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她眯着眼睨她。
耿谦匆匆回到位子上,向两人解释,“刚刚公司来电话,说大陆原料运输船出了点问题,我得先回去看看,改天再补请你吃饭。”
“不要紧……”公事要紧四个字被她吞进肚子里,因为她丝毫不想再给他机会放她鸽子,不过这次事出突然,她是可以理解的。“你先去处理吧!”
“小珞,你——”
苗凯蒂非常自动自发的举手,“我可以送她回家。”
很好!当Cat时她老是爱当小珞的护花使者,当苗凯蒂时也是一样——唉!她到底还有没有当名媛的自觉啊!
“哥——”耿珞哀号。
耿谦心想,这样也好,其实小珞绝不是讨厌苗凯蒂,只是还不清楚她的真面目,才会为了讨厌而讨厌她,趁这个机会让两人多了解彼此也好。
“那小珞就麻烦你了。”因为她是Cat,所以他很放心。“你和她先到我家,等我回家后,我再送你回去。”
他在苗凯蒂额上轻轻印了一吻,就像吻Cat那样自然,在场的两人瞬间傻了,苗凯蒂是有些飘飘然,然而耿珞却将哥哥这种行为视为背叛Cat的象征。
耿谦定后没多久,侍者送上甜点,苗凯蒂心情正好,将自己的巧克力蛋糕递给耿珞。
“小珞,你喜欢吃蛋糕,这间饭店的巧克力蛋糕很有名,多吃一点,不够还可以再点。”
耿珞瞪着盘中点缀得别致温馨的巧克力。可她现在哪里还有心情吃啊!她的大嫂就要易主啦!大哥是怎么回事,他对Cat已经没有感觉了吗?为什么现在对这只HelloKitty这么好?全身上下粉红色已经够像HelloKitty了,偏偏她优雅大方的气质活脱脱像是从童话故事中走出来的公主似的,她真以为她是猫咪界的公主吗?
更可恶的是,她的亲切有点像Cat,声音有点像,身材也有点像,尤其她不断对她好的样子,几乎和当初Cat死缠烂打要她当她干妹一模一样!
“你前一阵子忙考试,三餐一定没正常吃,趁现在多吃点,你要不要吃草莓蛋糕,这也很好吃喔……你喜欢猫咪项链,我那里还有很多,你可以来我房间挑。”
她这样是教她要怎么讨厌她啦!
“够了!”耿珞倏地站起身,“别以为讨好我,我就会承认你是我大嫂,我的大嫂只有Cat一个人,其它人休想!”
其实她对她好完全出自一片真心,才不是为了耿谦咧!Cat、耿谦和苗凯蒂之间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就好。
“我不会特别讨好任何人,”苗凯蒂不禁叹口气,“我对你亲切,就像对自己的妹妹一样,都是发自内心的。”
Cat也讲过一样的话!这让耿珞更加火大。
“谁是你妹妹?我绝对不承认你和我有任何关系,不管是大嫂还是姐姐,我不要你对我好,不要你的项链,你的一切我都不要!”
耿珞一时气不过,想到待会还要跟她搭同一辆车回去她更生气,抓起包包,起身便跑了出去。苗凯蒂没料到平时温顺的耿珞反应居然这么大,这倒是让Cat有点高兴——高兴什么啊?她愣了下,便拔腿追了出去。
“小珞,你要去哪?”苗凯蒂见她准备过马路,心一急,想要跟上去。
“走开!我讨厌你!”她讨厌她和Cat一样都对她这么好!
她急着躲开苗凯蒂,想也没想便过马路,却没注意到迎面驶来一辆计程车,而对方也没料到居然有人就这么莽撞跑了出来,来不及煞车——
“不!小珞——”苗凯蒂放声嘶喊。
耿谦一接到电话便赶至医院,只见到苗凯蒂原本一身优雅的粉红色,如今全身上下无一处不是沾上怵目惊心的血迹,他心一震,火速跑到她身边。
“你受伤了?哪里?会不会痛?”电话中只听见她哭哭啼啼的说小珞出车祸,他虽然紧张,但一见到她浑身是血,尽管一再告诉自己受伤的人不是她,但仍忍不住全身紧绷。
苗凯蒂摇摇头,一见到他,好不容易回复的镇定在瞬间又崩溃,她紧抓着他,双手不停发抖,“小珞她……流了好多血……”
“别怕!”他头一次见到她如此惊慌失措的样子,他知道她疼小珞,就和他一样疼爱,如今她独自一人面对这样的场面,肯定受到不小的惊吓。
护士从急诊室内走出来,“谁是耿珞的家属?”
“我是她大哥。”耿谦应了声,走向前。
“伤者失血过多,急需大量输血,她是AB型,血库目前存量不够,家属有没有人是AB型的?”
耿谦眉头一皱,“我是0型。”
“有其它亲人吗?”
“我家都是0型……”才说着,突然觉得不太对劲。
苗凯蒂连忙举手,“我是AB型。”
护士原本紧张的神色终于放松。“请跟我来。”
自始至终,耿谦一直陪在她身边,除了半途得知耿珞脱离险境时前去探望她,接下来的时间,他一直握着她的手。
“谢谢你。”他由衷道谢。他真的不敢相像,要是小珞有个三长两短……
“小珞也是我妹妹,救她是应该的,谢什么。”知道小珞没事,她也松了一口气,“幸好她没事。”
他的眼神闪了一下,没多说什么,握着她的手,要她好好休息。方才他心中惦着小珞安危没多留意,现在冷静过后,才发现苗凯蒂经过一场混乱后,头上假发歪了,露出一角他所熟悉的那头染得乱七八糟的短发。
“头发歪了。”原来Cat的头发是真的,苗凯蒂的才是假的。
“喔!谢谢——”她下意识想乔正,可双手举到头上突然僵住。他刚刚说了什么?他注意到她的假发了!
看她吓得呆住了,耿谦憋着笑顺势帮她把假发弄好。
“你、你看到什么了?”她小心翼翼看着他。
“我不会告诉别人你是秃头。”他状似同情地望着她。
“啊——”苗凯蒂迅速将脸埋进双掌中,方才因捐血而有些苍白的脸色,现在却整个红润起来。“你知道了!你铁定知道了——”
“知道什么?”这样拆穿好像也不错,他搂住她。“知道你是只秃头猫?”
“我才不是秃头猫!”既然他都知道了,苗凯蒂也不再假装,她粗鲁地扯掉假发,露出被压得扁平的短发。
好奇怪的感觉,他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明明应该属于Cat的叛逆造型,现在却移植到苗凯蒂身上,厚重的烟熏妆不再,可倔强的眼神依旧充满挑衅,再加上一身沾了血的粉红色洋装……真的很怪。
耿谦把假发盖回她头上,“你还是彻底变身后,我们再好好谈谈。”
她立刻败下阵来,难过的低下头,“你嫌弃我……”
“我不是嫌弃你,我只是——”知道是一回事,真的面对时,他还真不习惯。“你这变化很大,可以说你变妆成功,一般人绝对不会把你们两人画上等号。”
她哼哼两声,“那是当然喽。”她可是瞒了好几年呢!
“你真是天才!”他捏捏她的鼻子。
“不生气?”她是真鼻子,才不怕他捏,她担心的是他的反应。
“怎么可能不?”耿谦一双手臂圈住她的腰,让她动弹不得。“苗小姐与猫小姐,你们从我这里套了不少话。”
“兵不厌诈嘛!”她可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一开始她并不是存心瞒着他,只是发展到最后变得有点复杂。
“你以为打仗啊!”他轻敲她的头。
“这可是为了捍卫我的婚姻。”她嘟嘴问:“你怎么发现的?”
“你露出太多马脚了。”当然还加上苗世国的当头棒喝。“苗凯蒂在我面前越来越粗鲁没形象,居然还打电话向客户抱怨——这简直是Cat才会做的缺德事,在那一瞬间,你们的模样就重叠了。”
他果然还在记恨!“谁教你让我等了那么久,终于等到你来,你却连正眼也不看我一下,满脑子只有工作工作工作,哼!你跟Cat在一起可恩爱了,你知道苗凯蒂看了有多心酸吗?”
“你在吃什么醋?”他皱眉,“对Cat好,苗凯蒂会心酸;对苗凯蒂好,Cat拿包包砸我,你能不能干脆点,选一个当就好。”
“你知道哪一个是真的我吗?”
“不难猜。”
“那你爱的是哪一个?”
“真正的那一个。”
闻言,她嘴一嘟,眼眶也红了,一手抓着他的衬衫将他拉向自己。“那……你要不要考虑开始养宠物?”比如说一只名为凯蒂的猫咪之类的。
宠物?她只想当他的宠物吗?“宠物跟老婆,你选一个当。”
苗凯蒂一听,感动的双手抱住他,将脸埋入他怀中,眼泪一滴一滴往下掉。“如果当老婆的话,你还舍得丢下我吗?”
耿谦抱紧她,知道她挂念的还是他当初的计画。
他不舍,一直都不舍,在知道她多年来同时扮演两个角色时,他更心疼,现在只想好好让她待在身边,偶尔拌拌嘴,让她随意任性的当自己——当然如果她太过火,他会想个办法打她屁股。
想到这里,他突然笑了。这样的他,哪舍得丢下她去完成他的复仇大计呢?
第十章
耿万里匆匆忙忙抵达医院,得知女儿平安无事后,这才松了口气,他待在耿珞旁边一句话也没说,直到耿谦走进病房。
“来了?”
“嗯。”
“她没事了,苗凯蒂捐了不少血给她。”
“刚刚听医生说了。”
父子间的对话少得可怜,两人都很有默契的没多说什么,但看着耿珞身上大大小小的擦伤,他们的心疼不言可喻。
耿谦的目光扫到血袋上的AB型,之前的疑问又浮上心头。等过了探病时间,他与父亲离开病房,在医院走廊时,他才开口。
“原本,我想用我的血救小珞。”
耿万里没搭话。
他皱眉的问:“我们全家都是0型不是吗?但她是AB型——她不可能是你的小孩!”
O型血型的父母,不可能生下AB型的小孩。
“她是我从家珞那里收养的女儿。”
他受不了父亲模棱两可的答案,执意追根究底,“她是你的女儿吗?”
“我收养她了。”
“她不是你和许阿姨的亲生女儿?”但血型不对啊!
“谁说的?”耿万里瞟他一眼,嘴角带着一丝嘲笑,彷佛多年来,是他故意将这个错误讯息灌输给儿子。
等一下,这个二十年前的地下情史,难道不是像他所想的那样,反倒相差了十万八千里远吗?
“到底是怎么回事?!”耿谦几乎快咆哮。他不在意小珞到底是不是他的亲生妹妹,他疼她的感情不会变,只是,这隐瞒了二十年的大骗局——他一直以为父亲背叛了母亲,和许阿姨暗通款曲,东窗事发后他只要小孩不要许阿姨,所以她才会跑到乡下躲起来……
难道不是这样吗?
“你连续剧看太多了。”耿万里冷哼。
他知道儿子早就对他不满,只是没想到儿子把他想成这种狼心狗肺的男人。
“小珞的爸爸,是我刚创业时身旁的副手,他年轻有为,对管理行销实在很有一套,当初不少的老客户都是靠他谈成的,这样的人材只可惜是个匪类,到处欠下风流债,我不只一次帮他处理后续的事,家珞却疯狂的为他着迷,以为怀了小孩那个男人就会要她,可他是个有家室的人,知道玩笑开大后,连夜递出辞呈,不晓得举家搬到哪去。
“那时候的许氏纺织可不好惹,家珞的父母当然不谅解,偏偏家珞坚持要生下孩子,我跟她说,生下孩子后,可以交给我们夫妻俩扶养,你知道你妈想要有个女儿,可她生下你之后身体就不太好。”
这才是连续剧吧!
“没想到收养小孩这件事传了出去,大家误以为我才是孩子的父亲,雪球越滚越大,为了家珞的名声,我们没张扬,可家珞父母却逼我娶她,你母亲不肯,家珞也不肯,她为了不想增添我们夫妻的麻烦,便一个人跑去躲起来。”
“妈什么也没说。”耿谦咬牙,压根不相信父亲的说词。
“因为她自责,以为若是她当年愿意让步,让我娶了家珞,她也不会一个人躲起来生小孩。”耿万里摇摇头,“早就跟她说过不是这样,就算她答应,我也不会娶家珞,我爱的只有你妈一个人,可她偏偏太固执,把所有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以为自己害死了情同手足的好友。”
他不相信父亲的说词,可这也是二十年来,头一次听父亲说起从前。
“你只是想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你爱妈?可你外头的那些女人又是怎么一回事?”母亲生前就已经看过父亲身边有不少女人,这可是一点也假不了。
“女人?”他瞟他。“逢场作戏而已。一个男人在外面打拚,身旁难免有些莺莺燕燕,可是大家心知肚明,只是逢场作戏,不能当真。”
耿谦听了简直快吐血,但没想到自己居然和父亲说过同样的话,他忽然体会到苗凯蒂拿包包丢他时有多么生气。
“我承认自己事业心太重,为了事业牺牲家庭,但我也向你母亲保证,我这辈子只有她一个妻子,否则,她已走了二十年,这么长的时间,我为什么不再娶?”
耿谦顿时语塞。从小不是没听过家族长辈要介绍对象给父亲续弦,可他和对方交往一阵子后总是不了了之,从来没一个稳定的对象。
“这些年来,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说?以为自己扮黑脸就能当英雄吗?”耿谦又拿苗凯蒂的话丢他,这才发现自己和父亲居然这么相似。
“你又没问。”
一句话让耿谦更加哑口无言。
“如果不是发生这样的事情,我说了你又会信吗?”
“我现在也不信!”教他如何一下子全盘接受,他深信的事竟全部是假的!
“那我也没有办法。”妻子死了,家珞也死了,所以他从来不奢望儿子会谅解他。
待和父亲一同走入停车场,耿谦又问:“不等小珞醒来吗?”
耿万里挑眉,“她不是没事了吗?我基金会的会议开到一半赶过来,现在得回去整理简报,这里交给你了。”
他知道,他真的知道,父亲就是这样,不是无情,只是很现实,把公事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临走前,耿万里降下车窗叮咛他,“别把那些事告诉小珞。”
他不会的,他打算全盘瞒着小珞,就连她不是他同父同母的妹妹这件事他也不会说的。
父亲离开后,耿谦独自坐在医院长廊的椅子上,回想父亲所说的话。这的确是他们这么多年来,头一次谈这么多往事——也许真该早点听苗凯蒂的劝,和父亲好好谈一谈。
他想到母亲坟前的花,每一年,总有人比他们早到,摆一束母亲生前最爱的白色百合花,他一直以为是母亲娘家的姐妹,或许那是……
“我早就说了吧!”
苗凯蒂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一旁,她已换下沾满污血的洋装,换上宽松的衣服,在他身边坐下。
“你都听见了?”
“你的声音这么大,不想听见也难。”她顿了顿,“你相信伯父吗?”
“不相信。”他连想都不用想的回答。
“可小珞和他没有血缘关系是不争的事实。”
耿谦不语。
“愿意抚养与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小孩长大,将她视如己出,这些年来,你也没发现有什么异状对吧!光是这点,就很值得敬佩不是吗?”
“但他忽略家庭也是不争的事实。”他咬牙切齿,“还说什么逢场作戏,听了就有气。”
他清楚父亲现实冷漠的个性,为了德硕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收养小珞可能是他这一生唯一一次的良心发现——不管事实是否正如他所说的,但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