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屡屡得手,还不易为人察觉。
这次托辞,编得更加诱人。
说是一个叫赵四的伪满军火库管理员,监守自盗了些枪弹,准备低价出手凑盘缠,回东北老家去安生过日子。
孟庆生、林道功这俩愣头也不细想,只顾着盘算买上两支充门脸,更别说是老老实实告诉吴毅实情了。
路过一个小村时,二人还悄悄找几个大约也是同行的,嘀嘀咕咕好一阵。
吴毅出于谨慎,随口问了问。
他们有些惊慌地敷衍说,因上回摊派上的任务,欠了点儿钱,找那些个人想法子凑凑。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一门心思盘算打击小鬼子的各个步骤,吴毅忽略了二人一些细微的、不自在的举动。
甚至还觉得有些歉疚,反省自己是不是急于求成,铺开摊子的速度太快了些,以至于他们作难。
不曾想,这俩愣头是在凑钱买枪,且想着凑得越多买得越多的美事儿!
而自己居然跟着,一步步走向伪军们精心布下的陷阱。
差点就没打成鬼子,就先酿成一出走麦城。
离开狼窝沟的第二天上午,孟、林二人带路,到一个没了人烟荒村东面山坡。
“慢着!俺让你们约的人,是在这儿?”快接近路口,吴毅觉察出异样。
警惕地望了望四周,捕捉到危险信息。
“哎呀,大哥你也真是的!俺们约的人在墓里头,哪会来这儿?是俺跟道功有点事要办呢!”孟庆生有些不以为然,拽起骡子想要加快速度。
“不对!你们折回头,找个地方躲着,甭管啥事都别出声!”吴毅迅速观察了一下地形,低声吩咐。
可没开他们的玩笑,因为村子里的残墙后,至少有三个以上的反光器物,闪了闪又快速缩回去。
这年月的窥视者,可不是什么善茬!
稍有不慎,怎么死都不知道。
“不会有事,俺们跟那个满洲兵约好了的,五十块大洋一杆钢枪、二百粒枪子。就他一人来,他不想干咧,要回关外,凑盘缠……”林道功更不以为意。
他觉得自己三人,对方才一人,就算一人一拳也打趴对手了。
典型的无脑愤愤啊!
要按照这种算法,人口众多的中国,还让小鬼子打进家里来?
不过,也怨不得他们!
号称新世纪新青年的时代,动辄瞎叫唤的还少?
甚至比他们无脑百倍、千倍、万倍的所谓“文化人”,都比比皆是!
今儿个咿呀哼呀,自以为就他们博古通今,断了大肠似地哀怨,阿共不敢夺回多少多少年前曾经拥有的土地。
明儿个呜啊哇啊,摆出一副世人皆傻子,唯有他们是先哲地卖弄,某某朝代地图多么大,据此“推论”:那些土地,都是阿共卖掉的。
就是没脑子去想想,整个局势怎么个样儿,容得容不得四处开仗,到处生事、全球“算账”!
“枪在他手上,还是在俺们手上?他不会开三五枪,再拿钱走人?不会多邀几个下套子?五十块大洋一杆钢枪,还一个人来,你们以为他开枪厂的啊?”
气得差点给他们来几个爆炒栗子,兵荒马乱的是需要枪,但能这样买枪?
“那咋好?一起跑吧……”一语惊醒梦中人,二人爆棚的小九九破灭,脸都煞白了。
手中无枪,气势首先低人一截。
再想想随时随刻可能呼啸而来的枪子,换谁谁怕!
“你们折回去,半路找地方躲好,千万别吱声,俺牵骡子过去。这样俺们都死不了。你们要是乱吱声,今天可全交代啦!懂么?”
一把扯过缰绳,牵了骡子吆喝着,故意曲腿装矮,走向村子。
个头太高大,想装小鬼子都有难度。
小鬼子在冀东、华北闹腾也有些年头了,别以为这时候的人都傻,还不知道鬼子基本是矬子!
亏得王金锁赠与的裤子,裤腿肥大得像裙子,而老孟家送的长衫也够宽。
曲腿将高个头装成接近鬼子那般“矮度”,不至于老远就被人看穿。
走路步幅不对?
尽量慢点,走得稳点也就是了。
反正眼下最急的事,是拖延时间,见机行事。
“糟咧,忘把钱给吴大哥咧……咋买枪啊!要不送过去,俺们再跑?”二人依言往来路飞奔,银圆叮当作响的提醒下,孟庆生还想着买枪的事。
“莫咧咧,要不是吴大哥警觉,俺们可能命都没咧!你还买枪,馊主意,快跑……”林道功反应稍快,有些气急败坏地催促。
却忘了,他自己也帮着骗林道成夫妇,作伪证说吴毅要孟家拿出五十个银圆,才肯放弃入赘杜家。
隐约听着二人抬杠,吴毅暗自苦笑:两个无脑愤愤!
此时,荒村里埋伏的,正是坐山虎赵司文的手下。
带头的是伪军班长张仁义,名为仁义,却与仁义不搭界。
跟着赵司文为匪时,曾一口气持刀杀死无辜百姓男女老少二十多个,得绰号张屠夫。
“姥姥的,这死王八羔子谁约的?白条狼,是不是你个不长眼的?”张屠夫拿驳壳枪口挠了挠头,轻声骂骂咧咧。
前边赶来的,都是急急吼吼就咬钩。
三枪五枪一响,就都死翘翘,钱财到手。
可这次赶来上钩的鱼,不仅狡猾地在远处山坡上分作两拨,仅剩一条朝这儿游来。
而且还悠闲地牵着骡子,慢吞吞地走。
时不时停下来,拨弄路旁野草,像要找些什么。
弄得到底谁钓谁,都有些说不清喽!
“不是俺!夜猫子,是不是你?”边上一个伪军趴在土堆后,辩白着转头问另一个。
“俺约的那俩,不是已经来啦?”被称作夜猫子的,不满地瞪眼。
“你们少吵吵……”张屠夫看到来人慢慢走近村子,生怕吵嚷声把人吓跑了,追起来费事。
可是鱼儿偏不遂他们的愿,眼瞧着快到伪军们最有把握的射程了,却在一处残颓院落旁停下。
还撩起衣襟、解开腰带,掏出家伙转圈儿撒了一泡尿。
“姥姥的,咋是日本人?”三个伪军傻眼了,他们私下下套蒙钱花,可没有真个卖枪弹的意思,却惹来个日本人?
要是他们知道,这个所谓日本人,不过是个穷得没内裤,学小鬼子拿白布片,将就穿着的家伙,那肯定是跟对付别个购枪者一样,三枪齐鸣了事。
距离虽远点儿,还可能就地一滚躲进残垣断壁之间,却也逃不过围堵吧?
“大哥,那,那穿山甲他们,岂……不是追,追日本人去啦?”夜猫子想到两个同伙提着枪去追那俩留在村外的,说话都磕巴上了。
“他姥姥的!别吭声,只要过山豹他们响枪,俺们就把这小日本也干掉!”张屠夫属于心狠手辣那种,想来个一不做二不休。
“可不成啊,大哥,既然日本人找来,他们肯定知道俺们咧……”白条狼可不是不长眼类,脑子活泛得很!
“八嘎,都出来地干活,统统地……皇军包围的,统统的死啦死啦的……”吴毅撒罢尿,系好腰带,学着鬼子调调耍威风。
一路过来,仔细观察过了,路边的烟蒂都是卷烟。
新鲜脚印只有进来的,其中皮靴印迹虽被各式样鞋底踏模糊,但基本可以判定,五名穿皮靴的。
不再进一步走,是因为前边路面上,有好多处欲盖弥彰地铺了荒草。
说明一旦进入伪军十拿九稳的距离,就会挨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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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独狼出击(二)】………
现实,可不像某些想当然者以为的那样!
千万不要以为,跟这些人打交道可以王八气大发。
跑过去面对面握握手、盘盘底,鼓唇弄舌一番,一言不合,才再拳脚较量。
只有抓住其心理,加倍小心地施压,使得他们乖乖现身,才有可能见机行事!
“太君,太君,别误会,俺们是,是伏击抗匪的……”张屠夫果真有些憋不住地喊了。
以他手下穿山甲、过山豹二人的速度,要追上沿路逃跑的两人,这时早开枪了。
觉得迟迟没有枪响,解释只有一个:被日本人逮住!
心里头那个狠啊,恨不得把留在外头接应的几个手下,一个一枪打死算了!
设局是高收入,却也高风险。
为了防止被撞破,除了荒村的五个,另几个撒在几里地外的各个路口。
躲着盯人,以防万一。
居然让日本人摸来,也不知道要通个气?
但他仍然抱着侥幸,只出声,不现身!
其实上,谁逮谁啊?
林道功、孟庆生沿来路,拼命跑出几百米。
跳上路边一处乱石坡,找了个足以藏身的石缝,刚躲好一会儿。
追击的俩伪军,就呼呼啦啦地脚下生风过来了。
“他姥姥的,这俩小兔子还跑得挺快的!可别让他们溜喽!穿山甲,你脚底快,跑外头弟兄那边堵着,俺顺路慢慢搜过去……
“回头俺们再细细梳一遍,俺就不信他们孙猴子能逃出俺们掌心!”
绰号过山豹的,心细谨慎,鬼点子也多。
越过孟、林二人藏身处十多米,停下脚步骂骂咧咧。
绰号穿山甲的也精明,立即听清了意图。
什么话也没说,加快速度,沿路飞奔而去。
过山豹喘了喘气,猫着腰,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来回地在山路两旁扒拉。
试图从路旁荒草折断的朝向,查出点蛛丝马迹。
人在慌乱间奔跑,通常沿途是会带折不少细小植被的。
瞧样儿,这过山豹不仅善于奔跑,还精于追踪。
好在林道功、孟庆生俩愣头愣是愣了点,单从逃跑、躲藏技能来说,还是跟他们本职工作挺配套的。
他们慌里慌张地窜上路旁,基本是快速跨步跳跃,痕迹极不明显。
老盗人家的墓嘛,还少得了挨人家撵的?
饶是穿山豹这样精于追踪的惯匪,也没能瞧出什么端倪来。
但穿山豹并不死心,有意跑出几十步,立即在一处转弯角岩石边上蹲下身子,假装走远。
忽地又起身观察路边动静,想要逮个沉不住气的现行来。
还狡诈地咋呼:“出来!甭躲咧,俺瞧见你们喽!再不出来,俺可丢手榴弹啦……”
被他这么一唬,孟庆生吓得顺手抓起一块石头,想蹿起来拼命。
幸好林道功沉得住些,一把摁住,轻轻指了指过山豹。
惊魂未定的孟庆生这才发现,伪军冲着路下边的荆棘丛瞎囔囔,还不停地丢石块,哪是什么发现自己啊?
伪军穿山豹的诈唬伎俩没得逞,以为来人不在这一段,这才沿路继续搜索过去。
此时的荒村子里,吴毅也反客为主地使起诈唬手段。
拿袖口伸出的匕首把子,假作送话器,扯开嗓子喊:“哟西,皇军发钱的,你们卖枪的干活?你们的良心,大大的坏啦的……炮兵,准备开炮……”
前边是生硬的中国话,后边喊的却是日语。
这把火,添得够劲。
常年狗一样跟跟着小鬼子摇尾乞怜的伪军,别的可能听不大明白,什么开枪、开炮的,还能听差?
“误会啊,误会啊太君……”张屠夫彻底崩溃了,边喊边收好枪,带着两名手下迎出来。
“日本人”既然直接喊准备开炮,那说明早就标好炮击位置,再窝着不动,不是找死啊?
“八嘎,枪的放下,手的举起来,快快的……”看到人,吴毅知道自己赌中了,底气足得很!
狡猾的伪军,真就这么好骗?
做贼心虚啊,尤其是在掌控他们生死大权的“主子”跟前。
小鬼子真要轰死他们这些伪军,还不是跟踩死几只小蚂蚁一样?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觉得活着便是一切的汉奸走狗?
不想活的,谁当汉奸?
他们生怕炮弹呼啸而来,都巴不得靠这“日本人”近些,甩了枪举着双手快步跑来。
“报告太、太君!俺,俺们,是伏击抗匪的干活。嘿嘿,您要不信,跟俺瞧瞧去?俺们一上午,干掉十几个、十几个,就在后头天井里堆着,还有枪的干活,都在里边……卖枪弹的,是骗抗匪的干活……”
张屠夫以为能糊弄东洋人,说不定还捞点大大的功劳。
所以点头哈腰笑得谄媚,却又有恃无恐。
“趴下,伏地挺身的干活!”这“太君”可没理会他们的谄媚,手一挥冲地上一指。
“是,太君……”
三个伪军,竟然乐颠颠地趴下。
当狗久了,深知他们主子的习性。
以为只要体罚他们,顶多就只追究擅自行动。
不过,他们今天遇着的不是小鬼子,而是杀鬼子、打狗的!
要不“报功”,本着敌为我用的原则,可能还有点生的希望。
至少可以多活一阵子,或是死得明白些。
既然一个上午就残害同胞十余人,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让他们趴下,是想扒三身干净狗皮,还有一路曲腿装鬼子也装烦了。
三条狗拼命俯卧撑时,张屠夫的颈动脉挨了一拳,闷哼一声,死狗般趴在地上。
其余两个虽纳闷,今儿个的主子咋不讲以往的规则了,但他们不敢抗议。
做狗有做狗的自觉,什么问得、什么问不得,他们清楚的。
心里头都盘算着,接下来该如何回答主子问话。
问话是得有技巧的,当然不是姓名、籍贯、家里几口人,来这里做什么,领头的是谁之类废话!
“哟西,你的老实回答。枪的卖多少,子弹的多少卖……”一脚踩住一个,下狠劲地跺。
“冤枉啊太君,俺们,俺们真个没有卖枪弹啊~~”脚底下的伪军被踩得青筋暴突,双手却不敢停止俯卧撑。
“太、太君,啊、啊……俺们真没卖枪弹啊……都是俺们排长赵司文指使的。啊……他说咧,蒙了钱,又为皇军效劳……啊哦……俺们自己也想弄点钱花花……夜猫子,你他姥姥的知道的比俺还多,不会跟太君说说啊?”
另一个没被踩住的,比自己被踏着还惊骇,一五一十将坐山虎赵司文的斤两全抖露。
还不忘咒骂同伙,指望多倒点料,少遭点罪。
“是、是……太~君,俺们真没卖过一枪一弹啊……对皇军那是忠心耿耿、皇天可鉴……玉皇大帝作证……俺们杀的是支那人,诓来的钱,也多半是孝敬皇军……哎哟……不信您可以到酸枣沟找俺们排长问问……他在秦老财家看堂会……”
首先挨踩的夜猫子,得到白条狼的“启发”,赶紧着竹筒倒豆子以求“坦白从宽”。
“太君,俺们班头张仁义,哦,呸……张屠夫刚才还想做了您,是俺说不敢造皇军的反,他才住手……嘿,俺真的是对皇军绝无二心啊……”
白条狼心眼活泛,知道再不供出点什么博欢心,今天恐怕过不去了。
可惜他们的邀功举动,没被认可。
沉重的大脚板,还是不时朝他们背上来一下。
“姥姥的!有人不做要做狗?还专咬俺们自己中国人?去死……”
“好汉、爷,饶命啊!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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