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涂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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糊涂奴儿-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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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看到他们进来,九儿目光就落在了古准南与玉蝉相交的手上;大姐和管事则起身招呼他们过去火炉边坐,又张啰着给他们倒茶。
  看到久儿伤痛的目光,玉蝉突然有罪恶感,想要挣脱古准南的握持。
  但他没容她逃走,还将她拉到大姐和九儿对面的席垫上坐下,自己坐在她身边后才撒手,路延和则坐在她的另一侧。
  随后他们喝着茶,谈起已经离开的古家车队和明天的行程。
  玉蝉从他们的对话中明白,古准南布了个迷魂阵,让王三界以为她受了重伤,甚至生命垂危,正被古准南带回庐奴救治,而他们则将在明天一早前往晋阳。
  “那我们明天骑马去吗?”得知他的妙计,玉蝉兴致勃勃地问。
  古准南点头。“是的,骑马,你也可以装扮成男子。”
  “真的吗?那太好啦!”玉蝉忘记了对面九儿嫉妒的眼睛,抓着古准南的胳膊用力地捏。“你的决定是对的,那样我保证比坐在马车里更安全。”
  “那你得记住别露了女儿样。”看到她开心,古准南也很高兴。
  “不会的,我以前跟爹爹出门时,出来没有人认出我是女的。”古准南很满意她的自信,对她笑了笑。“我相信你能做得很好。”
  随后,他继续跟大姐,和龙泉庄的管事说话,玉蝉则一门心思地想着明天的行动,计算着如果骑马,从这里到晋阳要多久的时间。
  忽然,她有了新问题,就立刻用手肘捅了捅身边的古准南。正在听别人说话的古准南转过脸。“什么事?”
  她凑近他的耳朵轻声问:“我没有男装和马。”
  “马,你可以在龙泉庄马房里任选一匹,衣服我会替你准备。”
  说话的人是大姐,玉蝉看到所有人都看着她,顿时面颊滚烫。
  她以为声音很小,没想到因为古准南闭口,说话的人停下了,因此她的声音大家都能听见。
  “谢谢大姐,我……我保证好好照顾它。”
  大姐笑着问她。“照顾谁?准南?还是马?”
  除了九儿,在座的人都笑了,玉蝉仿佛被吓了一跳似的,看了看古准南,急忙说:“当然是马,古大哥不用照顾!”
  “你确定我弟弟不需要照顾吗?”古家大姐仍然满脸兴味地看着她。
  她则连连摆手。“不要不要,古大哥很能干,他会照顾自己。”
  古大姐看着弟弟,笑着叹了口气。“看到没?你还不及一匹马重要。”
  “本来就是如此。”古准南莫测高深地看着身边双颊不满红晕的玉蝉,知道她理解不了大姐话里的深意,其实就连他自己也还不甚明了。
  感觉到大姐对她的回答很不满意,玉蝉惶惑地望着他。“古大哥?”
  “没事。”他对她微笑。“带你去马房吧,记得要挑跑得稳的,不是跑得快的喔。”
  他温和的笑容和声音安抚了她,她眉开眼笑地看着他。“现在可以去吗?”
  “去吧。”古准南对她点点头。玉蝉立刻站起身,拉着路延和。“我们走!”
  看着她快乐的背影,古大姐问弟弟:“准南,你真的只是把她当作朋友吗?”
  “才不是呢,他喜欢她!”古准南尚未回答,九儿先大声叫了起来。
  刚跑出门的玉蝉,听到九儿突然提高的声音,惊讶地停下脚步,望着路延和。
  “九儿姐姐在说什么?”
  路延和当然知道她在说什么,但他拉着她往外走,敷衍道:“没什么。”
  屋内,古准南并不像九儿那样失控,也不像大姐那样担心,他平静地看着她们淡淡地说:“玉蝉是我的朋友,我确实喜欢她。”
  见他不否认,九儿反而没话了,古家大姐的感情显然偏向自己的小姑,于是问古准南:“那姑娘还是个孩子,你是因为她才拒绝九儿吗?”
  古准南面色一沉。“玉蝉跟那事没关系!”
  “可是……”大姐还想说什么,但被他严厉地眼神打断。
  “大姐,三年前我就说过,如果你还认我这个弟弟,就不要再提那件事!”
  听到他决绝的话语,九儿抽了口气,站起身,跑进了后屋。
  大姐与管事对视一眼,叹道:“准南啊,不是大姐爱管你的事,实在是这几年我们都看到九儿心里的苦;她悔恨当初对不起你,一直想着你,你就不能念在当初喜欢她的分上,宽恕她吗?”
  “别再说了,如果你们关心她,就让她改嫁吧,她为志魁守寡三年,够了。”
  说完,他话锋一转。“大姐说有事要我帮忙,何不现在告诉我?”
  看出他对九儿确实没了感情,大姐替小姑难过,但也暗暗高兴,因为这次说起旧事时,弟弟的情绪丝毫没有起伏。
  他的平静,说明当年九儿夫妇留在他心底的阴影,已被彻底消除了,这,也许该归功于那个单纯直率的罗姑娘。
  既然这样,她当然不会再让这事伤了他们姐弟情分。
  况且要是弟弟真的遇到了想娶进家门的姑娘,那古家很快就能开枝散叶;不仅爹娘高兴,她这个做大姐的也会非常高兴。
  至于小姑,她会设法安慰她,并为她找个好人家。
  如此想着,古珍感到心里轻松了,于是将思绪转到了正事上,“是的,我们的伙计在豫州收购到一批上等野蚕丝,急需送上京城作坊;本想找你在豫州的分行帮忙,今日你既然来了,这事自然是跟你商量更好。”
  “行啊,把细节告诉我,我安排人手帮你们送货。”古准南爽快地答应。
  于是,三个人坐在火炉边,管事取出帐册,将蚕丝的数量和收集地,以及交货地点等,逐一告诉了他。
  听罢,古准南取来竹简写了令书,用他的狼牙令封了火漆,交给管事。“派人把这个送到豫州千毂康,他们自然会去办。”
  “这可好了,老爷在京城可以安心啦!”管事高兴地对古珍说:“夫人,那隶臣这就去安排人马,分头给京城老爷和豫州车行送信。”
  古家大姐点点头,却突听门外传来惊叫声。
  “夫人,桑林坡出事了!”
  屋里三个神情轻松的人,在看到那个马房小厮,面色煞白地跑进来时,全变了脸色。
  “新设了捕兽坑,早已禁止人马入林,为何会出事!”古大姐惊骇地问。
  古准南更是大惊,抓住小厮。“到底是什么事?”
  “姑……姑娘骑马……摔进坑里,估计活不了了……”
  小厮话音未落,古准南已奔出了大堂。
  一路上他根本不需要问,因为好多人都在往北坡的桑林跑。
  还在山坡下,古准南就听到了吵嚷声。
  怀着难以名状的焦虑心情,他一口气跑上了山坡;当在一个捕兽坑边看到玉蝉时,他的双腿因震惊而虚弱。
  她躺在染血的雪地上,双手紧抱已经没气的黄骠马,脸埋在马鬃里寂然不动。
  路延和抱着她的腰,想将她从马身上抱走,却因她紧抱着马脖子而办不到。
  “玉蝉!”古准南喊她,可她恍若未闻,仍一动也不动。
  看到他,路延和红着眼睛大喊:“少主,她的右腿被捕兽器夹伤,还有竹针,快救她啦,不然她会和马一起死掉!”
  死掉?古准南心寒胆颤地注意到,路延和正托着她的腰,而两根锋利的竹针穿透了她的腰侧、她的大腿……他知道路延和没有说错,冰冷的雪减缓了她出血的速度,却迅速冰冻着她受伤的生命。
  “玉蝉,看着我!”他跪在她身边大声呼唤她,握着她的双臂想要拉起她,可她的手臂,就像那天在绝壁上紧紧抱着他的腰一样,紧紧缠在马脖子上。
  古准南因此不敢硬地拉开她,怕她的手臂也有伤。
  “玉蝉,放开菜花儿,它需要回马房,这里太冷了,”他温柔地抚摩她冰冷的头发和僵硬的颈项,耐心地劝她。
  他的碰触,终于令她听到了他的声音。
  玉蝉的头慢慢地抬了起来,盈满泪水的眼睛看着他,然后忽然放开马脖子,抱住他大哭起来。“古大哥,我不知道这里有坑,我和马儿掉下去,马儿救了我……你救它!救它!”
  她的哭声和身上令人猝不忍睹的伤,让他心痛如绞,他小心翼翼地抱着她,没察觉双眼已溢满了泪水,“会的!我会救它!”他安慰她,可心里知道,可怜的马儿已经没救了。
  幸好他不需要做太多无法实现的保证,因为她晕过去了。
  在路延和其他人的帮助下,他把玉蝉放在管事带人准备好的木板上,男人们将她和死去的马儿抬下了山。
  此后的日子,对古准南来说已经失去了白昼与黑夜的意义,他每天都守在玉蝉的身边,目睹她哭喊着承受接骨和拔除竹针的痛苦。
  看她饱受高热的折磨,他仿佛也正在地狱中受着煎熬。
  第8章(2)
  傍晚,一场暴风雪毫无预警地袭来,他坐在床榻边,凝视着沉睡不醒的玉蝉。
  她终于不再哭喊、不再发呓语了。
  风雪凄厉地嘶吼着刮过屋顶,让烟囱发出呜呜的怒吼,把天地搅得惊惶不安,也惊扰着床上昏睡不醒的姑娘。
  她的眉宇充满痛苦,脸蛋因高热而赤红,连嘴唇都像燃烧的火焰。
  古准南多么希望她醒来,用她美丽的眼睛看着他,希望听到她的声音,听她吵闹或说笑……门口传来脚步声,他并不曾转身。
  “外面风好大。”大姐走进来,看着床上沉睡的玉蝉。“她好像安静了。”
  “是安静多了。”
  “等高热退后,她会康复的。”
  “我知道。”他叹了口气。“这次幸好有马儿垫底,不然她难逃一死。”
  这几天目睹他为玉蝉焦虑辛劳,大姐早已明白了他的心,于是感慨地说:“这也许就是你与她的缘分。‘菜花儿’是三年前你送给我的小马驹,马房里有那么多马,玉蝉偏偏选了它,它为你保住了玉蝉姑娘,也算死得其所……”
  “是的,菜花儿是功臣。”古准南没有否认大姐所做的暗示,他感激死去的马儿,它确实为他保护了玉蝉;如果不是它先坠入坑内,玉蝉单薄的身躯,怎能抵挡遍及坑内的利器?
  大姐看看床上床下两个消瘦不少的人,担忧地说:“准南,你已经在这里守了三天三夜,趁她安静,你先回房好好睡睡吧。”
  “不用了,你让人送来被褥,我累了会睡的。”
  “可她一醒来就喊你,你怎能睡得好?累垮了怎么办?”
  “不会的,在这里看着她,我心里踏实。”古准南坚持,并转过身来问:“大姐,你有没有找到那个指路给玉蝉,让她上桑林试马的人?”
  大姐摇摇头。
  古准南看了她一会儿,转回身淡淡地说:“那人最好留点神,一旦被我抓到,我非扒了他的皮!”
  大姐面色微变。“你在怀疑九儿吗?她没有这样的胆子,也没必要这么做!”
  “我没有怀疑谁,但我要大姐在庄里传话出去,就说我古准南记得这笔帐,无论是谁,若敢伤害玉蝉,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我会传下话去,可你千万不要对九儿乱起疑心。她像你一样,在关家自小受宠爱,也是心性甚高的人,不会做这种卑鄙的事。”大姐看着他冷酷的俊容,心里陡增一层忧虑,处在夹缝中的她,想要面面俱到,真得不容易啊!
  “那你就祈祷她与这件事情真的没关系吧,否则谁也救不了她!”古准南的声音依然冷漠,心里则忧虑重重。
  路延和在出事那天就告诉了他,玉蝉最先是按小厮的指示,在院墙下绕着院子骑马;后来在靠近桑林的地方,一个蹲在山坡树丛后的男人对她说桑林里也可以骑马。
  于是玉蝉去了,结果落入陷阱。
  得知此事后,他第一个怀疑的人就是九儿,因为在龙泉庄,只有她有谋害玉蝉的动机。
  可经过查证,事发前后,九儿并没有离开过主院,而她本人更是矢口否认与此事有关联,加上大姐也一再担保,所以他无法判断真伪。
  但他发誓要抓到那个人,否则玉蝉如今重伤在身,毫无自卫能力,万一那人就在附近,那玉蝉岂不处于危险中?
  因此,在那人落网前,他不敢离开玉蝉一步,更不放心将她交给别人照顾。
  又一个夜晚到来,玉蝉在朦胧地灯火中苏醒,当她张开眼睛看到古准南坐在床边,手支着矮几打瞌睡时,她的心里充满了温暖和感激。
  最初看着他时,她还以为那又是自己在作梦;可当看清楚他憔悴得容颜、浓密的胡须和消瘦的面颊时,她才知道这不是梦。
  她真的醒来了,看到了他,他是真真实实地,陪伴在她的身边。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却记得每次当她深陷恶梦时,都能看到他挥舞大手,帮她赶走梦中的恶魔;当苦涩的药水难以下咽时,她都能听到他低沉温柔的哄劝声;当撕心裂肺的疼痛令她无助地哭喊时,她都能感觉到他有力的臂膀,给予她安慰和鼓励……这么多天,他都事无巨细地在关心她、照顾她。
  “古大哥……”她流着泪,感激地轻声喊他。
  而古准南立刻张开了眼睛,朦胧地眼神在看到她的泪水时,霍然变得清明。
  “玉蝉?”他以为她还像前几次那样因疼痛而盲目地喊他,因此他倾身过来,轻轻地擦拭着她的泪,问道:“伤口又痛了吗?”
  “没……”泪水流得更多,她哽咽难语。
  “那是你又作恶梦了?”玉蝉无法开口,只摇了摇头。
  看着她泪流不止,他焦虑地问:“怎么了?你想喝水吗?或者你想如厕?”
  “不要,我……古大哥!”她哽咽地说:“谢谢你陪我、照顾我!”
  因为哭泣,她的声音不是很清晰,可是古准南还是听明白了,他惊喜地摸了摸她的额头相面颊,发现那烫手的高温已经消失了,不由激动地说:“玉蝉,你清醒了,不再发热了!”
  “是的,我感觉好多了。”玉蝉定定地看着他,眼里依然泪光闪闪。“可是你瘦了,都是我害的。”
  虽然她看起来还很虚弱,但目光安定、呼吸平稳,古准南高兴地抱着她,亲吻她的额头。“是的,是你害的,所以,你要尽快好起来,那样我才能回房好好睡一觉!”
  玉蝉也回抱着他,两人在这寂静的夜里紧紧拥抱着彼此,感觉到一种深深的情意,似温泉般暖暖地流淌在各自的心里。
  过来一会儿,她在他怀里抬起头,看着他布满红丝的眼睛和疲惫的面容,知道他需要休息,于是抽出手,对他说:“我没事了,你去好好睡个觉吧。”
  “你一个人可以吗?”古准南问她。
  她想回答他“可以”,可实际上,她不想独自一人在这里,犹豫片刻后,她拍拍身下的床。“要不你就睡在这里吧,瞧,这床足够几个人睡的。”
  听到她的话,古准南吃了一惊。
  在她高热昏迷时,陪着她、躺在她的身边,似乎是件很自然地事,可现在她清醒了,他再继续陪着她睡的话,显然不合适。
  他看着她清澈的双眼,再摸摸她冰凉的额头,确信她不是因高热而说胡话。
  古准南虽因她的提议而心动,但终究还是摇了摇头。“不行,我们不能睡在一起,如果你害怕,我去找个庐儿来陪你。”
  她拉住他。“不用了,跟陌生人在一起,还不如独自留在这里。”
  他看着她,心里委实拿不定主意,一方面觉得留下多有不便,可离开她,他也难以安心,毕竟她才刚刚退了高热。
  想了想,他问她:“你想要我留下来陪你吗?”
  玉蝉点点头,又说:“可是如果你不愿意睡在这里的话,就走吧。”
  古准南忙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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