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的,赶快去找银衣剑客,他会告诉你天魔摄魂爪也奈何不了我姚文仲。”
“胡说八道。”
“你攻了我一爪,我不介意,你可以走了。”
“老夫决不放过你。”
“你奈何不了我。”
“这里动手不便,你敢与老夫到镇外一拚吗?”
“我不接受无谓的挑战。”他一口拒绝。
“老夫将放出消息,说你是怕死鬼。当年老夫根本没把你师徒当人看,目下仍然如此,凭笑夫子那种浪得虚名的货色,能调教出什么好徒弟来?大概所谓挑战银衣剑客的事,是你故意放出以抬高身价的流言。呸!你是这样成名的?混蛋!”
提起他的师父笑夫子,辱及他的师门,他冒火啦!
“你赢了。”他心中火起,但神色依然从容。
“赢什么?”
“到镇外一拚,在下答应了,你的激将法很高明。”
“跟我来。”勾魂阴判大喜过望。
两人沿街的小径出镇,进入地面仍然潮湿的荒野。
姚文仲表现得热络而大方,傍着勾魂阴判的右侧有说有笑,说起六年前界首集的事,双方都笑不可抑。
这期间,姚文仲的袖底,增加了不少零碎。
无主团头的绝技探囊手,顾名思义,便知探囊取物易如反掌。
薛勇就是栽在探囊手上的,错身而过时,耳朵,脸颊、颈肉,全被取走了。指上加上了真力,探囊手的威力平空增加了十倍。
“自那次事故之后,家师便平白失踪。”姚文仲提出主题:“这几年来,前辈可曾听到有关家师的消息吗?”
“没听说过。”勾魂阴判摇头:“笑夫子多读了几年书,难免带了些道学味,很少与人发生冲突,修养到家。不生事便少露面,这种人的消息很难在江湖流传,追查谈何容易?除非……”
“除非什么?”
“找风云会或黑龙帮,这一帮一会弟兄满天下,消息极为灵通,耳目深入每一角落。除非能找他们设法,不然你有如在大海平捞针。”
“说得也是。”姚文仲指指四周:“有荒地有树林,还有池塘,走得够远了吧?”
“你很急是不是?”勾魂阴判仍向前走。
“反正必须了断,早解决以免牵肠挂肚的。打倒你这种成名的前辈,非我所愿,因为总有一天我也会老,我也不希望在养老退隐之前被人打倒。
“你真以为能打倒我?”
“能的,乐前辈。你已经年过花甲,老不以筋骨为能,你的光荣时期已经是明白黄花,何苦再替涤尘庄玩火自焚?那又有何好处……呸!你真卑鄙!”
勾魂阴判出其不意,打狗棍一下扫在他的后胸上,打狗棍化为粉末的一段,正是击中的最具威力位置。
“咦!”勾魂阴判大吃一惊,弄不清打狗棍击中那一段为何会化为粉末的。
这老家伙作梦也没料到,打狗棍曾经被姚文仲在不知不觉间,用探囊手毁弄了几下。
“你瞧你。”姚文仲冷笑:“偌大年纪,既然要逞能、为何又施突袭?你不觉得你这样做是自认老得不中用了,老得可怜了?”
勾魂阴判狂怒地丢掉断棍,右手探入左袖。可是,突然僵住了。
“找这玩意,是吗?”姚文仲从袖底取出一枝小型判官笔扬了扬:“我抬到的。这是你仗以成名的阴狠兵刃,居然也遗失了,可知你已经老得连姓什名谁都忘了,何苦还在江湖活现世?”
勾魂阴判脸色泛青,急急伸手到腰间的百宝囊里掏。
劈哩哗啦一阵响,姚文仲另一袖中拉落一大堆零碎:“暗器、药瓶、火摺子、小刀、百宝钥……
“自己找。”姚文促说:“你身上大概所剩的物品无多了。”
“你……”勾魂阴判开始打冷战了。
“下一次,我要摘你身上的零碎。”姚文仲脸一沉:“比方说,耳朵,肚脐,或者手脚等等。”
勾魂阴判心胆俱寒,一跳两丈远远地戒备。自己身上的物品皆已到了姚文仲手中,假使真要拧掉耳朵摘掉手脚,该是易如反掌的事。
“你……你会妖术……”勾魂阴判说话的声音走了样:“会障眼法……”
“还会迷魂术呢!”姚文仲不想纠正对方的错误,而且将错就错:“你从背后攻了我一记勾魂爪,偷偷打了我一棍,全无高手名宿的风度,你必须招出与银衣剑客勾结的阴谋来。”
他向对方大踏步接近,勾魂阴判却像见了鬼一样急急向后退。
“你们还……还不出来。要……要看老夫丢……丢人现眼吗?”勾魂阴判狂叫。
“你想虚张声势吗?”姚文仲大笑,脚下一紧:“哈哈!你不仅是丢人现眼,而且是要与真正的地府判官打交道,要往鬼门关走一遭。”
一声长笑起自三十步外的树林,然后出来了八个人。
姚文仲脚下一慢,勾魂阴判果然在这里埋伏有人,所以把他引来。
他认识其中两个人,一男一女,都是六年前曾经见过的老一辈名宿。
一身红,徐娘半老,那是九指红绡薛红姑,武林九绝之一。
另一位是伏龙太岁杨彪,往昔京都四大太岁之一,前西厂大杀手的一个,江湖朋友恨之切骨的浪人。
九指红绢与勾魂阴判,六年前都有意擒住他,从风云会的别墅追逐到荒野,都怀着善意。这就是他对勾魂阴判有好感的原因,大丈夫恩怨分明。
为首那人,他仿佛听人说过这号人物,身材修伟、国字脸膛极具威严。
对,佩剑的剑鞘上,以银丝织成的云龙图案,这活招版他有过耳闻。
人云龙程大魁,回涤尘庄的二庄主。
“你果然投人涤尘庄做走狗。”他向惊惶的勾魂阴判叹息着说:“偌大年纪,你何苦来哉?”_
“我……我是不……不得已。”勾魂阴判讪讪地说:“人要活,必须找可靠的靠山。目下江湖混乱,天下汹汹,弱肉强食。独自鬼混的人早晚会被消灭的,好死不如恶活,是吗?”
“算你有理,你走吧!”他将小判官笔丢还:“离开我远一点,可保安全。”
八个人徐徐接近,神气万分。
“怎么一回事?乐老。”人云龙颇感意外地问:“你没将神鹰引来,却引来这么一个小辈,似乎你怕他怕得要死,为何?”
“他……他就是姚文仲。”勾魂阴判期斯艾艾地说,脸色不正常。
“姚文仲是他?”
所在的人,皆大感意外,可知这些人虽然暗中跟在银衣剑客后面,其实甚少直接连络。
银衣剑客另一批直接支援的人,可能自以为可以控制情势,不需二庄主这批人出面参与,所以入云龙不认识姚文促,当然事先已经知道姚文仲这个人。
“二庄主何不问他?”勾魂阴判苦笑:“神鹰目下与南昌廖家的人打交音乐家,在下无法制造引诱他的机会,却碰上这小……这信姚文仲。”
“退下!”入云龙挥手,目光投落在姚文仲身上,神情不怒而威:“小辈,你一直就和其昌贤侄作对,争逐南门灵凤,可有此事?”
“不错。”姚文仲泰然地说,暗中打量四周的形势。敌势过强。他不打算冒险与这些人拚骨。
“你好大的胆子,似乎没将涤尘庄放在眼里。”入云龙语气转厉,虎目中精光四射,不怒而威,发怒时必颇为慑人心魄。
“程前辈,你说这种话,未免有失风度。”姚文仲毫不客气。
“你说什么?”
“你不要把嗓门放得那么大,你知道我说什么。银衣剑客一而再向在下挑衅,在下并不认为他能代表涤尘庄任意凌辱他人。年轻人闯天下,靠自己的真才实学,相信银衣剑客不至于下乘得抬出涤尘庄的招牌来唬人,你怎么能指称在下没将涤尘庄放在眼里?阁卜,你是代表涤尘庄向在下兴师问罪吗?理由何在?是不是认为姚某欺负了你们的少庄主?”
入云龙可能是有生以来,第一次碰上这么一个胆气超人的小辈。
理直气壮,这一击真击中了要害。
“这小辈牙尖嘴利。”入云龙沉声说:“他居然敢说他欺负了涤尘庄的少庄主,可恶!上去一个人,把他带走,要活的。”
一名青袍中年人应喏一声。
勾魂阴判退至九指红绡旁,显得垂关丧气。
“你栽在这小辈手中了?”九指红绡低声问。
“是。”
“他身怀那种绝技?”
“你何不去问问他?”
“他……”
“六年前,你曾经想带走他,我也想收他为门人,但都没成功。”
“你胡说些什么?”
“他就是被大力鬼王用浑天掌打死的人。记得白眉神魔出现的事吗?”
“哎呀……”九指红绡不自禁地惊呼。
“那次要不是你死缠不休坏事,这小辈该是我传衣钵的得意门人了。”
“老天爷!我想起来了。”
“想起什么?”
“你栽在他手中。”
“对!”
“会不会是白眉神魔收他做门人?不然凭这点点年纪,能胜得了你吗?”
“不可能。”勾魂阴判语气不稳定:“但……但愿不是。老天爷!天下间最好不要有第二个白眉神魔,免得平空多出一些残废的人。”
姚文仲是很聪明的,聪明人决不会在众多高手名宿的注视下,暴露自己的绝技奇学。
中年人站在他面前,垂手屹立气势极为冷厉,一双怪眼厉光极为慑人,光是眼神就可以让对手精神崩溃。
但他不但毫无所觉,而且神定气闷,对方可怕的凌厉眼神和逼人的气势,丝毫不曾影响他的情绪,他的胆气可以把对方的气势逼回去。
“你愿意俯首就擒吗?”中年人发话了。
“你睡醒了没有?怎么在说梦活?”他微笑着用话激怒对方。
果然不出所料,中年人暴怒地一耳光抽出。
他本来应该躲闪,或者出手挡架。
但他不躲不挡,噗一声撞入对方怀中。太快了,中年人做梦也没料到他敢不退反进,发觉贴身已来不及了,一耳光当然落空,人已相撞。
中年人的另一只左手来不及发动,仅来得及抓住他的右臂本能地往外推。
“砰!”中年人仰面便倒,直挺挺地象具死尸,身前的三处重要大穴,全被制住了:右期门、七坎、左将台,都用的是晕字决手法,五种手法中不轻不重的一种,制一穴便可令人晕厥,制三穴更不用说啦!
大意骄傲的人,失手是意料中事。
人影似电火流光,眨眼间退出廿步外去了。
“你们人多势众,少陪。”廿步外的姚文仲高声说,转身如飞而去。
“我好幸运。”勾魂阴判毛骨悚然地自语。
这出乎意外的惊人变化,竟然让人云龙八个人呆住了,忘了下令追赶,追也追不上了。
抢出两个人,检查昏倒的中年人身躯。
“是最普通的制穴手法,但制住了右期门、七坎、左将台。”一个人高声说:“属下可以疏解。”
“走!去与昌其贤侄会合。”入云龙的嗓音却有点不自然:“这人如不早除,将是本庄的心腹大患。”
姚文仲见机退走,来去自如,发觉没有人追赶,便放缓脚步沿小径返镇。远出里余转身回顾,发现入云龙一群人已经走了。
“得想办法逐一收拾他们。”他心中暗作打算。对方人多势众,不能以鸡蛋去碰石头。
身后不远处的丛草中,钻出雨露观音和虎鲨。
“爷,可别忘了群策群力。”雨露观音埋怨他:“你一声不响独自行事,等于是一个人打炮仗。以后有何举动,先知会一声好不好?“
“哦!你们怎么跟来了?”他颇感诧异。
“我们当然处处留心,你是主人吧!那些人是……”
“涤尘庄的二庄主,入云龙程大魁。有两绝却是他们的爪牙,九指红绡和勾魂阴判。敌势太强,我只好见好即收,日后你们得小心了。
“老天爷!他们真的大举出动了?”
“巢湖水贼中,最少有一半头领被涤尘庄的人收买了。”虎鲨悻悻地说:“另一半,听命于水龙神毕大爷。假使毕大爷不卖涤尘庄的账,姥山大会将有一场你死我话的存亡之斗了。公子爷,我们早到姥山去吧!我可以设法找船,夜间直奔姥山,在这里危险得很。”
“提早前往姥山,岂不孤掌难鸣,四面楚歌?”姚文仲不以为然。
“水龙神是地主,还不至于公然对莅临的人动武。”
“那可不一定哦!他不是与涤尘庄直接连络吗?”
“那是正常的交往,他也派人与风云会连络。
“好吧,你去打点。”姚文仲意动:“在这里旦夕提心吊胆,确也不是滋味。”
三人谈谈说说,向长河镇走去。
廖巧巧拜望神鹰要求合作的事,遭到神鹰客气地婉拒,感到十分失望。她曾经礼貌地向余豪致慰问之意,可惜余豪受伤,无法与她合作,她不得不失望地离开。
目下唯一能与涤尘庄分庭抗礼的人,只有一个风云会了,除非她肯低声下气再次前往争取同盟,不然她南昌廖家将不得不孤军奋斗啦!
不久,她带了七个人投宿江左老店。
风云会的人并未离店,尽管涤尘庄的人已经走了。
有些人已经匆匆走了,是南门灵凤的四侍女,至于去了何处,大概只有风云会的重要人物知道。
由一个人增至三个人,目下又增至七个,可知南昌廖家的人,的确已经陆续赶到,廖家十剑是否到了,外人当然无法知悉。
这次,风云会的人不会出面阻挠,而且不再派人留置店堂,客店已交回给店伙计经营。
她们住的是另一座院子,与大力鬼王一群人,隔了一座小厅堂。这座小厅堂也是两院的人出人必经之地,双方的人难免碰头。
已是申牌末,黄昏届临。
长随陶振声刚从外面返店,经过小厅堂,劈面碰上灵狐偕同一位年近花甲、身材瘦小貌不惊人的小老人,从里面出来。
“听说廖姑娘带人前来住店了。”灵狐的笑容相当动人,先前忧急的神色一扫而空:“何不请至院厅小叙?敝长上为了曾经拒绝廖姑娘相助的事,迄今仍感到不安呢!真是十分抱歉。”
“解姑娘,家小姐前议,仍然有效。”陶振声笑笑:“只要贵长上有所差遣,南昌廖家随时愿助贵会,向涤尘庄的人讨公道。
“奇怪,陶兄,老朽有件事请教,是否得当,请勿挂怀。”花甲老人的笑容有点怪怪的。
“前辈是……”
“老朽戈坤,白藕堂的一位信使。这姓很少见,老朽也很少在外走动。”
“戈前辈所问的事是……”
“据本会所获消息,廖姑娘与姚文仲余豪三人,在巢县曾与银衣剑客多次冲突,廖姑娘与余豪,一度曾经被涤尘庄的人用诡计擒获,可有此事?”
“不错,是姚文仲把他们救出的。”
“那就怪了,廖姑娘反而要求本会提防姚文仲,委实令人莫测高深。”
“这也就是家小姐怀疑的理由。涤尘庄高手重重埋伏之下,姚文仲居然轻而易举不费吹灰之力,便把家小姐两人救出小佛岭埋伏区,似乎太容易了。家小姐事后愈想愈不对,怀疑姚文仲是涤尘庄派在外面的秘间。至于姚文仲为何公然佩悬南门姑娘的灵犀剑亮相,其中秘义就无法估料了。”
“姚文仲住在六福老店。”
“家小姐曾经在六福老店谒见九华山庄的人。”
“哦!原来如此。多蒙陶兄掬诚相告,不胜感激,谢谢,告辞。”
陶振声目送两人离去,眼神不时变更,沉思片刻,方一面沉思一面走了。
灵狐与戈坤出店,沿小街向北行。
“这人化了装易了容。”戈坤向灵狐低声说:“易容的手法极为高明出色,但瞒不了本堂主的法眼。”
戈坤自称是白藕堂的一名信使,现在却自称堂主。信使只是传信的小脚角,身份地位比灵狐的红花堂十大执事大爷,差了十万八千里。但现在自称堂主,显然地位比大力鬼王的座主还高一级。
红花堂的堂主是一尘子道长,戈坤却不是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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