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拥着、听着他喃喃的低语,上官听雨眼里又起酸涩,不晓得是不是因为他,这几天来她都变得爱哭了。
眼眶忍不住涌上泪意,眼泪竟像珍珠串断了线,一颗颗滚滚落下,晶盈清澈的泪水滴落他的手上、胸口,熨入他心里。
“别哭啊……你别哭……”见到怀中人儿一落泪,他一阵手忙脚乱的安抚她。气是我弄痛了你的伤吗?是不是很痛?对不起、对不起……你别哭……我帮你吹吹……“日原洸心疼万分的执起她的手,傻傻的向缚着纱布的伤口不停吹气,彷佛这样可以减轻她的痛楚,不料反而引来她更多的泪水了。
在他的印象里,雨儿是从不哭的,她总是淡淡的、略带轻愁的笑着,那种老是带着距离感的微笑常常让他没有安全感;但他从不知道她也会有如此情绪起伏的一面。
而现在,面对在自己怀中哭得不能自己的小雨儿,他心疼得不知如何反应,只能抱着她,口中不停喃念着抱歉的语句。
“别哭了,对不起,雨儿,都是我的错……对不起……对不起……”
“我……我以为我失去了你……以为你不会再为我这样担心受怕了。”埋在他的怀中,她模糊不清地哭诉着。她永远忘不了那晚,他眼里易见的狂怒和……恨意。
是那样明显的恨意哪。在那时,她几乎要心碎难受得死去了。
他轻轻的拉开她,让他们可以看到彼此。
“怎么会?那才是我所害怕的。”日原洸才以为绝对失去她了……在做了那样难以弥补的错误之后。
“但是晚宴那晚——”
“别说了!”日原洸大声打断她的话,凌厉的语气让一脸无辜的她又落下更多泪水。
他懊悔的又将她揽进怀中。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凶你。”他轻轻拭去她的泪。“我只是对自己生气,我无法原谅自己竟然做出那样残忍的事啊!不管你相不相信,那晚之后,我就恨起自己,我甚至不能相信我真的对你做了……我还说过要保护你……雨儿,雨儿,就算你想杀了我,我都不会有第二句话。”他卑微的轻喃。
上官听雨摇摇头,然后不太确定的看向他,“那么……你……还会要我吗?还会遵守你的誓言……愿意陪在我身边吗?”她傻傻的问,语气是小心翼翼的。
—
他现在是不是在作梦?她……还愿意让他陪在身边?!
一时之间日原洸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激动万分的拥着她,内心狂喜不已。“对不起……对不起……”他不停的轻吻着她的发顶,喃喃开口的又是一连串的道歉,只为着他之前的错误。
“你……不肯吗?你的誓言……你仍是后悔了。”误会他的歉语为婉拒之意,上官听雨失望的推开他,眼泪又是成串的落下。
“不是,不是啊……”他一把又将她揽回。“我愿意,我愿意啊!这绝对是我梦寐以求的,我只是太过高兴了,我没想到你还愿意给我这个机会……真的,是真的。我想要你在身旁,就算只是陪着你,要我失去一切我也愿意。”他摇晃着她,大声的说道,深怕她又往别的方向想去。
上官听雨总算是笑了,只是又忍不住喜极而泣,让日原洸再度一阵手忙脚乱。
她好高兴,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又扑簌簌直掉。难得落泪的她显然也有些力不从心,她止不住泪水,只好不停用手背去抹脸颊,湿意末干,细致的肌肤倒是让她磨得红红的。
“不要再擦了。”他心疼的抓住她的手,将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
“衣服……会湿……”她在他的怀中,声音闷闷的。
“我不在意。”
“那是我的衣服你当然不在意。”东季绘戏谴的口吻传出,几秒后,他从楼梯走了上来,身后还跟了一只绿眼的黑豹,体型较先前那只豹子小了一号。那美丽的黑豹口中还不合适的叼了个野餐篮。
日原洸马上将上官听雨推往自己身后。
“我只是送个晚餐,别一副要开打的样子。”他笑得无害,一屁股不客气的坐上床,这又引来日原洸一个瞪视。
哎呀呀,娃娃这儿又没椅子,他不让我坐这里难不成要我坐地上?无视他人的敌意,东季绘处得安心自在。
“笨夜神。”瞧见那体型吓人的黑豹睡得正甜,他往豹头就是一掌落下。“我要你来盯住他们两个,结果你竟然偷懒睡大觉。幸好他们还只有抱抱而已,要不然我晚来一步,他们岂不是滚到床上去了?还睡……你有一天一定会变成一只黑猪!”他拉拉杂杂教训着黑豹,结果那黑豹听着听着打了个呵欠又懒懒的睡去了,完全是一副没把他放进眼里的样子。
但一旁的两人听了可不自在了。
“绘……”上官听雨两颊泛起晕红,对于东季绘带着颜色的暗讽显然招架不住。
日原洸没作啥表示,只是又把探出头的她压回身后,坚持自己要挡在他们两人的中间。好不容易赢回了雨儿那一丝丝同情加感情,他绝对不能让这东季绘来破坏了。不过他这点藏不住的小心眼却只得到上官听雨一个白眼。
瞧他这副保护者的姿态,东季绘忍不住笑了出来,但马上接收到两道警告的眼光,他只得强忍住笑。
咳……总要为娃娃留点面子的。不过……“呵呵……哈哈哈……”还是很好笑。
看来他往后的日子是不会无聊了。
“怎么?肚子饿到脸红吗?月牙,过来这里。”东季绘觑了上官听雨满脸的红晕,朝那黑豹一唤,那正在一旁东嗅西嗅的绿眼黑豹就叼了野餐篮乖顺的走过来。它将嘴里的野餐篮放在东季绘面前后,也轻巧的跟着跳上了粉绿的大床,静静的趴着。
“你们两个都大病初愈,所以藏雪特地准备了一些较容易消化的东西,快趁热吃了吧。”他从野餐篮内拿出了几小盘的青菜和一小锅蛋粥,随意就摆在床垫旁的地板上。
“嗯,帮我谢谢藏雪。”
“那……你们慢用……我要去开会了。”朝上官听雨点点头,他拍拍身旁两只爱豹,起身之际,眼睛竟不由自主的扫到仍是一脸戒备的日原洸。
嘿,这可不能老骂他坏人,谁教内心的恶魔总是突然冒出头,不断吵着要搞搞小破坏。真的只是“小”破坏……用来调剂调剂身心罢了。
瞄了瞄贴墙的大衣橱,他扬起一抹勾魂又邪恶的笑,“对了,娃娃,你记得我那件深蓝镶银扣的丝质衬衫丢到哪儿了吗?我找了好久都找不到——”
“应该在我的衣橱吧?你别衣服脱了就到处丢。”她侧头想想,心无城府的开口。
在她身旁的日原洸脸色却微变了下,在被她发现前又恢复了正常。
“算了,就丢在你这儿吧,下次在你这里过夜我才有衣服换。”东季绘言语暖昧的说道,朝上官听雨眨了眨眼,挥挥衣袖,带着两只宠物潇洒离去,留下两人和一室突然变得有些诡异的气氛。
“呃……”她又被算计了!
在东季绘离去之后,上官听雨终于意识到刚刚和他那一段超级暧昧的对话,八成又让“他人”误会了什么。
她看看日原洸脸上强装的平静,眼光移向他紧握不放的拳头。“你没有想问我什么吗?”她试探的开口。
“没有。只要能看见你我就很高兴了。”他有点赌气的大力抱住她。
上官听雨释怀的笑开了。
也许该告诉他一些……关于自己的事了。确认了他的心意,也感动于他对自己的无所求,上官听雨突然好想告诉他一些有关自己的事,和他分享她和家人间的点点滴滴。“伤口还会痛吗?”
“不,几乎没什么感觉了。”他试着举高自己的手臂,尝试性的动了动肩膀。也许是她中和了焚冰弹的药性,所以伤口的烧灼感早就消失,只剩下些微的刺痛提醒他伤口的存在。
“那我们先吃些东西,然后我告诉你一些事可好?”上官听雨带着微笑问他,轻松愉悦的心情也感染了他。
她起身从一旁的矮柜里拿出了两副碗筷,帮彼此都添了粥。两个人席地而坐,一同享用这清淡却不失美味的清粥小菜。其间,还不时的为彼此夹菜添粥,然后又忍不住相视一笑。对他们彼此来说,都是好一阵子没享受过的轻松晚餐了。
第七章
饭后,上官听雨泡来一壶花草茶,两人并肩坐在床上。
今晚看来是个好天气,因为无云,所以从床前大开的窗户可以看见整片美丽的星空,白色微黄的弦月也高挂着,搭着窗旁伸出的几片竹叶,整方窗景就像是一幅图画似的。可惜现下日原洸可没半点闲情去欣赏。
双手捧着一杯香气浓郁的花草茶饮着,其实心里早就注意到他的浮躁。
“你不问我跟绘的关系?”上官听雨开口问。
“我并不在意。”他想都不想就开口。
但是……该死,他绝对是在意的,说不在意只是不想让雨儿不愉快。
日原洸没发现自己的拳头又握紧了。
她看了他一眼,又为他斟满了一杯茶。“你可以问我的,因为我在意你的在意——”见他急着要解释,她摇头,“别反驳我,我会告诉你关于我的事。”
日原洸不再抢话。
他专心的听着雨儿柔软的嗓音,她正说着自己的身世,和她那些独特的家人们。
这是第一次,听到她一次就说了这么多话。
向来习惯少言的雨儿为了他,竟然破天荒的不厌其烦说明这一切。
他知道,雨儿是真心的希望自己能了解她。
她轻轻偎向他的身边,他随即伸手揽住,她眼光望向窗外一片美丽夜色,回想起了和这群家人们戏剧性的相逢。
已经记不得是几岁了或是什么原因了,从最初的记忆开始,她就已经被带入了银焰门。
绘说,刚开始,她就像个真的娃娃似的,不言不语、不哭不笑、不会喊饿,夜里关了灯也不知道要阖眼睡去,累得他只得二十四小时把她抱在身旁,就怕他的第一次……养“人”会失败,会毁了他一切完美的纪录。
隔年,早巳习惯了他和银焰门的一切,夜里更是要有他陪伴,要不然就噩梦连连,无法入睡。
然后,绘又带回了一个年纪与她相当的小女孩,他说那是他的“新女儿”。她的床伴从原本的“三人”——绘和两只大豹,自此又多了一个舞风。
再隔一年,游云来了。那是她们新的家庭老师。
其实她们那时已经有十几个家庭老师了,因为绘觉得上学是学不到什么东西的,所以没让她们去学校,自行请了各种科目顶尖的老师来组织内教她们。但还是认为她们学得不够多,他私心希望她们能再学一些防身,甚至是杀人的技巧,以期能保护她们自己。
绘愈来愈忙了,能陪她们的时间愈来愈少,但她跟舞风却在游云大哥的培养教导下,逐渐发觉了自己所感兴趣的科目。
也许是自小体质就虚弱,大家对她老是小补不停、大补不断,久病成良医,她渐渐的竟也对中药产生兴趣,开始深入学习。而舞风则是爱上了机械、电子的东西,组织内的各种仪器、扫描监视系统,甚至是枪械,老是让她拆开了装不回去。
竹楼、小阁和武馆,是十四岁那年建的。
绘说,她们都大了,他的床已经挤不下大家了,所以给了一人一张新的大床,她们要开始学着独立了。
但是绘还是常在夜里跑到她或舞风这里睡,她知道,不只是她习惯了大家的陪伴,大家也都习惯了夜里有人能相偎着……
“所以,对我们来说,绘不只是家人,他更像是个宠溺女儿的父亲啊。”听雨下了结论。
但只要一想起老太爷那时总算设计绘成功,她就忍不住没形象的大笑。
“绘常说,他这辈子第一个失误就是被人设计领养了我,第二个失误是走在路上捡了舞风,第三个也就是最后一个失误就是找来了游云当我们的老师,却连他自己都被管得死死的。呵呵呵……”她埋在日原洸的怀中笑个没停。
“你……不难过?”瞧她难得笑得如此开怀,日原洸好奇的问道。
一般人若有着像她这般的身世都会介意的,不是吗?她真的一点都不会想知道她真正的家人是谁?
“为什么要难过?只因为我身世不明?或是让见不得光的黑道世家给收养了?”她反问他,笑意未减。“我从不认为自己可怜,因为我有这么多真心爱我的家人哪;更何况也是因为有个不寻常的背景,才能让你来到我的面前,不是吗?”她想起了两人第一次见面的那天。
那不也是挺戏剧性的?
“日原,你清醒着吗?”
舞风无声无息从窗口翻了进来,劈头就问。
伤势还未完全痊愈的日原洸靠躺在大床上,朝她点了个头,算是招呼。
“有事?”
打从由雨儿那里知道了这些人对她的意义跟重要性之后,对他们的敌意就消去了大半,而这些天来对他们爬来跳去的习性也早巳见怪不怪了。
他真的怀疑,楼梯在他们眼中可能和装饰品归在同一类。
“有两个擅闯禁区而被关起来等候发落的笨蛋一直嚷着要见听雨,整天吵得让人想一枪毙了他们。但是绘又说他们跟你好象有点关系,所以我来问问你的意见。”舞风走到了桌前,自己倒了杯水喝。没办法,有不懂待客礼的主人,她就只能自动点了。
不晓得从何时起,这几个人竟然也当他是这里的一分子似的,一些组织中的事务不仅是不避讳的在他面前谈论,甚至有多次那只痞子狐狸还大方的邀他一同讨论、顺便给点意见。
他挑高眉,回想自己在日本是否还有认识的朋友。
“是李维!”糟!他完全忘了要跟他联络,他一定很担心。“他八成以为我让你们抓住了。”
“你是呀!别忘了你还归我所有呢。”刚洗完澡的上官听雨从浴室走出来,俏皮地插嘴。
她走到了床边,日原洸拉她坐下,从她手上接过毛巾,帮忙擦着一头还湿答答的长发。
这两人之间的甜腻气氛简直让人觉得碍眼了。
“咳咳……”
“舞风,你感冒了吗?”上官听雨转头看她,一脸关心。
舞风翻了翻白眼。
“不,我只是想提醒某个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那个被我们关了好几天的听说是他朋友——”
“你的朋友为什么会被我们关起来?”上官听雨偏过头问。
“我忘记要跟他报平安,所以他大概以为……”真是惭愧,这大概就是中国成语里所说的“乐不思蜀”吧?
“有异性没人性。”上官听雨学舞风的话取笑他的胡涂,推开他起身。
“去哪?”他急着抓住她的手臂,不让她走。
她这几天都陪在他身旁,一步也没踏出竹楼的。
“去看看被你遗忘的朋友啊!”她看他一眼。把人家关了好多天,她总该去看看人家吧?毕竟那是他的朋友。
“我跟你去。”日原洸要起身,却又被上官听雨用手压回床上。
“不行,再躺个两天才能下床。”
“那……你让她去看,”指指舞风,但舞风显然是没什么想帮忙的意愿。“不然就随便叫个人放了他不就好了?”
“不礼貌。”
“不然你叫人带他过来给你看不就——”他就是……不希望她离开嘛!
“这里可是银焰门有名的后山禁地,擅闯者死,你以为随便人都可以进来的吗?”一旁的舞风凉凉的插嘴。真没想到这酷哥竟然也能像个小孩子一样……有趣!
“不然,让他继续被关着好了。”百般思量,日原洸终于决定要牺牲好友几天的自由来换取自己的幸福,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