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可以捏造事实说我下毒之时正巧被他们碰见,而不得不畏罪自杀。反正那时候我已经死了可以随便他们怎么说……再说,王后与太子在朝中的地位,谁敢质疑他们所说的话?”司昱之淡淡说道,唇瓣轻勾成嘲弄的弧度:“只是他们没想到,最先被发现的却是他们……”
“容我好奇的问一句,他们究竟是怎样被发现的?”那么久以前对国主一直用药都没发现,怎么这会却忽然被逮了个正着呢?
“父王身边的太监无意间发现矶颜神色异常的出宫,心觉有异样便跟了上去,之后又碰巧听见王后与太子的密谋……他不敢大意,赶紧告诉了父王,我们这才能逃过一劫!”司昱之简短的说明。
这也太巧了吧!沈含玉皱了眉头,直觉不对,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只好先将怪异压下:“太子殿下为何会中红蔻之毒呢?那不是为陛下准备的吗?”
说话间,已经到了司昱之的静梅园:“这是母妃以前住的地方,没想到父王一直保存着,没让别的人住进来!”
静梅园外围非常安静,虫鸣鸟叫声都听不到,园圃里的花儿仍绽的很鲜红,看得出来,这院子一直有人打理,所以并未被荒废下来。“是你经常过来整理打扫的?”
司昱之缓缓摇头,神情很是惭愧的:“不是我。自从母妃过世后,这里,我便再未来过……也不是父王,他虽然保留了这个地方,却并没派人修葺整理!”
沈含玉心中一动,转头去看身边的司承傲,他站在院中,不肯再往里走一步,紧紧拽了她的衣袖,目中浮现强烈的恨意,在沈含玉看向他时,半敛了眼眸:“……我,我不进去……”
但沈含玉仍是捕捉到了他那蕴着无限恨意的眸光,想起他与自己说起他母妃时那落寞的令人心疼的神情……她轻叹口气:“里面有母妃生活过的痕迹,你不是很想她吗?进去看看可好?”
“含玉!既然十七不想进去就不要勉强他,十七,你在这边等我们一下好不好?”间司承傲有乖乖点头,他才继续说道:“就在这边不要乱跑知道吗?”
“算了,我们就在这说吧,反正这里也很安静!”沈含玉放心不下司承傲,他全身都充盈着那名叫“怪异”的名词。
司承傲嗫嚅了下,轻轻的扯了扯她的衣袖:“这样站着说话很累,你与十三哥进去吧……”见她笑笑的摇头准备说不,他忙又说道:“我也一起……”
沈含玉拍拍他的肩,敛了笑容认真的捧了他的脸:“承傲,我不喜欢你勉强自己!”
司承傲连忙摇头,望向庭院深处,目光悠远而绵长:“……我,想念母妃了……”
他们进了主厅,厅里柔美的纱帘缓缓飘飞,里头摆设了不少珍稀玩意儿,但沈含玉的目光在一踏进来就被墙上那幅画像所吸引了,画里面的女子温婉恬静的微笑,有丝羞涩,半垂眼帘,温柔的眸光落在被她抱坐在腿上的秀气乖巧的男孩。两人的五官有神似之处,血缘关系不言而喻!
那孩子不是司昱之也不是司承傲!因为他们相同的继承了他们父王的容貌,与这名女子并无相似之处!
“原来,这就是你们的母妃呀……”与她胡乱形容给他听的似乎不一样,但又相同的有着温柔贤淑的气质,很美,而且画里她微羞涩却温柔的慈母笑容,让人觉得很安心。
这笑容,真的,像极了母亲。是以,她忍不住又多看了好几眼。她身边,司承傲也正贪婪的、目不转睛的看着画里的女人,露出像是怀想又是渴望的眼神来!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
沈含玉忽然毫无预警的双手合十对着画像膜拜:“司昱之与司承傲很平安的长大成人了,您请放心。承傲很乖很单纯,没有成为像太子那般不堪的人……我是承傲的妻子,我会尽我所能保护他照顾他!”
司昱之神色黯然的退开一些:“母妃怀里的孩子,是最像母妃也最得父王喜爱的四皇兄,他三岁时,已经能将论语倒背如流,五岁,能看懂兵法心要……如果没有意外,当今太子非他莫属……”
“他死的时候,才十一岁……”司承傲飘忽的嗓忽然响了起来,他伸手抚上画里孩子的眉眼轮廓,喃喃自语:“四哥,我长大了……”
“十七与四哥的感情最好,因为,十七与四哥同样聪明,说起来,十七更像是被四哥带大的……所以四哥死后,十七有很长一段时间恢复不过来,很久很久不说一句话……”司昱之瞧着司承傲的神色,脸上的愧疚之色更浓了些,欲言又止的像是藏着难以出口的秘密。
沈含玉并不深究,只淡声问道:“他那时,几岁?”
“……六岁,四哥长十七五岁!”司昱之低头微想了想,才开口回答。
五岁母妃去世,六岁最喜爱的兄长去世,十岁受伤伤了脑子,遭受所有人欺凌……命运多舛,这个词就像是量身替司承傲打造的一般!
她苦笑,伸手拉过司承傲停留在画像上的手,拉回他呆滞的目光:“别怕,都过去了……”
“你会一直在?不会像母妃与四哥一样……”离他而去?
这个时候,他的脆弱是千真万确的。这园子,是他命人修葺整理的,但他自己却从未踏进来一步,因为……不敢!他最爱的人,都在这里,被迫结束了他们悲苦的、短短的人生!
四哥就在他小小的怀里,痛苦的抽搐着呕光了所有鲜血,面容扭曲,四肢痉挛扭曲成一团……那样痛苦的四哥,竟还能挤出微笑安慰被吓得连哭都哭不出来的自己——
【……十七,你比四哥更聪明,所以要好好记住四哥的话,想办法不要让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你身上,这样才能活得更久,才有机会长大,才有所谓的未来,四哥永远也没有未来了……】
他听得懂四哥的话,尽管那时候他只有六岁!
从此之后,他再也没有在乎过任何人,因为好怕,他的在乎到最后,还是留不住他爱的人!但她出现了,以不可锐挡之势,瞬间在他心里扎下了根……
好久好久不曾有过的惶恐在见到母妃与四哥时,铺天盖地的朝他席卷而来,提醒着他,他在乎的人最后都没有好的下场……
眼眶真切的发着热,鼻间也泛着陌生的酸楚,四哥死的时候他没哭,可是现在,却好想不管不顾的抱着她大哭一场……
“傻瓜,我是你妻子,当然会一直在——”她不是柔弱的如他母妃那般的女人,她用自己的能力证明了自己能安然无恙的存活在这个世界上,她的生命不会像他母妃与四哥那样脆弱,她有信心陪他百年偕老……
“要不,让十七进内室休息一下吧!”司昱之提议道。。
司承傲靠在沈含玉的肩头,双手紧紧抱着她的胳膊,听见司昱之的话,任性的答道:“我不——”
“好,不休息就不休息!”沈含玉安抚的拍拍他的脑袋,明白他所有的不安全感都是来自哪里,更加纵容他对自己过分的依赖:“我们接着说之前的事情,太子怎么会中毒?”
看他们兄弟二人同时伤感,还不如转移了话题,虽然想知道的还很多,比如司承傲的母妃是自然死亡抑或他人有心伤害?比如是什么人狠心对他们四哥下了毒手?比如司承傲又如何在十岁那年受了伤?又比如,为何司昱之不经意间总会对司承傲流露出愧疚之色——但掘人伤痛毕竟不是一件让人觉得愉快的事情,她索性转移了话题,不准自己深想!
司昱之感激沈含玉的体贴,嗓有些低哑:“太子命人用我的名义将参茶送到父王手里,但很久没有消息传出去,他便忍不住进去查探,然后发现,那杯参茶搁置在一边,父王并没有喝,他心急,上前劝父王赶紧趁热喝了,然后……父王将那杯参茶赏赐给了他!”
“他就当真那么乖乖的喝了?”她所了解的司儒风不是这么听话的人呀!
“当然不是——”司昱之缓缓摇头,目中有着惋惜之意:“他见当时殿中四下无人,而父王看起来又很虚弱的样子,便生了恶意,打算灌父王喝下参茶!他不知道父王的贴身侍卫就藏在房中,结果被灌下那杯参茶的变成了他……父王原本想要留他一命,没想过要痛下杀手,是他逼父王下了决心!”
画面感很强,沈含玉可以想象得到,那时的国主有多愤怒,但,那儿子是他自己宠出来的,所以一切都是他自找的!“你当时在王后的寝宫?不然那杯有剧毒的茶水不可能会出现在那里……你被王后约去,而她也打算对你下手,你是怎么应付到国主揪着司儒风过来找王后算账的?”
“假借身体不舒服,不停跑茅厕,王后脸色难看,但也不能强势的命令我喝——”就这样拖到了父王带着太子过来!
“王后的事情,陛下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她比较八卦的想知道奸夫是何许人也?
“老实说,这事也很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根本不知道还有王后这一出……”
“不管怎么样,还是要恭喜你!”沈含玉冲他笑,很真诚的样子:“该死的死了,该禁的禁了,你的无量前程,就在眼前了……”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利用
谁也没料到,国主只单独的见了沈含玉一个人,他和衣躺在软榻之上,闭着眼睛,尊贵的金黄色也没能让他苍白的脸色好看一些。不待沈含玉发问,他便开门见山的说道:“朕知道,朕的大限将至——”
“陛下不要说这样的话,你的身体不是已经好多了么?”这语气,很有些托孤的意味。但,千万不要是她猜想的那样啊,她不安的动了动,硬着头皮说道:“陛下吉人自有天相,一定能洪福齐天……”
“呵……”国主忽然轻笑出声:“你向来不屑于说这些好话的!朕每次看见你说违心之语时,眉都会不耐烦的往下沉!”
沈含玉嘴角微微抽搐了下,不是吧,他连这么细微的细节都注意到了?
那边国主继续说着,只是语气明显落寞寂寥了起来:“朕是一个失败的人,失败的君主,失败的丈夫,更是一个失败的父亲……事情发展成眼下这个样子,朕,难辞其咎啊!”
“有些事情避无可避,事情已经发生了,陛下自责也无用了,不如放宽心,将身子养好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原来自己也是有宽慰他人的潜质呢!
国主缓缓摇头,沧桑的眼望过来:“朕已经拟好了诏书,待朕闭眼后,由十七继承朕的王位……”
“你疯了?!”沈含玉几乎是惊恐的跳了起来,顾不了许多,火车头一般的冲到软榻边与国主比眼睛大小:“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承傲耶,你竟然叫他上位?有没有搞错?你到底在想什么?”
老糊涂了?老年痴呆了?脑袋进水了?长乒乓了?还是长草了?
国主却并没斥责她的无礼,任由她激动的指责咆哮:“这种事情承傲怎么可能做得来?只怕他上位不出两天,就会被你其他的儿子拉下来,拉下来事小,丢命可就事大了!所以,我绝对绝对不能答应你拿承傲的安危来做文章,绝不……”
国主忽然笑了,意味深长的:“朕意已决,且诏书已下——”
言下之意,你除了乖乖的接受,没有第二条明路给你走啦!沈含玉咬牙握拳瞪着他,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气息紊乱,胸脯剧烈起伏着:“明人不说暗话,你究竟想要我帮你干什么?”
气死她气死她了!她就知道老狐狸绝对没安好心,KAO,看准了承傲是她的弱点,便妄想以此来要挟她为他做牛做马,太卑鄙太无耻太龌龊了……
趁他现在正虚弱将他解决了吧!很容易的,十指往他颈子上一放,用力收紧……如果她想跟着一起陪葬的话,可以动手试试看!
国主依然笑,只是这回他的眼里多了抹狡猾:“你只需要做好你原本想要做的事情……”
“什么意思?”原本想要做的事情?她原本想做什么事情了?
“守护他,不让任何人有机会伤害他……朕只要你继续如此而已!”国主意有所指。
沈含玉微眯了眼瞥向他,唇线紧了又紧:“我最讨厌被人威胁——”
“朕并没有威胁你!”国主很冤枉的眨眨眼。
“你有!”沈含玉挂着笑——当然,是冷的!“你利用承傲,达到让我为了你初云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目的!只因为承傲是我唯一的弱点……”
只要司承傲在位一天,她就得为了司承傲的安危,努力不让有心之人弄垮初云国——守护司承傲,便是间接地帮他守护初云国!
凭什么呀?她凭什么要做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她只想跟她家老公卿卿我我,谁想管初云国这大摊小摊烂事呀?太过分了!
国主叹息,露出满意的微笑:“所以,朕最喜欢跟聪明人说话,省力气……”
“哼,你就不怕你前脚刚踏进棺材,我后脚就让承傲禅位吗?”他能怎么着?从棺材里头跳出来要咬她吗?
他有张良计,也别怪她使用过墙梯!谁也不是好人,什么狗屁仁义,有多远滚多远!
沈含玉全然不给国主面子,以冷眸鄙视他,压迫他,反威胁他!
国主不怒反笑,甚至的,他的笑容还带着欣慰与赞赏:“含玉,朕很高兴,朕这回总算没有看错人——除非十七死,否则,他永不能禅位——朕的诏书里明明白白的注明了这一点……”专门为她而注明的!因为全世界最不希望十七有事的人就是她!
沈含玉没料到自己竟然还笑得出来,在愤怒到极点的当头:“陛下不愧是陛下,沈含玉甘拜下风——但是这边,我也要把话说清楚了……”
事已至此,似乎已经没有她反抗的余地了——因为该死的老狐狸正好戳中了她的软肋!而她深知,接受现实远比生气愤怒更重要!
“你说——”她的妥协让国主心情大好!
“沈含玉并不是心慈手软的人,倘若,承傲即位后,有人妄想伤害他,不管那人是你儿子还是谁,沈含玉绝对不会像陛下你那样只将其囚禁起来就了事——”她哼哼低笑,眼眸弯弯,瞳仁却结着冰:“必要时,沈含玉会让他们去地府陪你!”
“……”国主沉默,半晌,轻叹道:“如果,真的发生了那样的憾事,请你看在朕的面上,给其一个痛快!”
“即便,那人很有可能是你现在最倚重的那一个?”明明司昱之才是最名正言顺的候选人,以他的头脑和手腕,还怕担不起一个国家吗?真不明白死老头的脑袋是不是被门给夹了……
国主又沉默了一会儿:“不管是谁——”
“好,希望你不会后悔今时今日将初云国交给我的决定!陛下你休息吧,沈含玉告退……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沈含玉缓缓折腰,向国主躬身,动作看似恭敬,但她的脸上可看不出一丝屈服!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抱歉
当沈含玉怒气冲冲冲出内室时,等在外面的司昱之与司承傲皆被她的表情吓得不轻。双眼燃着熊熊怒焰,几乎是拖过司承傲的手就要往外冲。
“含……含玉……”她向来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就算怒到几点,她说不定都能笑出两声来,但现在……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司昱之回过神来,大步追上她:“你怎会气成这个样子?”
沈含玉燃着烈焰的双眸狠狠瞪着司昱之,恨不能将他焚烧成灰的架势令司昱之立刻开始了反省——他什么时候惹到她了?
“盟友还是敌人,你自己挑——”她口气很冲的低吼,趁着司昱之发愣的当头,快步离开这令人憋闷的华丽之所!
“盟友还是敌人?”司昱之百思不解,想要询问,他们已经走出了老远。隐隐有些不安,这种话她不会只是胡乱说说而已……
紧锁眉头望着国主的寝宫,到底,他们在里面说了些什么呢?什么样的谈话,能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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