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带火柴!”
“笨蛋,放个火还要火柴,我怎么从来都不用火柴?”他这句话提醒了钱名,他收集了一些柴草把猪堆起来,用一根干树枝伸到火儿身上取了火,终于把猪烤了起来。皮肉被火炙烤时特有的臭味在柴火味中扑鼻而来,薰的钱名连连后退。火儿连眼也不睁就评论道:“什么烂技术,外面都成炭了,里面还没熟,这样算是立新市第一纵火狂吗?”等到火熄灭之后,果然如他所说的,猪的外表已经烧成了炭状,但是当钱名用树枝一捅,里面的内脏却流了出来,看得钱名扶树呕吐起来。
“不及格,继续努力!”火儿再次从树上扔下了一头猪。
钱名一头接着一头地烤着猪,烟熏火燎之下,弄得自己都变成了一个黑人;他很怀疑再继续这么烤灼下去,自己也会像那些猪一样发出烤熟的味道。终于在第七头猪时,火儿发出了进入沉睡的鼾声。对钱名来说,这无疑是宣布大赦的声音。他扔掉手里的树枝,颓然坐在地上。遇见火儿之后,他第一次有时间认真思考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自己因为纵火被捕,然后又被一只火鸟带着越狱,然后又被逼在荒郊野外烤猪--这一切都是真的吗?是不是自己的精神终于出了问题,一切都是自己幻想出来的?哪里会有那么容易的越狱?哪里会有会说话的火鸟?对了,这一切都是出自于自己的臆想……看来自己真的快疯了。
钱名认定自己完整的记忆和树上那只火鸟都是幻想之后,决定先回家去好好睡上一觉。也许一觉醒来,自己就恢复正常了。他抬脚踢开眼前的灰烬,蹒跚地往远远的立新市走去。
过了好久,睡梦中的火儿流着口水醒来:“肚子饿扁了,喂,要签名的,你的猪烤好了没?”树下没动静。火儿低头一看,大怒:“竟敢趁我睡着时逃跑!”他展翅飞去,不一会儿就把钱名拎了回来,重重往地上一摔。火儿踩着钱名,把头伸到他面前,凶恶地问:“猪烤好了吗?”
钱名发现自己幻想中的事物竟然真实到可以一再殴打自己,他茫然摇头,盯着火儿,想知道他是不是很快就会消失在空气中。
“没烤好你就想走?你要上哪儿去啊?”火儿不但没有消失,反而贴着他的眼睛说话,使钱名有身在火炉边的错觉。
“我,我想回家。”
“谁准你回家了?”火儿咆哮着,“给我烤猪,我还等着吃呢!达不到要求,我就亲自动手把你烤来吃!”
幸亏钱名不知道火儿的威胁变成事实的机率有多高,不然他不会有勇气做接下来的事--他抓起那根木棍敲向火儿,企图用自己的方式解决掉眼前的幻觉。火儿身上的火焰迅速变成了几乎透明的白色,这代表他的忿怒已经到达了极限,接下来要出现的,是足以烧毁整个城市的火焰风暴……不等他的翅膀挥出,钱名已经感到自己身上冒出了火苗,那不仅是衣物在燃烧而已,而是从他的肌肤血液里烧出来的火焰……自己要死了,要被火烧死了……钱名第一次觉得火焰这么可怕,原来火竟然是一种可以把人烧成灰烬的力量……那根本不是火的精灵,那是火魔、魔鬼……
当钱名在地上打滚嚎叫间,所有的火焰突然都消失了,一只手按在他的身上,仿佛吸走了那些火:“火儿,果然是你干的……”这个有些平板的声音在钱名听来却无比美妙,他抱住对方的腿喊:“叫救护车!我快被烧死了!快帮我叫救护车!”
“我听孙剑说纵火犯从看守所莫名奇妙不见了,就知道是你。”来人根本没理钱名,抚摸着落在他肩上的火儿说,“你弄他出来干嘛?”
“好玩啊,我喜欢纵火犯。”火儿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有错,“我好心教他放火,这家伙不好好学,还敢打我,我要教训他一下!”
“别领着他到处放火啊。还有,瑰儿做了一大桌子饭菜,问你怎么不回去吃?不吃她就要倒掉了。”
火儿怪叫一声:“糟了,我忘记回家吃饭了。都是你这个笨蛋害的,我是为了教你才忘掉时间的!”他虽然急着去吃饭,但是临走前还没忘了扑过来对钱名抓扑几下,再次把钱名打的嗷嗷直叫。
“火儿,这个人怎么办?”火儿迳自飞走前,那个男子问。
火儿头也不回地吩咐:“帮我存在鹿九那哩,咱们冰箱放不下了。”不一会儿,他的身影就变成了天空中的一个小红点。
钱名好不容易挣扎起来,他现在才开始打量眼前这个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男人。钱名试探着问:“你……”
男子没跟他搭话,一只手抓住他的脖子拎起来,等钱名反应过来,已是又一次身在半空中。钱名挣扎着喊叫:“你要带我去哪?你想干什么?”
“去养猪场里放进冰箱里。”即使在高空的风中,男子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情感变化。
“养猪场……冰箱……”钱名从这些字眼中得到浓浓的不详资讯,这时男子说的最后几个字也悠悠传进他的耳朵里,“火儿喜欢把肉存着慢慢吃。”
“吃人了,妖怪啊,救命……”钱名声嘶力竭地吼叫起来,手刨脚蹬想挣脱这个男子,完全没想到如果现在自己从他手中掉下去,命运也比进冰箱好不了多少。
也许是钱名的挣扎起了作用,男子忽然在空中停住。只见他慢慢的把手插进口袋,钱名惊恐的睁大了眼,不知道他会拿出什么样的凶器,谁知这男子最后居然拿出一只手机来:“孙剑,你找我?……喔,你请客的事取消?好的,没关系……是,我本来就没指望你真请客……我没取笑你,你说请客十次有五次是我付钱啊……你还在找那个越狱的纵火犯?丢也就丢了,不找不行吗?……非得找到啊……”
切断电话后,男子提着钱名,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你自己是想去冰箱呢?还是想去监狱?”他无法在朋友和儿子的不同要求中作出抉择,只好民主地询问钱名自己的意见。
“我去监狱,我自首……坦白从宽,我自首,不要吃我……”钱名声嘶力竭地嚎叫着,然后昏了过去。
几天后,孙剑实践了他请客的诺言。拖着周影去了一家小餐馆,边吃边夸夸其谈:“你说奇怪不奇怪,那个纵火狂不知道是怎么越的狱也就罢了,居然怎么回来的也没人知道,凭空就又出现在看守所里了。”他挥舞着鸡腿,加重语气,“而且好好的一个纵火狂,就那么得了火焰恐惧症,看到别人点个打火机,都会吓得上窜下跳的,真是从没见过的怪事。”
“那他现在……”周影问。
“送进精神病院了,十年八年出不来了……”孙剑惋叹着一代纵火狂人的结局。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我是孙剑……什么?死人!在哪?……我马上到……对,我直接去……现场见……”他跳起来抓起外套:“有案子我得马上走,回头再聊。”说完就冲了出去。
周影又坐了良久,才醒悟到孙剑又没有付这顿他请客的饭钱,只好慢慢的掏出钱包……
(完)
最倒楣的罪犯之二窃盗犯
作者:可蕊点击:54183投票:199
公共汽车以它特有的节奏摇晃着,王富裕半闭着眼,被公车的晃动弄得昏昏欲睡。他打着哈欠,心里对身边的鹿九那过分小心的样子很不以为然。看他把包包牢牢抱在怀里,不时小心翼翼打量整个车厢的样子,简直就是把所有人都当成了小偷。如果不是他知道那个包包装的是一些还没有签字的合约,看他这样子,一定会以为里面是装满了钞票。王富裕又打了个哈欠,不想理会老板鹿久的行为,继续闭目养神。
就在王富裕迷迷糊糊时,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幕景象。“偷东西!”王富裕眼尖地看到前面一个男子把手插进了另一名乘客的裤袋里,忍不住叫出声来。坐在他身边的鹿九眼明手快地捂住了他的嘴。可是他的那声低叫还是引起了裤袋主人的注意,被偷的人迅速彽下头来查看,使得那伸手的男人无功而返。他装作抓痒的样子,低着头、咂着嘴,一道阴冷的视线在王富裕身上扫来扫去。被偷的男子在人群中挤到了远离他的地方,居然没有作声。
那个扒窃失风的男子,在面对车厢里无数厌恶、防范、谴责、鄙夷的目光时,竟丝毫没有半点愧疚慌乱之意。反而哼着小曲,若无其事的环视着车厢,目光飘过鹿九和王富裕时,总带着一种冷冷的气息。鹿九被他看的很是不安,每当他的目光掠过,他总像是屁股下有针扎一样,惶恐地扭动身体。王富裕颇看不起自己老板的这种懦夫相--本来就是偷东西的人不对,揭发他是理所当然的事,没道理见义勇为的好人反而怕小偷。如果世界上都是鹿九这样的人,那这社会还得乱成什么样。王富裕心胸坦荡,毫不畏惧地同样盯着对方。
车到了站,鹿九和王富裕下车之后,那个小偷也跟着下了车。另外还有三个男人也同时下车,他们与那小偷交头接耳,毫不掩饰地跟在鹿九他们后面。对此鹿九十分惊恐,拉着王富裕飞逃,几乎是一路跑进了他们的目的地。
顺利与猪肉加工场签订了供货合约,走出门后,鹿九轻松不少,刚刚做成的“大生意”总算让他一改小心翼翼的样子,与王富裕有说有笑起来。谁知他们走出没多远,便被拦住了去路,七、八个男人挡住他们,其中一直都跟着他们的那个小偷,用半点也不把周围行人放在眼里的态度宣布:“谁敢管老子们的闲事,活得不耐烦了吧!不教训教训你们,你们就不知道我们的厉害!”说完,便扑了上来,围住鹿九和王富裕来上一顿拳打脚踢。
被打中的鹿九,早就就地一滚,蜷起身体、双手抱头,极有经验地护住了要害,任由拳脚落在身上,而王富裕却气愤地想要还击。这是大白天,而且就在大马路上,路边的行人那么多,他们怎么敢!难道他们不怕有人看见,不怕有人见义勇为!到底还有没有王法啊!
没有人见义勇为,甚至没有人流露出看到这场斗殴的样子,大家都远远地绕开现场,就连应该管这事的执法人员也没出现。招架得越来越勉强的王富裕,气愤不解,不明白为什么人们为什么这么冷漠。他虽然身强体壮,在乡下时也是村子里打架的好手,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不多会儿还是被打倒在地,和鹿九滚倒在一起。那些人气焰嚣张,边打边满口秽语地叫骂,直打到心满意足,才扔下几句警告,吐下几口口水,放过在地上呻吟的鹿九和王富裕,扬长而去。
王富裕浑身无处不痛,用手支撑着身体却爬不起来;旁边的鹿九挨的打似乎比他多,却轻松地爬了起来,四下观望确定那些人已经走光了,于是拍拍一直紧抱在怀里的包包上的尘土,用力扶起王富裕说:“咱们快走,警察就要来了。”
“警察来正好,我报警抓他们!”王富裕擦着嘴角的血迹,恨恨地说。
“你在说什么,不走我们会被抓……”鹿九的话还没说完,警车已经呼啸而至。王富裕挣开鹿九的手奔向警车,希望能让警察们在那些人还没走远时追上他们。警车上跳下几个英武的员警,在王富裕跑近时一把按住了他的脖子。
“干什么?我不是你们要抓的人,他们刚刚往那边跑了!”王富裕边挣扎边解释。可是根本没人听他说话,满身是伤的他,被警员们轻松制服,戴上了手铐。同时看到鹿九也带着手铐被推上了车。不过因为鹿九聪明地没有反抗,倒是没被警员们再给他增添新伤。
直到被用手铐铐进了派出所,王富裕才依稀明白了鹿九刚才说的话的含意。警员们一不问打他们的人是什么人,二不问他们为什么挨打,先给他们扣上了一项打架斗殴、妨害社会治安的帽子,然后把他们扔在那里不闻不问。直到过了大半天,才过来略略审问几句,便要他们一人交一万元罚款走人。
王富裕今年刚离乡工作,而且前面两份工作都被黑心老板赖掉了工钱,直到来鹿九的养猪场,才过了几个月他期待的努力工作、安心领钱的日子,挣的工资除了吃用之外,大半都寄回了家里,要他一下子怎么拿得出一万元。他正想跳起来与警员理论,却被鹿九及时制止。
吃了这么多亏之后,王富裕终于觉得还是鹿九的人生态度正确,所以选择了乖乖听他的话。
鹿九在口袋里摸找手机,却不知道是被殴打时掉了,还是被那些人偷了,摸半天什么也没找到,只好低声下气地借警局的电话。不多时,便有一个自称鹿九叔叔的老头带着钱匆匆赶来。这老头一身名牌,气度不凡,与一副农民模样的鹿九没有半点相似之处,就连员警都不自觉地客气不少,加上钱已送到,便立即让鹿九他们离去。
王富裕出派出所后越想越不甘心,嘴里不免骂骂咧咧的,对这些警察打着执法旗帜坑人的行为十分愤慨,鹿九却闷着头不发一言,不知心里在想什么。那个老头一直在絮絮叨叨的,不住地抱怨鹿九太老实、任“人”欺负,害得他破财,还得他来警察局这种不吉利的地方,并且不住怂恿鹿九去找那些人讨回来。
鹿九叹着气:“叔叔,你的钱我会还你的,求你别再唠叨了,好吗?我现在浑身都疼呢。”
王富裕听到自己的罚款也是人家代缴的,正想说几句一定会还的话,鹿九却说出了一句让他难以置信的话:“叔叔,你带富裕去医院看看伤,我找那些人有点事。”
“你终于想通了?就该这样,被人欺负了一定要要回来,你自己去不成找刘地,他不是你的朋友吗?有他在,立新市没有你不能做的事……喂,别走啊,不找刘地没关系,要不要我叫黑冰去帮你?”老头在身后叫着,鹿九却已经走远了。
吴黑铁在窄巷里跟着几个同伙瓜分赃物。失主们的钱包被他们顺手扔掉,而里面的现金、信用卡自然转移进了他们的腰包。对于吴黑铁而言,最初下海干这一行也是迫不得已;离家出来打工想挣钱回故乡盖房子、娶媳妇,却在大城市漂荡了一年多,不但没挣到钱,还被人骗走了身上的旅费。实在没有别的法子了,才在一个同乡的教导下干起了偷钱的勾当。可是,当刚开始出手的胆怯与恐惧渐渐消失之后,他便喜欢上了这份报酬多又容易的“工作”。
分配好了战利品,同伙们相继离去之后,吴黑铁点了根菸,半闭着眼在窄巷中踱步,心中对于今天的几次“工作”情形反覆进行“检讨”。这几次行动哪里做得不够完美?要怎样改善?这些正是他明天“工作”中要作的事。吴黑铁之所以能从一窍不通一跃而成为这一行里的高手,除了他能举一反三、对动作要求精益求精之外,他擅于总结经验,知错就改也很重要。
“请问……”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打断了吴黑铁的沉思。吴黑铁睁开眼,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这个身影在半个小时前还在他的拳下、脚下呼号打滚,充分满足了吴黑铁发泄暴力的欲望。
现在看见这个年轻人他有些惊慌,不知道对方是报了警还是带人来报复?自己已经和伙伴分开,孤身一人的可不希望再有任何事发生。
“您、您刚才拿了我的手机。”鹿九小心地说,“那里面储存了我全部的联络资料,请您……不,只还晶片卡给我,行吗?那对我很重要。”
鹿九小心翼翼的态度消除了吴黑铁心里的不安,他恶狠狠地说:“小子,你受的教训还不够,是吧!想要我再给你松松筋骨吗?”
鹿九慌忙后退:“我真的只要晶片卡就行了,手机我不要了。”
“你还敢啰嗦!”吴黑铁大吼一声,作势要扑上去,吓得鹿九转身就跑。看着鹿九的身影跌跌撞撞地消失在巷子口,吴黑铁哈哈大笑。就凭他那副窝囊样被偷的东西还想要回去?作梦吧!不过他是怎么找到自己的?多半是正好路过这里看到的吧?还是快点离开这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