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日本,不管政府规定人民有义务必须接受国民教育或是什么的,到绘的面前,都只是废话一堆。骄傲如他坚持要她们两姐妹只学习他所给的知识,而不让她们到国民学校囫圃吞枣似的接受一堆杂七杂八念得要死,而将来又用不到的东西。也就是说,从小到大她从没在学校念过一天书,至今她所习得的各种知识全是家庭教师所传授。
“喔……”日原洸斜睨她,语气十分怀疑。
一天有八节课,她固定用其中三节来睡觉,剩下来的五节课还得看她大小姐的心情好不好,才来决定要不要去上。
有谁的学校生活是这样的?
他是很怀疑把上学当度假的她是不是对正常的校园生活有了什么误解?
奇怪的是,校风严谨的贵族女校竟然对她如此散漫的学习态度不闻不问。
“家长会长是你老爸吗?”日原洸语气怪异得让人发笑。如果不是有金主护身,校方怎会如此优待她的习惯性翘课行为?
“我以为你是杀手。”既然不是来观光的,事前功课应该做了不少才对,怎么到现在还不知道她的身分?虽然那只是她在台湾的假身分。
她很明白在家人的重重保护之下,她的真实身分绝不可能泄漏出去。
“你的口气很瞧不起我哟!”日原洸貌似凶狠的爬上床与她相对,张牙舞爪。
早在自己的身分由狙杀者意外转为保护者之后,他便放弃了种种对她身分的调查行为,一来是懒,第二则是对她的信任。
“说,你是瞧不起我喔?”他夸张的瞪大眼,张口哈气,一副想啃了她似的。可惜他的表演虽生动,观众却显得不太专心。
上官听雨挥挥手,像在赶一只苍蝇。
“你——”被她赶下床,他哭笑不得。
半晌。
“雨儿——”
上官听雨像没听见,迳自拿过桌上的罐装绿茶。
唔……难喝。不过总是聊胜于无。皱着眉头又咽下两口饭后饮料,她终于发现一直在制造噪音的人。
“雨儿——”又是一声可怜兮兮的叫唤。他好无辜的瞧着她,试图引起她的关注,只差没低咆两声,简直就像只被主人遗弃的小狗狗了。
眼光扫过他,她挪了挪身子,腾出一只手拍拍身旁的空位。
好不容易终于得到佳人的关注,日原洸一个跃起,姿势很帅又分毫不差的跳上她身旁的位置,刚刚好可以偎着她。
“哼!”耍帅。上官听雨一副不予置评。
呃……原本的兴奋之情又被冷水浇熄。他忍不住就要指控她的恶行。
“你说话不算话。”他说着,双手抓住佳人的脸颊,还硬要人家看着他。“上次说好了,在我面前不能发呆,也不能不理我,更不能忽略我、忘了我的存在。”
“嗯?”有这回事?
看出她的不相信,日原洸连忙很不要脸的回答。
“就是你睡着的时候。”
杀手的形象算什么?为了缠紧她,他可以不要。
“哼!”她撇开脸。
上次竟然一个不小心,让他知道了在迷迷糊糊、半梦半醒间,自己会变笨的弱点。真是失策。
“不准『哼』我。”
“我有承诺?”
“有。”他很肯定的说。
“还有,你说以后要多分点心给我、以后要多陪我、以后不会一到保健室就睡觉、以后不会不理我、以后会多吃点饭,不会老是瘦巴巴,以后……”
他拉拉杂杂说了一大串之后,上官听雨也只看了他一眼,没打断他是因为懒得出声。
“你有听进去吗?”他忍不住怀疑她的专注。
“哼!”
夕阳的余晖透过绿色的蕾丝窗帘直映落她眼底,只是此时她的心中满是忐忑,没多余的心思去欣赏这美丽的满天夕阳。
“钤……”
等了许久的电话终于响起,她三步并作两步,连忙跑去接起。
“是,我是听雨……嗯,那伤势要不要紧……今晚的飞机……对,我知道了……嗯,拜。”
挂上了电话,一整天都高悬不下的心才略微舒缓。
幸好,家人都平安。
“大小姐。”
她才放下话筒,管家随即一分不差的出现。
“全都准备好了,大家随时都可以离开。”
“叫小王准备车子,我要回学校一趟,等我回来刚好动身。”
“大小姐,你应该多休息,你的脸色看起来真的很差——”
“就这样了。”没等满脸担心的管家说完,她即开口打断,“出去吧,我要换衣服。”
她迳自转过身去更衣,管家见状只得离开。
问了同学,才知道她上课。
午后,日原洸终于在后山上的老榕树下找到了状似优闲乘凉的上官听雨。
“你这坏学生,又翘课?”日原洸取笑她。
她举手拉他,让他坐靠在身旁。
“洸,是认真的吗?”她问得没头没脑的。
他诧异的看了她一眼,随后温柔的笑了。
他以为依她冷傲的性子,是永远都不会问他这个问题了。
长臂一伸,拉她靠在自己的肩头。
“是。”他回答,不迟疑的。
“为什么?”她又问。
“我不知道。”从没想过为什么,只是要她。
想陪在她身边,想为她抚去眉头的忧愁,想要保存她每一个难得出现的笑容,想为她达成每一个梦想,只要是她所希望的。
想不顾一切珍宠她,这种心情是何时开始的呢?
也许在初次相遇时,他就为那双湮蒙瞳眸给摄去了魂魄而不自知。
“你会后悔。”她没妄自菲薄,只像在预言一个将会发生的事实。
“不会。”平淡的语气烙下一个坚定的承诺。
她怎么了吗?今天的她整个人看来像是笼罩着一股轻愁。
“我不值得。”没理会日原洸关心的神情,靠在他肩头,捉起他的大手把玩着,轻柔的又丢下一语。
“值不值得得由我决定,你想多了。”
听到他的回答,上官听雨坐起身,沉默了一阵子,像在思考他所说的话,然后,她轻轻偎入他的怀中。
“我不了解你,雨儿。”每次面对她,他总是少了一份真实感,即使是像这样子把她拥在怀中。
不只是摸不清她心里所想的,他甚至查不出她的真实身分!
在台湾,因为她是日本留学生而没有她的身分资料还有话讲,但连在日本,她的资料都被列在机密档案之中,甚至动用他在全球的人脉都查不出个所以然,这就非常耐人寻味了。
为什么她会被银焰门门主亲自下狙杀令,甚至不惜砸下一千万美金、亲自至法国指定杀手?她才十七岁哪,看来与时下一般的女孩并无啥两样,身子甚至还虚弱得教人心疼……
在他心中,她大概是他有生以来遇过的最大一个谜团了。他无法掌握她的一切,而这让他非常没有安全感。
“即使如此,你还是选择我吗?”将他的叹息看在眼里,她问他。
“即使如此,我还是选择你。”
“那么,独占我吧。”唇角漾开一抹笑,她用一句话把自己许给了眼前这个出色的男人。
隔天,上官听雨没再来学校,没请假,对校方也没任何事先告知,而她原本居住的阳明山豪宅,一夜之间人去楼空,日原洸根本找不出任何蛛丝马迹。
上官听雨就像消失了一样,任凭他用尽一切办法,仍旧无法得知任何有关她的消息。
一个礼拜过去了,他开始担心,是否因为自己没达成目标,所以银焰门又派出别的杀手,而导致上官听雨下落不明?于是,他开始在熟识的杀手和身分特殊的朋友之间打听。
担心慌乱的一个星期又过去了,仍是无任何结果。
两个月后,日原洸终于放弃这种毫无目标的寻找,带着疲惫的身心回了法国。
在日原洸回到法国的半年后,某日,他接到一分忧日本银焰门送来的邀请信,他怀着宁可一试的心态,回到了日本,那个打从他离家就未曾在踏上一步的岛国。
第四章
日本 奈良山区
这一大片竹林里没有刻意辟出道路,自然生成的竹子或密或疏,身处其中只见四周竹影幢幢,往上看,枝叶茂盛得吓人,竟阻隔了八成阳光的照进,导致林中长年弥漫着不散的雾气,再搭配上几声不知从何处发出的鸟鸣,俨然就像恐怖片中,妖魔鬼怪即将出现前用来吊人胃口的场景。
不过事实上,这里会杳无人烟的最大原因,绝对是因为这片竹林属于银焰门总部的部分。
女孩独自一人缓步行走在林间,她如瀑的黑发披在身后,在这微凉的午后,一袭无袖长洋装反而更显出她清冷冰丽的气质。她脚步缓慢却不迟疑的行走在这片容易教人迷路的林子里。
那是完全用竹子搭建而成的一栋两层建筑。小竹楼的顶部仿照古式建筑,有着六角型的屋顶和沿伸而出、翘翘的屋檐;房屋四周的屋檐下挂上了十来个特殊的竹铃:每逢雨天,雨水就会沿着特别设计的屋檐流至竹铃内,产生叮叮咚咚的声响。竹铃声清脆自然,听上一阵子,就会让人不自觉平静下来。这一切都不难看出设计者的巧思与创意。
竹楼的门边,挂着一块木质的匾额,以俊秀不失雅致之姿题着:听雨楼。
“听雨。”一个金发女孩气喘吁吁的追上来,手上拎着的大袋衣物还险些掉到地上。
那是一个绝对会让人眼睛为之一亮的女人,呃……不,该说是女孩。大波浪鬈的金发狂肆的散在脑后,动人的瓜子脸上嵌着一双野媚的褐眸,微翘的小鼻下是性感饱满的红唇,相较于上官听雨清冷绝美,这金发女孩简直是美艳不可方物,虽然年纪尚小,但已可见将来该会是多么勾人神魂了;而一件贴身短洋装更是完全勾勒出她凹凸有致的完美身段。
“舞风,慢慢来就好,看你喘成这样呢。”上官听雨在门口停了下来,温柔的朝来人微笑道。
喘吁吁的金发女孩舞风终于跑到了竹楼前,她没等主人的招呼,“唰”的一声迳白推开竹门就往屋内走进。
“呼!真的好重。”她顺势就把手上的东西全丢上桌面。“真不敢相信你穿著这种东西,竟然还能四处走动?!”
“习惯了就不觉得了,而凡穿在身上,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重。”上官听雨抱起桌上的袋子,领着舞风往二楼的起居室走去。
不像一楼隔成好几个房间;整个二楼除了浴室外,是一个开放的空间,走上楼梯一眼就可将所有的摆设都看得一清二楚。
首先入眼的是一张铺上粉绿绵质床单的大床垫,直接被放置在窗旁的地板上;然后是角落一个竹制的大衣厨,几个同样也是竹制的矮柜随意摆放在四处,衣厨旁有个穿衣镜,再旁边则是一套精致的竹桌椅,被主人拿来当作梳妆枱。
把衣物从袋子中拿出来后,上官听雨一一摊平在床上整理着。那是一套极为美丽的暗红色古式和服,单看和服上精致繁复的手工刺绣就可以想见它不菲的造价。
“嗯,还是这个颜色适合你。”舞风接过和服,直接在上宫听雨身上比试着。红色的布料完全把听雨特有的纤柔静冷衬了出来,整个人就像个日本娃娃。
“我们没在两个钟头内打扮好,会连累大家迟到的,还不赶快帮我穿上这堆东西?”上官听雨看了床上林林总总加起来也有二十来件的衣物,连忙催促着舞风注意时间。这衣服美丽是美丽,只是穿上脱下都得有人帮忙也是挺麻烦的。
“是,听雨小姐,舞风丫鬟这不就来了嘛……”舞风顽皮答道,惹得上官听雨忍不住噗哧一笑。
“苯舞风,还闹,待会儿我们俩迟到肯定会被游云大哥打屁股。”
是场特殊的宴会。
没有主题、没有主持人,甚至连主办人都未出现。而受邀的客人们大都三三两两的自行聚在一起聊天,整个宴会呈现一股诡异的气氛。
“日原,你想今天『他』会不会出现?”刻意站在光线无法触及的角落里,李维
亚莱森以手肘顶顶身旁的好友。
日原洸没理会,继续喝着他的酒,眼光依旧在会场里搜寻着,直到目光扫至门口时,手劲一个控制不住,竟硬生生捏碎了水晶酒杯。
原来门口一同走进了四个气质各异的男女,除了走在最前头的俊美男子外,其余三人均在脸上覆着一具与衣着颜色相配的皮质半脸面罩。
走在前头的俊美男子看来身分非比寻常。在他一出现时,宴会中所有的人均停下手边的动作,举杯向他致意。然而这种骚动只持续了一下子,然后大家又如同之前般,各自在自己的小圈圈内,聊着自己感兴趣的话题。而引起骚动的男女随后也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举步移往特别保留的沙发席位就坐。
“她是?”
“银焰门门主,东季绘,也就是今天这场杀手同乐会的主办人。后头那个带面具的男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银焰门的首席杀手——游云。”垂眼看见好友手上迸射直流的鲜血,李维皱起眉头。
虽然平日打打杀杀的场面是不少,但像他这样……还真是乱恶心一把的。
“我是问女的。”日原洸目光如炬,眼中突然杀气大增。
“女的?”李维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东季绘果然温柔的扶着两位同行的女子人坐。其中一位是身着黑丝长礼服的金发尤物,在礼服贴身剪裁下,令人血脉债张的性感曲线完全表露无遗,而野媚的浅咖啡色眸珠更因一具半脸面罩突显其勾人魂魄的魔力。
相较起金发女郎的冶艳动人,另一个浑身散发出清冷气息的黑发女子简直是另一个极端了。同样的半脸面罩下,是一双像凝着氤氲雾气的墨眸,望入其中,彷佛要被摄去了神魂,令人不敢久视。面罩外的肌肤则是细致无瑕的,为了搭配暗红色的和服,外型完美的樱唇特地抹上了同色的唇彩,为她减了几分冰冷,添了一抹绝艳。古式和服虽没能穿出金发女郎黑丝礼服的性感,但和服特有的领口设计、颈背露出的那一小截白皙,反而教人产生无限遐思。
两个女子,不同的两种风情,虽然脸上各自覆着面具,容貌没完全展露,但无疑都是男人心中的梦想。
面对日原洸的问题,可真是问到李维心头唯一的痛处了。
“我不知道。传闻是东季绘的情妇,他称黑发的那个为『娃娃』,金发的是『舞』 ,身世不明。听说她们是被东季绘养大的,不过这点不足采信。”他有点不是滋味的说。
号称地下情报界第一把交椅的他,唯一连真实名字都挖不到的,就是这两个娘儿们。
“大概三、四年前,东季绘正式接下门主一职后,参加各种公开场合都会带着她们两人一起,”李维顿了下,确定日原洸确实有兴趣听下去,这才往下讲:“虽然东季绘本人并无亲口证实这情妇之说,但也从未加以否认。再来,东季绘对这两个女子的呵疼宠爱从不避嫌,曾有一位国会代表因轻薄了金发女子教东季绘亲手斩去了一臂一腿。还有去年某帮主事者为了得到黑发女子,不惜要帮中子弟在道上散发极为不堪入耳的谣言,东季绘一怒之下,竟在一夜之间杀了那帮派上上下下共两百四十多条人命。由此看来,她们两人为东季绘钟爱的情妇之说,可信度是相当高的。”
“她为什么要离开……”日原洸低语,脸上复杂的神色看来骇人。
李维看向他,不清楚他的意思。
她们是东季绘的情妇……东季绘对她无限呵宠……为她一夜间灭了一个帮派……她们两人为东季绘钟爱的情妇之说,可信度是相当高的……
李维的话不断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