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符方士- 第3部分

霍俊中好奇问道：“虚道爷，说三次考验是什么？”

虚老道说道：“第一次，是你是否有情心。卢家姐妹的事，如果你能冰冷对待，毫无怜悯同情，那就是无情无义之人。这种人，不可修行。第二次，是你怎么处理，如果你找老卢大吵大闹，不懂得用钱化解，那就是无智，不可修行。第三次就是你是否会为**所惑，丢弃自我，如果你决定占据他人身体，丢弃本我，不可修行。”

“无情无智无我不可修行吗？”霍俊中低头想了想道：“可是虚道爷，昨日我看西升经，提到我命在我，不属天地。我不视不听不知。神不出身。与道同久。吾与天地，分一气而治。自守根本也，非效众人行善。非行仁义。非行忠信。非行恭敬。非行爱欲。万物即利来，常淡泊无为。大道归也。故神人无光，圣人无名。明明是说，修行者不能以常人情感来判断，可是虚道爷你说的三种考验，都是常人的道德呀。难道只有好人才能修行？”

虚老道将药煎好，去掉药渣，端给霍俊中。“你的疑问很好，只是第一次读经文就能生出感应，你是块适合修行的璞玉≮过去，你这种就被称作有仙根。”

“这是什么药？闻起来好苦。”

“药不苦无效。”虚老道说道：“这是补气之药，你刚才入迷离幻境，有损精元，这药能补充你损耗的精气。”

霍俊中接过药碗，喝完后面无人色，这种苦的感觉，就像是整个人被泡在苦胆里，五脏六腑被苦的感觉不到其他任何感觉，口中更是麻木的倒入滚水恐怕也感觉不到。

看到他苦的脸部抽搐到一起，好生可怜，虚老道却手捋白须，轻笑不已，完全没有一点同情心。霍俊中大口的喝着清水，好半天，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不再是从头苦到脚，赛过祥林嫂了。

霍俊中缓过气来后问道：“那我要叫你师父吗？”

“不用，我不收门下弟子。”虚老道拒绝了霍俊中的请求道：“再说，师徒传承终归不过是虚名，修行有先后，得道无贵贱。你跟我修行，是你的机缘，也是我的机缘。”

霍俊中不解道：“可是我看电视上，不都是有师门了，传承了之类的。”

虚老道傲然道：“旁门八百，左道三千，正因为开宗立派，各立山头，才把这好好的修行，弄得乌七八糟。小霍，你要记住，我们是追求仙道，放弃红尘，忘情弃义的方士，神仙家，而不是那些崇拜木像泥胎，蛊惑人心的宗教之人。”

霍俊中完全听不懂，呆呆的问道：“这么说，虚道爷你不是道士？”

虚老道哼了一声道：“也算是吧，我曾在白骨派天罗徐真人门下学道，所以说是道士也没错。不过终归来说，我并非道教之人。小霍，你要学道，当要知道，修道和道教并不是一回事。道教乃是汉末，才开始逐渐成形。而修道成仙，则可以上溯三皇五帝之前，甚至在人类诞生之初，就有修行。小霍，人类诞生于天地间之后，就走上了两条道路。一是社会，人类诞生之时，乃是洪荒时代，妖魔横行，野兽遍地。相比他们来说，人类个体十分渺小。人类因此而聚集在一起，钻木取火，制造工具，形成部落，在一步步扩展成国家，一人之力虽然微弱，但是当人类联合起来，这世界就再无生命是人类对手。国家社会，都是建筑在群体之上，物质之上。一个人，不管如何，不可能形成社会，如果没有工具物质，比如对付敌人的刀枪，内部交换价值的钱币等，人类社会就不可能存在。而另一条道路，就是修行者。修行者不求外力，以自身融入天地，逆向而行，了解万物之根源，令自我融于大道，以求脱离生老病死，逍遥自在。所以古人云，顺者为人，逆者为仙。”

“虚道爷，这么说宗教都是骗子了？”

“倒也不能这么说，教派之中，也多有修行之法。小霍，道为何物，无人可以说清，就算是以自身大智慧，看到道的人，如老聃，如释迦，也不过是看到了他们看到的道。就如盲人摸象，摸到象尾的说象如绳索，摸到象腿的，就说象如大柱，摸到象耳的，就会觉得象是蒲扇。但是毕竟，他们摸到了象，换句话说，他们触到了道，所以他们已经是圣人。不过小霍，道之所在，就如天上太阳，万物随因太阳而生。但是，对太阳来说，万物和它确毫无关系，不管万物如何，它只是释放自己的光芒。道也一样，不管人间如何变化，道本身不会有任何影响。这就是大道至私，因之至公。此即为顺天。”

第一卷　求生不畏死　第二章　修道的考验（中）

说到这里，虚老道停了下来好像是想该怎么说，片刻后才道：“宗教之物，乃是上欺天地，下乱人间之物。他存在于社会大众之间，巧言令色，编造谎言蒙骗天下人。但是另一方面，宗教以神意为己言，往往信奉者中更容易出现真心修行得道之人。道书经文之中，颇有真理。你要修行，就要多看经典。但是要懂得分辨，经文道书，往往十假一真，如尽信不如不信。”

霍俊中听得哀嚎一声：“虚道爷，那我究竟应该是信书，还是不信呀。”

虚老道说道：“信和不信都不对，不过那些白痴也能看出来的假经文，就别信了。就如那关羽匹夫，后世之人非但视之为神灵天帝，还给他编造出一本道经，开篇第一句话就是，不信吾言，请试吾刀。这种摆明了是坑人的经书，躲的远远的最好。”说到这里，虚老道对霍俊中道：“不过你确实有仙缘，昨日你挑选的三部经书，都是道经中的上品。西升经中，对修行的本我，虚实，多有讲解。九转丹法，乃是修内气的好功法。内视经则是辨析自我身体的法门。你挑选这三本书，代表着神、意、体。这是莫大的机缘，但是也是你魔障的起因。”

霍俊中有些迷惑的问道：“虚道爷，读了这三本经书就是修行了？”

虚老道笑道：“当然不是，否则天下修行之人何止万千了。小霍，我问你，你拿一本精彩绝伦的书，给一个不识字的人，对他来说，这本书价值何在？”

霍俊中想了想道：“好像只能用来擦屁股。”

虚老道说道：“虽然粗俗了点，但是就是这个道理。小霍，西升经也好，内视经也好，都不是珍藏秘本之类的秘籍，而是到处都能找到的经书。可是一般人看道经，就如一个不识字的人看书卷，不管书卷内容多么精彩，对他来说，唯一的用处只是擦屁股。但是如果别人讲给他听，他虽然不能理解文字之美，却能大致知道书中描写的是什么。而学习文字之后，就能感受到书中之美。”

霍俊中明白了，自己现在大约就属于擦屁股的阶段。

虚老道说道：“小霍，最初修行者，是没有文字的，那时候，天地之间，灵气十足。有仙骨之人，自然懂得修行，和天地呼应，与道一体，庄子称之为真人。他们可以乘云破雾，御风而行。步日月之光无影，涉水火之地不伤。刀斧不能加，羽毛不得落。后来天地间灵气逐渐稀少，人无法依靠天生仙根而成真人。有些大智慧者，开始寻求道的存在。这些人，将自己探索记录，用文字语言来表达，是为圣人。但是文字语言乃是后天之物，终有限制，要表达道，力所不及。所以释迦摩尼曾言，不立文字，不着偶像，传无字天书为上法。老君曾道，吾言五千，不可解，不可读，解读皆为虚妄。但是对于大多数修行者来说，他们传下的东西，无法直接理解，就不停的按照自己的理解去解读，因此演化为各种教派。你修行的境界不同，同样的经文，你理解就不同。”

霍俊中问道：“那怎么样才能算是修行呢？”

虚老道说道：“你去和谢小子打个招呼，今后这段时间你要住在我这里。不过这几天，你要先把卢家姐妹的事情处理掉。修行之时，最怕不能专心，心有旁骛非但无法修行，反而会害死自己。另外这几天，不要再吃荤腥食物，不要吃油，食物以水煮为主，可以适当的吃一些糖来补充身体，把肠胃清一清。”

当晚，卢家姐妹来找霍俊中，两人眼圈都红红的，显然哭过。霍俊中微笑道：“为什么哭，难道不喜欢我做的事情？”

两人连忙摇头，比较活跃的妹妹红兰擦着眼睛抽泣道：“小霍，我们很高兴，真的…本我们以为，我们的命运就和母亲一样，嫁人，生孩子，割草，种田，在这山里什么都没看过，什么都不知道的死去。小霍，你会带我们去城里吧，会让我们见地下跑的火车，见像山那么高的大楼，会动的梯子。”

霍俊中点头，两个十五岁的女孩一起抱着他既兴奋又胆怯的哭泣起来，为了自己的命运改变而哭泣，眼泪鼻涕打湿了霍俊中衣服，霍俊中不急不躁，慢慢的安慰她们。

等到两人哭完了，霍俊中说了自己的安排。“下一周，你们和小玲一起去城里，我会让爷爷安排你们住下，为你们安排学校上学。”

“你不回去吗？”青兰有些恐惧，她们姐妹，一辈子走的最远就是十天一次的市集。

“我还要留下了有些事情。”霍俊中并未明说自己留下的目地，不知为什么，他觉得修行这件事，并不需要太多人知道。

“姐姐，有什么好怕的，再糟糕也不会比嫁给那白痴兄弟更差。”卢红兰咬牙切齿，相比柔顺的姐姐，同胞而生的她，性格爆裂很多。

送走卢家姐妹，霍俊中也向谢老爷子单独谈了谈，说了自己最近要住在道观里，同时请谢老爷子送卢家姐妹和小惠玲前往都市去见自己的爷爷。不可能让三个从来没有坐过火车，离开大山的小姑娘在没人带路的前提下去都市的。前几年，霍俊中除了看书就是上网，各种社会新闻也看了许多。卢家姐妹漂亮而单纯甚至可以说无知，这样上路，会被人贩子拐走的。

谢老爷子在椅子边上磕掉烟灰，老脸缩在一起，密布的皱纹就像是刚被梨过的田地。“小霍，你是好心，可是你终归是个孩，要让三个丫头在大城市上学，可不是小数字，你一个人恐怕拿不了主意。”

霍俊中说话做事沉稳，往往令人会忘记他只有十四岁。但是终归他的年龄还属于未成年人，谢老爷子和霍家老爷子当年认识，霍家老爷子当年被赶到乡村时，就是在这个小村中度过了动乱的岁月。正因为如此，霍俊中才会来到这里休养。虽然谢老爷子和霍老爷子认识多年，但是也不敢肯定霍老爷子肯收留这三个小丫头。

霍俊中道：“我父亲在国外颇有家产，每月会给我三万的生活费。并且随着我的年龄增加生活费也在增加，这两年我也攒了一点钱。我在山里，也没有什么用钱的地方，用这笔钱供养她们三个还是可以的。”

谢老爷子叹息一声，“小霍，我知道你是好心，看不惯我们山里的规矩。可是，姑娘家，终归是要嫁人过日子，见过的世面越多，心就越野，对她们来说，反而不一定是好事。”

女子无才便是德，虽然是现代社会，但是在谢老爷子这山村中，人的观念，和几百年前的变化也不大≡于在城市中长大的霍俊中来说，这种观念就是侮辱女性，自然是不能接受的。不过他将不满压下，满面笑容道：“谢爷爷，至少给她们一个机会。外面的世界日新月异，也许她们能在外面找到自己的幸福。小惠玲这一年来，一直跟我走的近，我说了很多外面的事情，她对外界很向往，你不让她出去，恐怕小惠玲过几年长大了，也会自己跑出去。”

“心野了的女人，是留不住的。”谢老爷子终于下定决心，而且他素来喜欢小惠玲，孙女有这个机会，他也很欣慰。

最后说定，下周谢老爷子和儿子带卢家姐妹和小惠玲进城去看霍老爷子，霍俊中写了封信说明了自己的决定，希望爷爷帮助他照顾三个小女孩。

第二天，霍俊中就搬到了道观中居住。

听到他的安排，虚道爷很欣慰。“修行要先学做人，做人就是做功德，不会做人的人，修个什么道，练个什么功。”

虚道爷首先将霍俊中带到了一个大木桶前，桶中药味刺鼻，还隐隐有硫磺味道。让霍俊中脱光了进入桶中，水灼热，霍俊中进入桶后，几乎立刻跳出来。但是肩头被虚道爷手一搭，动弹不得。他咬牙忍耐着肌肤刺骨的灼热带来的刺痛，在热水中泡着。：“人受热就会开放毛孔，更利于吸收药性。”

霍俊中泡到快要虚脱，才被虚道爷从桶中提出来，放置在石床上。虚道爷用一种黏糊糊的油膏涂抹他全身，又费力的捏拿霍俊中全身。“修行，先修身，再修心，身心一体，培养精元，才能修神意。所以过去修行中有武道剑仙，就是以修身入手，也能另窥途径，有所成就。不过身为皮，只重视修身，反而会被自我表象迷惑，哪怕练到破碎虚空，身剑合一，劫数一到，也不免化为飞灰，神死意灭，多年修为，丝毫不剩。你身体积弱，血脉不通，经络不畅。我先帮你洗髓，用药物清掉肠胃毒素。之后就能开始修炼了。”

第一卷　求生不畏死　第二章　修道的考验（下）

晚饭，霍俊中吃得也是药汤，主食是一堆松子，和一小块山药。

晚饭后，虚老道带霍俊中到庭院中。夜空群星闪烁，灿烂星河伸展，深邃无边。霍俊中自小很喜欢注视星空，每当注视星空时，他就觉得好像有一种魔力，将他意识都要吸进去了，令他忘记了自身的病痛。

虚老道正色道：“小霍，自古以来，从神仙家，道家，乃至到后来的道教佛教等等修行法门不下千百种。但是不管是修行身、法、意〖是从呼吸开始入门，可以说，修行之路万千条，不离静心练吐纳。你要修行，首先就要练习调息吐纳。”

霍俊中揉揉鼻子问道：“虚道爷，呼吸不是每个人生来都具备的吗？修行入门就是要呼吸是为什么？”

虚老道答道：“人在母胎中，不需呼吸，出生后，和母体分离，第一件事就是呼吸。新生儿的哭声，就是呼吸顺畅地表示。所以如果新生儿不会哭，医生要倒提婴儿抽打其臀部，令其呼吸，发出嚎哭。可以说，呼吸乃是人之生存第一要务。人不饮水，可支持三日，不进食，可支持七日，但是不呼吸，不论多么强壮之人，片刻即死。要修行得道，获得长生，首先就是要能够一步步摆脱呼吸的局限。如能不用口鼻呼吸，直接用体肤换气，那就是从后天步入先天。那样的人，名为地仙，虽百岁而体健，诸邪不侵，不得疾病，可生儿育女，力可比龙象，拳可毙虎豹。而更进一步，无需外力，体内自成天地，不假外物，不需饮水进食呼吸，筋骨合一，身如金刚不坏，又可千变万化绕指柔，不被束缚，是为天仙。而能再进一步，那就是身如日月之光，意识所在，与大道一体，与天地同寿，不生不死，不垢不灭，是为大罗金仙，那也是修道人最终的目地。”

霍俊中好奇的问道：“虚道爷，那您现在是什么境界？”

虚老道轻叹一声：“六十年前，我就达到了先天境界，可是六十年来，却毫无进步。”

霍俊中又问道：“那是不是修炼一定要在山中，不和外界接触呢？”

虚老道摇头道：“非也非也，老子说，和其光，同起尘，是谓玄同。正所谓，未炼还丹不入山，山中内外尽非铅。修炼丹道未能筑基之前，回避人世红尘，是无法修炼有成的。我教你筑基炼丹，修炼法门后，你要回到尘世中，去体验人生百态，用其光，复归其明。经挫锐，解纷，负阴而抱阳，等到内丹成，心意定，了却红尘，方能入山。小霍，记住，修行不是逃避，修行者最大的魔障在于心，七情六欲五感，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