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眠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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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眠先生-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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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正是“六合门”的掌门人古寒月!
同时间,四面八方霍然现出了许多人。
这些人配合着古寒月的势子,就在过之江身子方一现身的当儿,同时向前跨进了几步,已把过之江团团围困在一个八角形的剑阵之中。
正是所谓的“八卦连环无敌剑阵”。
连同白鹤观主在内,十一口长剑的剑尖,同时指向过之江胸前。
过之江的目光首先接触的是古寒月,却由于这个剑阵的突然变化,而失去目标。
他忽然发觉到面前一个持剑的少女,蛾眉斜挑,杏目圆睁,正是前次不久以智力胜过自己的柳青婵姑娘。
然而不及眨眼的功夫,柳姑娘已经又随着变化转动的剑势而移换了位置!
由此开始,一张张不同的面貌,在他眼前变幻不已。
他的眼睛只要注定向一个人,在旋踵间,那个人必定在他眼前消失,代之的又是另一张新脸。
这一势“八卦连环无敌剑阵”果然厉害无比,一向为古寒月视同“六合门”不传之秘。
这一次大敌当前,他才不敢自珍,传出以为应付急难之用。
过之江显然第一次感到了困扰。
但只见以古寒月为首的十一个持剑人,时分又合,斗转星移,不同地变幻着位置。
过之江的一双眸子,一连追逐了好几个人,居然都落了空。
现在他知道面前的这些人,将要与自己有一番前所未见的厉害搏杀了。
他同时也体会出来,自己所面临的这个战局,不再像以往所对付的那些场面那么轻松了。
面前的十一个人,进、退、举、止、快、慢、左、右,似乎都有一定的步骤。
诀窍是绝不与过之江正面单独接触。
而且,使过之江最感觉头疼的是这十一个人持剑的招式,都不一样。
譬如说甲的剑是平持右手,乙的剑却在左手,丙的剑是高高举起,丁的剑又压在下盘……
如此一来,给过之江的感受是不知何以为敌,这些人在当中某一人的口令之下,随时变幻着身法。
唯一相同的一点,每人那双凌厉的眸子,都注定在他一个人身上。
十一双眸子内所泛出的目光,都是那般的凌厉,对过之江尤其是恨之入骨,恨不能一口把他生吞下去的模样!
所谓“千目所视,无疾而终”,足见被人仇视不是一种好滋味!
过之江虽说是恃技而骄,可是面对着这么多双敌视的目光。也不禁有些心怯。
不可否认的,他对于眼前的这个阵势,已存下了相当戒心!是以在他未能领略出这阵势的奥秘前,暂时不欲轻举妄动。
冷笑了一声,他站定了身子。
就在他身子方自站定的同时,那个环绕在他身侧四周的阵势,霍地也定住不动。
面对着他的,仍然是那个面相清癯的老人——古寒月。
过之江脸上带出了一层自恃不屑的笑容。
“古寒月。”
“很好,我此行预备会见的,就是你。”
“专程候教。”
过之江那一层压在前额的短发,簌簌起了一阵颤抖,脸上带出了一片怒容。
“你知道我是谁吗?”
“哈哈,”古寒月发出了两声狂笑,笑声里却充满了无限凄凉的意味。
“足下即使是烧成了灰,古某也不敢忘怀。”
“那么我又是谁?”
“过之江。”
“过之江是谁?”
“小辈欺人忒甚!”古寒月冷冷地道:“小辈,别人怕你,我古某却不怕你,你的那一手鬼吹灯,瞒得了别人,却是瞒我不过。”
“我看你与别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这句话过之江说得异常冷漠!
虽然是平和的一种腔调,可是却隐隐含蓄着凌厉的杀招!透过了过之江那种凶狠的目光,可以体会出他内心对古寒月恨恶的程度。
“你听着!”古寒月冷冷地道:“三十年前独孤无忌,倒行逆施,为我等十一派联合声讨,君山之役饶其不死,独孤老儿就该就此洗心革面,重新为人才是正理。想不到那老儿不思自行检讨,反倒迁怒于众人,教出你这等恶徒为祸人间,真是罪不可恕。小辈,你自恃从你那老鬼师父处学得一点闭息、尸解的道法,竟敢如此目空一切,杀戮成性……”
一气说到这里,他长长地喘了一口气,目射红光地道:“小辈,你东杀西杀,今天竟敢来到我古某人面前撒野……”
嘿嘿一笑,他瞪目欲裂地又道:“小辈,血债血还!今天看你还怎么逃开古某的掌心!”
过之江一双眼皮微微闭拢着,仅仅只露出一线目光,当他听完古寒月一番话后,身子微微起了一阵子颤抖。
“凭你古寒月?”那是一种无限冷漠、轻视表情:“你还差得远!差得远!”
目光一扫面前的阵势,他冷冷一笑,又道:“不错,你这个捞什子阵,是很古怪,一时倒把我困住了!可是这仅是暂时,用不了一会,我就能看透。”
顿了一下,他又道:“那时候,也就是你的死期……不,也就是你们这些人的死期到了。”
说到这里,他偏了一下头,却把那双冷漠的眼睛注视在柳青婵身上。
“柳姑娘,久违了。想不到在这时又遇见了你。”
柳青婵点点头,貌愠语冷地道:“不错,我们又在这里见面了。”
过之江一哂道:“不用说,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了。”
“为亲人复仇,为武林除害,义不容辞的事。”
过之江徐徐点了一下头,道:“好说,柳姑娘,你可曾想到一点,这一次我是不会再放过你了。”
“我想到了。”柳青婵与其针锋相对地冷嘿一声,道:“这一次我也不打算放过你。”
过之江手上分持着两口剑。
这两口剑是方才自六合门二长老手中夺来的。
他把两口剑交叉地平置在胸前,缓缓地道:“我生平自负极高,不愿与妇人女子动手。”
说到这里冷嘿了一声,又道:“如果你打算退出,现在还来得及,否则一经交手,你活命的机会可就微乎其微了。”
柳青婵淡淡地一笑道:“过之江,你的武功确是高明,说一句长你志气的话,的确是我生平所仅见,假使今天输给了你,能死在你的剑下,也是我所乐意的一件事情。”
过之江倒是想不到她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来,聆听之下,神色陡然一变。
“姑娘,你这又何苦?”他长长叹息了一声,又说道:“老实说,杀死你大伯父,是我一时的疏忽,既然已成事实,却也无可奈何……”
他冷笑了一声,道:“我生平行事,绝不后悔,我可以网开一面,姑娘你却莫再向我复仇,眼前这个场合,你却不宜置身,速速去吧!”
柳青婵蛾眉一挑道:“姓过的你说得好轻松!你虽有心饶我,我却饶不过你,有本事你放剑过来。”
一旁的古寒月早已忍无可忍,由于他们中三老一上来俱已丧生。
在古寒月的感觉里,这是极为痛心的一件事。
他决心要借着这个“八卦连环剑阵”为己方找回面子,同时为死者复仇。
这时聆听之下,古寒月冷叱了一声,掌中剑向上一举,叱了一声:“变!”
同时间身侧各人移动了一个圈子。
连同白鹤道人十一口剑的剑尖,一齐指向过之江。
过之江两口长剑同时一举,一在前胸,一在后背,他身躯微微下蹲,面上神情不愠不怒——正是“抱元守一”的架式。
古寒月倏地又叱了一声:“停!”
旋转的圈子突然静止。
但只见十一口长剑,自四面八方突地攻了上来!
过之江身形猝转,两口剑上光华暴涨如电,只听得“呛啷啷”一阵剧烈的剑鸣之声,似有多人在这个势子里,身躯向后倒仰下去!地面上同时多了几口遗落的宝剑。
尽管如此,并无碍于这个剑阵威力。
首先就有三口长剑,分上、中、下三路直向过之江全身攻到。
过之江冷笑一声,足下跨步,闪开了身子。
也就在他足下移动的一刹那,凌厉的阵势遂又展开。
“冬眠先生”过之江虽说是功力惊世,然而对于眼前这个阵势,却昧于无知!
正因为如此,眼前他可就大大地吃了苦头。
过之江足下方移了一步,这个阵势的奇门已然交换,五行亦即发出作用。
他只觉得眼前一黑,像是起了一天大雾般的朦胧。
却在这一刹那,“哧”的一道剑光,由他左边身侧滑了过去。
虽然不曾伤着肉身,却把他身上那袭雪白衣衫划开了尺许长短的一道口子。
过之江右手剑势向外指处,由剑尖上暴吐出三尺余长的一道白光。
朦胧雾色里,迎面那个人发出一声惨叫,像是为他的剑势所伤。
然而,也就在过之江正待第二次出剑的时候,身侧左首响起了一缕尖锐剑风。
这股剑风,一听在过之江耳中,顿时就知道来人身手不可轻视。
他无需用眼睛看,即可知道剑势所来的方向,身子往前一伏,左手长剑已向后撩出。
两口剑猝然接触之下,陡地由地面上滚来了一团光影,过之江方拟以右手长剑迎敌,这当口,斜刺里却又攻上了二人。
四口剑,却是采取四种不同的攻杀势子。
过之江鼻子里冷哼了一声,身躯霍地拔空而起。
就在这一刹那,身后紧跟着纵起一条人影,在过之江身躯方一落下的当儿,这个人已施展出一式漂亮的滚翻之势,由过之江背项之上翻了过去。
同时间,这人掌中剑已幻为一片旋光,向过之江身上猛袭过去。
两口剑第二次交锋的当口,过之江已看清了这个人正是带领这群剑手的那个古寒月。
过之江发出了一声长笑。
那是一种令人寒栗的声音,笑声里有无限悲愤的意味,却也显示出必欲杀死敌人的决心。
他虽然暂时尚未能体会出这个阵势的奥秘,可是有一点他却已能做到。
那就是,他已看准了古寒月这个人,而且不打算让他逃开眼前。
这一点他有十分的把握。
是以,就在古寒月身子一落定的当口,他身子又有如磁石引针般地贴了上去。
古寒月其实可以借使阵势的变化,把眼前这个人摆脱开来。
然而错在这个人生具倔强的个性,由于他本身武功精湛,剑法尤其超人一等。
虽然他明明知道过之江非比寻常,可是如果说要他不战而屈于对方那是办不到的事情。
甚至于眼前,他就有意要和对方较量一下。
心里有了这么一个想头,对于过之江锐猛的来势,倒也不惊不慌。
双方正面一照脸儿,即展开了凌厉的搏杀。
如此一来,原来的阵法反倒为此施展不开了。
现场静悄悄的,但见冷森森的剑刃挥削着暗灰色的穹空,发出了清晰的破空之声。
不可否认,古寒月是剑道中的一名高手!
他的剑法奇在滑溜如蛇,千变万幻,端的是不可捉摸之极。
然而,不幸的是他的对手太厉害了。
虽然如此,在他们二人开始对上手时,看上去却也难分轩轾。
过之江抛弃了左手长剑,仅以右手来应敌,这口剑虽然不是他所有之物,然而在他手里却施展得极其自然,吞吐如意,进退飘然。
古寒月的剑势锋芒毕露,杀招盎然。
过之江的剑势却稳重如山,看上去进收俱缓。
从外表上看,两个人剑法不是一个路数,而且一经交手,却是难分难解。
古寒月的剑疾若奔雷骇电,施展开来,但只见一团白光,裹缠着他修长的身躯。
他的优点是,出手快,认隙准。
然而他无论多么快的剑势,总是难以得手,每一出剑必为过之江阻于剑圈以外。
过之江这一手剑法,看上去固然是慢到了极点,可是正所谓“慢中有快”,当你认定他是慢时,常常却是出奇不意的快,而假若你以为他是快时,他却又会出奇的慢。
四周的人,都为过之江这种缓慢的剑法感到虚实莫测,他的剑术路数也极为特别,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出奇的奥妙之处。
这种情形局外人是难以领受得出来。
真正领受到过之江剑法高奥的只有一个人——古寒月。
双方对招不过五六招时,古寒月已深深感到了对方剑势的咄咄逼人。
看似无奇,其实最奇。
在彼此交换过五六招以后,古寒月已为对方剑上冷森森的剑气所侵袭。
最使他惊惧的是,他感觉到非但是对方手上的那口剑,即使是对方那个人,都给自己一种莫大的威胁,他感觉到对方人剑之间,放射出一种目不可视,却能感受出来的一种吸力。
那种无形的吸力,就如同海上轮旋出的一个漩涡,紧紧吸拉着漩涡外的一艘木舟!
那是无论如何也难以摆脱开来的一种情势。
古寒月这时才知道厉害。
这一刹那,他内心才开始滋生畏惧之意,深深地感到后悔。
双方对手到第八招时,过之江的剑由下上翻,如同闹海的银龙,只听得“嚓”的一声,削落了古寒月头上的发髻。
古寒月嘴里“晤”一声,使出全身的力道,向后一个倒仰。
照常情而论,古寒月这个退身的势子,足足可以倒纵出丈许以外。
然而此刻,对方身侧之间所滋生出的那股莫名的吸引之力,紧紧地吸着他。
古寒月虽然施展出全身的力道,仅仅也不过才纵出四尺开外。
他身子方一落下,满头白发倏地蓬散开来!被削落的头发,更化为满天银丝,随风四散。
也就在这一刹那,过之江的身子已猛扑上来。
古寒月大吃一惊。
他预料着自己已经难以逃开对方的毒手,惊骇间,猝然自丹田里提吸了一口真气。
人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常常会施展出莫名其妙的杀手,那是一种求生本能。
古寒月正是如此。
只听他发出了一声凄厉的长啸,掌中剑改变为双手合持,在一个前进的势子里,他的剑霍地暴涨出丈许长短一截光尾。
像是一道闪电般的快捷,夹带着一股尖锐的剑风,这口剑上的光华更幻化为万点银星,直向过之江全身劈罩了下去。
这一手剑法名叫“大罗天星”。
古寒月几乎把全身的内力都贯注在剑身之内,是以这口剑上所炸开的每一颗剑星,都具有凌厉的杀伤之力。
两个人几乎是一样的快,也似乎是同样的势子,猝然地会合在了一块,两小团剑光,忽然变成了一大团。
这大团的白光,包着两个人的身子!不过是那么匆匆的一刹那,却又分了开来。
分开却是分开了。
在双方踉跄的身影里,其中之一忽然倒了下去。
倒下的那个人不是过之江。
是古寒月!
剑伤之处到底在哪里看不清楚,却只见大股的鲜血由他身上涌出来。
古寒月挣扎着坐起身,他想说话,却一句也说不出来,倏地身子向后一倒,整个倒翻了下去。
原来美好的一个剑阵,忽然由于阵中首脑人物突然的丧生,顿时形成了无比的紊乱!
过之江徐徐地走到了古寒月身前。
他的那口剑紧紧压在手上。
古寒月只剩下最后的一口气,他那双眸子怒凸如珠地盯向过之江。
“姓过的……你休要猖狂……迟早你会得到报应的!”
说完这句话,顿时由嘴里涌出了一口鲜血,身子抖成一团,只是他仍然用力地撑着两只手,不让身子倒下去。
过之江冷冷笑道:“你放心好了,我胆敢与天下人为敌,就不曾把天下人看在眼里!
继你以后的人还多得是!”
“你……你……”
古寒月话方出口,又呕出了第二口鲜血。
就在这时,一声愤怒的吼叫,连带一条人影,快如鹰隼般地扑向过之江身后。
来人正是古寒月门下那个掌门大弟子朱龙。
显然,他目睹师父的丧生,已忍无可忍,才会失去理智地扑身而出。
过之江虽然是背向着他,却把对方的举动看得一清二楚!他目高于顶,哪里会把朱龙这样的一个人看在眼睛里?
连回头看也不看上一眼,只把手里的剑向外一挥,剑上光晕,如同一条倒卷银龙,迎着朱龙身子有如惊涛拍岸般地卷了过去。
在场各人看到这里俱都不禁为朱龙捏上了一把冷汗。
尤其是柳青婵。
她虽然不能确知朱龙的武功到底如何,可是她却断定朱龙势难逃开对方这等凌厉的一剑。
因为她知道过之江绝不会轻易出招,每出一招必包含有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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