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
侥幸未死的伤号在初开始的震撼过后，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和疼痛，忍不住开始哀嚎起来，一时间伤员遍地哀鸿遍野。
投石车被攻击的同时，凯恩的魔法军团也遭到了灭顶之灾。
虽然凯恩的预感已告诉他要小心，但这种超远距离大范围的攻击，是他无论如何想不到的，暗黑法师们根本未有升起魔法盾的机会。
尖啸和随后的爆炸同时在魔法军团的位置响起，兽人士兵面临的惨状在这里同样上演。
由于自行火炮之间的协调性不是人所能比拟，所以炮弹未有任何浪费，以五十米为间隔，覆盖轰炸了魔法军团所处范围。弹片覆盖范围毕竟有漏网之鱼，自行火炮遵循指令，进行二波次覆盖轰炸，弹着点准确的错位二十五米，以达到最大攻击效果。
凯恩处在整个队伍的最前方，也是爆炸的最外围。尖啸响起时，感到情况有些不妙的凯恩正欲开口，身后传来巨大的爆炸声，一股强大的气浪将他抛飞到十几米外，呕了几口血便眼前一黑晕倒过去，赫然，一只手臂已离他而去。
罗莫西城墙上。
距离太远，冷情亦只能以神念观察炮击效果。
相对来说，魔法军团的范围要小得多，指挥十门炮发射了五轮五十发炮弹后，原本魔法军团的位置再无人站立，于是冷情将所有火力集中到摧毁投石车上。
自行火炮开始发射前，还有些士兵不顾黑衣战士的阻拦想近前细看，待火炮开始怒吼，那种惊天动地的巨响，通过大地传导到足下的震颤，以及巨响后导致的失聪，让所有人开始庆幸离开火炮的距离足够远，看着火炮的好奇目光亦变成深深的畏惧。
虽然看不到远处的战果，然而这种威势已足够让人震撼万分！
待所有投石车被摧毁，炮声停歇时，只有四分多钟。
然而这四分多钟，在围观的士兵心中，却像四年一样漫长，似乎那轰隆隆直透胸腹的巨响，会这么一直响下去永不停歇。
冷情也面露焦急之色，不时探查剩余的投石车，直到最后一台投石车消失于烟雾中，才松下口气，赶紧要求001统计弹药消耗。
结果出来，近七百枚炮弹在这四分多钟内被发射出去，让他呲牙咧嘴一阵肉疼，恨恨拍了下墙垛。
安德森伫立在冷情身侧极目远眺，意图观望到战况，此时炮声已歇，耳边尤在轰隆隆作响。
骇然望着这些被冷情凭空取出的自行火炮，又望向身边表情似痛苦又似开心的冷情，安德森久久无语，目光中已带着更深的敬畏。
三十八
具体估算炮击造成的伤害，就算以冷情敏锐的神念也无法做到，只能通过神念观察出每炮的大概伤害数字，再乘以总投放炮弹的数量，来得出一个比较模糊的结果。
按这个方法估算，此次炮击结束，兽人军队的死者伤者或许会达到三到四万人，已是非常惊人的战果。
这与冷兵器时代密集的队列有关，如果是热兵器时代的标准散兵线，再加上士兵们的自我保护，这种密度的炮击最多能伤到两千人。
即算如此，损失的这些士兵和整个兽人大军比起来，不过是九牛一毛。
冷情衷心希望兽人大军知难而退，好保住剩余的炮弹。
只要有时间，完全能以别的方法代替这种现代武器，比如更强劲的巨弩，或者是通过研究这个世界富含的魔法能量，以之为能量造出其他形式的武器。
正眺目远望兽人大军的动静，冷情觉察到身后的动静，接着胳膊就被人挽住，一股清香传到鼻端。都不用看，闻到这个香味就知道是莉莉娅。
冷情暂时放下心事，捏了捏莉莉娅的鼻子：“你怎么跑来了？”
莉莉娅拉开冷情的手，揉揉鼻子撒娇道：“冷大哥你真讨厌，怎么总爱捏我的鼻子。”
冷情取笑道：“因为你的鼻子捏起来又滑又腻，手感最好啊~”
莉莉娅不依，娇笑着伸出雪白小手也要捏冷情的鼻子，说：“这样说的话，你脸上皮肤比我还好，鼻子捏起来一定手感更好，让我也捏捏~”
冷情眼神如电，哪能让莉莉娅就这么捏住鼻子，一把抓住莉莉娅的小手不让她得逞，微笑着说：“等你变得比我更强时，就让你捏~”
莉莉娅跺脚不依，娇嗔道：“冷大哥你好坏，怎么不见你欺负薇安姐姐。”
看到莉莉娅这个开心果，什么时候心情都会变得好些。
冷情微笑不语，放下莉莉娅的小手，转而继续眺望远方。
其他人自然也来了，只不过到的晚了些，来的路上就远远听见城墙上火炮的轰鸣。
布尔这次走在前头，这时凑到一架自行火炮跟前，上下左右仔细打量，惊叹的说：“好家伙，这东西竟然全是钢做的，那可得多重？！这么多钢，那可得炼制多少兵器？！”
乔和布尔性情相投，一向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也是凑到火炮跟前仔细研究，看着那威猛的钢铁外形，不时发出啧啧声。
其他人也看到了耸立在那的一溜二十个大家伙，几个人围上前来仔细观察，时不时互相议论几句。
艾尔娜看了一会儿，悄悄在克里多夫耳边说：“你说，刚才那么大的响声，会不会是这些铁家伙发出来的？”
克里多夫研究了半晌，正站在那里琢磨，听艾尔娜这么说，也觉得有理，点点头：“我也觉得是这些家伙发出来的，待会儿问问冷大哥就知道了。这么大的动静，威力不会小到哪去，不过，看起来兽人大军还很远啊，难道这铁家伙能打这么远？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可太惊人了”
边上坦波尔听到克里多夫的话语，嘻笑着说：“我现在被冷大哥打击的，看到什么都不惊奇了。哪怕你说他刚从残红上回来，我都觉得理所当然。”
几个人闻言，嘻嘻哈哈笑了起来。
克里多夫笑了几声，又开口说道：“我们几个人私下里称呼冷大哥不要紧，当面的话可要称宗主了，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啊。以后再没有雷神之剑这个名号，咱们可全成了星宗的开山弟子，冷大哥那身绝学，不要说全学会，只要能达到一半，我就很满足了。”
说着说着克里多夫跑了题，眼中满是憧憬的神色。
几个人闻言，也是想起了什么，本来还在研究这些铁疙瘩，转而又憧憬起日后的成就来。
薇安看了一会儿便来到冷情身边，挽住另一支空闲的胳膊，脑袋微微倚在冷情肩上瞭望远方的动静，说：“冷大哥，刚才的爆炸声是这些铁家伙发出的吗？”
冷情点点头，道：“对，刚才的炮击摧毁了兽人大军所有的投石车，外带整个魔法军团。”
距离炮击地点太过遥远，安德森和附近几个高级指挥官虽然极力远望也看不到什么，只能看到远处隐隐约约升起了烟雾，听到冷情这么一说，当下喜笑颜开。安德森最近的矜持早被一连串奇迹来了个全垒打，怎么都保持不住，兴奋的说：“没有投石车和魔法军团的帮助，我看他们怎么进攻。”
接着又探头往城墙外部的地面看看，心中估算了一下，接着又说：“咱们的城墙现在最少有二十米高，难道那些毛茸茸的家伙能搭人梯爬上来？哈哈哈哈”
心神大定下，安德森再也忍不住心中喜悦，什么贵族仪态统统被扔到一边，狂笑起来。
边上几位高级军官一看，连顶头上司都这样，那自己也不必再忍，随着安德森笑起来，一时间原先临战的沉重气氛一扫而光。
俗话说“将是兵的胆”，近处远处的士兵看到高级长官这么开心，神态这么愉悦，对守住罗莫西城的信心亦是大增，脸上纷纷露出微笑。
附近那个负责传唱《人族战歌》的军乐手极有眼色，眼见气氛如此好，不待吩咐，轻轻奏起《人族战歌》，同时开始了哼唱，边上的军乐队同僚也不是傻蛋，伴奏的伴奏唱歌的唱歌，根据《马赛曲》改编的《人族战歌》首次在这个世界悠然响起。
安德森听着这激烈雄壮的歌曲，想起战死在维克斯的儿子，想起那些昔日同僚也许已被烹食，想起身后纳斯拉国那数千万凄凄惶惶的民众，想起整个东大陆人族渺茫的命运再也笑不出来，一时间喉头哽咽泪水纵横。
稍后，安德森嘶哑的歌声响起，开始时仍是心酸难耐，控制不住泪水，歌声也是喑哑的听不出歌词，然而唱着这气势豪迈的歌，歌词逐渐成为新中所想，慢慢的化悲愤为力量，声音变得愈来愈洪亮，神态也愈来愈激昂。
边上几位高级将领亦是心有所感，有亲人死去的更是控制不住泪水，不约而同随着安德森的歌声哼唱起来。
情绪是会传染的，歌声亦会传染情绪，这《人族战歌》的歌声，由一开始寥寥数人的微弱声音，随着歌唱者的逐渐加入增多，这歌声变得越来越嘹亮，越来越激昂，最后竟然成了全城三万名士兵的大合唱：
祖国神圣的爱，请指引和支持我们报仇！自由，亲爱的自由请你和你的保卫者同战斗，你的保卫者同战斗。但愿在你雄伟的歌声中，旗开得胜建奇功。让垂死的兽人士兵看看：你的死亡、我们的光荣！
当我们开始走进生活，前辈们已经不在；我们去找他们的遗骸，他们的英雄气概，他们的英雄气概。我们不羡慕侥幸偷生，愿意与他们分享棺材；为他们报仇或战死，就是我们最大的光彩！
武装起来，同胞，把队伍组织好！前进！前进！用肮脏的血做肥田的粪料
这一刻，全城士兵和仅余的数千平民，不知有多少人红了眼，不知有多少人洒下了泪水，不知有多少人握紧了手中武器，歌声随着加入的人越来越多，逐渐变成了天地间的怒吼，响彻全城！
冷情欣慰地看着这一切，看着士兵们激昂的神情，充满怒火的双眼，紧握武器的双手
这一刻，是值得纪念的一刻
没有阴谋，没有卑鄙，没有背叛
所有人都显得那么单纯
心中的念头，只有为亲人战友复仇；唯一的情绪，只有对野蛮兽人的滔天怒火。
没有人，能剥夺我们生存的权利！
没有人，能蹂躏我们妻儿，践踏我们的尊严！！
没有人，能把人族从这天地间抹去！！！
为了生存所迸射的发自心底的呐喊，在罗莫西城上空盘旋，构成了这天地间的最强音！
三十九
突如其来的猛烈打击，让兽人大军原本还算整齐的队列出现了不大不小的混乱。
未知的强大力量，更让人恐怖敬畏。
为了保证投射的距离，此次兽人大军所携带投石机的高度达到十二米，可以让抛射运动中的石块获得更大的半径和更长时间的加速，这样的设计，使其最大攻击距离达到了一千米，超出了攻城巨弩六百米，和人族城池的投石机八百米的射程。被攻击的城池，只能在它投射出的巨石下无奈呻吟，没有半点还手之力。
整个投石机的主体架构被建立在一个庞大底座上。为了让投石机具有机动性，以胳膊粗细混合了黑铁的精钢作为车轴，以东大陆特产：价值昂贵的铁杉木，经过切削加固后做成实心车轮，八个近两米高的车轮承载着整个投石车底座，由十匹力大无穷的犀角兽在前方牵引。
这样的投石机，以兽人的简陋工艺当然做不出来，全是由魔族工匠一力完成，被兽人帝国作为此次南征的杀手锏之一，一路上攻城略地势不可挡。
除了兵器铠甲，兽人帝国近几年几乎所有剩余国力都被放在制造这些投石机上。
它们行速虽然缓慢，然而所到之处无坚不摧，之前的摩纳多国和维克斯国的诸多坚固城防，便是在这些投石机的巨大威力下被一一攻破。
由于兽人的严密保护和魔法军团对人族法师的压制，历次战斗中，这些投石车只被人类中仗着高绝身手突袭而来的圣剑士和魔导师损毁了十几辆，其他都安然无恙。
一望无际的兽人军队中，这六百余架投石车随着大军向前蠕动，连同底座达到十三米高度的投石车在平均二米身高的大军中如此显眼，远远便能望到。
附近的兽人士兵时不时会张望这些投石车，那种蕴藏在投石车超长投臂中的巨大力量，无疑带给他们更坚定的信心和无比的骄傲。
然而突如其来的爆炸和惊天巨响过后，烟尘渐渐散去，所有投石车的巨大身影却无影无踪，只留下遍地残骸和伤员的痛苦嚎叫。
很快整个兽人大军都注意到这情况，恐慌不安的情绪逐渐在兽人士兵中蔓延。
且不说投石机是被什么样的恐怖力量所毁灭，后面攻城时失去了这强大助力，只靠魔法师、弓弩和攻城梯的话，就算取得最终胜利，伤亡亦会无比惨重。
坐在中军总统领车驾中的哈根当然听见了外面的爆炸声，咆哮声自车内响起：“力克！力克！”
左近的哈根亲卫队队长力克慌忙回答：“在这里，哈根统领，您有什么吩咐？”
哈根吼道：“他妈的还能有什么事？！赶快去查清楚发生了什么！跟了我多少年了还这么没眼色！下次再这么迟钝，这位子你就别坐了下去当小兵，换个脑袋更清醒的人当这个队长！”
力克闻言顿感惶恐，惶声道：“遵命！属下这就去查清楚！”急急忙忙带上几个亲卫跨上犀角兽朝事发地点赶去。
半晌，还未等到力克回报，比力和丘洛已急急忙忙赶到中军，人还未到，话已先行：“不好了哈根，我们的投石车全被人干掉了，一架都不剩！”
哈根闻言大惊，顾不得当上南征统帅后刻意摆出的矜持，一脚踏出车驾外：“你说什么？！投石车全被干掉了？！就刚才那么一会儿？！”
丘洛气喘吁吁道：“是啊，不但投石车全被干掉，而且周围的士兵还死伤了三万多人！”
缓了口气，丘洛继续说：“还有个更坏的消息！”
哈根一听，脑子都懵了。这些消息已经够喝一壶，还有更坏的消息？！
丘洛一把抓过边上哈根亲卫腰携的水囊，咕嘟咕嘟灌了好几口，这才气息稍定，用毛茸茸的手背抹了把嘴角的水珠，对哈根说：“魔族的魔法军团总共一千八百人，也在刚才的袭击中全军覆没，只有包括凯恩在内的五个人幸存下来。不过这五个人都身负重伤，有个法师不一会儿就清醒过来，但是和他说话怎么都听不见，好像是聋了。”
哈根被这接二连三的坏消息打击的说不出话来，一时间盯着丘洛直发楞。
比力看哈根发楞，一时着急给了哈根一拳，吼道：“你发什么呆？现在大家都等你拿主意呢！别忘了你现在可是南征总统领！”
哈根被这一拳惊醒，顾不得朝比力发火，喃喃自语道：“这下攻城的家伙全没了，下面仗还怎么打？！”
苦恼了一会儿，又开始犯疑：这次的攻击，十有八九是罗莫西城的杰作，之前据前锋汇报，离罗莫西城还有七……八公里，什么样的武器有这么大的威力？这么远的射程？
丘洛看哈根只是低头不语，不由急道：“你还在想什么？！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哈根瞪了丘洛一眼，有些恼羞成怒的说：“你们问我怎么办，我问谁去？我和你们一样，都不知道这次被什么样的武器袭击，只知道损失情况，你让我怎么拿主意？！”
顿了顿，哈根又说：“这种情况，只有两种选择：继续前进，攻击罗莫西城；全军后撤，放弃南征，或者绕道去攻击卡斯米安国。”
比力一听急了，脸红脖子粗的吼道：“你说什么？就此放弃南征？！那我们回去怎么和王交代，怎么和国内的人们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