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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淋漓尽致
丽丽听罢老板道出的缘由后像往常一样，没有立马作出反应。她虽然脑子灵光，思维敏捷，但对公司业务上的重大事情，即令看准了，也不肯马上表态，总是反反复复地进行考量后拿出几个方案来，让老板抑或同仁去琢磨选择，最后由老板拍板决定。今天这个事情，似乎不是纯业务问题，这里面带有许多感*彩和恩债因素。她想运光建材公司是个纯粹的个私营企业，没有别的股份，更没有董事会，这会儿占运光把她当智囊、心腹和骨干待，而且他还是蛮在意她的男人，自己当然得好好地为他谋划谋划了，“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嘛，所以就更要慎重对待了。
占运光是个活力四射的男人，也很是急性子，哪受得了她这么摆谱，便把她拉到面前，说，怎么了，你也没辙啦，不行，这回你可要为我拿出主意来啊。
她为了严肃起见，挣脱开他的亲昵举动，坐回老板桌对面的椅子上，然后不紧不慢地说道，老板，你是以讲信誉、讲义气有名的生意人，你的成功之处也正在于此，若是在这桩事上违背了自己的原则，犯不着，也不应该。接着，她又把公司仓库里库存的钢材和水泥状况作了一番分析。
由于运光建材公司企业信誉好，邻省那两家最大的钢铁厂和水泥厂同它缔结着这样的业务关系：运光建材公司可以根据自己批发和零售的需要，随时向对方提货，然后把本公司在不同时期卖出去的货同对方结账。这就给占运光和丽丽这样有头脑的生意人有了可趁之机。因为他们向厂家提货往往都在对方最低出厂价季节，货提回来后便大量地存放在仓库里。过了一段时间，往往选在建材价位比较高的季节进行批发或零售，在这期间除了正常利润外，货物的季节差价就十分可观了。人家是大厂家，做生意只求大宗，所以就给了他这个建材公司以极大的灵活性，久而久之，都不要向对方攻什么关，打什么点，一切都顺风顺水，水到渠成，这样，占运光的利润就越来越大，公司也就越来越发了。
这会儿丽丽针对他摆得这个三难处，说道，这么说来，说难也不难，我们可以在时间差上做文章。
占运光听了后两眼倏地发亮，喊道，对，在时间差上做文章，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真是好主意！
丽丽又说，这样吧，给你“插友”王达敏的价，当然要给批发价，时间还要算在价位比较高的季节一次性提货，这样，他可以向单位领导交帐，让他领导知道他负责自办的材料，采购的货竟是批发价，还不行？他自是要认了你的情，而你虽然给了人家面子，还没少赚到钱。
占运光突然间觉得事情好是好，王达敏的问题解决了，可那自己恩师赵老板这个环节怎么处理？这也是不好交代的呀。于是，又问她；那赵老板这方咋照顾他的利益呢？
丽丽答道，傻瓜，现在人家建筑承包商对业主甲方提供三材的做法，可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照样有赚头。
占运光虽然做生意精，可没有直接承包过建筑工程，不知道里面的三花五层怎么回事，便问，怎么个赚法？
丽丽为了进行形象地说明，就在他老板桌上用茶杯、水笔、计算器等东西作了演示，说道，在任何工地上施工，总要在材料上节省才有大利润，他们会把甲工地上节省下来的材料，运到乙工地上使用，乙工地上就少进材料了，现在人家多半都是包工包料的，承包商一样有利可图。这样，我们公司对你的恩师不能没有一点表示，只好叫他在林科所工地施工期间，凡到本公司进材料的，均以低价季节与他结算。充其量，我们少赚一道价差，基本利润还是分文不少的嘛。最后她故意用得意的口吻对他炫耀道，怎么样，本业务主办可以吧，你这老板当得既给人面子，也对得起恩师，还不少赚钱，是不是？
占运光是是是地点头，这下他总算弄明白了，霍地站起来，用手指尖在桌上一击，叫道，我说怪了，包工头怎么对甲方自办三材就根本不当回事儿，却原来可以这样偷梁换柱、移花接木的啊，建筑业的水就是深。
丽丽得意地说道，这下该怎么谢我？
占运光自是高兴，他打心里觉得这个女子真是最棒的，于是，也不管不顾地上来就要啃她，嘴里还说道，这就是最好的奖励了！
丽丽知道深浅，这可是在老板办公室，又是大白天的，随时都可能有人进来，挣扎道，别别别，门没有关严，有人进来怎么办？
占运光哪顾得了这么多，就急急地上前去把门锁压上，然后回转身又老道地把电话插头拔掉，接着就要把丽丽压在大沙发上快活一番。丽丽不愿意这么草草地做，硬是挣脱着跑出去了……
占运光眼下奉行“人生苦短，胡不及时以行乐”的宗旨，不肯受婚姻的枷锁桎梏，无论对多上心的女人，都只把它视为“性伙伴”而已。可是遇到丽丽之后，便有些动摇这个初衷。在他内心深处感觉到，这妞儿素质高、气质美不说，还是自己事业上不可须臾离开的股肱。比如方才的这个主意，何止解决了他的困顿，还非同寻常地为他赚了一大笔钱。他现在真正体会到“思维即财富”这个词儿的准确性。他想，这样的美人儿，若是成为自己的妻子，自己不是如虎添翼了么。但他也就这么瞬间闪念而已，接着又想到，一旦成为夫妻了，恐怕现存的美好东西将不复存在，首先她将控制他不能在外面寻花问柳，还有在处理经济权利上将要举案齐眉，而这两点对占运光来说都是难以接受的，但他又怕这么优秀的女人，自己要不是早早拿下，那一天说不定就会被人挖走了，抑或她自己攀高枝去了，到时候再去寻求她就晚了。所以他现在心里有些矛盾，还是举棋不定。
丽丽这会儿正在整理衣裙，还用老板桌上的那面镜子梳理头发，他在镜子里还发现自己连衣裙的开领处，掉了一只扣儿，把前领弄得很低，这样是不能走出去的，于是她用眼剜一下占运光，佯嗔地责怪他道，怎么办，都是你，老是这么来不及，现在走不出去了，你赔来！
占运光看着却发出笑声来，但他脑子也灵光，也“神来之笔”地扯下桌上的一节透明胶，然后替她把掉了纽扣的地方黏了起来，这样粗粗看去，就没有什么破绽，她可以走出去了。
他很得意自己的创意，说，这下没事了，你就大大方方地走吧。
丽丽也感到这么黏一下是解决问题了，不由得又坐在了他的对面，这时两人又禁不住都开心地笑了起来。
丽丽是江浙一带的吴越女子，大专毕业文化，本来是有正式单位的，因为她单位那个长的很丑陋的领导老是对她进行性骚扰，她见着恶心，想上告又拿不住证据，怕适得其反，就干脆一走了之，于是就独自出来闯天下了。她原先的目光是想投向福建、广东特区沿海一带的，谁想到刚进入“八闽孔道”的边城秦县县邑，便被这里的山光水色和风土人情迷住了，便停滞了下来。是这里的人文、地理、风貌、气候与家乡有些相似舍不得它呢，还是那天她与占运光偶遇过程被他的魔力所征服才不往前走了呢？问她自己一时也说不清楚。她想大概这就是一段未了缘吧。她虽然观念新潮，却相信缘分。他们俩是这样认识的：丽丽初入秦县，那天在逛街，想观察一番市面情况，占运光的摩托车不小心碰了她的脚，她当时蹲了下来直咬牙，占运光停车回头看后立即把她送到医院去，经过医生简单处理本来没事了，可占运光却死活要让她住院疗伤，还当场交了住院押金两千元，他自己则欠疚不安地守着她整整两天，后来她出院了，他就叫她到他的建材公司里坐坐，这时候她才知道他是这家气派不凡的建材公司老板，之前他却都没有说，也没有什么暗示过，这使她突地对他产生极大好感。他见她是个人才，就先聘她为业务员，看她非常精干，很快就升为业务主管，现在她是公司里的顶梁柱了。
她暗下里也曾不止一次地思磨过，占运光虽然属于“弄潮儿”之类的民营企业家，身上有许多不尽人意之处，与自己理想中的男人相去甚远，但他活力四射，做生意靠诚信取胜这一点对她是很有吸引力的，而且对她又特别上心，也是属于慧眼识珠的那种。一个女人看一个男人，只要他活力大，对自己真好，那是容易被其征服的。她想想那些“暴发户”，事业还没有成功，就在“纳妾生子”担心家业后继乏人了，就觉得特别恶心。而占运光却不是这样，在他的理念里，还是把事业发展放在第一位，他曾对人说，个人问题不急，有事业，还缺什么女人，还怕没有家庭？他主张不急于结婚成家，虽然在外面也花心着，可是现在的男人有几个肯在一棵树上吊死啊。诚然她把自己献给占运光后，从来不是在心里急着要同他结婚，也还抱着看看再说。
第四章 夫妻不谐
占运光给王达敏的“优惠”，很快在王达敏身上起了效应。他后来的“聘用干部”，除了那张电大的“牛皮纸”外，恐怕与他的工作敬业、廉洁自律，在“自办三材”建设大楼过程的工作业绩不无关系。
在县级，对科技还是不像城市那么重视的。县林科所是科技大楼建设单位（即业主），好不容易求爷爷告奶奶地讨来一点钱，除了缴纳必不可少的相关规费外，资金缺口大，自不待言。现在举凡盖大楼的单位概莫如此，备不足一半的资金就想动工了，所谓资金审查，那都是忽悠人的。钱不够，科技中心的头儿自然便想到在工程建设造价上动脑筋、找窍门、挖潜力了。在办理报建手续过程，以当下最叫响的“科技”名义立项，相关规费该免的免，该减的减，王达敏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而且还没有花去什么乱七八糟的“润滑费”，全靠他嘴上软泡硬磨和勤跑动腿的劲儿。后来林科所领导决定叫他全权负责“自办三材”，恐怕与他之前这么干净卖力也有关系。现在的人都变贪了，哪有进了“菜园子”不啃吃的牛儿？王达敏大概就是属于绝对不肯掉头“啃菜”的那种。不论是什么样的包工头，也休想在他这里钻孔子。因他早先在林业工程公司待过，对土建业务虽称不上专业水平，可也不外行，什么预决算秘诀、隐蔽工程之类施工现场管理上的猫腻，别想在他这儿打马虎眼。再就是头儿知道他的一些人脉关系，还知道他与当下全县最牛的建材公司老板占运光是“老插友”，或许他会通过这层关系照顾些三材进货价，后来果然如此这般，甚至人家整个儿按“批发价”供货了呢，领导和同事们自是倍感满意。
建筑商赵老板手下有一个项目经理姓李，人家都叫他小李子，是个脑袋具有风车般转动活络的年轻人，几次三番到王达敏家里使暗劲，都被王达敏巧妙地予以坚拒。弄得这个年轻人简直没了辙。
于是小李子突然间就想到了要在王达敏老婆身上打主意。他知道这婆娘三十左右岁年纪，虽是农家女，却是蛮可人单纯着。他想，现在的人都复杂了，单纯的人少而又少，在她这里一定有招可使。
这天，他趁王达敏在工地上泡着的当儿，让公司的“公关小姐”拉荷花上西郊樟树山风景区游览，接着又让她参观樟树山下风景区边缘的村办“轧钢厂”。一路玩来荷花觉得挺新鲜，特别是看到轧钢厂里生产过程，像变戏法似的把一坨一坨废钢铁轧成了规格各异的钢筋，突兀问道，小李子，那我达敏工地上用得钢筋，也是这里拉去的啰？
“公关小姐”赶忙回答说，一部分是，一部分不是。接着又说，这是改制材，强度同那些标准材自然要差些，工程基础部分不用它，但上部或高层部分用它是无妨的，可两种钢材的价格相差就大了。
荷花听了似乎明白了什么。
接下来，他们又拉她逛商场、进超市，替荷花购买了许多可心的衣物和礼品，真让她乐开了花，真是美美了地享受了被人“巴结”一回的日子。
作为甲方代表的王达敏，这么大的工地肯定管不过来，就常常让闲着也是闲着荷花到工地打打下手，比如替他看守材料、清点货料什么的，反正她厂里不景气，老是有一搭没一搭地上着班，干脆叫她不要去了，在这里帮着他也是派了正经用场。这天，王达敏又忙别的去了，工地上甲方代表只有荷花一人在场。县质监站和监理人员又被小李子弄去打标分还是斗地主的不知道，也有的被弄去洗头了，工地代表就利用这一空档儿混进了许多“改制材”。
工程已经做到六七层了，也就是最顶端的一两层了，正是混用次材的时候，在别的工地，他们都这样，往往屡屡得手，仅凭这一项就可有不少的赚头。
当天晚上，小李子又派“公关小姐”把荷花弄到卡拉ok舞厅“潇洒”了一回，还塞给她几张“老人头”，荷花不知里面的深浅，来者不拒。
隔了一段时间，大楼最上一层屋面就要浇铸水泥了，在捆扎钢筋之后，王达敏心里不踏实，又特意请来县工程建设质监站站长来复监一遍，这个站长可是“黑脸包公”，对包工头的手段，能够火眼金睛，洞察秋毫。他到工地大楼顶部后，先把这个项目的责任质監员叫来询问一遍，见他回答吞吞吐吐不那么爽快，便知道里面有了什么名堂，心想可能被人做了手脚。于是就特别认真地对已经捆扎好的各种型号钢筋狠狠地抽出来进行重新检测，工地代表无论如何使劲阻止都无济于事，结果这桩“改制材”充“标准材”的事儿便这样露馅了。
质监站还为此专门下了通报，扣除责任质监员半年奖金，工地代表记录一次工程质量事故，然后把混进的“改制材”全部撤除返工，重新扎上“标准材”。由此所造成的一系列损失，盖由包工头负责。王达敏真是叫苦不迭，因为他一心想为公家省钱，不肯雇人，让自己老婆到工地代劳，结果却造成了严重的工作失误，只得向领导作了深刻检讨，并把荷花所得到的好处，悉数退了出来。领导知道这是他自检出来的，没有对他产生怀疑，依然信任他。
荷花离开工地后，王达敏气得就再没有回家，自己一个人扎在工地上睡，还找了一个可靠的助手。要不是他们之间还有个女儿，王达敏真想永远就此不理她。
人说，哀，莫过于心死，他虽然没有冲妻子大发脾气，但从他打此再也不理她的茬这事儿，可见伤了多重的心啊。
王达敏尽管为这件事做检讨之外，还递上“引咎辞职”报告，但领导不糊涂，没有接受他的辞职，还表扬了他一身正气、办事一丝不苟，只是劝慰他接受教训，一如既往地把工地管好。
后来，领导上又给他分派了一些需要品格操守和私欲方面都经得起考验的工作任务，他也都完成的很好，所以便被聘用为“干部”，升任了林科所内设机构的业务科科长（股级待遇）。
光阴荏苒。这样一年年过去，转眼间王达敏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