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危的,吃了最多是拖延些时日吊住性命。钱保旭,我没受伤都打不过你的,你还犹豫什么?我吃自己的药,又不是浪费你的宝贝。”
阿黎越是这样说,钱保旭地贪念越是膨胀。她自己内伤不轻,强压着没有空闲和清净地方调养正发愁,倘若吃了这灵丹,至少能好得快一些吧?如果她借这药效很快恢复元气,凭自己武功,想逃就逃了,说不定能趁机抓妤卉,根本就不需要再顾及阿黎的性命了。
钱保旭不动声色地伸手将药丸递到阿黎嘴边。不出她所料,她看到阿黎一脸渴望,主动将头凑上前,要吃她喂的药丸。就在阿黎的唇马上要碰到药丸地一刹那,钱保旭猛然收回手,将那药丸吞入自己腹中。
药丸虽小,入口清凉,进入内腹变成一片温润,钱保旭立时觉得自己的内伤清减不少。她盘膝调息了一周天,不但隐痛消除,还仿佛内力倍增。她不禁站起身得意笑道:“阿黎,果然是好药啊。幸亏没给你吃,否则你恐怕能轻易冲破我的禁制。”阿黎哭丧着脸并不答话,仿佛垂泪欲滴。其实他心中偷笑不已。
这锦囊是妙莲相赠,当年坠崖后,他全身瘫痪时曾想起苏眠说也许锦囊里藏着良药,就告知鬼伯。谁料鬼伯将药丸取出,仔细研究一番却连连摇头。他说这并非真能起死回生的灵药,只是用偏门招数调和了霸道的药激发人体潜能。服用后短期内能让人疼痛消减,内力倍增,不过最多持续六个时辰,就会产生强烈反噬。内力越高深的人,反噬越严重,轻则武功全废筋脉寸断,重则七窍流血必死无疑,要想保命唯有在反噬开始之前就散去一身内力。
阿黎相信妙莲送他锦囊肯定是出于好意,不过这锦囊也许是五皇女馈赠下属的信物。五皇女的为人,妤卉和阿黎都很清楚,她会用这样歹毒地东西收买人心外带榨干下属最后一滴血一点也不奇怪。
按照妤卉的意思本该将这害人的药丸毁掉,阿黎却坚持将药丸和锦囊都留了下来。阿黎的想法其实很单纯,说不定什么时候自己受了重伤,又必须坚持使用武功保护他最爱的人,他一定不会吝惜自己的性命,服用这药丸激发最后地潜能。妤卉怎能不晓得他地心思?阿黎记得自己当时笑着回答,若真走到那一步,他宁愿散去内力,也会坚持活着。阿黎本来打算骗着钱保旭将药丸喂给他,他冲破内力禁制,拼命一搏。不过现在是钱保旭自己贪心,吃了药丸,就算别人告诉她只有散功保命,她恐怕也不会信。若是她信了怕了真散了内力,没了武功的钱保旭,那就是一只纸老虎了。
阿黎心想,让钱保旭再得意六个时辰吧,他才不会好心提醒什么。像钱保旭这种人,是自作孽不可活。
第八卷 玉炉寒 07白桦林中
妤卉脱去了招摇的元帅盔甲,换好了普通将官的轻便软甲,点齐了五千精兵,趁着清晨雾重弃舟登岸,小心翼翼向白桦林东面行进。她的目标是封锁从白桦林向镜湖撤退的必经之地。
根据影柳和斥候的回报,黎洛手下只剩三千残兵,这些兵丁至少三分之一都带着伤,粮食马匹明显不足。这等战力如果黎洛选择直接向镜湖撤退,还有一线生机,如果黎洛孤注一掷,要在白桦林设伏,那就正中妤卉下怀。
妤卉的判断是有钱保旭在,黎洛必然很容易相信阿黎是个重要的人质。阿黎身上穿着金丝软甲,通常只有皇族才有资格穿。黎洛一旦发现这点,多半会认为这是阿黎极受宠爱的证明。通过前几日双方交战,妤卉认为黎洛不是那种不战而逃的胆小之辈。一旦黎洛判断华国有重要将领,甚至是妤卉本人前往白桦林营救阿黎,黎洛一定不会毫不理会。
妤卉猜测假如白桦林那边黎洛溃败,她逃亡的路线最有可能是向镜湖而去,与黎卫汇合。
从最新的战报看,镜湖方面齐王的优势越发明显。黎卫或许已经意识到什么,逐渐放弃了一些阵地,收缩防线,几次向西增兵试探。如果黎卫下定决心弃守镜湖,带兵马直扑崎水运河这段,齐王未必能拦得住。
而崎水运河上还需要两日夜的时间,华国辎重船只才能完全通过进入珠河。倘若此时黎卫重兵奔袭而至,不惜伤亡全面进攻。华国在岸上的缺月阵有可能支撑不住。
妤卉与梁爽、杜泽商议之后地结果以及华国大军的近况担忧,已经飞报到齐王那边,双方提前有了沟通。抛开别的事情不谈,纵观大局,白桦林的围剿无形中上升到了一个关键的地位。
妤卉定下地目标是全歼黎洛残兵。防范镜湖黎卫来袭,保卫华国辎重顺利进入珠河,另外也是妤卉最关注的一点就是营救阿黎。
白桦林内由替身穿了元帅铠甲,打出妤字帅旗,带领一队兵马吸引黎洛的注意力。妤卉则率军截断黎洛的后路,在黎洛的伏兵之外再成一圈包围。
妤卉赌钱保旭贪生怕死,一旦发现情况不利,定然会绑着阿黎潜逃。她特意命影杨带领一批高手护卫在北面设伏。死盯住钱保旭,倘若钱保旭想胁持阿黎逃跑,就逼迫她向东,钻入妤卉这边的包围圈。
日当正午,白桦林中。
钱保旭用一件外衣裹了阿黎横在身前,她自己骑在马上抬头观望。
妤字帅旗之下,那个一身金色盔甲的年轻女子的面目确实与妤卉有几分相似。不过那人并没有走到近前,就一挥旗帜,命令随行士兵与黎洛设在林外地伏兵杀成一片。
黎洛与钱保旭并骑而行,皱眉问道:“钱掌门。来人可是妤卉?你不是说她舍不得阿黎性命么?怎么什么也不说就动手厮杀?”
钱保旭也不明所以,运内力朗声高喊道:“妤卉你听好了,你不尊约定,带兵前来。我现在就将阿黎杀了。”
金铁相交拼杀声不断,但是钱保旭的高喊声传百丈,双方的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那边替身元帅却全然不作理会。
钱保旭的一只手攥住阿黎的脖颈,慢慢收紧。她心中打鼓,难道自己猜错了,妤卉对阿黎的宠爱都是逢场作戏么?
阿黎被横放在马背上,根本没有机会向华国军队那边眺望,但是他有一种奇异的直觉。断定来人不是妤卉。若妤卉见到他现在的样子,不可能不出声。他自从被俘后,清醒的时间都在思考妤卉会用什么战术,会怎样安排营救。现在他基本有了判断。妤卉应该是想将黎洛全军剿灭,那么来白桦林的或许只是元帅替身,妤卉本人最有可能是去截断黎洛后撤地道路。
随着钱保旭的手不断收紧。阿黎一阵窒息。他猛然间意识到了自己现在应该做什么。他不能死,钱保旭最多再活两个时辰。黎洛的残兵却未必能支撑那么久,乱军中刀剑无眼,一旦黎洛确定他这个人质无用,很可能先杀了他泄愤。
阿黎挣扎着说道:“不要杀我,我知道宝藏地图在哪里。”
阿黎这话或许对黎洛暂时作用不大,但是对钱保旭而言,仿佛一道魔咒,钱保旭几乎是想也不想就松开了手。她揪住阿黎的长发,将他地脸孔扳向她,质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阿黎故意喘息了一阵,才虚弱地回答道:“宝藏地图并不在元帅那里,我们当年逃出宣国不方便随身携带,那图藏在一个隐秘的地方,只有我和元帅知道。”
钱保旭惊疑道:“为何你现在才告诉我这些?”
阿黎凄然道:“我以为元帅就算不是亲自来,也会派人保我周全,现在却发现她根本不在乎我的死活。”
“你怕死就乖乖告诉我宝藏地图在什么地方。”钱保旭催动缰绳,将自己的马向后撤了几步,才对黎洛客气说道,“黎将军,我怕妤卉有诈,还是先留阿黎活口。你放心有钱某看着他,他断然玩不出花样。”
黎洛本来是想杀阿黎泄愤,不过听钱保旭这样讲,觉得说不定败下阵来的时候,还能用阿黎挡箭,就卖了个人情。她眼见前方吃紧,担心将士不敌,顾不得钱保旭与阿黎这里唧唧歪歪,交待了一句让钱保旭看好阿黎,就催马上前直扑妤字帅旗。
阿黎泪眼朦胧道:“元帅定然是派了重兵围剿你们,你保我不死,杀出重围之后,我在你手掌心中还不是任你作为?”
钱保旭冷笑道:“你花言巧语骗我不杀你对不对?你已经是无用的人质,带着你我平白操心。以我现在的武功,就算是被十万大军围住也照样出入自如。”
阿黎用激将法道:“你既然这样有本事,就把我丢开算了。只可笑你舍近求远,白白错过了良机”
“找到了地图又能如何?”钱保旭反问道,“想拿到宝藏,至少还要传承令符吧?说不定血缘也是关键。我抓了妤卉就什么都有了,何苦要你这种累赘?”
阿黎引诱道:“我落在你手里,她不会放心的,见你掳我脱逃,她为防万一会提前去取地图。你若早知道了地方,守株待兔不是更方便?”
钱保旭其实早就有些心动,不过嘴上还是装腔作势问道:“你对妤卉一向是死心塌地,怎么会害她?阿黎,你休要耍花招。”
第八卷 玉炉寒 08奇兵突袭
阿黎的脸上露出苦涩的笑容,哽咽地解释道:“今晨我被你碰了身子,你以为元帅还会要我么?以前我是低贱奴隶任人欺凌,可现在我为她生了女儿有了小侍的身份。她为了维护声誉脸面,怎还会要一个失节的男人?我即使能被她救回去,她念在旧情不逼我自尽,也只能收回给我的身份。做回普通的侍儿影卫,她高兴了与我亲热,不高兴将我赏给别人玩乐,与军奴有什么两样么?”
钱保旭的确在清晨吞了药丸,自我感觉良好的时候曾经轻薄阿黎。阿黎现在说的是常情,哪个女人能容忍自己给了名份的男子与别的女人苟合?当然互赠小侍玩乐的情况不是没有,但那也要双方同意,都不吃亏才行。
钱保旭不禁更加动摇,迟疑道:“难道你愿意跟着我么?你一早骂我的那些话我还没忘呢。”
阿黎没有给钱保旭好脸色,而是倔强道:“你现在留我性命,我告诉你宝藏地图在哪里,求你拿到地图后能给我一条生路放我离开。在此之前我都任你为所欲为,你不是也觉得我长得很好看么?等我伤好一些,会将你服侍的更舒服。”
如果阿黎和颜悦色委屈相求,钱保旭疑心大未必会信,而阿黎的倔强不屈,更真实更能激起钱保旭征服的欲望。如此财色相诱,攻的都是她的死穴。宝藏她要,怀中的美人她更是舍不得丢弃推开。她不再犹豫,调转马头。趁乱向北而逃。
阿黎却轻声提醒道:“宝藏地图在东边。”
阿黎说完这句没有更多的解释,就闭上眼假装昏迷。
钱保旭艺高人胆大,虽然有怀疑,不过东面正是镜湖方向,就算妤卉设伏截断。她也自认为有能力突破封锁。她琢磨着只要她先与黎卫大军汇合,应该比单枪匹马更安全一些,说不定黎卫还会派人支援她寻找宝藏。于是她又向东折去。
“元帅,从西面有一队宣国骑兵奔袭而来。”斥候急匆匆回报。
妤卉心中一惊,怎么这么快?难道说黎卫与她女儿心有灵犀用意念沟通?不管心中多么焦躁,她面上还是镇定地问道:“有多少人?”
斥候答道:“看腾起地烟尘,像是两三万人的样子。距咱们这里还有五里。咱们前几日在西边设下的封锁线已经待命,至少能拦一个时辰。”
妤卉又招来白桦林方向的探马询问:“白桦林的战况如何?”
探马回报:“黎洛已经支撑不住了。钱保旭不声不响溜了出来。马上带着一个人,直奔咱们这里。”
妤卉知道钱保旭马上带着地人一定是阿黎。她相信阿黎有办法骗得钱保旭留他性命,她没有想到的是阿黎居然能忽悠着钱保旭提前抛开黎洛不管,单独向东逃跑。阿黎一定是猜到她会在东边设伏吧?
妤卉发出信号,让影杨带了高手从北边包抄过来。她决定要在镜湖来袭的骑兵到达之前先救下阿黎。
马匹奔跑的颠簸,让内伤外伤交加的阿黎几乎真的昏迷。每当他感觉到自己支持不住的时候,就咬破嘴唇舌尖,维持清醒的神智。他暗中算计又过去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如此再有一个时辰,钱保旭就会死了。那时候他必须有足够地体力。驾驭马匹,或者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藏起来,免得自己白白丢了性命。
另外阿黎有一种预感,镜湖那边说不定会派兵来援。黎卫久经沙场。信了错误的情报仍然派黎洛到了崎水,那么多日没有黎洛消息,黎卫应该还会派兵过来。妤卉若真是在白桦林东边设下防线,那么万一黎洛撤退的残兵和镜湖来袭的骑兵同时到达,妤卉岂不是要腹背受敌?就算只有钱保旭一人,她此刻药效还在内力大涨,华国军中又没有人是她对手,妤卉的安危就不容乐观了。
阿黎虚弱地哀求道:“钱掌门。我恐怕不行了,你能否停一停,给我一些饮食。”钱保旭现在是担心阿黎性命的,不过她也不会好心到一开始就损耗自己的真气为阿黎调息。她拿出水囊,将阿黎扶正在身前,稍稍放缓了马的速度。为阿黎喂了一些清水。阿黎的手仍然是反绑在身后。任由钱保旭折腾,勉强喝了几口水。嘴里却淌出鲜红,身体瘫软在钱保旭怀中,伪装昏迷。
钱保旭探了一下阿黎地口鼻,他的呼吸比刚才又微弱许多,并且随着马匹的颠簸起伏,他嘴中鲜血不断,定然是内腹伤势太重。如果继续拖延下去,他恐怕再也醒不过来。钱保旭惦记着宝藏地图的事情,不想丧家犬一样逃去黎卫身边,万般无奈之下,只好为阿黎解开了内力封锁。即使这样钱保旭也不担心,反正阿黎内伤外伤都很严重,就算从现在开始运功调息,一两个时辰之内也绝对没有恢复战斗力地可能。钱保旭心想过一会儿估计着阿黎内伤靠自我调息缓和一些之后,再封住阿黎的真气没什么大不了的。
阿黎一感觉到经脉禁锢解除,不用刻意的姿势,真气就会自然流转,内伤虽然不会短期内有多大改观,不过他有把握在关键时刻强行运功,给钱保旭致命一击。当然阿黎不会莽撞行事,他要挑选最佳时机,至少要等遇到华国军队,确保自己能性命无忧的时候。也说不定那时候钱保旭就已经遭药性反噬,用不到旁人费力动手就毙命了。
钱保旭内力高深目力极佳,远远看到前方道路上有人影晃动,同时感觉到背后有人尾随跟踪,周身肃杀的气氛越来越浓重。她怀疑前后都有华国军队埋伏,先是再次封锁了阿黎的经脉,而后将阿黎拴坐在马上,她则弃了马施展轻功藏身树干,悄悄前行。
如果前方有伏兵,看到从白桦林奔过来的马匹,马上还坐着人,说不定就会乱箭齐发,她藏身暗处就能随机应变,想救阿黎或者自己逃命都有余地。
“元帅,从西边跑来一匹战马,马上有个人。”负责弓弩号令地将官请示道,“是否放箭拦截?”
妤卉摇头,她虽然还看不清楚远处马上究竟坐的是谁,不过她有一种强烈的直觉,阿黎就在附近。以钱保旭的狡诈,说不定会用阿黎做挡箭牌,若是胡乱放箭很可能会误伤了阿黎的性命。但是如果现在不拦截,等到了近前,普通兵士都不是钱保旭的对手。
妤卉犹豫了一下,命令道:“让神射手只射马腿,逼那匹马落入咱们挖地陷阱。”
奔跑中地马腿不是一般人能射的中,不过射箭威慑,逼那马匹走固定路线,弓手们还是能顺利完成任务。
众人眼见着那匹马整个坠入陷坑,忽然一旁树丛中快速飞掠出一道人影,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