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安逸并未纠缠,问过一句后就似忘了一般。转而继续看向场地。
此时宋适同已经退下,应众人所邀,由他女儿再次登场。当下人群中叫好声一片。就连安逸也跟着喊了两嗓子。
喊完之后,安逸却有些感慨:
“常言反本归元,释放天性,但自己,似乎很久没有如此放松过了……”
一声轻叹从他口中发出,被翠虚子听见,心下颇有疑虑。
转头看向安逸。见他一副笑颜,但笑容之中,似乎又隐藏着什么。有似乎没有,一切如雾里看花……繁花……似梦……
场中表演依然在继续,而安逸与翠虚子二人之间,却再次陷入了沉默。
只不过于这次而言。比上一次。少了一丝冷寂,多了一份自然。
至少,像上次那真空般的气场,没有在此出现。是以,场上场下的热闹与喧嚣,也逐渐铺洒过来。让两人之间,少了一丝尴尬,多了一份融洽。
……
时光。于不知不觉的悄悄走过,日渐西斜。金乌咏叹,天气填了一丝凉爽。
宋适同心满意足的看了一眼今天一天的收获,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心中起了离去的心思。
这跑江湖的,都是天南海北四处游走,很少在一个地方久留。只因这江湖多风波,行走江湖,无论身份高低贵贱,都难免惹上仇家。尤其像他这种拖家带口的,更是怕仇家寻上门来,所以很多时候,都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
这京城虽大,但却并未久留之所,是以宋适同原本就只打算待上三两月而已。
但这三两月,却不会每次都在一个地方卖艺,预计每隔七八天,就要换一个地方,那样虽然不好聚集人气,但却安全的多。
更何况,一人所学技艺终归有限,在一个地方停的久了,翻来覆去总是那几样,难免会让人看腻。
宋适同心中略一沉吟,向四周抱拳拱手,朗声道:“诸位乡亲父老,兄弟姐妹,宋某在此谢过大家的捧场,如今天色已暗,宋某一家,妻儿老小还没有住处,故斗胆请大家体谅一二,让宋某收了场子,去寻个宿处……”话音未落,却被众人打断:
“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这么早就去了,未免太过无趣,不如再来一个,待得天黑再散场……”
“你不过是怕没有住处,今日表演完,可到我们家中暂住,但在去之前,还需要把节目演完,大家说是也不是?!”
“是,是,是!”众人争相附和,口中道:“在下家中就有三五间空房,足够你们一家子住的!”
“兄弟大可不必担心,好好表演,自有你吃的住的!”
纷乱中,众人的眼睛都下意识的瞄过宋适同的女儿,其中心思不想而知。
宋适同表情为难,他当然不会答应大家,去谁家借宿。毕竟他也怕羊入虎口,被人家包了饺子。
可以现在情景,若是不答应,恐怕也无法善了,当下略一犹豫,就拿定了主意,抱拳道:“承蒙大家看得起,若宋某再做推辞,未免太过不识抬举。不过江湖有江湖的规矩,大家好意宋某人心领,然愧不敢受,唯有报以大家一场节目,全做告别……”
一番话有里有面,围观众人虽略感不满意,但却也不好再说,只好静等宋适同下文。
宋适同也没有让大家久等,咽口唾沫的工夫,继续道:“实不相瞒,在下早年间曾得遇名师,习得一身金钟罩铁布衫的硬功夫,之前的银枪刺喉,也是全仗此等功夫。为了对得起各位乡亲父老的抬爱,宋某这有一根木棒,哪位想试一试都可上来击打在下背部,若大家能将我打疼、击倒,就当宋某在这里给大家赔了先前的罪过,还望大家多多包涵。若是击不倒,那也只图大家一个乐呵!”
“哈哈,好!正好洒家手心痒痒,这第一棒子,就由洒家来打吧!”
话音刚落就有人怪笑站出,宋适同扭脸望去,脸色猛然一变。
第一百二十二章 阻拦
“道友在看什么?”翠虚子面对安逸探究的目光,面色毫无变化,可一双眼虽面对着安逸,但仔细看就可以察觉到,其注意力依然在宋适同二人身上。…顶…点…小…说………o
安逸呵呵一笑,道:“只是在好奇道友为何对一介凡夫如此重视罢了。”
他现在也懒得费心思推敲了,更懒得左右试探,因为在他现在的心里,那样真的好麻烦,而且还没有什么必要。
其实有时候,直接了当比左右试探好用的多,尤其是在对方也是个聪明人的时候……
果不其然,面对安逸的问询,翠虚子毫不意外。略一沉吟,便决定实话实说:
“不瞒道友,其实我也是惠州人士,与这宋适同虽不相熟,但早年也见过几面。头年惠州大水时,我正四处云游,访道深山,因消息堵塞,等我知道这件事时,水灾已然退去。适时正好听闻宋适同义举,心生敬佩,不想让如此英雄死于草芥之手,故一路寻来,幸其今日遇到,不然的话……”
说到这,翠虚子停嘴瞥了一眼陆无踪,目光微冷,但对安逸,却颇为友善。
其实在他心里,把安逸的位置摆的很高,至少在修为上自愧不如,所以他从未想过隐瞒,不然对安逸但有一点防备,也不会大意到神色外露,被他瞧出破绽。
这修行修行,无论哪一种,修的都不只是法力,更有心性一层。
人老奸,马老滑。但凡活的久的。只要不是先天智力上有缺陷。都不是好糊弄的,更何况修行之人?
所以这翠虚子之所以对安逸如此友善,毫不相瞒,定然是安逸身上有令他信任之处。更何况,他看起来毫无防备,但究竟如何,却也还未可知。
而安逸也是如此。他如今年岁虽算不得太大,但也算是历经世故。心智是何等的成熟?
对于所有人所有事所有话,都持着半信半疑的态度,但却并非多疑多虑。
半信半疑,是因他知道,这“假做真实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的话语,这人生在世,真假对错很难分个明白,是非善恶也只是存忽人心。
一切大道理,都是人所总结归纳。而人非“道理”,焉知道理之本?
不过是前人创造、后人遵循。一切循规蹈矩,直到日后,终逃不过被困“牢笼”。
所以,对于这时间道理安逸都想信就信,不想信就不信,更何况对人对事对物。
但不信归不信,却不代表多疑多虑,多疑多虑,总要心有挂碍才是……
只见安逸呵呵一笑,十分真诚,仿佛真的相信一般,口称道:“道友心怀大义,贫道佩服。”满脸佩服神色。
翠虚子连称“不敢”,叹道:“余学道多年,行云布雨、收云拿雾早已不在话下,是以惠州危难之日,未能为家乡父老尽上一份心力,贫道深感愧疚。如今要保宋英雄之命,也不过为弥补心中遗憾,故当不得道友如此夸赞。”
安逸“神色微动”,道:“道友怎可如此妄自菲薄!若道友无慈悲之心,怎会心生愧疚?旱、涝之灾皆属天灾,又非是道友之过,道友却因未能止涝而心生愧疚,如此若还算不得大义,那怎样才能算的?!”
翠虚子见安逸隐有“怒色”,连忙告罪称:“道友息怒,且听我解释一二……”说着,终将注意力转移到安逸身上,解释道:“并非贫道过谦,实则此等亦是平常之举,人之长情而已……能者多劳,凡能力越大者,责任越大,我等修仙问道,虽为求自身长生,但斩妖除魔、拯救世人,也是我等本分!”
他这一番话说的义正言辞、慷慨激昂,连瞳孔都微微紧缩,似乎再说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但安逸却暗自摇头,不敢苟同。
这世间万物,皆由自身生而存,自身灭而无,人在则万事生演,人死则一切休提。若像翠虚子所说,一切皆以外物为本,那已经是舍本逐末了!
只不过安逸却并未开口反驳什么,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无论“正邪对错”,那都是他自己的道,别人无权干涉。
其实这世上本没有什么所谓的“正、邪、对、错”。一件事,只要你坚持你是对的,无论其他人什么看法,那你就是对的。怕就怕受环境或他人的影响,对自己所作所为产生怀疑,从而为了迎合众人来改变自己。这样一来,或许在他人眼中你做对了,但于自己而言,却属于迷失!
所以真正的修行,并非是学习,并非是请教,而是……扪心自问!
道在天、在地、更在于心!猪狗无“心”无“智”,故无“本我”,故不知大道之妙。是以……
“若是失去‘本我’之心,即便成佛做祖,也不过空有一身修为罢了!”
安逸感叹一声,但也知道,这个想法估计没有人会认同。
还是之前的道理,这世上根本没有“对”、“错”之分,他之修行注重本我,而佛教修行却注重“无我”,两者之间其实很难分出对错,只不过理念不同而已。
佛家修行,讲究的是五蕴皆空,他们认为,这世界是“空”的,世界上的一切都是不存在的,人们所见到的事物,都是基于色、受、想、行、识,五种心理、精神现象,衍生出来的。简单来说,就是世间一切都是幻象,连你自己都是幻象,所以,只有“空”到“无我”的境界,才能超脱世间黎苦。
而他所修大道通明录,却认为世间“有”道,但并非天地之道,而是于“我”心中的道。
简单来说,这天地万物对他而言皆可有,皆可无。但凭安逸心中一念之间而已。
当然。这并不是说只要安逸一个想法天下众生乃至包括天地都会消失。这样一来未免太逆天了。
这“可有可无”,只是说的在安逸心中而已。
《大道通明录》修到最后,于心中自成大道,自成世界,也就是说,安逸若认为万物皆无,那他就会舍去“外世界”,进入“内世界”。若他认为万物皆有,或许再演化一方与“外世界”一样“真实”的天地也说不定。
只不过这一切还基于安逸“得道”之后方可,现在的他,还差的远呢……
只不过安逸此时还有一事疑惑,是以挑眉对凌虚子问道:“你既然决定帮这宋适同度过此难,为何不直接出手,将这陆无踪杀了岂不省事?”
还是说他别有用心?或者是想做那最危难时刻“吼一吼”的英雄?
这两个念头在安逸心中一闪而逝,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凌虚子自然也无从察觉。
瞥了一眼场上陆无踪依然在与宋适同“对峙”,他放下心来。对安逸道:“道友应知:危难之时见本性。这宋适同心性究竟如何,我之前也不得而知。他在惠州所为究竟是由心而发还是为图虚名,我更不知晓,现如今正好遇到这种事,倒不如借那陆无踪之手考验一番。若是为图虚名,这种人不救也罢,若是由心而发,贫道倒想送他一场机缘!”
“道友难道有收徒之念?”安逸出言询问,见凌虚子当真点头,心中不由感叹:“还真是……高人心性啊!”
这从古至今,但凡是“高人”,收弟子的时候都是考验来考验去,心性、品行、资质等等因素都会考虑在内。只因在古代,这师徒关系可谓情同父子,而且最重要的,这修行之人的师徒关系一确立,两人之间就会有巨大的因果纠缠。
因果纠缠之下,两人虽不能说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但命理之间关系却无比亲密。就比如徒弟惹祸,师父也跟着遭殃,这就是两人间的因果。
如此一来,但凡修行有成之士收徒自然是小心又小心,谨慎再谨慎,生怕找个心性不佳又“坑爹”的徒弟,把自己玩死。当然,某些邪道除外。
但即便是邪道,也没有一个敢像安逸这般随意的,想收就收,想不要就不要了。
而他能做到这点,除了他洒脱到“没心没肺”的心态之外,最主要的,还是因为有天书遮掩命理,所以才不惧这因果。
是以,对于翠虚子这般“高人姿态”,安逸仅是感叹一声,却并未有任何反感,微笑道:“那贫道就在此预祝道友喜得佳徒了!”
“不敢……”翠虚子口中推辞,但话音未落,忽然一声悲呼从场中传来,翠虚子浑身一震,猛然转首。
“不要!——”
翠虚子转头看去,只见宋适同面露悲愤,死盯一个方向。
顺着他的目光,只见一条白影飞快的掠过人群,在人群之后,将四个身影截住,指若兰花拂穴而过,只瞬间,刚刚还偷偷向外移动的四条身影立即倒地,不知死活。而此时那白影也显出身形。但见他长发飘飘,白衣如雪,不是陆无踪又是谁?
翠虚子一看之下,当即勃然大怒,道一声:“好贼子!”挥手一道法力打出,直奔陆无踪击去。
却原来,方才那四条身影,正是宋适同老母妻儿!
而他刚刚还向安逸说,帮宋适同度过此难,如今话由在耳,但宋适同的家人就惨遭毒手,这让他如何不怒?
是以他已动了真火,当场就发出一道白练,要把陆无踪击毙。
可不料白光刚至半途,忽然从身后飞出一道紫芒,后发先至,将白光打散。
白光一散,紫光立即折返,正入安逸体内!
翠虚子心头一沉,面色冷峻,声若寒霜,道:“不知道友有何赐教?”
说着,已经提起全身法力,显然做好了战斗的准备……(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三章 猜测
金乌西坠,玉兔东升,璀璨的星空如同宝石一般,清澈而又透明,让人一见之下,便忍不住心生安宁。可在这宁静的夜空下,街道上的气氛,却显得颇为紧张。
翠虚子站在安逸对面,一张脸微微泛冷,目光森然,一眨不眨的盯着安逸,似是如果得不到他满意的答复,他就会大打出手。
此时围观的群众已经逐渐散场,回家吃饭的吃饭,睡觉的睡觉,但依然有那特别好热闹的,吃过饭后再次返回,想看看事情结果如何,好丰富自己日后的谈资。
可即是如此,他们却对安逸二人之前短暂的交手视若无睹,仿佛从未察觉到异样。
原来这法力光芒,只有身怀法力之人才能看到,若未经修炼,一般人根本不可能看到。是以之前二人所发出的白、紫二色法力,在群众眼中,根本没有出现过。自然也没人会来关注他们。只是盯着陆无踪与宋适同,静待后续“好戏”。
这陆无踪此时正站在倒在地上的四人身前,一双眼似笑非笑的盯着宋适同,完全不知道刚刚在死亡线上兜了一圈。
而我们的大英雄宋适同,此时却脸色难看,双拳紧握,手心中隐约渗出血迹,声音颤抖而又低沉,一字一顿,向陆无踪问道:“你、把、他、们、怎、么、了?!……”
虽然宋叔墨几人身上没有外伤,似是被点了昏睡穴位,但他依然忍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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