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全讪讪地笑着,道真却在一边说:“只要自己修为跟得上,全部吸收了它,又有什么关系。”
“妖怪的内丹总是来路不明,皆有不上自己修行来的根基牢固。”
道志与道真两个在这方面的政治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们各执己见的嚷嚷了起来,不过道全倒是没有象往常一样出声为大师兄帮腔,因为在他的内心深入,倒是认为这件事上自己更信服二师兄的理论。
三个师兄弟这里争论之际,逸云道人信步从后面走了出来,他在本来应该清晨早课的时候自己打乱了平日的生活规律,三个师兄弟一看就知道必然是有事情发生了,连忙停止了自己的辩论,上前行礼。
张逸云见三个徒弟都在勤奋修炼,觉得颇为满意,点着头说:“你们三个最近修行倒是勤奋,这样我出门也能放心些。”
三人相互看了一眼,道志上前问:“师父,您又要出门降妖吗?”
张逸云道法高深,常有人不远千里向他求助,近几年三个徒弟渐渐长成,张逸云也就把一些容易些的事情分给了他们去做,但是遇到事态严重,或是有推脱不开的老朋友出面相邀,他还是要亲自前往的。他对道志的问题不置可否,点点头说:“我这次去的日子可能久一些,你们好生修行,不许出去惹事生非知道吗!”
上次逸云道人出门,临近村子常为观中送菜的一户农家的女儿被大户强夺了去作妾,在那个老父的一番声泪俱下的哭诉后,道志一时冲动,带着道全去那户人家大闹一场,硬把女孩抢了出来,事后因为逸云道人与朝中不少高官也有往来,那户大户人家不敢与他为敌,事情才不了了之,可是他们两兄弟在事后却受了重罚,这次张逸云出门前特地这样叮嘱,自然是专门针对他们两个而言的了,三个徒弟一起躬身说:“是。”
逸云道人一出门,道观中的生活立刻闲散了不少,原本每天的例行的事情,比如打扫、修行习武,向师父请安等等,都开始随着师兄弟三人各自的性格发生着“精减”,比如道真,张逸云出门后他就借口潜心修行,把一切日常杂务,包括师兄弟们本来轮流的洗衣、做饭等全都推开不管。每天不是打坐就是习武。道志也把他的懒散性格发挥到极致,声称地几天不扫有什么关系,地上有土又不绊脚,衣服脏了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不洗就不能穿,总之什么都可以将就,唯独人以食为天,吃饭方面可不能马虎,于是天天跑出去大吃大喝,总是要醉薰薰地才回来。道全的排行最小,两位师兄不干的稍有自然全部推到了他的身上,只是反正没有人检查督促他,这地也就未免扫得象鬼画符,这衣服未免就随意揉几下便算作洗了,至于吃饭,十顿中有六顿是跟着大师兄出去来吃,反而有了借口和太多不去修行,也乐得逍遥自在,没有师父在家的日子,对师兄北三个来说都如同一个悠闲的假期一样,适意舒心。
道全本来不会饮酒,天天跟大师兄出门,却总免不了被道志灌上几杯。这一天,他又跟着道志到镇上的酒楼大吃之余,被道志连灌了十杯,终于支持不住,颓然伏倒。道志咕哝着,对这个酒量不行的小师弟发泄了一通不满,无奈对方已经睡死了,根本听不见。道志不由后悔,早知道自己不得不把他扛回观名去,还不如少灌他几杯。
道志向店家要了几盆凉水泼下去,道全依旧没有要清醒的样子,道志只好自作自受,一路又背又扛又抱地把他弄回观中,随手扔在了床上。
道全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时近千夜,他按着仿佛要裂开的头,呻吟着从床上坐了起来,花了好半天功夫才弄明白,自己原来睡在自己的卧室中,他用手扶头从床上滚下来,爬到桌子边喝喝口水,却不想桌子上的水壶里面是空的——这几天他干活偷工减料,打水扫地的活全部干得不甚彻底,却连自己的屋子都没有准备下水。
“唉……”道全叹息着,摇摇晃晃地打开门,想去厨房前的水缸里找口水喝。
院子里一片漆黑,天空似乎有些阴霾,连一颗星光都看不见,道全这几年的修行后目力大长,再加上对这个小道观无比的熟悉,所以迷迷糊糊这定向厨房的方向摸去,只恨不得马上把那口大缸抱在怀里,将里面的凉水一饮而尽,以滋润自己象要干的着火的口舌喉咙。
道全摇摇晃晃地走近厨房,却发现似乎有个人影在厨房门口一晃:“呵,一定是大师兄也喝醉了,在这里找水喝。”想到把自己灌醉的人现在也在承受着与自己一样的痛苦,道全的心里顿时觉得自己好受了许多,但是他不敢紧跟在后在,生怕因为自己没有按时打水,烧水为师兄送去而遭到责骂,所以躲在了一棵树后面,想等对方出来之后再进去。谁知在他靠着树等待时,醉眼朦胧中却看见那个影一晃,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师,师兄……”道全刚刚说了一句便嚅着止声,因为眼前哪里是自己的师兄,而是一个娇艳的妙龄女子,“你,你……”道全用力甩着沉重的头,指着对方不知道要说什么。
妙龄女子一身宫装,面容娇美,仿佛是黑暗中忽然峦起的一道月光,她轻移莲步向道全走来,娇滴滴地问:“小道长,您有什么事么?”
道全连忙摇头,想了想不对,连忙又说:“你是谁?到我们观里来干什么?怎么反而问我?”
女子来到道全面前,用手轻捻着自己的手臂说:“我赶了许多的路,在你们这里歇歇脚都不行吗?你可真是个不知体贴人的呆子!”
道全被她的娇嗔弄得不知所措,在她身体带起的袭人香气前后退了好几步,才结结巴巴地说:“你,你要找地方休息的话,可,可以到我房里去住一夜,别惊动了我的师兄们,他们不会允许陌生人到观里来的。”
女子露出欢欣的神情,连忙点头说:“好,那就麻烦小道长了。”说着上前来亲昵地挽住了道全的手臂。道全从来没与女子这么接近过,心神激荡地难以抑制,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逃到离她远一些的地方:“你别动手动脚的……我,我可没有那种意思……只是好心收留你一夜,没别的意思……”嘴里这么说,不住吞着的口水却暴露了他的真实意图。
女子向他抛了个媚眼:“都要把人家带到你房里去了,还说这些假正经的话?”
“我,我可是好心收留你住一夜,你别想歪了啊。”道全再次强调说。
“好,你是个好心的小道士,这总行了吧。”女子掩嘴“嗤嗤”地笑了起来,看得道全又是一阵眩晕。
道全摇摇摆摆地迈着醉步在前面引路,一边反复地叮嘱着女子小声一些,不要心动了自己的两位师兄,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与女子说着话:“我住在那边的厢房中……这里住的是我大师兄,那边是我二师兄……他们的耳朵可是灵光得很的,如果被他们知道我收留你,不但你要被赶出去,我也会吃不了兜着走的……”他径自的絮叨着,却没有看到,当他转身为女子引路的时候,女子原本温柔如水的目光中突然变得寒冷如冰,透出了无穷无尽的杀机。
她的手指张握数次,好几次就要忍不住出手了,但是听着道全的指点,想想自己现在的状况实在不利于与三个道士同时争斗,于是决定先走过眼前这间所说是他大师兄的厢房,到达了这个小道士独居的西厢之后再下手。
道全边唠唠叨叨地说着,边迈着不稳的步子前行,加上身上刺鼻的酒气和不时地干呕,显然是一个已经在美色面前失去了理智的醉汉。女子不屑地看着他的背影,半点也不把这个贪杯好色的道士放在眼里,就从他开始下手,为自己这么多年的委屈讨个公道。女子在心里刻画着她将要加诸在道全身上的折磨,微微眯起眼睛。
道全走到厢房门口,边回头边说:“就,就是这里。我们进去,进屋,睡觉,吧……”边伸手去推门,忽然大叫一声:“二师兄,有妖怪!”一头撞开屋门,直接滚进了屋子里。
女妖怪一愣神的功夫,一个道士已经越过滚进屋子里的道全头顶跳出来,手持长剑向她刺来,女妖怪跃身后退,道真步步紧逼,转眼间打斗在了一起。
这时道全才抹着汗从地上爬起来,他出了一身冷汗,衣衫都被贴在了身上,经过了这么一吓,酒倒是醒了大半。刚才他一看见这个女人,马上意识到她是妖怪,而且对方对他使用媚术勾引之后,他更加坚定对方来者不善,但是他自觉法力不及对方,何况自己又在醉中,肯定不是对方的对手,所以索性装作自己受到了迷惑,把对方向师兄的住处引去。他想到大师兄或者也在醉中,引这个妖怪去说不定不太保险,于是把喜欢安静的二师兄独居的厢房说成自己的住处,把妖怪引到了这里。
“幸亏我机灵,捡了一条小命……”道全抹着汗嘟哝。他走到门外观战,见二师兄已经稳占了上风,长出一口气。知道他凭一点机灵和小聪明,自己这条小命是保住。
道真一边与女妖打斗,一边愤怒地斥责对方:“你是何方妖孽,胆敢到我们观中寻事!”
女妖怪此时已经全然不是刚才那副千娇百媚的样子,双眼赤光闪烁,双手变作了利爪,口中尖牙白森森的寒光几次三番对着道真的咽喉咬哑,身后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说明了她的真面目,看到他现在的模样道全自言自语:“原来是个狐狸精。”
女狐听到道真的问话,冷冷一笑:“谁稀罕你们的破道观,还是是张逸云那个臭牛鼻子把我困在这里,折磨了我这么多年!今天我既然可以脱身,就要你们一观的道士的性命来补偿!”
什么!道全听到她的话心中一惊,她是师父关的妖怪!
张逸云的房间、丹房之中,墙壁上挂了许多的葫芦,那其中全是张逸云困住的妖怪!道全听大师兄说过,师父处置妖怪时会依照对方的恶行深浅而定,作恶太多的他会直接斩杀,而恶行尚浅的,他会收其囚困,等到经过一定的时期,如果这被囚困的妖怪确有悔过之心,张逸云认为对其的惩罚已够,也会放其一条生路,让他们再回到山林中再继续修行的生涯。可是眼前这个狐女看起来不但没有半点悔意,而且还一脸凶恶,似乎对师父、对自己师兄弟们的恨意十分浓厚,最重要的师父根本不在观中,她是怎么出来的?道真与道全不约而同地想到了,有人闯入了师父的居所,放出了这个狐女。
“去找大师兄!到师父房中看看!”道真向道全大喊,更加凌利的攻势涌向了狐女。
张逸云这么多年降妖除魔,囚困的各种妖怪多达几十个,如果全被放了出来……如果全部被放了出来,那么多妖怪一拥而上的话,那咱情形道真想想都浑身发抖,他知道道全的修为,他自己去的话毫无用处,道真也明白这一点,所以要他去叫大师兄道志。道全一边想着道志住的地方狂奔,一边心中也在嘀咕,这里都打得翻天覆地了,大师兄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道全年轻力薄,经历的事情又少,事到临头难免惊惶失措,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向了道志的房间,边摇门边叫:“大师兄,大师兄,你快起来,出大事了!大师兄……”他扯着嗓子叫了半天,门里一点动静都没有,他心中着急,干脆采用了刚才在道真门前使用过的办法,用肩头奋力一顶,把道志的房门撞了开来。他冲进屋里,却发现房间中空空荡荡,根本没有大师兄道志的影子,这么晚了大师兄去了哪里?
道全来不及多想,连忙冲回院中,耳边听到道真与狐女的打斗依旧传来,他茫然四顾,不知道如何是好,想了想自己向后院跑去。
张逸云独居的小院只有三间房屋,庭院中石砖铺地,间隔中的范围种植了各色的花草,说不出的朴素简洁。但是身为张逸云徒弟的道全知道,师父在这里用大法力布置了不少的禁制与阵法来防止外来者随意进入,他们师兄弟三人最多次受过师父的告诫,不要随便进入师父的卧室与丹房,道全不知道最受师父器重的大师兄道志是不是比自己多知道一些进入师父房间的方法,总之他自己对此是一无所知的,所在道全在院子中转了几圈,却不敢随便进入屋里去。
几间屋子中都静悄悄地,不象是有人或妖怪在里面的样子,道全趴在窗缝上向屋里看,虽然天上有星有月,屋子里却只看见一片漆黑,连屋子里家俱的轮廓都看不见。道全知道这是师父法术的作用,心里稍稍放松,一切似乎都没有异样,也许只是那个狐女碰巧逃出了,他在心里这么想,正打算转向离去帮助道真,却听到师父的卧室中传来轻轻的响动。
“谁!”道全没有带剑,所以拨出了随身的匕首,用力拍了一下师父的房门,然后听着里面若有若无的脚步声向门口移来,他握着匕首,全神贯注地准备着。在他心里一心以为推门而出的必然是一个妖怪或者一个剑拔弩张的闯入者,谁知到门开之后,出现在那里的却是道志,他皱着眉头,向执着匕首欲刺的道志大喝:“小师弟?你要干什么?”
道全也愣在那里,半晌才说:“大师兄,你吓死我了,你在师父房里干什么?有,有一个妖怪逃走了,二师兄正在跟她打斗,他叫我打你来看看师父房中有没有异常,我见你不在房中就自己过来了,你也发觉不对劲了吗?里面其他的妖怪没逃出来吧?”
道志听了眉头皱得更紧,“什么?还是跑了一只吗?我们快去看看!”说完当先向外走去。
“师父房里……”道全不放心地追着问。
“里面没事,你还不跟我走!”道全的口气十分的强硬与不耐烦,所以道全也不敢多问,虽然不放心地几次回头,但还是跟着而走。
道志与道全赶到的时候,道真已经结束了战斗,那只狐狸显出原形的尸体血肉模糊地躺在地上,道真手中拿着一枚晶莹剔透的内丹,正站在旁边看着它若有所思——看起来这种时候他依旧忘了不夺取妖怪的内丹之爱好。
“二师兄,你没事吧?”道全连忙跑过来。道真这次救了他一命,让他对道真的感观好了许多,不由地亲近起来。
道真摇摇头反问:“师父房中发生了什么?这只妖怪怎么会逃出来的?”
道志说:“不知道她怎么出来的的,我时师父房中看过,里面一切如常。”
道真不解道:“是有人特意来救出了她吗?那么为什么看见我要杀她,却不来相救?”
狐妖身上伤痕累累,道全心中想到,道真他必然是折磨了她许久才取了她性命,原来是为了引救她的人出现。对于这个二师兄的硬心肠,道全算是领教了,即使是妖怪,也没有必要这么狠毒吧?不过道全这种念头却只敢在心里想想,是没有说出来的胆量的。
道志与道全都在皱着眉头思索,在师父走后发生这件事,他们难免想得很多,张逸云的房间甚是一般人可以进去的,如果有人特意进去救了这个女妖,为什么又眼看着她被杀不管,如果他都能破解张逸云的法术,难道还会因为惧怕他们三个小道士而不敢现身?还是他们想得太多,仅仅只是张逸云给这个女妖下的禁制失效了,才让她逃了出来,她又是怎么走出张逸云的住处的?难不成这个连道真都打不过的狐女,却有本事穿过张逸云道人的阵法?
他们百思不解,心中各种推测纷至沓来,这时道全想起了什么说:“我看见她的时候,她从咱们的厨房出来。”
师兄弟三人马上向厨房赶去。
厨房中一切如旧,只有水缸的盖子掀开了——道全原本认为那个在水缸边上的人影是大师兄道全。在灶台的角落中,有一支葫芦滚在柴草之中,紫色的桃木盖子扔在一边。道全抢一步拾起来递给大师兄,道志翻来覆去地看过几番,又递给了道真,三个师兄都仔仔细细看了之后,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