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不由自主地揪紧胸口的衣襟,闫灵儿心头就是一揪,这已是她第二次从旁人口里证实纳兰烨中了寒疾,且深受寒疾折磨。“后来呢?”闫灵儿淡淡地问道,但淡然的语音却难掩的颤抖。
刁璃看着侧对着她的这个女子,温婉的眸光却闪过一丝怨怼,不过也只是一闪而过,闭上双眸,刁璃继续说道,“两个月后,烨凯旋而归,然后,为了嘉奖他,国主给我们赐婚。十里红妆,我们的大婚很浓重,但是,烨却一点也不开心,拜完天地后,我被送入新房,他却独自一人喝闷酒。直到他醉醺醺被下人抬进房时,他醉言声声唤的却是一个‘梦’字……”
闫灵儿再次震惊地一颤,两年前,她对纳兰烨的催眠真的失败了,纳兰烨果真记得她啊。但又记得多少?他记得的只是“梦”而不是“闫灵”或“闫灵儿”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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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三十三回 太后
【“你也老大不小,是该考虑立个正室以好为我天权纳兰氏传宗接代。”】
*
心乱如麻的闫灵儿继续听着刁璃说道,“那一晚,我照顾了他一夜,而他也唤了那个名字一夜。我听得出那是一个女子的名字,后来再三追问哥哥,才知他口中的那个‘梦’是蝶门的梦使。他爱上了她,就在那与她一同落崖的一天一夜他便迷恋上了她,即使他被她狠心催眠抹去记忆,即使他记得的只有她绝然离去的背影,即使他只记得她的代号是梦。”刁璃神伤地看向闫灵儿,看着眼前这微颤着身子的女子,幽怨的眸中难掩的嫉妒。“由于烨体内有寒疾,我们新婚后并没有同房,这种相敬如宾的日子倒也恬淡温馨,只是烨总是很忙碌,忙碌到几乎夜不归宿,而我只能不安地每夜独守空闺地等着他回来。新婚后我们分房而睡,不仅是因为寒疾,更是因为他无法接受女人……”
“什么意思?”闫灵儿转过身子看向刁璃,纳兰烨的过去有什么阴影吗?想起与他逃生的那段期间,她就是因为碰了他裸露的胸口,他就差点失手杀了她,最后还突然转性成小孩……他在童年有不愉快的遭遇吗?
刁璃却没有回答闫灵儿,只听她继续神伤地回忆着,“我一直在等他,等他从心里、从身体接受我,但是他却始终无法做到。转眼已快一年,我与他名为夫妻却仍相敬如宾。第二年的冬天,烨的寒疾再次发作,他又偷偷瞒着我服用盛阳丹,错误的服用盛阳丹不仅没有减轻寒疾的症状,反而让他体内寒热两股截然相反的气互窜而走火入魔。失控的神智让烨想起了儿时受虐的过去,让他痛苦不堪,哥哥与蓝管家固定着他,扒开他的衣服让我下针封住他乱窜的真气,却不知,当烨看到我看着他袒…露的胸口时会发了狂弹开抓住他的人直接一掌打向了我……”
听到这,闫灵儿已难掩的震惊,刁璃的双腿居然是纳兰烨打残的!虽然是在走火入魔下,但是,这正也表明他打从心里排斥刁璃。他儿时受过虐?是什么样的虐让他堂堂七尺男儿这么害怕女人的接触?但是两年前,纳兰烨不是与她亲密接触过?这又是怎么回事?想到两年前自己与纳兰烨那样亲密的缠绵,皙白的面容染上多多绯云,闫灵儿看向刁璃的眸光都有些闪烁,而刁璃看向她的目光却变得犀利。
*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拒绝兄长纳兰煜的午膳同用邀请,纳兰烨心情不错地准备回府与闫灵儿共进午餐。前脚出了御书房,后脚就有一个嬷嬷就唤住了他。“烨王爷,太后有请您移驾杏园同膳。”
“杏园”二字一入耳,纳兰烨飞扬的神采立刻敛去,取而代之的是阴沉的眸色,稳住心里的如泉水般涌出的厌恶与惧怕,纳兰烨沉声回道:“有劳嬷嬷传话,本王这就过去晋见母后。”嬷嬷一福后就转身离开,而待嬷嬷转身,纳兰烨的双拳却紧紧地握起……
天权御花园有三大园林,牡丹园、杏花园与荷花池。此刻正值盛夏应是赏荷品茗的好时节,但太后却在花已凋零的杏园召见他同膳,没人猜得透太后的用意,但纳兰烨却深知。早从三年前开始,太后就总是有意无意地招他来杏园,她明明知道他有多么厌恶杏花的味道,但她还是一次又一次地故意为之。
来到杏园门口,看着枝上仍残留着的花蒂,纳兰烨久久地站立,夏风吹来,花枝迎风招展,纳兰烨顿觉恶心,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伸手捂住口鼻,忍不住干呕几声。走在前头的嬷嬷回头看着狼狈的一字并肩王,脸色却是麻木的,这样的麻木也不知是见怪不怪还是漠不关心,她只是看着他,等他干呕后,他还是会跟她进这令他极想付之一炬的杏花园。
稳住心里的恶心,忍住情绪,纳兰烨停止干呕,整理下衣服就跟嬷嬷入园。
杏园深处有凉亭独立,凤雕飞檐,琉璃做瓦,阳光下熠熠夺目,纳兰烨松开握紧的双拳,一步步走进亭中的中年美妇。太后慕华,现今天权国主纳兰煜和公主纳兰烟的生母,年近半百却风韵犹存。虽不是生母,纳兰烨对慕华倒是尊敬有加,曾经的养育之恩一直让纳兰烨铭感于心,即使三年来慕华简直变了一个人般,纳兰烨对她仍是毕恭毕敬。
纳兰烨拜过慕华太后,慕华便请他入座,身边的侍女立刻离开去传膳,很快各种珍馐菜肴就摆满精雕的石桌,这些都是纳兰烨儿时最爱吃的小菜,如果用膳的地点不是现在的杏花园,那么此刻的一幕绝对值得纳兰烨珍藏回味,可惜,三年来,每次慕华召见必是用膳,每次上的都是他儿时最爱的佳肴,每次用膳的地点都是在这令他厌恶的杏花园。他知道太后的用意,是以即使厌恶反感,纳兰烨仍会跨入这杏园,仍会恭恭敬敬地陪着昔日说会爱他如亲子的太后用膳。
权利果然是个能扭曲人心的东西,昔日将他搂在怀里温柔说爱他如亲子的“母后”,如今会因为他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对他心存芥蒂到如此地步。她一边邀他共膳,上的尽是他儿时最爱的菜肴,以告诉他要感恩,一边又将膳食准备在令他厌恶的杏花园对他进行示警。好一招软硬兼施,三年来一成不变,而他纳兰烨居然如此一忍再忍,三年来也一成不变。低头吃了一口糖醋鱼,纳兰烨苦笑在心底。
将一片葱烧木耳夹到纳兰烨的碗里,华贵的美妇语重心长地说道:“烨啊,听说你此次去那鲤城微服私访就是半年,朝中大臣多有不满,你也是啊,身为天权一字并肩王就该洁身自好,怎么可以与一个民女共走定缘桥?”
尽量将精神集中在眼前一桌自己喜爱的菜,想着曾经慕华对他的照顾,纳兰烨渐渐地将心底对杏花香味的反感埋在心里。听到慕华太后的问话,纳兰烨忙低下头回道:“烨知错了,惹母后您担心忧心,烨更是无地自容。”
“哎,母后也不是想责怪你,”慕华对纳兰烨微微一笑,“倒是你老大不小,是该考虑立个正室以好为我天权纳兰氏传宗接代。”
听到此,纳兰烨就是难掩的震惊,当年听闻他要娶刁璃,慕华就邀他来杏园用膳明里恭喜,暗地里却以作警告,新婚一年后刁璃的一纸休让书慕华第二次邀他再入杏园用膳,当时,为了解除慕华对自己的顾虑,纳兰烨当场立下誓言……思及此,纳兰烨忙惶恐地回道:“不,烨曾经立过誓,只要王兄不诞麟儿,烨便终身不娶,我……”
“此一时彼一时也。”
慕华这话更让纳兰烨疑惑,只听她继续问道:“你喜欢那个姑娘吗?听人说你已经把她接进府了。呵呵,若方便的话,送她进宫来陪陪母后。”
“母后……”纳兰烨已然不知该如何作答。是什么让慕华对自己改变态度?还不待纳兰烨想明白,慕华又说道:“一年前那纸荒唐的‘休夫书’已经让我皇家失尽颜面,如今你又将那刁府的小姐接进府,只怕又要惹来闲言碎语。烨,覆水难收,你该明白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纳兰烨无奈勾起唇角,说了那么多,这句才是重点,原来,慕华担心的是自己与刁璃的复合,更担心的是自己与刁府的结盟。她始终不愿相信他的赤诚无私之心,始终不愿再对他敞开怀抱,不愿再视他如亲子……
*
与刁璃共进完午膳,闫灵儿一路送她到门口。“芙蓉园我昨晚已经让烨命人锁了。烨他说会为了府里的新女主亲手栽上一片的合欢树,呵呵,花蕾相合,阴阳相契,我祝福他与你白首相合……”这是刁璃临走时微微对她笑着说的最后一句话。
还不待闫灵儿辩解什么,刁璃就示意身后的阿兰帮她掉头,看着被送上马车的刁璃,闫灵儿百感交集,对刁璃的敌意已然荡然无存。这是个值得敬佩的女子,爱了就不顾一切地爱,但一旦真的得不到,她可以勇敢地舍。若不是真的很绝望,温柔娴淑的她不会为那惊世骇俗之举,不会写那一纸休书。如今,若不是真的看开,她不会真的如此从容离去。只是这个女人就这么宣告着离开纳兰烨的生命里吗?
神策府管家蓝山慌慌张张地跑出府,看见站在门口的闫灵儿像见到救星似的跑上前大大一躬,“灵儿姑娘原来你在这,害得小人好找。”
收回千般感慨,闫灵儿回头淡淡地看着气喘嘘嘘的蓝山,问道:“找我何事?”
“王爷刚刚回府,见不到姑娘大发了一顿脾气。呃,还有,王爷今天心情不大好,叫了好几十瓶的女儿红,此刻正在买醉。王爷让小人来找姑娘您回去。”蓝山以眼示意杵在一旁的弯弯,让她也帮忙叫闫灵儿过去。
神策府共有三个大门,纳兰烨进出一般是从正大门,而刚刚她们送刁璃离开是从北大门,所以闫灵儿不知纳兰烨已经回来了。想起刁璃对纳兰烨的付出,闫灵儿对纳兰烨隐有怨怼,“他心情不好?巧了,我心情也不大好。我先回房了。”甩下这么句话闫灵儿向自己的厢房走去,蓝山和弯弯一路好言相邀都唤不住她。
闫灵儿一脸冷漠地将一路像苍蝇般跟着她嗡嗡叫的两人关在了房外。听了刁璃好多话,她此刻心里正乱着,不想见纳兰烨。然而,刚刚转身,她就被某人一把拽进怀里。“让你陪陪本王就让你那么的厌恶?”
浑身酒气的纳兰烨以罕见的阴寒语气讥诮道。闫灵儿一如既往的挣扎,而他也一如既往的将她越搂越紧。他的身子在颤抖,感觉到这点,闫灵儿停下挣扎,“你怎么了?”
“你这是在关心我吗?你是吗?你会吗?”放开她,纳兰烨神伤地看着她,闫灵儿只是有些吃惊地看着此刻的纳兰烨。眼前的那双眸子阴寒似潭,如漩涡般的深邃,这个眼神让她想到龙门桥顶他指心说痛的那刻。他怎么了?受伤了?
见她没有作答,纳兰烨嘴角的笑意更深,“不,你不会的。”她心里没有他,不然不会听到他心情不好不闻不问,不会两年前将他抛下,不会两年后又以这样虚假的身份回归。
还不待闫灵儿回答什么,纳兰烨就直接将唇压上,浓烈的酒味灌得闫灵儿昏昏沉沉,纳兰烨这是在干什么?这样狂暴的吻只有在龙门桥顶他才如此对待过她,今天她又惹到他什么了?至于他如此对她?
“纳兰……烨,放开我……”她不喜欢他如此粗暴的对待,而且还莫名其妙。重重地推开纳兰烨,闫灵儿赶紧跑向门口,然而手刚触及门扉,她的纤腰就被纳兰烨抓住,不顾她的挣扎,他直接将她横抱起来。“纳兰烨,你到底怎么了?”见他一步步走近床榻,闫灵儿更是惊骇。
“我怎么了?你会关心吗?会在意吗?”他再次泛潮地问道。闫灵儿愣住,不由自主地咬住唇瓣,就是无法给纳兰烨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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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三十四回 伤忆(上)
【见他俯下身子,她尖叫一声,伸手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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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纳兰烨就将闫灵儿抛向床,钳住还想跑开的她,纳兰烨直接将身子罩下,看着一直挣扎中的她,纳兰烨一阵咆哮质问,“为什么给了还要收回?既然不愿为何还要给我!她是这样,你也是这样!”
“她?纳兰烨你到底在说什么?你喝醉了,放开我。”
“不!不放!只有你,只有你才能证明我不再害怕,不再是那个无助的十岁孩子。”纳兰烨继续说着闫灵儿听不懂的话,但下一刻,闫灵儿已经丝毫无暇去弄懂他的意思,因为她惊恐地看到纳兰烨在解着他自己的衣服!
纳兰烨的意图已经昭然若揭,虽然她还没弄明白他发情的原因。趁他解着自己的衣物,闫灵儿直接抓过枕头砸过去,不管这招能起多大效果,闫灵儿都不能放过任何机会离开他。虽然与他早已亲密过,但是,让他如此失常地占有,她怎么也不愿意。
“嘭”,枕头是砸得很用力,但压在她腿上的男人却如泰山般安然不动。枕头掉落,她看到他笑得阴鸷的脸,直接撕烂自己的上衣,纳兰烨袒露出赤…裸的上身。闫灵儿的惊恐也达到上限。见他俯下身子,她尖叫一声,伸手拍去。
拍出的手直接被他擒住,之后被他粗鲁地拽着贴到了他的胸口。当手心感觉到他滚烫的肌肤,感觉到那颗狂跳的心,震愕中的闫灵儿慢慢平复失控的心绪,小心翼翼地看向他。纳兰烨是俯下…身子却只是停在她的上头,他只是看着她,凄然却难掩的痴迷,“看吧,果然只有你能碰。”
能碰是指他的身体?闫灵儿渐渐明白过来,他忌讳被女子窥去与碰触的身体却让她碰了。“你果然是特别的。”轻轻地吻了下她的眉心,见她警惕地蹙紧了眉,纳兰烨也不再做什么,他在她的身旁躺下,将她抱入怀,眸中的阴霾慢慢地散去。“想知道我的过去吗?”他将下巴搁在她的发顶问道。
见他又恢复了温柔,闫灵儿抬头看向了他,“纳兰烨,你确定你现在是清醒的吗?”
听到她怎么问,纳兰烨却笑出了声,“很清醒,呵呵,刚刚吓着你了?”
“你那只是吓吗?你……到底怎么了?”才一天不见他就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闫灵儿极为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刚刚她还以为他要对她……
“我刚刚控制不了自己。”纳兰烨叹了口气将她抱紧。“想知道我的过去吗?”
听他再次问出口,闫灵儿点了点头,“不过,你先放开我。”他这样像八爪章鱼般地将她搂住躺在床上,她怎么看都觉得不大妥当。
纳兰烨放开了她,但下一刻,他又把她揽入怀里,“陪我。”他的声音低沉而带哑,让闫灵儿蹙了下眉。想到纳兰烨那样奇怪的童年阴影,她终是不忍推开他,他的童年阴影是什么?这个问题她早在紫泉河的小洲上她就想知道,是什么样的童年阴影让纳兰烨堂堂七尺男儿瞬间变成一个孩童……
感觉到她的接受,纳兰烨将脸埋进她的颈窝,闻着她身上特有的冰雪般的清香,他开始将心里埋藏多年的过去一一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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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权第十一代国主纳兰旭执政期间是天权百年来最为混乱的时候,天权由襄国长公主纳兰襄鞠躬尽瘁辅佐而创下的百年基业差点就毁于一旦。纳兰旭为人狂妄,占着祖上积累下来的基业横行七洲,想称霸的野心昭然若揭。邻国天玑和玉衡更是深受其害,为了避免遭天权的铁蹄的践踏,天玑和玉衡皆将公主送入天权和亲以求百年之好。
玉衡的公主司马鸢正是纳兰烨的生母,她进宫没多久到是得到纳兰旭的宠爱,第二年她便生下了纳兰烨。而就在司马鸢怀胎期间,纳兰旭又迷恋上了天玑公主皇甫茗。二女争宠的序幕轰轰烈烈地在天权的后宫不断上演,而这场后宫争宠的斗争一斗就是十年。十年期间司马鸢和皇甫茗有胜有负竟不分上下,但二女相斗时牵连的后宫妃嫔之多,影响之广也是空前绝后。
内宫之乱最终影响了朝纲,众臣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