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惹来底下深有同感的笑声。
“不过,还好,她选上的这位有为青年是我打小看大的孩子,外貌英俊不提,他的优秀与卓越出色早已是众人有目共睹的事实了,所以,我想这也是丹妮芙急着想把他订下来的原因吧。现在,就让我们一块儿来恭喜这对小俩口——”丹奎和雪莉向后一退,迎出了身后的一对年轻男女。
“丹妮芙·卓久勒,以及渥夫·道格拉斯!”
众人先是愕然了一下,接着冲着双方家长是四大族中的精英分子,这样的联姻虽有些突兀,但还算能够接受,也就噼哩啪啦开始大声鼓掌叫好了。
“搞什么玩意儿嘛?”
泰格低低咒骂并瞥了眼那站在他身后看来摇摇欲坠的白苹,“莫名其妙就将我的宝贝儿子骗来当他卓久勒的女婿?连他老爸老妈都没先知会一声,还真是个好大的‘惊’喜!”
吸血族的卓久勒家族与人兽族的道格拉斯家族因为各是一族的翘楚,历代以来在感情上曾有过几次交锋,像库奇和芮娜,丹奎和泰德、白兰琪,有关其中情感纠葛的错综复杂直比电视上的肥皂剧还要精彩,可泰德从没想过到了儿子这一代竟还会和对方结为亲家。
他虽不乐意,可他看见了妻子和母亲各自盈泪的眼眶,就知道她们有多么看好及赞同这桩婚事,那缅怀的神情似乎是想借由小儿女的结亲来弥补她们年轻时曾有过的遗憾。
“小姑娘!”
泰德退后一步,在面无血色的白苹耳畔低语。
“或许,你是个人类少女;或许,你和渥夫的未来还会是个变数;或许,你们的感情不被看好,不过,如果你不想将你爱的男人拱手让人,现在,将是你最后的机会,四大族群中有着共识,只要是订亲戴上了婚戒,这样的婚姻就不许变更反悔或离弃,有关于这一点,”他面有得色,“我们与你们那些朝三暮四、动辄闹分手离婚的人类可不相同……”
他话还没完,台上已传来了丹奎请渥夫家人上台见证小俩口交换婚戒的声音。
“我们上去了,”泰德拍了拍傻愣着的白苹,“加油!”
双方家长站定位,穿着粉嫩纱裙笑如春风的丹妮芙和自始至终没有表情的渥夫面对面站定,就在双方抬手正要为对方戴上戒指时,一个虽娇弱却坚定的嗓音由台下响起。
“等一下,我有话要说!”
在安静的氛围里,白苹强做镇定的站了出来。
她挺挺胸膛,试图用平日在伸展台上的坚定步伐来掩饰她的畏惧和不安,众目睽睽底她总算一步步走到了新人面前,迎接着她的出现的是眼现鼓励的泰德、挑挑眉不动声色的杰斯、恼红着脸的丹妮芙,以及瞳眸中深蔚若海,觑不着波澜的渥夫。
“爸爸!”丹妮芙捉高裙摆跳脚向父亲抗议。“这女人是个人类女子,她是不可以出现在这里的,你快点叫库奇叔公将她带走,并且还得洗掉她的记忆才行。”
“丹丹,”杰斯冷着嗓,“若只要是人类就得带走的话,我们老妈是头个需要滚蛋的人,人类虽不得与会,但如果他们将成为我们其中的一员那又另当别论。说吧,小木瓜,对于今天这么举国欢腾的喜事,你有什么非赶着要说不可的话?”
“杰斯,”白苹对着出声的男人报以感激的目光,“谢谢你让我有个说话的机会,虽然,你永远搞不清楚我到底叫什么。渥夫!”
她将眸光转向那彻头彻尾沉默无语、冷眸以对的男人。
“你知道吗?有的时候我真要恨你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那么宠我、那么由着我做任何想做的事情,你偶尔还是应该管管我、骂骂我,偶尔还是该自私一下的,你总说不想让我错过任何选择,不想让我在生命中有少了选择的遗憾,可你知道吗?就因为这样我竟习惯了你永远无怨无悔的默默守候,而忽视了你也会有你的需要和情绪的。”
一滴、两滴清泪缓缓自深遂而清丽的大眼中淌出,白苹努力振作吸了吸鼻子,她并不习惯在人前坦露心事,可为了她和渥夫的未来,这场战,她非打不可。
“对不起,我知道我这样怪你是不对的,可渥夫,不论外在的一切对我有多么的吸引,但只要你一个开口,我绝对会毫不考虑放弃一切回到你身边,可你为何始终、始终都不愿向我开口?不愿向我伸手?不愿向我示弱?让我知道你也是个有情绪、有血肉,也会害怕、也会懦弱的凡夫俗子?
“你对我的无私付出将你推到了孤寂的山头,也使你更没有勇气告诉我你早该让我知道的真相,爱情之中不该掺有谎言,即使,它的出发点是善意的。”
沉默着任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和白苹的激动相较起,脸上恍若沉溺在浓浓雾团里的渥夫,依旧没有多余的表情。
“渥夫,也许,”她咬咬唇面色凄楚,“我可能曾在无意中伤害了你,可求求你,不要对我这么不公平,你不能用我不自觉的错误来判定我的罪,并用一辈子的时间来惩罚,你至少得给我一个平反的机会,别这么对我,天知道,我是多么多么地爱着你的!”
白中抽抽噎噎用双掌捂着脸,再也说不下去了。
“够了吧,这位姐姐!”丹妮芙出声转头瞥了眼墙上的大钟。“我们已经给了你很多时间说话了,你没看见我的渥夫从头到尾连眉头都没动过吗?”
她笑意满满将身子倚向淡漠着神情的握夫。“我知道我的渥夫太过优秀出色,对人又礼貌客气,像你这样自作多情上门要求告自的女人不计其数,可拜托你,我们时间有限,若一个两个像你这样不顾别人感受硬贴上来认情人的人一再出现,那么几个晚上的时间都不够用的,渥夫以前的一切我不计较,只要他日后专心对我就可以了。你要说的话说完了吗?现在麻烦你退开,我们的典礼还要继续。”
“儿子呀!”
再也看不下去的泰德一边诧异于渥夫的反常,一边心疼于那曾被儿子棒在手心的女孩儿的伤心,忍不住上前推了推他。
“你是怎么回事?白苹说了那么多话,不管你现在的想法是什么,你总得出出声让人家知道呀?”
死寂中,丹妮芙微眯着如猫般的眸子,觑着总算缓缓开了口的渥夫。
“我……”渥夫望着白苹轻轻启了唇,一字一字铿锵有力,“我不认识这位小姐,我只知道——”他伸手将身边的丹妮芙拥进怀里,“我爱丹妮芙!”
如果心碎有声,那么这会儿紧捂着心口的白苹的心碎声早已响彻了千里,死静的氛围里杰斯却突然离开了台上。
“呵呵呵!这位姐姐,你听清楚了吗?”丹妮芙发出了得意的笑声,她捉起渥夫的手,甜蜜地贴在脸颊上转向父亲,“爹地,戏看够了吗?该继续了吧?”
丹奎点点头清清嗓,正要开口时突然众人眼前黑影一闪,一头花色斑斓的猎豹突然跃上了台顶,它先是撞晕了白苹,继之将少女驮负在背上,起身一跃,匡嘟响地跳撞破了满是彩绘玻璃的天窗,带着她跃出了屋宇大厅。
这下变故猝不及防,人人都吓了一跳,只有一个人轻轻鼓掌踱出人群中,那人正是杰斯。
“渥夫,我亲爱的未来妹夫,恭喜你,我方才问过豹人费诺了,对于你这贸然蹦出来坏你好事的情人他可是喜欢得紧,所以我叫他快将她带走,省得坏了你和我老妹的好事。好了,小妹,烂戏拖棚,你们这场拖泥带水的订婚仪式也该快点儿结束了吧!大家还等着吃饭呢!”
丹查清清嗓正准备再度开口却又有状况发生,众人眼前,只见那未来新郎突然向前,在台上那一层层由酒杯叠高的金字塔顶取下了一杯红酒。
“渥夫宝贝,你在干嘛?这种时候你是不该碰酒的吧?”
芮娜发出了问句,接下来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宝贝孙儿在众目暖暖下,将酒淋到自个身上,在瞬间变成了一头灿着金色长毛的大狼,然后,他跟随着豹人费诺跃出的窗口,遁进了夜色里。
“渥夫!”丹妮芙发出了尖叫用力跺脚,却压根没法子来得及追赶过去。
“亲爱的小妹,这种时候你一定很希望能变身成一只蝙蝠吧?”
“喔!”她使劲儿咬着袖口,恨火腾腾瞪着哥哥,“杰斯·卓久勒,我真是恨透你了!你将来最好不要结婚,否则,我发誓一定要让你遭受到比我更惨十倍的结局。”
“是吗?那我可真要期待了,真不知道一个本事不足的小魔女能够变出什么样惊人的花样?!”
杰斯将看着好友离去的玩味眼神调回望向火怒着瞳的妹妹,一个矮身避过了她狂掷而来的酒杯。
“早叫你穿条够你蒙脸哭泣的长裙你不听,其实,丹丹。”一边问避酒杯,他一边漫不经心出声。“别这么伤心吧,库奇叔公还没死,你想要喔夫与其用这种不光明方式,还不如向他订做个复制人会来得容易及安心些,而且,”他嘿嘿贼笑,“你也不用担心什么魔法结束之后爱人来个翻脸不认账的情节。”
杰斯避过的酒杯却不幸地殃及了不少池鱼,那些无辜的宾客们头上脸上—一中“弹”,不过,他们也不是善男信女之辈,更没空去体会被人抛弃的新娘的悲惨心境,受击后他们立刻给予反击,接下来,就是更多无辜的人受灾受罪了。
不到三分钟,托斯卡纳古堡大厅,终于演变成一座可怕的四族齐战的战场了。
第十章
托斯卡纳古堡的最高点是一处雕楼,那儿在往日向来插着古堡领主扬威旗帜,这会儿已是二十一世纪,雕楼顶虽已没了幡旗飘扬,但那高踞傲人的气势,却同样会让人望之而生起敬肃的感觉。
月圆之夜,饱满的月悬在天顶,远远望去倒像是挂在雕楼顶上一样。
雕楼之中有座小小的阁楼,有点儿像是童话故事中长发公主被囚禁的那种远离尘世的小世界。
而雕楼之前则矗立着几点尖尖的城垛。
雕楼约有二十层楼高,这些在中古世纪用石灰泥所筑成的高塔经过了几百年的风霜岁月后,自然质地也变得些微脆弱,好似轻轻一碰就有泥屑自上头剥落。
这会儿,夜风呼呼,高高城垛之上两个黑点矗立在两头。
左边是一只驮了少女的猎豹,右边是一只阴鸳着神色的金色大狼。
两头同样凶猛的野兽互盯的眼神似要迸出火花了,它们互相对视着似乎是想用意志力来打垮对方让其自动投降,城垛上滑不溜丢,只要一个闪神就会摔下去并丢了性命的。
对决的气氛冷凝,直至猎豹身上的白苹幽幽醒转,她揉揉眼睛像是不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接下来她低头发现了自己所处的高度和那正抵在她身下冷咧着长牙的猎豹,她不禁发出一声让人听了会滑脚的凄厉尖叫。
猎豹果然一惊,在还没有察觉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时,脚已打滑身子也往下坠落,仓忙之中,它自然无暇搭理身上的白苹,它伸长了四只长爪拼命在城墙上寻找可缓住它坠势的落足点。
在落势中的白苹除了死命的尖叫和闭眼之外全然无计可施,蓦然间,一头有着蓬松长毛的金狼稳健的飞扑过来接住了她落下的身躯,再跃起飞窜将她送回平稳的雕楼顶。
“噢!蛋黄!怎么会是你?你真好,为什么你总能适时地出现帮我呢?若没了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劫后余生的白苹心有余悸的紧搂住那头安静的金色大狼,半天不愿松手。
突然间,一个惊天动地的喷嚏声响起,白苹回过头才发现那正缓缓由城墙边爬上的猎豹,在攀上城垛的瞬间变成了一个男人,一个没有穿衣服的男人,原来,这家伙竟也是人兽族的,她回过头,面红耳赤的将脸埋进了金狼的长毛里。
“嘿!渥夫,别这么瞪人了吧,怪吓人的,说来丢人,我八成是天底下第一个怕狼的豹子了。”
渥夫?!
渥夫在这里?
白苹急急将头探出东张西望,可高高雕楼顶空旷一片,除了蛋黄、她和那由豹变为人的男子外再无其他人的踪影,猛然心惊,一道清明思绪由她心底缓缓流出,原来,原来她的渥夫和她的蛋黄是……
是同一个“人”?!
莫怪每回她想找蛋黄时只要去请渥夫帮忙就行,莫怪见了蛋黄就不见了渥夫,莫怪当初杰斯试探她说如果你的爱人是狼人时你会怎么做?
而当时……白苹倏然心底冰凉,当时她是怎么回答杰斯的?她说她拒绝将渥夫和那种会变身的“怪物”相提并论?
天哪!
她羞惭地将脸庞埋进了手掌里,难怪渥夫会那么生气,会狠心地抛下她不理!
相较起白苹与金狼这边凝滞的气氛,费诺毫无所觉地笑嘻嘻。
“要怪你就去怪杰斯,是他要我这么做的。好啦,现在看来,我总算大功告成了。”
他离去前又道:“嗅!对了,杰斯让我将你引到这里,他还说阁楼里他帮你准备了一杯白酒和一个绝对舒适而不会有人来打扰的空间,他还祝你们小俩口甜甜蜜蜜一夜到天明,可如果你执意想用这种狼模狼样过一夜他也无所谓,反正,”他耸耸肩,“那都是你们小俩口自己的事情了。”
费诺离去后四周除了风声再度安静,白苹没有声音,金狼没有动作。
良久之后,金狼起步要走却突然被后方扑上的人影给用力抱住了身躯。
“别走!”白苹抱紧住它的颈项,硬挤出来的声音有些可怜兮兮,“别再不理我,别再说不认识我,也别再不要我了,渥夫。”
金狼僵直着身躯,却在她跪在眼前试图注视它的眼睛时别开了视线。
“你还是不打算理我?”她滴滴答答掉了眼泪。“还是不肯原谅我的无心之过?渥夫,别生气了好吗?我爱你,除非你已经不爱我,除非你已经确定不要这段感情了,否则请不要这么残忍的对我。”
她吸吸鼻子。“我是真心的,不管你以什么样的形貌出现,在我心底,你都只有一个代名词,那就是你是我这生中最重要、最爱的人,上回伤你的话真的是无心的,谁让你从没让我有过一丝一毫你非属人类的暗示?你不觉得,你对我过度的保护也是导致今日错误的原因之一?”
气氛僵硬,白苹低声下气求了却得不着金狼的反应。
片刻之后,她心底一横,这个倔男人,看来不用激将法是不成的了,不论成功与否,事到如今她也只有放手一搏了。
霍地起身,瞳中燃烧着炽焰,她冷冷出声,她知道他向来是最怕她生气的了。
“渥夫。道格拉斯!今天我才知道你是这么小心眼的男人,如果我的一千句道歉、一万句对不起都无法得着你的谅解,那么,我们就这么算了吧,你安心去娶你的吸血女,我走就是了。”
白苹抬起脚却连一步都动不了,挣了挣她才发现虽然依旧拒绝看着她,但金狼的嘴却是咬着她的裤脚不放的。
“不许我走,又不理我,渥夫加蛋黄,你到底想要我怎么做?”
她叹口气蹲下身不顾金狼挣扎,硬是扳过头对上了它的蓝眸,一视之下,她亮出了然的笑容。
“难道,渥夫,你还是在意着什么相不相配的问题?”
倾过了身子,她轻轻吻着金狼,在见到了它无措而脸红的反应后,她发出了笑声。
“我真是笨,一头会脸红的狼和我那最会脸红的男朋友有多么的相似,我竟然毫无所觉?”敛下笑意恢复一本正经。白苹将唇抵近金狼耳畔,轻轻诱语。
“我的男人,我的‘狼’人,如果你对于我所说的不在乎你是何面貌的话还有所怀疑的话,那么,”她涨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