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逝- 第7部分

　　屋檐上的水珠被风一吹，一点一滴的落在乌溜溜的石板上　

　　。迁城的大街小巷，都被一层薄雾笼罩着，各家的烟囱相　

　　继冒出了炊烟，与雾融为一体。大街还显得冷冷清清，店　

　　铺的门紧闭着，街道上寥寥的几个行人匆忙地走过。两只　

　　石狮沉默地蹲在门口。一个普通衣着的中年男子带着一顶　

　　乌黑的无边帽，坐在石阶上，旁边停了一辆人力车。大门　

　　“咯吱”的开了一半，纤表姐大步跨出了高高的门槛，接着素　

　　儿、林玉珍和单莉，那中年男子急忙站起身来，向众人作　

　　了个楫，便打理他的车去了。

　　纤表姐转身止步，微微一笑：

　　“我先回去，过几天我就过来。”

　　大家纷纷点头，尽管她一脸的笑容，但大家都明白她内心　

　　是忧伤的。

　　“玉珍，我帮你安排了住房。”纤表姐从口带里取出一张纸和　

　　一串钥匙，“这是地址和门钥匙，房间已经打扫过了，你　

　　就暂时住在那里罢！”

　　林玉珍接过纸和钥匙，有些激动，带着微笑的说：

　　“谢谢你，秦纤姐！”

　　“我们可是好姐妹，说什么谢谢呢？”纤表姐笑了笑，她一边　

　　说一边向我使眼色，“曾表弟，你就和玉珍一起过去吧，　

　　帮她收拾一下。”

　　我知道她的用意，给我创造机会，我看了看林玉珍，见她　

　　低着头，并没有什么不妥的举动，于是我欣然的点头了。

　　纤表姐上了人力车走后，大家都有一中空虚的感觉，林玉珍望　

　　着远去的纤表姐，一股失落感呈现在那张鹅蛋脸庞上，深深的　

　　吸引了我的目光，我尽量去捉摸她内心的感觉，忽然，素　

　　儿噗嗤地笑起来，我转过头，看着这张活拨的面颜那清脆　

　　少女的笑声飘到我的耳边，是一种享受。我又看一眼林玉　

　　珍，那双秋水盈盈，秀丽逼人的眼睛，射出温柔的光，她　

　　并没有露出害羞的表情，而是迎着我灿烂的笑了。

　　她突然抓住我的手，亲热的捏住它，似乎怕我也象纤表姐那样　

　　离去，我紧握着她的手，不让她有孤独感。

　　纤表姐安排的这栋房子，是当年姑父专门建来避暑用的，由于　

　　现在正直秋季，因此，暂无人居住。这栋房子位于迁城城　

　　区的边缘，巡河之滨上，是一座旧式楼房，林玉珍对这个　

　　地方感到很满意。

　　玉珍的父亲到单家来要人，秦表姐一口否认，并说定是他们看错了。因为有人看到我和玉珍一起在街上，所以我要回避他们，我暂时不能出门上街，生怕被他们认出我来。在家里孤寂的过了一段时间，也不知道玉珍那边怎么样。

　　秋雨绵绵，直下不息，巡河水面，弥漫着一层淡淡烟雾，　

　　整个迁城被雨水浇得湿润。事情终于平息下来了，我迫不及待的去看望玉珍。

　　见到玉珍时，彼此都激动不已，就这样注视着对方，忘记了时间。

　　房屋里一片寂静，暗淡的光射　

　　进屋内，整个房子也昏暗起来。

　　我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这个　

　　女人，她的穿着让我心动不已，一件银白色的短上衣，胸　

　　前绣着一圈淡粉色的玫瑰花，细细的腰身，显得格外的突　

　　出，下身同样是一件银白色的裙子，刚过膝盖，脚上穿着　

　　一双红色的小皮靴，衣服裙子镶的是银边，由于天凉，披　

　　了一个白色的披肩。从巡河对面迎面吹进的风将披肩吹得　

　　飘飘飞舞，两条油黑的辫子垂在胸前，清丽脱俗的脸蛋，　

　　十分动人，空中飘散着让我刻苦铭心的香水味。

　　“这是我最喜欢穿的衣服，”她的语气温柔，“只穿给我　

　　心爱的人看！”

　　我的鼻尖酸楚，热泪在眼眶里打转，在泪水迷朦的浮水中　

　　，我用力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嘴唇边，狠狠的吻了一　

　　下，她抬头看着我，眼泪直流，那双眼睛，我不容忍它们　

　　饱含泪水，我伸手为她擦去眼泪，彼此都默默不语，用眼　

　　神去了解彼此的内心。

　　她的目光无比深情而专注，好似清晨花瓣上的露珠，我不　

　　由自主的把双手伸过去，抓住她的衣襟，她的目光中近乎　

　　痴怔与深爱。我嘀咕着叫着玉珍，搂她如怀，低头吻着她　

　　的额头、眼睛、然后是她柔软的唇。林玉珍发出细微的呻　

　　呤，我急切地往她的脖子吻去，想汲取她身上的香甜。林　

　　玉珍仰着头，微微闭着眼睛，全心全意地接受我的亲吻，　

　　在急促地喘气声和呻呤声中，我越是难以克制自己的欲望　

　　，略带粗暴的拉开了她的衣裳，手轻轻地探了进去，在那　

　　滑腻的肌肤上抚摩着，她喘着粗气，任由我肆意的举动…　

　　…

　　我象个孩子似的躺在她的怀里沉睡，当我醒来时，她正用　

　　手抚摩的我的头，带着满足的目光看着我笑。

　　“不多睡一会儿？”我紧紧捏着她柔滑的手问道。

　　“我喜欢看你睡觉的样子，象个小孩似的。”她傻傻地笑　

　　着，沉默了片刻，又说，“这是我的第一次。”

　　我久久地看着她，有些惊讶，用手揪开被褥，只见雪白的　

　　床单上，一片鲜红的血，犹如一朵刚盛开的玫瑰花。

　　“为什么要选择我？”我心中有些内疚，毕竟我不是第一　

　　次，一种罪恶感涌上心头。

　　“你是问我，为什么纤姐会带我来见你，对吗？”她的声音　

　　有些低沉，我坐起身，看着她的双眼，点点头。

　　“我知道，这个是不能瞒你的。其实，你跟他真的很象。　

　　”

　　“梁建？”

　　我的心突然有种失落感，她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她点点头说：

　　“原本我们是可以奔向婚姻的礼　

　　堂，可是父亲却给我定好了婚姻，但是　

　　我不甘心就这样被命运摆弄。”她停顿　

　　了片刻，继续说，“我离开了倾城，来到迁城，希望能得　

　　到秦纤姐的帮助，那天我在秦纤姐家住了一晚，我发现你们的合　影　，既惊讶又兴奋，后来秦纤姐告诉我关于你的情况，所以才要　

　　来见见你。”

　　她用双手抚摩着我的面颊，眼眶中模糊一片，深情地说：

　　“我不是因为你长得象他，才爱你，我原本并不带任何　

　　奢望，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不知不觉就爱上了你。”

　　她的话给了我很大的安慰，彼此的手紧紧握着。

　　“知道吗？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心中就有一种莫名的激动　

　　，这种激动，我现在终于明白了。”我说。

　　“阿祺，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要好好的生活！”

　　“你不可以说出这样的话，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我捂　

　　住她的嘴，说。

　　她握着我的手，微微笑着，泪水还在脸颊上流下，眼神温　

　　柔似水，声音低婉清澈：

　　“你去买些菜回来，我做最拿手的菜让你尝尝。”

　　我欣然答应着：

　　“我马上回来。”

　　她粲然地笑了，眼神中似乎有种恋恋不舍。

　　雨依旧下着，我举着雨伞走出了旧式楼房，一路上，心中　

　　有种莫名的不安。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蒙蒙细雨中，一　

　　直朝我奔来——是纤表姐，她没有打伞，喘着粗气，停在我的　

　　面前，表情惊慌失措的看着我：

　　“玉珍呢？”

　　“在屋里，怎么啦？”

　　“快回去，她的父亲已经找到她了。”

　　“怎么会呢，她刚还好好的。”

　　纤表姐并不理会我的话，而是一个劲得朝楼房跑去，我本能　

　　得跟在后面，脑陈士维里不断回忆着林玉珍刚才和我说的话，　

　　有什么不对劲。“阿祺，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要好好　

　　的生活！”这句话犹如一声巨雷在我耳边响起，我的心突　

　　然害怕的厉害。冰凉的雨水打在脸上，整个身子凉了半截　

　　。当我们跑回旧式楼房时，发现房门已锁，我急切的大声　

　　喊着她的名字，没有目的的到处乱串。

　　“听说，人要是死在七泉井边，自己的愿望就可以在来世　

　　得到实现。”她的这句话再次提醒我，我急忙的朝七泉井　

　　方向奔去：

　　“她去七泉井了。”

　　我三步作两步的朝摇山山谷跑去。脑陈士维那个熟悉的面孔，　

　　带着微笑出现在我眼前，我想去抚摩那张脸，却可望而不　

　　可及。

　　当透过薄薄的雾，隐约见到一个身着白色衣裳的女子倒在　

　　雨水地上时，我的心彻底碎了，我知道那就是她，她还在　

　　吃力的朝前爬，我冲上去把她扶起，搂如怀中，声音悲痛　

　　：

　　“为什么这么傻？”

　　“对不起，”她的声音很微弱，“我没得选择。”

　　“你是有选择的，你不是选择了我吗？”

　　“我真的很想和你在一起，可是老天不允许，老天爷还是　

　　抛弃了我，如果可以的话，我好想和你一起远离那个让我　

　　痛苦的城市。”

　　林玉珍的每一句话，犹如一滴一滴的血，落在我的心上。

　　“你既然选择了我，为什么还要离开我？”

　　“父亲他已经知道我

　　在这里了，他马上就会把我带走，然后，嫁给一个我不认　

　　识的男人。”林玉珍的脸苍白无色，雨水打在她冰凉的脸　

　　上，“阿祺，我死后，把我埋在七泉井边，什么都不要，　

　　好不好？”

　　“不，你不会死的，我现在就带你去看大夫，”我的声音　

　　低沉而沙哑，已经说不清楚了。

　　“秦纤，”林玉珍颤抖地伸出手，纤表姐已经泣不成声了，她　

　　一手捂住嘴，一手抓住她的手，“谢谢你给予我的帮助，　

　　你真的是我的好姐姐。”

　　“你为什么要这么傻……”纤表姐的脸部不停的抽动着，说已　

　　经说不出来了。

　　当我抱起她往回走时，她的嘴唇抖了几下，艰难地说出一　

　　句话：

　　“你的胸膛真的很温暖。”

　　再也不做声了。

　　……

　　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

　　我最终还是失去了她，第一次感到，失去心爱的女人是件　

　　多么痛苦的事。顿时，全身乏力，抱着她倒在地上，一阵　

　　号哭。

　　我紧紧搂着她，雨水渐渐模糊了她带泪的笑容，那笑容是　

　　那样的真切，那般的迷人，却深深刺痛了我的心。

　　在这段短暂而又美好的日子里，分享着彼此的过去，在这　

　　段日子中，我得到的就是她的爱，为什么这一点我都没有　

　　权利享受？为什么所有人都还活着，而她却如此年轻就要　

　　离去？坐在泥水地上，身边仿佛听见她叫着我的名字，声　

　　音很温柔、婉转，当我注意去听时，周围却是那样的寂静。

　　秋雨停了，一却的声音似乎都销声匿迹，我寂静地去听，　

　　希望再次听见她含着笑容叫我的名字的声音。可是许久，　

　　许久，都听不到一点声音，我彻底失去了希望。老天爷给　

　　我开了个玩笑，先给我很多美好的东西，然后让我为之痛　

　　苦一辈子。

　　天空便成一片灰黑的浓雾，瞬间暗了下来，那浓雾包裹着　

　　我的身躯，一种压抑感令我喘不过气来。坐在地上想竭力　

　　站起来，却终究是徒劳，索性坐着不想动弹了，静静的抚　

　　摩着她冰凉的脸庞，独自享受着那段刻苦铭心的记忆。

　　有时候，我经常这样去想，林玉珍的选择，我是无法接受　

　　，心理会隐约有几分恨意，恨她在我不经意间离我而去。

　　“玉珍！”纤表姐带着凄哀的表情，热泪满流，沙哑地喊着。

　　路边的巡河象一匹黑缎子铺在地上，还冒着淡淡的烟雾，　

　　有时被风吹着微微的飘动，无忧无虑，没有牵挂，只有自　

　　由。我看了眼久久立在一旁的纤表姐，脸白的犹如一张纸，身　

　　子微微摇晃着，似乎一阵微风就能让失去平衡，倒在地上　

　　，她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种痛苦的光。

　　我默默地低着头，纤表姐咽呜着开口说：

　　“我以为她会坚持住的，没想到，她…还是妥协了！”

　　“为什么会这样？她明明选择了我。”内心万分的复杂，　

　　双眼又浮起了泪花，纤表姐缓缓走到我的面前，蹲下，轻轻抚　

　　摩她的脸，渐渐的哭泣起来，我悲痛的抬头看着她，纤表姐的　

　　脸上满是泪痕。

　　……

　　“这是玉珍给你的信，你看看吧！”纤表姐从口袋中取出一封　

　　信，递到我的面前，“我看过了！她父亲找到了她的住址。”

　　“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被发现的？”我问。

　　“她父亲昨天突然又找到三姑家要人，姑父出于面子，逼问我怎么一回事，无奈之下，只能让他们父女见面，玉珍争取一天时间，她答应明天就回倾城完婚。没想到，她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那天，我和纤表姐把林玉珍安葬在七泉井不远处，在巡河之滨　

　　，除了一个土包，什么都没有，一座孤零零的坟墓，我久　

　　久伫立在那里，没有想着要离去，纤表姐扯了扯我的衣裳，我　

　　望了她一眼，她用留恋的眼光看着坟墓，眼睛里还有泪珠　

　　，一只手捂住嘴，头也不会的走了。我紧握着那封信，久　

　　久才慢慢打开：

　　阿祺，对不起，我知道我的决定会让你伤痛，请原谅我的　

　　离去，我真的很自私，为什么女人的命运会如此的痛苦，　

　　为什么不能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老天真的待我不公。　

　　阿祺，我真的爱你，但我不知道要怎么样去跟你解释，我　

　　心里很矛盾，很压抑，父亲已经发现我了，他给我一天的时间，我不能和他回去，不可以嫁给东洋人。我只能选择这条路，才能解脱。

　　玉珍的父亲痛哭欲绝，我简略的将她临终前的话跟他讲了，他看了一眼孤零零的坟土包，沉默的离去了，也许是出于内心的愧疚。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八章
十八岁那年，我失去了她，和很多失去恋人一样，痛苦难　

　　言，情绪坠入低谷，一个人关在卧室中，对着窗外发呆。　

　　祖父和彩萍对我的举动，难以理解，却又不知所措，他们　

　　莫名其妙的为我担忧。心中的创伤也许真如纤表姐说的那样，　

　　只有时间才能就其愈合。

　　然而，如今想来，心中涌出一阵悲痛，会没有征兆地泪流　

　　满面。虽然我们相处的时间不多，但发现的事实在是太多　

　　了，一起开心过、伤心过、也分开过，但我们彼此都没有　

　　放弃过对方。

　　我本不相信命，然而，事态变迁，令人防不胜防，也许这　

　　真的是天意，我没有理由不去接受这个事实。

　　就这样，在家煎熬了一个月，闭门不出。彩萍做完事，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