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会离开你。”
妤卉在心中感叹彷徨,培养阿黎成为男元帅就可以完成任务,那也意味着她将离开这个世界吧?阿黎说要永远陪着她,她不该让他失望吧?
她惊讶的发现自己也许根本不想离开,她潜意识里就不想完成任务,但是却被一步步推上了前线。这是不是说明了虚拟世界的进程早有固定的走向,像是看似无常却早已注定的命运一般,她几番挣扎都脱不开大的轨迹,无论如何都必须屈从呢?
(第七卷铁衣冷完)
第七卷 铁衣冷 番外:逝水如斯(四)
逝水记得自己过的最隆重的生辰是在十五岁那年。五皇女特意为他办了一桌酒宴,庆寿、庆功。
他那时公开的身份,还只是五皇女的一名小小侍儿。所以这桌宴席并没有其余亲朋参加,寻常的酒菜,就摆在五皇女的卧房。她邀他同坐同席,她为他抚琴清唱,为他喝得醉眼迷离。
“逝水,等你十八岁的时候,一定要嫁给我,好不好?”五皇女握住逝水的手,很动情地说道,“也许我只能娶母皇指定的男子为正夫,不过我最爱的人一定是你,有你在,我不会信任别的男子。你若是女子就更好了,咱们并肩携手,我不愁得不到那个位子。”
“五殿下,您喝醉了。”逝水抽回自己的手,从容地从桌旁站起。
“我没有喝醉,我想的那些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么?”五皇女支起身子,望着逝水的脸颊,痴痴道,“等我得到了,就把全天下最好的都给你。”
“奴想要的那些,五殿下恐怕永远也给不了的。”逝水淡淡地笑了,眼神里是怜悯和一丝嘲讽。他知道五皇女的心并没有醉,没有糊涂,她清醒的很。她为了她想要的东西,能够不择手段,将所有人都当成棋子。她不会爱别人,如果她有爱,那么她爱的一定是她自己。她今天办这桌酒宴,说出这些话,演的这场戏,想换到的无非是他的真心。
“五殿下,奴只会听命强者,您不必用这些温柔手段收拢奴,奴消受不起。”逝水说这句话的时候,其实怀了那么一点点期待,希望五皇女是真的醉了。希望自己是猜错了。
然而五皇女没有给逝水更多的幻想机会,她地眼睛瞬间变得清亮,她霍得站起来,大步走上前,紧紧搂住他清瘦的身体,狠狠吻上他的唇。强横的、霸道的,仿佛就要将他一口一口吃进肚里。
他第一次失态地挣扎,他眼中溢出不甘心的泪。
五皇女松开手。后退几步,与他隔了一尺。眼中亦是有泪,笑得也很苍白,唇上不知是自己的血,还是他的血。
“逝水,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聪明,这样理智无情?”五皇女地声音冷冷的。听起来像是寒冬中呜咽地枯枝,沙哑阴霾,“咱们其实是一样的人对不对?我以为我可以爱你,其实是因为你太像我,你早就看出来我爱的只有我自己。”
逝水深吸一口气,擦干脸上的泪痕,毕恭毕敬地站着。不回话。
五皇女自顾自地说:“你这样太辛苦了。你毕竟是个男子,你需要有个女人来疼你。哪怕是虚情假意,我也能比旁人演得更好一些,不是么?答应我,永远留在我身边。成为我的男人好不好?”
“还有三年。”逝水低声说了四个字。
“不就是三年么?我等得起。”
“三年,你就能当上太女么?”逝水的声音听起来谦恭,内容却是充满了讽刺,“我已经查明自己地身世,三年后你若还只是个闲散的皇女,不能得圣上重视。你根本就帮不上我。我为什么还要留在你身边?”
五皇女的面色一变。双拳不由自主地紧握:“三年,我的确成不了太女。可是我一定有办法证明母皇对我的看重。逝水,你不要太骄傲,许多事情不是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男子能办到的。你会需要我,哪怕我并不如你想象中那么出色。”
“我若是女子,定然比你做地更好吧?”逝水不再用敬语,他深藏在骨子里的血性被她的话刺激出来,他昂头挺胸,傲然而立,眼眸深沉似水,不经意地目光流转仿佛渲染出些许看尽世态的苍凉冷寂。他仍旧站在原地,整个人的气质却陡然间发生了天翻地覆地变化。
五皇女能清晰地感受到这种变化,她从没有想过逝水竟有如此骄傲自信的一面,仿佛凌驾于众生之上无所不能的神,逼得人不由自主心生臣服之意。她不得不承认逝水的话,如果他是女子,如果他拥有她的身份地位,他会比她做的更好。可是他终究不是她,造化弄人,他怎能争得过命运?
五皇女不低头,顶着逝水散发出地强大压力,沉声说道:“你若真想离开我,我拦不住你对不对?那你敢不敢与我打个赌?”
“好。”他很干脆地回答。
“你去妤家这趟,我赌你事情败露后,铁定在那里留不住。倘若你既能自保,又有余力继续留在妤家施展你那些手段暗中操控时局,就算你真有本事。”五皇女顿了一下,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认真说道,“那时我不会再纠缠你。”
“五殿下放心,我定然能自保地。如果我被妤家的人赶走,那就心甘情愿留在殿下身边做一个本分侍儿,再不谈那些男人不该沾地事情。”
五皇女笑道:“我只要你成为我的男人而已。将你充做寻常侍儿,端茶暖床,那不是太屈才了?你的心思我懂,不过是赌一口气。”
逝水与五皇女立下这个约定的时候,并没有想到,一年之后他会遇到妤卉那样的女子。
那个女子如此特殊,超乎寻常的聪慧强大,却有着五皇女没有的纯净灵魂。她当他是平等的对手,她从没有因为他是男子而轻视他,她欣赏他的才能,却不贪恋他的美色,她甚至从没有想过要占有他。
逝水忽然意识到自己真正需要的是什么。良禽择木而栖,无奈俗世中全都是想要囚禁他的黄金牢笼。除了妤卉以外的女子,一面嘴上说着欣赏他的才华承认他比女子高明的能力,一面心里想着将他据为己有沉迷于他的美色。
妤卉与她们明显不同。
他承认他心动了,他无法用言语形容具体的原因。
他认识她,是他的劫数。
他为了她,几乎乱了方寸,几乎抛弃了最初的理想追求。
她却不曾回应他半分。
他不明白,求不得的他反而更在意。他一步步沦陷,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只想要得到她的心。与这个念头相比,完成皇帝的任务,当上妫家的家主都不再具有强烈的吸引力。
所以当他十八岁面圣的时候,他冲动地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皇帝问他要什么封赏,他只求能嫁给妤卉。无论以怎样的名义身份,无论为此他还要背负多么艰难的任务,他都义无反顾。
他爱的人不爱他。
他不信,这就是他的命运。
他要嫁给她,名正言顺守着她,等她可以爱上他。
第八卷 玉炉寒 01继续利用
黎冰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在一间普通的营帐之内,看铺陈装饰都不似主帅居所。他的丹田依然空荡,手足无力,腹内空虚。他能隐约听见营帐外有人不断走动,他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按道理,他应该是被送到齐王殿下那边才对。难道齐王殿下并不在南关之中,而是驻扎在城外?他昏昏沉沉究竟睡了多久?
正在黎冰不知所措的时候,营帐的门帘被挑起。妤卉笑吟吟地带着阿黎走了进来。
阿黎捧着一个托盘,盘子里是美味佳肴,当然这些食物都是加了软筋散的。
黎冰的心一颤,似乎意识到什么,质疑道:“妤卉,我这是在哪里?”
“当然是在大营之中。”妤卉打哈哈,端了碗递到黎冰面前,如往日一样温言道,“来,吃了这碗粥,你平时最喜欢这个口味的。”
“你不是说送我去齐王那里么?”黎冰并不吃妤卉递上的食物,纠缠道,“莫非你不尊齐王的命令?我知道你不服她。你本事比她大,不过她才是皇女。征北元帅的职位轮不到你吧?”
妤卉将碗筷放在一旁的小几之上,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拿了更好的东西吸引齐王殿下地注意,现在是名正言顺将你留在我的身边。你想睡这里,还是挪到我帐内呢?行军在外一切从简,比不得在家中正房套了隔间。你是我房里人,只能将就着打地铺了。”
黎冰疑虑未消,耳畔忽然听到外边操练的声音。口号和声势与在城防所不同。他以前被软禁在城防所时,虽然无法看到外边的情形。每日闲极无聊的时候,就只有听着外边操练。听久了,印象很深刻。他试探道:“这里不是南关之内吧?你们渡江了?不对,我昏睡绝对不超过两日,否则定会比现在饥饿。你们不可能推进这么快。我猜这是后方大本营?你为什么后撤了?”
妤卉称赞道:“不愧是黎卫的儿子啊,对军情的直觉不错。前一阵子你藏在首饰盒子夹层里的东西。黎卫想必已经收到了吧。她定然会为你感到骄傲地。”
黎冰惊恐地发现妤卉的眼中没有丝毫懊恼伤痛,甚至还流露出得意之色,他不禁颤声道:“你是不是耍了花样?调换了情报?”
“你用了暗语,而且你地笔记并不好模仿……”
黎冰的心一沉,往事一幕幕飞快闪过,那些曾经被他忽略的细节,和他一直想不通的事情联系在一起。他的眼神逐渐涣散,凄然道:“我明白了,前几天你和阿黎在演戏对不对?我写的那些,其实是你想让我娘看到地虚假情报?”
妤卉没想到黎冰心思也有如此细腻的地方,他居然这么快就猜到了真相。她收起了戏谑的笑容。换做严肃的样子,沉声说道:“黎冰,说老实话,我根本不可能喜欢你。你对我用美人计是最失败的,我也不过就是将计就计。吃了这顿饭,我就会让人将你绑去崎水前线。想必黎卫定会更加坚信。我们这是诱敌之计。她不会去救你,只要她在镜湖。我们的大军就能从崎水长驱直入。”
妤卉说这番话的时候,黎冰狠狠地盯着妤卉地双眼,他确信妤卉这一次没有骗他。可惜他现在纵然知道了真相,又能如何?在这座大营内,还会有宣国的细作么?妤卉不会再给他机会,让他传出正确的情报了吧?
“吃饭吧,别急着寻死。”妤卉安慰道,“其实就算你现在寻了短见也没用了。我有灵丹妙药能保你尸身不腐,前线上哪看的出你是死是活?”
黎冰想要寻死的心被这句话堵了回去。他不能死,只要活着,他就有机会逃走。没有内应也无妨,他一个人就逃不掉了么?他不可以现在就认输。就算被绑去前线,他也要在身上留下记号,让宣国地士兵发现华国人的真实意图。
黎冰打定主意,面上虽然还是愤愤不平,眼中的恨意也没有消退,心却比刚才冷静清醒了几分。原来意乱情迷的一直是他。他不该再继续沉沦了,他只能是她的敌人。她无情,他何必继续自甘下贱?就算死,他也要死得更有价值一些。
离开关押黎冰的营房,回到妤卉自己地帅帐,她终于轻嘘一口气。
“心悦,黎冰已经发现了真相,你怎么还能如此轻松呢?”阿黎不解道,“难道你还想继续利用他?”
妤卉点点头说道:“这也是我刚想起来地点子。我看他去意已决,不如放他离开。当然不是明着放,而是在将他押解去前线的途中,制造个小意外,让他脱逃。他必然会回到黎卫那里,将咱们地真实意图说出来。你猜黎卫会信么阿黎笑道:“黎卫多半会从黎冰的叙述中发现他逃的太容易,事情太蹊跷,怀疑是咱们故意放他谎报军情。凭着先入为主的判断,再加上齐王殿下那边攻的正猛,黎卫反而不会离开镜湖。再说黎冰已经回到她身边,她去崎水的动力自然就消减了。这招真是高明啊!”
妤卉被阿黎夸得不好意思,红着脸说道:“咱们是互相商量着办事,你以前那些主意也激发了我不少灵感呢。”
“心悦,其实你是不舍得真去伤害黎冰吧?放走他虽说有利用的价值,不过他还是回到了黎卫身边,不必在咱们这边受委屈。”阿黎忽然正色问道,“心悦,倘若将来我不幸落入敌手,我该怎么办呢?我没有你这么多心计,我也许还不如黎冰,会被人利用,会传递假情报,会让你牵肠挂肚,会……我是不是一死了断呢?”
妤卉没有立刻回答阿黎的问题,反而问道:“如果是我陷落敌手,你一定是会不惜一切代价营救我对不对?无论我做错了什么,你都会原谅我,你都会永远陪着我。将心比心,倘若是我,我也会不惜一切代价去救你。你不要怕,不要担忧,大胆去做你认为对的,我相信你。”
“可你是元帅。你遇险,大家救你是应该的。而我……她们定会阻拦你,我也不希望你因为我就不管不顾,牺牲了别人的性命,坏了国之大计。”阿黎的神情很自然,坦坦荡荡的,“我并非多么识大体懂大义,我只是不想听见别人说,你堂堂元帅为了一名男子乱了方寸。否则我死都会不安,活着也难踏实。”
“好,我答应你身为元帅的时候,定然不会乱来。”妤卉狡猾地笑了笑,眼中满是得意,认真说道,“不过倘若你真的遇险,我就立刻委任贤良接手元帅事务。我带上一批好姐妹,尽我最大的努力,去营救你。齐王殿下伤情已经好转,梁爽也有为帅之才,我不当元帅,她们照样能管好军队。而我绝对不能失去你。所以答应我,无论如何一定要坚持活下去。”
阿黎的心中满溢着幸福的滋味,含笑点头,郑重答允。
第八卷 玉炉寒 02不速之客
有了缺月阵御敌,崎水前线渡过运河一段路得以强行推进。岸上虽有黎洛率军骚扰,不过后继乏力,黎卫始终不曾来援救。开始的时候黎洛也是拿不准,怀疑是华国军队声东击西,不过随着北上的船只越来越多,数日川流不息,她渐渐起了疑。
妤卉在将黎冰放出之后,与梁爽、杜泽率领大部队陆续北上,数日就已行出崎水进入运河。
黎洛在山头望,但见旗帜漫天,舟船有增无减,向南望不到边际,她心急如焚。她带来的两万人如今被缺月阵消磨得只剩下三千残兵,每次进攻都无异于是送上前被华国人屠戮。她派去镜湖方向报信的人个个有去无回,想必是华国人路上另有伏兵,故意封锁消息。即使如此,黎卫在镜湖那边也不可能丝毫不关注这里的动向。难道说华国人是分兵两路,拉开战线全力向北推进,镜湖那边战事更紧,已经无力增援了么?
黎洛再三权衡,决定舍弃运河防线,亲自率领自己这三千残兵,突围回撤去镜湖报讯。
黎洛没有想到,当晚她即将回撤之前,营中闯入几名不速之客。
为首的中年女子正是天剑宗掌门钱保旭。她带了六名天剑宗高手赶来增援。
黎洛不解道:“钱掌门,是我母亲请您来帮忙么?镜湖那边是否也正吃紧?”
钱保旭微微一笑,并不提镜湖的事情,只淡淡解释道:“钱某收到令弟书信,说黎老将军中了妤卉的诡计,认定镜湖是华国人的主攻方向,自然不会分兵来援。令弟请求钱某到此处看看,倘若妤卉在此。就设法将她生擒。”
其实钱保旭并没有完全讲实话。黎冰的确给她写了书信,不过钱保旭是无利不早起的人,就算黎冰以徒弟的身份相求,摆出当年黎卫援救天剑宗地恩义,钱保旭也未必会这么急切地赶来崎水。她不去镜湖,赶来崎水,就是猜测妤卉很可能在这边。她是为了妤卉,为了宝藏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