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叹着气，我跟在她的后面，想安慰她，可是我心里清
楚，安慰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但我真的不忍心看着她伤心
欲绝，自己没有能力为她排忧解难。天井里一片漆黑，看
不见一个人影，黯淡的灯光从房屋里射出来，没有一丝温
度的光，感觉不到一点温暖，走进黑暗的走廊里，看不到
一点光亮，似乎整个世界都笼罩在黑暗之中。秦月回到
房间，里面已经有几个女佣熟睡着，我坐在对面，我们的
床之间只相隔着过道，我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她不再伤心
，面对这件事，我措手不及，我也只能默默地注视着她。
周围寂静的没有了声响，想到命运而命运却并不垂怜于她
。她的双眼又被泪水打湿了，房屋里的油灯噼啪的发出声
来，灯光爱怜似的抚摸着她的身体，她带着贪婪的
眼光看着那盏忽明忽暗的灯，似乎期望着能从这灯光里看
到光明，“陆珠，你怎么还不睡？”
秦月忽然把视线移到我身上问道。一种悲伤感涌上我的心
头，让我泪流满面。
自我到单家以来，秦月给予我的帮助，陪我聊天，一个个
喜笑颜开的脸蛋，涌上脑海。那感觉犹如情同首足，带着
哭泣之声，“你不要到何家去，好不好？我不愿让你走。
“
秦月被我这样一说，也哭了起来，声音压得很低，犹如两
只临宰的羔羊发出最后沙哑的哀嚎。
秦月的事，在单家议论开来，有的人深感婉惜，有的人兴
灾乐祸。
秦月整个人都变了，整日里不见个笑容，做什么都没精打
采的。我尽量陪在她身边，她怕跟人接近，我很伤心不能
帮她，我也明白我帮不了她，就连太太都无能为力，我一
个丫头又能怎样？为她
分担痛苦，除非把自己给何家做小，然而这对于我来说，
这个代价实在太大了，再说何少爷看上的是秦月的美貌，
我又怎能与之相及呢！有时我也常常想，如果换成我
，那该怎么办。也许我会选择顺从，因为我没有抗拒的资
本，秦月也没有。在这两天里，秦月绝大部分时间，不是
在房间里，就是躲藏在花园之中，以泪洗脸。对于她来说
，是痛
苦难熬的两天。
二十六日到了，何家果真派人抬了一顶红花轿子，停放在
前院的空地上，四名轿夫坐在一旁等候着。没有媒婆，没
有便炮，更没有出嫁的气氛，太太吩咐几
个女佣，为秦月草率的化了妆，说，“秦月，你在单家服
侍我这么多年，单家也不能亏待于你，你作为单家的下人也
不能太寒酸了，这些东西就算是太太给你的嫁妆吧！”说
罢，就吩咐人将一些金银首饰之类的打理好。秦月却一直
哭着，哭的让人心碎，脸色很难看，眼睛也哭得通红，陈
嫂在一旁叹气，“作孽啊！”
她反抗着，哭泣着，挣扎着，看
到的人都为之难过，但那些都是多余的，她终于还是上了
花轿，两个仆人跟在后面，轿子里传出来凄惨的哭声，虽
是细微，却听得真切。
秦月的出嫁，简单且令人愤恨，这究
竟是一个人啊！为什么要把她当作感谢的礼物一般的送给
这个那个的。
秦月的婚姻是痛苦的，这个年代的人的婚姻，也是痛苦的。
第六章
秦月的事一直让我心神不安，我生怕自己的命运会同秦 月
一样，怕被太太或老爷把我也送给一个我毫不了解的男人
，然后跟这个素未相识的男人过一辈子。一切
听从于他，任他遭踏掉我的青春年华。我时常在这样的噩
梦中惊醒醒来。那时，才发现自己已吓得一身冷汗，坐在
床上，屋里除了我急促地呼吸声外，夜还很静，深深的夜
似
乎在不断的下陷，整个人也跟着下陷，心中一阵阵恐惧孤
独和压抑。房屋里没有灯光，只有在黑暗的笼罩之下，感
觉自己的命运没有半点光明和希望，或许我接受张强
是给我心灵得到一点安慰，最起码有个人在乎我，然而我
对张强又了解多少？彼此说话的机会不多，更不曾对他有
爱慕之心，就算是嫁给他，和太太把我送给一个
毫不知情的男人，又有什么区别呢？我现在终于理会到古
人规定的这种婚姻，是多么的惨忍和愚昧，谁又愿意做提
线木偶任人摆布呢？生活在这个年代的女人，除了
追求一个属于自己的婚姻家庭外，更重要的是如何维护一
个女人的尊严。
梦惊醒之后，再也无法入眠了，望着纤表姐月空着的床位，眼
泪竟毫无征兆的流了出来，为自己，为
纤表姐月，也为这个年代中不幸的女人。我开始后悔为何要答
应母亲来单家，但我又不得不承认，我对这个我还感到陌
生的家，产生了依恋的心理，在这个家中有一个人值
得我去牵挂，他的脸和身影时常在我的脑陈士维里出现。当我
一想到试着去接受张强时，那张脸和那个身影，就频繁的
出现在我的眼前，一个强烈的声音在我的耳膜前响起：你
不可以
轻易地遭踏掉自己的青春，你应该选择你所爱的人去珍惜
，我有些后悔，自己不加思索的接受张强，也许是我太在
乎单明昕了，在乎他的前途，在乎自己一个丫头会影
响到他的前程，才让我不自觉得选择离开他，然而我对单
歆的爱，却在不经意间愈加的强烈。
阳春三月的早晨，阳光灿烂，太阳静静地散发着温和地光
芒。微风轻轻的抚
在脸上，把我的衣袖和发髻吹得飘飘然，小鸟在啾啾啁鸣
，弥漫在空气中的雾笼罩着湖泊，湖畔上的树木，淡淡的
掩着阳光，溪水不断地流入湖泊，又从湖泊的另一端流出
，
湖面上凝着一屋轻烟，路边滴满雾水，被阳光照得晶莹剔
透。每日起床就是在湖畔边洗衣服和被褥，有时张强常来
帮我，这并不是我所希望的，但我也没有理由拒绝。
张强每日都欣喜若狂地，和以往判若两人，原因很简单，
每个男人在被自己中意的女人接受，自然是件喜笑颜开的
事，然而可悲的是，这种被接受的背后，是一个多么
可笑的骗局，对于他来说是不公平的，对于我又何尝不是
，每一个人只不过是命运手中随意摆布的棋子罢了。
然而，我所担忧的事还是发生了，张强把和我的关系在单
家公开了，在单家上下传的沸腾时，我都能感受到别人异样的
目光。此刻我多么希望纤表姐月能在我身边，解我心中的痛苦
和矛盾，我甚至能想象的到，单明昕知道这件事的那
种表情，失望、难过。
夕阳西下，吃过晚饭后，单明昕把我叫到他房间里，他坐在
写字台前，默默不语，我站在门口，久久注视着他的背影
，不知所措，我怕单明昕从今以后不在理我。
心里忐忑不安，我轻轻地叫了一声少爷，声音低沉而无力
，他似乎没有听到，依然背着我坐着，我心里害怕极了，
眼前一片模糊，热泪毫无休止的往下流，带着哭泣的声
音，又叫着少爷。
这次他的身体一抖，起身看着我，眼睛里闪着泪花，我的
心有种被刀割般的痛，我并不奢求留在他身边，但我不允
许看到他不高兴，我知道我伤了他的心，伤
的很深。他缓步走到我身边，看的出他哭过脸上的余泪，
还未干去，眼睛中有几条血丝，看到他这个样子，悔恨自
己轻易做出的决择，我不敢与他正视，低着头，一味的哭
泣，
他用双手把我搂入怀中，嘴唇在我的额头上轻轻的吻着，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为什么会这样？”
我无语以对，我根本就不知道如何去回答他。
“我并不怪你，我知道这也是你
不愿意的，对不对？”
我举头看着他，从他的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爱意，我被这
种眼神深深地吸引着，一直到他的嘴唇触到我的唇上，随
后一种妙不可言的感觉，涌上心
头，我闭上眼睛慢慢的去品味那种感觉，他火热的唇印在
我的唇上，贴面的抱住我，我有些抗拒，但很快就丧失了
抵抗的意识。单明昕为我脱去每一件衣裳，两个人脸上都
像是喝醉酒一般，满脸通红发烫，彼此抚摸着对方，毫无
保留的给予了对方。
完事后，心中有种莫名的恐惧和伤感，自己的第一次就这
样的给了这个男人，心中多少有些
悔恨，以为自己是那种很随便之女人，但是我能有什么奢
求呢。我只求单明昕能幸福快乐，在这种复杂情绪交叉中，
我泪流满面。
“怎么啦，陆珠？”
单明昕搂着我，疑惑的问。
我摇摇头，“我怕。”
“别怕，我明白，我会负责的。”
我把头靠着他的胸前，满身的汗水味，散发着男人的气息
。单明昕做出了一个令我十分为难的决定，他要我不再与张
强来往，“你应该和张强断绝关系。”
单明昕表情很严肃。
单明昕不愿再让我和张强有什么关系，毕竟我现在是他的人
了。也许是命中注定的，我又怎能去跟别的男人走呢！我
默然允许了。
迁城的春天，细雨连绵，巡河两岸的密林，刚刚睁开惺忪
的睡眼，微风吹过河谷，吹过密林，吹过河面，吹进每家
每户，带来河谷里花的香味，密林中鸟鸣叫的余音，把牛
毛细雨吹得飘
飘然。院子里的榕树，逐渐长出新的嫩叶，张强走在前面
，我跟在其后，朝着单明昕的房间走去，看着张强稳重的步
伐，看的出他心平气和，他并不担心单明昕找他是出于什么
目的，而且他早已知道单明昕知道我和他的关系，他停留在
房门前，敲了敲门，轻脆的敲门声过后，传来一句，“请
进！”
单明昕还是坐在写字台前，翻阅着一本书，似乎看的很
入神，不知过了多久，张强才打破了屋内的沉寂。
“少爷，找我们有什么事？”
单明昕这才放下手中的书，转身打量了他一番，然后指着茶
几边的两把椅子，说：“你们先坐吧！”张强没
有犹豫，就在一把椅子上坐下，我看了一眼张强，又看了
看单明昕，他朝我点点头，示意我坐下，我走到另一把椅子
上坐下。单明昕沉默了片刻，我不知道单明昕会用什么样的话
来对张强说，但是有一件事必须要确保，不能把这件事张
扬出去。
“今天叫你们来，是有件重要的事跟你们说说。”
单明昕开口说道，语气分外的平静，“张强，你在单家也待
了不少年头了，也应该。。。。。。”
“少爷，你要赶我走？”张强突然有些激动，反问道。单
歆久久地盯着张强，他的心思似乎被张强看透了，他的反
问，让我有些惊讶，难道单明昕真的要把张强
赶出单家。这也太过于惨忍了，他在单家做了这么多年，
就是因为喜欢一个人，就要赶走？
单明昕被张强的反问，感到惊讶，他瞥了我一眼似乎在打探
我的反应，我没有
答理，他装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他蹙起眉头，似乎对
我的表情很不满意，痛苦的作出决定，“没错，你还年轻
，应该出去闯荡，男儿志在四方，又怎能在此默默无闻。
”
“是因为陆珠的缘故吧！”
“没错。”单明昕的真实目的还是被看穿了。
“少爷，我求你，不要赶我走，我真的很喜欢陆珠的，而且
她也答应和我在一起。陆珠，你告诉少爷，你答应过我的，
你告诉少爷。”
当我看到他那张悲伤的脸时，我的心顿时感到一阵疼痛针
刺般的痛，那眼神中流露出哀求的光，犹如一把锐剑刺在
心口，我不知所措的泪流满面。
“够了，陆珠是不会
喜欢你的，她喜欢的是我，你若是还想待在单家的话，就
不要再缠着她。”
“可是她答应过我的，我每天都在拼命干活，挣了足够的
钱就把她带走，娶她为妻。”
“闭嘴。”单明昕从椅子
上跳起来，一巴掌拍在写字台上，把写字台上的摆设振的
哗哗作响。
我吓了一跳，看着他涨红了脸，额头上的青脉因激动而涨
了出来，我生怕他们会打起来，心中万分着
急，我明白只要我表态，两个男人便会平静下来，既然我
已经是单明昕的人，我又有什么理由和脸面去跟另一个男人
生活。答应张强，是我万般矛盾之下做出的，并不明智
的决定。而对张强反悔，我又岂能如此狠心呢！他并没有
错啊！但事到如今，我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
“强哥，那天晚上的事，其实并非我本意。”
我的话已经把张强给惊呆
了，久久的愣在那儿，犹如一座雕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单明昕也微呀的看着我，房屋中的灯光散发着黯淡的光，
照射在这间静的可怕的屋子里，能听到彼此急促的呼吸
声，屋外的连绵细雨轻松敲击着瓦片和嫩嫩的绿叶上，沙
沙作响。
“陆珠，你刚才的话不是真的，对不对？”张强的声音有些
颤抖，他依然不死心的问我。
“其实，那天我很矛盾，那天的话真的不是我的本意。”
我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退，只能将话说到底了，对不起张强了。
“不会的，你怎么可以骗我，我不相信。”
张强说着话，眼泪也跟着流出来，他走到我面前抓住我的
手不肯松。
“陆珠已经说的很
清楚了，既然她不选择你，那你就不要再缠着她，如果你
真对她好的话。”
张强沉默了许久，似乎在做思想斗争。
“好吧！我走，我离开单家。”张强很痛苦的做出了决择
，说罢，便转
身朝房门走去，在门槛边突然停住了脚步，回头苦笑道，
“我不会罢休的。”我和单明昕目送着他走出了房门，消失
在漆黑的走廊里。单明昕回到椅子上，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是不
是做的太过分了？”
“我们都做的过分了！”
单明昕默默的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