,好像在想什么,问道:“妹妹你为何不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